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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花

沐

Nov 22, 2024

51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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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愛上了一朵花，它生在一叢新開的扶桑間，並不是最大、最突出的那朵……但，只消一眼，詩人總能從無數相似的花中，一眼認出他的扶桑。

　　那朵扶桑開於仲夏，在一眾熾烈燃燒的正紅中，它淺上那麼半分，像為了融入周遭而妝點自己，又像遺世獨立的清高。

　　詩人愛上了這份矛盾，它略淺一分的色澤，成為無數朵扶桑間，最溫柔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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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無法買下他的扶桑。

　　它開在旁人的院子裡，家族龐大、根系繁雜……詩人那三坪大小的租屋，甚至放不下足以容納它的盆栽。

　　詩人又不願將它折下，他不願只為持有扶桑片刻，便令它過早的枯萎死亡。

　　就這樣吧，詩人想。

　　至少，維持現狀，他能一直看見她，直到初冬的寒冷帶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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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本以為能一直注視他的扶桑，直至冬季。

　　然而，秋末的某日，他再次經過那戶人家時，卻不見扶桑的蹤跡。

　　「怎麼回事？昨天明明……」

　　詩人跪在圍籬前，細細翻看那株扶桑……四處都沒有那朵扶桑的蹤跡，倒是它長開的位置，能看見一支被折斷的花莖。

　　「這怎麼可能……」

　　詩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在那株扶桑前，直至主人家發現異常，將之驅趕。

　　他們推搡著經過主人家敞開的門前，玄關處、瓷白的花瓶內，那朵淡色的扶桑溫婉的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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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詩人不再路過那處庭園，卻一直幻想如果。

　　如果扶桑沒被摘下，他又能看它到何時？扶桑的花期只至初冬，但或許，它少掉的那分顏色，足以化作養料，令他的扶桑走過更長的冬季。

　　詩人日夜想著那朵扶桑，熬過初冬變換莫測的溫度，仲冬時時拂過的刺骨寒風……他總想著，他的扶桑會獲得奇蹟，若為未摘下，那朵扶桑定能開到這個時節，甚至熬過最艱苦的深冬。

　　他與他的扶桑，本該一起見證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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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夜，深冬，詩人又喝多了酒。

　　他走著，偶然路過那處許久不曾拜訪的院落。

　　深冬的寒風醒人，他被風推搡著，酒醒了幾分……他又一次望向記憶中的那朵扶桑，一片的植株皆是暗沉的濃綠，不見一絲嫣紅。

　　彷彿，剛剛那陣風，將所有熾烈燃燒的色彩都吹熄。

　　詩人愣愣的回到他不大的租屋處，狹小的房間被暖氣包裹，長期待在家中的他，怎麼能想像今冬的風有多麼寒冷？

　　詩人回憶起了那片濃綠，不夾雜一絲紅色。

　　或許，不會有奇蹟吧。

　　即便他的扶桑沒被摘下，也熬不過深冬的風。

　　「我們相遇在仲夏……分別於寒冬。若有餘生……若有……」說著，詩人的眼早被淚水模糊，腦海中曾經嬌豔的紅色，也變得模糊。

　　或許，他該接受……那朵扶桑已然死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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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中，詩人彷彿看見，那朵熾烈又清冷的影子，在秋初翩飛的落葉間細語。

　　『我將與你分別，於這刺骨寒冬。』

　　被摘下的扶桑，與落葉一同翩飛，最終，輕輕跌墜在詩人被淚濕的頰旁，如戀人間輕柔的觸碰。

　　『本來、若有餘生，我願與你相伴。』扶桑細語，鮮紅的花瓣從邊緣開始枯黃、腐爛……

　　『請原諒我的先別……』

　　「我原諒你了！我原諒……我……」詩人驚恐的壟住枯敗的扶桑，卻不見褐色蔓延的速度有絲毫減緩「別走……求你別走……」

　　扶桑在他手中腐化，最終成為掌心有點灰褐色的泥濘，再看不出一點曾經嬌媚的樣子。

　　詩人不曾見過這個、甚至不曾想像過扶桑的死亡……他腦海中的扶桑，本該一直是如燃燒般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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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末，詩人再次路過那處院落，他目不斜視的走過，直至接近自己的房門，才想起，那裡曾有一朵、他摯愛的扶桑。

　　詩人想起，曾有人說過，真正的死亡，是不在有人記住它的摸樣。

　　「我知道你不是自願離開世界，我原諒你了，扶桑。」說著，詩人的嘴角不禁勾起笑。

　　或許，他是這世界最後一個，還隱約記得那朵扶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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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相遇在仲夏，分別於寒冬。

　　若有機會，若有餘生，他們或會彼此相伴。

　　如今，詩人也將放下……

　　如今，扶桑也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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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死神與少女

#3 據說，戀愛降智

#4 讚美太陽

#5 都市傳說——引路人

#6 後來我終於明白，表白本身

#7 ［靈異背景］翻身

#8 萬聖前夜

#9 挑戰--憂鬱藍調 • 微笑

#10 C.《Another End》

#11 萬 • 聖

#12 《知情者》

#14 《來互相傷害》--最後一餐

#15 《標本》

#16 《流星》（《標本》中少年的故事）

#18 第零則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