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的ACGN體驗法（151-300） - 煤拂

剛剛打完了《祝姬》，不過這篇文章並不是關於故事的評論，而是為了記錄此刻的心情。我想──這是最原始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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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是本週，當我跟一位朋友聯繫時，他告訴我說自己當天正好結束了當兵的基礎訓練，要被分發到新的單位，讓我想起自己一兩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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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從離島回到臺灣，直到躺在自己家的被窩，依然會回憶起幾天前、幾個月前所發生的事。就連夢中，似乎都能聽見某道聲音，讓我既感到畏懼、厭惡、儘管身體沒在發抖，但軀殼內的自己卻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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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便是《祝姬》內所出現的靈障吧。因為討厭的事情太過深刻，就連在夢中都像是要勒緊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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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玩《祝姬》的過程中，會先經歷四次的 bad end ，倘若當時的選擇走錯一步，就會遭遇十分慘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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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兵的時候，會先在臺灣做基礎訓練，再透過成績決定分發的地點。但由於要念的東西非常無聊，不過是查一查資料就能知道的答案，我根本提不起興致背書，而是拿著自己列印出來的小說原稿，在上頭寫滿了校稿的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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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校稿是我當時最重要的事情，就連可以使用手機的短短幾分鐘，其他人是打電話給家人，或者忙著傳訊息聯絡某人，我卻是用手機重讀著《天才王子的赤字國家重生術》，在腦中分析故事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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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這樣，我被分發到外島，但對於校稿而沒用心背考古題我沒有一絲後悔，就算重來一千次，我也肯定會選擇校稿。如果要後悔的話，我想自己頂多後悔選擇在那個時候入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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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島是要在大島搭船才能抵達的小島。在那裡，我體會到像鳥白島上那樣，只要島上發生什麼事，不到兩小時就會傳遍全島的真實。當地的居民都有一定年紀，但待人還算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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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問題的是負責管理我的負責人，以及我唯一的同袍。腦袋少了十根螺絲，負責人大概給人這種感覺，至於那名同袍，則是明明有著成年的年紀，卻彷彿國中生那般，空有小聰明的孩子，不斷給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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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島上，每當我見到洗衣機旁邊的暗紅色磚頭，都恨不得拿去往某人的頭用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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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漸變得不正常。負責人三番兩次來搞事，最後又用一些手段將我調到另一座更加荒涼的小島。那裡的宿舍連洗衣機都沒有。在上一座島，一位熱情的大姐告訴我，我們來的這幾個月，是島上十年以來最寒冷的冬天，而在這樣的冬天，我好幾個星期都必須手洗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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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臉盆加入洗衣精，先泡上十到十五分鐘，接著再用手搓洗，並用另一個臉盆裝滿清水將泡沫洗淨，再拿去脫水。這些步驟都是我用手機在網路上查的，並且照著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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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人將棉被套硬說是棉被，在我的嚴厲抗議下，才花了好久時間從別的地方調來棉被。在這之前，我都是穿上好幾層外套防寒入睡。擔心有蟲子跑進耳裡，於是用連帽衣的帽子遮擋，因為太冷還會戴口罩，用圍脖替脖子保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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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牆壁上，爬滿了黑煤一般的厚厚黴菌。我利用一整個上午，以買來的漂白水將它刷掉。負責人由於腦子有問題，甚至會在假日，刻意一直敲宿舍的木門，只為了根本不重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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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一天兩次，不靠機車等移動工具，徒步爬上超過四十度的陡坡替長者送餐。除了爬坡的疲憊之外，當時還經常下雨，有幾次的大雨將柏油路變成湖泊一般，我必須涉水而過，才能抵達。雨水落到地面後，順著陡坡向下滑，我站穩腳步、緩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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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唯一的慰藉是我新的室友是一位相對正常的學長。我們每天都講著如何應對負責人，以及想塞工作到我們頭上的負責人的長官。整個服務地點只有兩個人是正常人，而這並不包含我和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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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學長依然是我當時的戰友之一。學長因為服役期滿而回臺灣，留下他之前買的物資贈送與我，我非常感激，一點一滴珍惜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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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候，我好不容易凹到假，由於來回本島非常花錢，於是我待在宿舍天天以泡麵果腹。到了後面幾天，甚至聞到泡麵的味道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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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爬坡上山的時候、徒步來回宿舍跟服務地點時，我都戴著耳機，用動畫歌曲讓自己維持正面積極的態度。我不會被打倒，怎麼可能輸給這樣的環境。即使如此，心裡深處，依然有道聲音在咒罵著那些搞事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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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為了紓解這樣的壓力，我的腦中浮現了某個念頭。見到奶粉罐，都想直接丟到服務地點，將其用火整個消滅。而隨著日子過去，這樣的念頭愈來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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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祝姬》的故事中，女主角被絕望吞噬，要做出瘋狂的行動時，似乎總會有那麼一個剎那的時間讓自己做選擇，在某個瞬間，我察覺到這個選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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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跟之前沒有什麼不同的上坡，我在涉水正要爬到山上的村莊的前幾公尺。我想將一切徹底毀掉。腦中似乎這樣的聲音已經無法用蓋子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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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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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停設想著，自己到時會有怎樣的未來。不過……好像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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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勞與怨恨，心靈上與肉體上，我已經脫離正常的狀態。那麼就算再更進一步，我想也沒有什麼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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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該怎麼行動、將什麼樣的東西怎麼處理掉，腦中似乎已經在慎重制定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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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啊……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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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座島，我讀了推理小說。無論是怎樣的人，都無法逃離警方的查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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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只是在努力著，想要堅持著。就連假日時，都拿著帶來的空白影印紙作臨摹練習，當好不容易腦子較為清醒時，構思了以往不曾嘗試的推理題材，撰寫了故事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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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對我來說是什麼啊？那應該，是我能面對自己的最後一個手段。我能實際碰到筆，撫過紙張的表面，撰寫文字、繪製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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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自己的一個老師。如果我犯下什麼大錯，絕對會讓她悲傷……不，我想是我自己絕對無法再次於她面前挺起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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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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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我要能堂堂正正地活著回去。我想創作。無論其他人說什麼，我都要朝著自己決定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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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屈服。沒有什麼人能擊倒我。我很害怕，我很想放棄，但是我絕對不會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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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浩大的雨勢當中，我喘著氣，踏過柏油路的終點，抵達了上頭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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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邪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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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祝姬》的男主角涼用凜然的聲音喊著禱詞時，深刻地傳到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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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方面為詛咒侵蝕著女主角的心靈而感到憤怒、悲傷，同時，卻又感謝著它們將自己帶往她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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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詛咒著他人時，自己也會承受相應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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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為止，我依然無法忘卻自己有過的憎恨、但是我似乎能體會到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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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這段經歷，讓我成為更加堅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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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能對現在這份得來不易的未來加以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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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能確立自己的目標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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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能為當時沒有犯錯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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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讓我能更加誠心對待那些幫助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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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創作，由我自己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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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任何人承認，只要能獲得自己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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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一的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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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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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達成目標前，我都會不停奔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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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也會繼續創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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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在幾乎失去一切的時候，我所緊緊抓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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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我，或許能稍微對自己的這份遭遇，予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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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件事，我獲得了遠超其他人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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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即便感到害怕，依然朝著前方邁步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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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晚了十年，也沒有晚了百年，更沒有晚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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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人就在這裡，撰寫著自己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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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現在依然有不少事在阻擋著我前進，但卻無法阻止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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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篇文章能稍微驅逐某人內心中的黑暗，那就是現在的我所擁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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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年，百年，千年，這樣的力量或許能傳承到未來的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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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有些事情是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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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全盛期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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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不斷不斷地，變得更加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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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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