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允諾的世界 - 第2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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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寐語

Aug 6, 2024

115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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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春天三月的傍晚，風也依舊帶著無法忽視的涼意。

而在九層樓高且沒有遮蔽物的屋頂上，那份涼意就更加明顯了。

皆是夏日穿著的少年少女卻像是感受不到高度及大風帶來的冷涼，他們姿態隨意的躺倒在屋頂上，渾然不在意白色的制服被頂樓累積許久的髒污染色。

金髮的少女與黑髮的少年一同仰躺著，注視著因為都市光害的污染嚴重而僅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但即使是一片沉默，氣氛也不顯得尷尬，甚至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融洽環繞在兩人身邊。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直到這份恰到好處的靜默被手機鈴聲打破。

雖然沒有很大聲，但兩人不約而同的皺起眉，像是無法忍受刺耳惱人的鈴聲。

路靖洛微微側過頭，鳶色的眼眸像是夜晚的湖泊般沉寂。他看著陳希，無聲的以眼神詢問。

不接電話嗎？

陳希閉上眼睛，精緻的臉龐毫無生氣，仿佛冬日寒夜的結冰湖面。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要接起或是掛掉電話的打算，就這樣放任自己的手機鈴聲孤單地響了半天，最後不甘心的消散在風中。

屋頂上又回歸一片安靜，除了耳邊的風聲外，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路靖洛把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一顆與自己眼眸同色的鳶色彈珠。接著，他慢吞吞的把半邊身體側向陳希。

完全拋卻語言溝通的兩人猶如雙生子般默契，僅僅是動作就能輕易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麽。

陳希也轉身面向路靖洛，雙手輕輕的貼在他的雙頰上。

路靖洛把拿彈珠放到眼前，透過彈珠看著陳希。

而陳希剔透無塵的藍色雙眼也透過鳶色的彈珠注視對方。

下一秒，未見過的記憶從對方的那邊，傳遞到了彼此的腦海裡。

更加深刻的、像是彼此連爲了一體，他們沒有互相都沒有參與的十四年——此刻真真正正地感同身受。

帶著溫度的懷抱，輕柔的哼唱聲，羽翼的拍打振翅聲，遮天蔽日的大樹，湖中模糊的月亮，各種各樣的人類……

還有⋯⋯

在兩人的記憶裡、那片不變的藍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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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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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維持雙手貼著路靖洛臉頰的動作，恍惚的喃喃。

「……天空，好漂亮……」

路靖洛收回彈珠，嘴角上揚的弧度帶著淺淡卻真實的笑意，「很漂亮。」

「嗯。」陳希相當認真的又重複一遍，「很漂亮，是藍色的。」

「嗯。藍色的。」路靖洛的態度也十分認真，重複又說了一次。

「嗯……」

陳希的視線沒有落點的在夜空漫遊，像是在凝視著白日的晴空。她發出咕嚕嚕的、像是貓咪的喉腔音。接著陳希縮起身體，慢慢挨近路靖洛，勾住他的手。

路靖洛安靜地看著陳希，任由她把手指塞進他的指縫。兩隻冰涼的手貼在一起、汲取對方緩慢地傳遞過來的微薄溫度。

路靖洛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睫，他的語氣幾近嘆息，聲音微弱的被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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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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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沒有焦點的眼珠看向他，渙散的注意力慢慢的集中在那雙鳶色眼睛上，「……嗯。我們，還活著。」

活著。

對他們來說，活著的意思，就如字面意義上的一樣——有呼吸，心臟跳動著，非死亡狀態。

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能到感受風吹在臉上的——軀體。

能以屬於他們的、自己的，溫熱的軀體立於大地之上，能以自己的意志動作起來。

陳希把纏住兩人雙手的頭髮從指縫間拉出來，對路靖洛發出疑問：「你現在、是精靈？」

但沒有精靈那麼純粹，不是純種的精靈。

不確定地又仔細感受路靖洛的力量構成，她很快的改口，「有吸血鬼的血緣……吸血精靈？」

「噗，吸血精靈……答對了哦。」

聽到陳希把兩個聽起來毫不相干的種族名稱混合在一起，路靖洛忍不住笑出聲，「妳呢？」

陳希笑了起來，光輝燦爛一如她的髮色，還能讓人感受到一股得意洋洋的炫耀，「我是天使哦！」

她的語調歡快地上揚，顯然真的很開心，「而且是光之天使哦！」

「……哇，天使。」

路靖洛露出了敬畏與尊敬混合的表情，「天使。」他又重複了一遍。

但是，依他們兩個的性格，跟天使的相性應該⋯⋯

接收到路靖洛的疑問，陳希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還夾雜著沉痛，「豈止應該，相性確實……不怎麼……嗯，」她沉默了一下，然後改口。「——是非常不好。」

「……喔，哇。」

他抽了一口氣，相當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嗯。」挺辛苦的，她的族人讓人又愛又怕啊。

短暫的對話結束。都說沉默是最好的乾燥劑，聊天聊得尷尬了只要搬出沉默便萬事解決。但與多數人相反，他們相處時反而是沉默居多。

對於他們，言語並不是必須的手段。只要能看到對方，就能明白對方所思所想。

陳希的情緒、陳希的想法、陳希的思考；路靖洛的情緒、路靖洛的想法、路靖洛的思考——全部全部，都無處遁形。

會說出口的話語，只是為了表面功夫的偽裝而已。

畢竟兩個人——迥然不同的個體，完全理解對方什麼的，聽起來就不可能，不是嗎？

——人與人之間不可能達成完全的理解，不是嗎？

而在兩人獨處時，除非是特別重要的、需要強調的事情，否則他們都不會選擇用語言溝通。

轉生後的第一次、完全坦誠的對話，當然要認真的說出來了。

何況這漫長的十四年他們從來沒有交集，也有些懷念對方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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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靖洛。」

過了很久，少女主動打破了沉默。

「……」

像是被人按下啟動的開關，靜謐的如畫一般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手指微不可察地抽動。

「……庫洛涅爾。」

他的表情十分認真，咬字清晰的像是在糾正，也像是在宣讀誓言般的端莊肅穆。

「我的名字是，庫洛涅爾。」

他盯著身旁的少女，用安靜卻頗具存在感的視線無聲催促陳希。

鳶色眼睛與藍色眼睛的視線交匯，隨後陳希移開視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庫洛涅爾。

「西亞……格萊西亞，我的名字。」

「格萊西亞……妳的親長取的名字很好聽呢。」

格萊西亞的身形稍微地僵硬了片刻，這樣微小的幅度實在是可以當做不存在的。但庫洛涅爾看著這片刻的僵硬，彎出愉快的微笑。

「『庫洛涅爾』也不錯哦？」

她把他的話語悉數奉還，不意外的看到對方的身形也變的僵硬。

格萊西亞挑起漂亮的笑容。

來啊，互相傷害啊！

「……」

庫洛涅爾全當作沒聽到，他若無其事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順帶把格萊西亞也拉起來。

格萊西亞愉快的瞇起眼睛，眼帶笑意的看著他。

「那麼，」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是庫洛涅爾，」

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遞到兩個人之間，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格萊西亞會意，她彎了彎剔透無塵的藍色雙眼，毫不猶豫地附上自己的右手。「我是格萊西亞。」

兩隻幾近冰冷的手握在一起，伴隨的是兩人同時響起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一次也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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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作者有話要說：
我超喜歡這個場景！尤其是最後的重新向對方自我介紹！
還是覺得有點不順……我改了好多個版本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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