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道德 - 3.幸福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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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女人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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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殭屍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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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是殭屍，你沒辦法得知他們的感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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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保有有人性，只是跟生病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要活活把它們集中燒死，我們跟希特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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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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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患者，都能被判無罪了，沒道理殭屍沒人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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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精神病患比做殭屍，也太失禮了吧，殭屍病毒可是會傳染的，有公共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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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患者沒有共同危險嗎？不會影響、傳染給身邊親友嗎？不會危害大眾安全嗎？只因為那是他們不可控的，就能被原諒。那殭屍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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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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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還不知道有沒有治癒殭屍的藥物，不能一生病，就判死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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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眾人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短髮女子陷入了回憶，殭屍病毒是歷史上首次出現，但如果把他看成一般的傳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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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道理搞的跟獨裁國家一樣，用死刑把所有老鼠屎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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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還是先把感染的素材集中研究吧，儘快找到病毒來源跟解決方法。」會議主席終於發話，各部門紛紛解散，開始了各自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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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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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哀嚎並不如想像的令人恐懼與淒慘，也許是防護衣順帶阻隔了外界的聲響，又或者它的聲帶已經損壞的不堪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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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有反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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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員搖了搖頭，他感覺自己像在診治屍體，而且還是有傳染病，應該要馬上拿去火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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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他，旁邊的研究人員表情就興奮得多了，認真的眼眸透過防護衣，恨不得把殭屍切開每個細胞都進行深度剖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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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明明毫無任何生理機能與反應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它正在腐爛，它正在與這個時間做告別，它本應該回歸土壤，回歸世界，塵歸塵、土歸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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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給他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呢？殭屍再次奮力掙扎，使勁全力撲向了一旁的研究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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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尖叫了起來，毫無專業人士該有的沈著冷靜，逃的逃、跑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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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撲倒的研究人員淚水不斷分泌，隨著鮮血一般噴湧而出，一切歸於平靜後，房內只剩下殭屍樣品與被咬傷的人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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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要被吃掉了嗎？早就不該答應加入實驗團隊了，感覺好多事還沒做啊，好多人沒有告別，那些事沒做會怎麼樣嗎…世界少了我，依然會轉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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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雙眼空洞的接受了自己被啃食的命運，身上卻絲毫沒感受到疼痛，一股異樣的快感傳遞全身的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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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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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似乎也只剩下這個詞，可以稍微形容現在的感覺，是因為死亡後感覺到解脫了嗎？再也沒有任何煩心事了嗎？因為已經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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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在地上打滾，其它人則聚精會神的看著研究室內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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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幸福！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這就是我一生兢兢業業的生存在這世界上，所最渴望想要得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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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止不住身體的顫抖，殭屍樣本也放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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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錯覺，之所以被稱之為錯覺，是因為他伴隨著需要回到現實面對一切，而成為了副作用，如果不用回去，再也沒有東西需要煩惱了，幸福，就是幸福，幸福，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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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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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殭屍的研究人員，抬頭看向實驗室外曾經的同事，對於他們還帶著巨大的壓力，生活在世界上感到婉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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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世界都末日了，他們還認真的當著社畜？是為了賺錢，為了知道真相，還是為了人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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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為了集體人類的「幸福」，那他們可真是努力錯方向了，畢竟幸福…近在咫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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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的窗戶，被奮力的撞擊，雖然是強化玻璃，眾人還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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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成殭屍後，果然忘記我們了！變成殭屍是毫無人性的，看到人就想撕咬，而且不放過，我們應該趕緊阻斷他們視野。」人類同事們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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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殭屍同事可沒忘記你們，就算很幸福，就算可以什麼都不用管了，也沒忘記你們，我的意識無比的清晰，像是突然獲得更高更遠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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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吶，成為殭屍，是最幸福的事，不過是想把這件事傳達給同事而已，他們卻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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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本殭屍與人員殭屍，試圖扯開嘴角露出友好的微笑，只不過想把此時的喜悅分享給眾人，希望所有人類去幸福的烏托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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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人類的眼裡，張開血盆大口，面容扭曲，臉皮肌肉違和且無力的樣子，哪點不令人毛骨悚然，眾人趕緊讓玻璃起霧，阻隔殭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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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可惜，實驗再次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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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足夠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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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的殭屍倒下，心中洋溢著滿足，臉上的表情應該要是愉悅、死而無憾的，唯一掛念的只有眼前的年輕人，沒辦法享受同樣的幸福愉悅，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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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承知對此渾然不知，麻木的看著倒地不起的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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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的臉與身體，早已被腐蝕了大半，沒有肌肉沒有表情，沒有多餘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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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的沉澱，承知早已耐不住寂寞，透過鐵欄，開始攻擊殭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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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期待的網路遊戲劇情都沒有發生，因為這是無聊的現實，就算世界末日了還是一樣令人感到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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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絕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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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活在現實，無可避免的要把人生大把時間花在處理馬洛斯需求層級理論的低層次需求上，把自己穿暖、餵飽、吃喝拉撒睡。剩下的時間再來焦慮自己所獲得的娛樂不夠，無法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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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為了歸屬感與自我實現，去做一些更無意義的事，例如試圖殺死校外攻擊不到自己的殭屍，想像自己正在學習如何在這個環境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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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有聲音嗎？有聲音吧。那個，錄音室有人喔？有人在學校內嗎？我們可以在廣播室集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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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天的廣播，並沒有改善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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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知道嗎？我在家裡蹲了很久，多久？我也忘了，反正就是很久，我一直以為我不需要社交了，現在才發現，有網路真的差很多，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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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承知多掏心掏肺的描述，只有屍體散發的惡臭與口水滴落的聲音，回應著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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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試試這個？」承知起身，手上拿著被他用商店裡美工刀削尖的木棍，捅向了一旁剛剛認真聽他說話的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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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胡亂掙扎著，傷口撕裂開來，腐爛的屍體依然瘋狂的抽搐著，殭屍本是失去了生命力的人，但分開的肉塊顫動著，彷彿充滿著無限的生命力，獨立又積極的跳動，傷口越裂越開，直到完整的分裂，肢解開的殭屍肉塊散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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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知不自覺的後退，頭皮發麻，肌膚彷彿被髒東西污染，他的猜想沒有錯，分散的腐爛惡臭中的微小粒子，透過空氣附著在他的肌膚上，鑽進他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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殭屍比他想像的還要脆弱，但又充滿了生命力，可以輕易的破壞，卻又無法徹底的根除，承知沒有勇氣撿肉塊回來研究，思考他的組成與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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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件事很有趣，但畢竟承知不是專業人士，無法為此賭上，他原本以為已經毫無價值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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