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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20170515

霜夜

May 15, 2017

386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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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是一如往常的日子。

原本室友一如往常的返家、留我一人在宿舍，原本我一如往常的捱到凌晨才肯就寢，原本我一如往常的在睡著前思索難得的假日是否該出門走走。

那一通電話顛覆了所有的一如往常。

發電話來的是母親，被鈴聲吵醒的我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

雖然猶豫著是否接起，但最後我還是滑開了通話，用惺忪的聲音詢問。

母親的嗓音十分冷靜，半夢半醒下的我聽不清她的話語，唯獨最後一句特別清晰。

「外公他過世了。」

像是驚雷一般的擊上我心頭，睡意全無。

掛掉電話後，我著手開始收拾返家需要的東西，即便再怎麼保持鎮靜，不斷弄倒東西的我卻很清楚，自己十分慌張。

顛簸了幾小時的路途返家後，外公一如以往的躺在床上，睡著似的。

長期工作而覆著厚繭的手掌卻十分冰冷，冷入骨底。

一路上掉不出眼淚的我在看見他面容的那一刻哭了。

他們說，外公是在睡夢中過世的。

沒有半點掙扎跡象，十分平穩的、像是安眠一樣。

他們說外公的嘴角似乎含笑，似乎放下了一切。

他選了最不會傷到人的時間離開了。

也選了最好的方式遠去。

葬儀社的人員來了以後，一切都忙碌了起來。

忙著換上壽衣，忙著很多自己也喊不出來的事情。

最後他們說了要持續燒腳尾錢，等到周一早上入棺。

我請了假，全家族的人都留在那裡陪他、陪著外婆。

就算守靈過程中，為了不讓氣氛太安靜而說著笑話，在空氣寂靜下來的時候，反而更意識到外公不在的事實。

入棺的時候，我們看了他最後一眼，像是沉睡那般安穩的面容、依舊微微揚起的唇角。

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樣讓人不敢相信。

摺著蓮花與元寶，我試圖讓自己埋首在其中，試圖不讓自己那麼在意那棺木。

直到搭上了返校的客運、真正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眼淚才奪眶而出。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你還沒看我畢業、還沒看我穿上學士服。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再帶你去吃那間很好吃的牛肉麵嗎？

你就這麼走了，誰要跟我們去吃呢？

已然化作靈魂的你、是不是還留在本家那裡，照看所有人呢？

你在想著什麼呢？

去年逝去的舅舅有沒有在你旁邊？

你終於可以見到自己的兒子了，有沒有好好說說話？

你可不可以、入夢告訴我你會過得很好？

我還來不及跟你說，我很愛你……

紀錄05

「我不想談，今天不想。」我輕聲說道，眼睛盯著電腦螢幕。

「……我知道。」學靜靜地說，不似以往那般戲謔嘲諷。

「偷偷哭不好喔，你明明跟那麼多人說你沒事。」

「……」

我沉默著，無法止住眼淚。

只要安靜下來、自己一個人清醒的時候，便會想起來。

他的聲音、習慣、說過的話語，小時候的回憶、長大後的記憶。

又寬又大的手掌是我最喜歡牽著的了。

在小時候腸胃不好鬧肚疼的時候總會輕輕拍著，安撫我入眠。

喜歡讓我坐在膝蓋上、用口哨吹著童謠、帶我去散步。

光是想起來，眼淚就掉的更兇。

「……好過分啊……」我低聲說道，扯起了微笑，「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的……」

可是來不及了。

我以為，他能陪我很久很久。

學一句話都不吭，只是靜靜走了過來、從後面擁住我。

在我面前的電腦螢幕上，只映著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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