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日見」、「明天見」和「下次見」這類說話看似平凡和敷衍,有時候卻看出一些人情味。
也許,和你說著這些話的人是言不由衷的,不過充作「廢話」以道別或作結。但是在某些地方,我是說,如果這些地方仍然存在,應該就是我們曾經待過的一些時代遺物:人情味濃的社區。
隨著當年大廈落地就新婚入住這兒的人日漸老去,我現居住的地方算是老年社區,像我這類年輕人很少,小朋友就更少(大部份是新來的租客),很多時都會見到一些老街坊在大堂或附近公園聊天。其中絕大部份,是我中一時開始就認得的,看著他們由中年步入老年。
有一次週末,我和屋企人品茗回家,又遇見住樓下的老街坊。因為每次的時間也差不多,我們每每都很容易就會碰見她夫婦二人,他倆人向來是秤不離砣的,每天早上都會去附近球場打羽毛球。
最近一次,見到街坊問她丈夫在哪兒的時候,她平靜地答道:「走了。」
「走了」背後的意思,大家都意會到了。
有時候,在老街坊間總會多多少少有著對生死的看化。同時間,他們也很珍惜每次看到對方的機會。雖然不是「好朋友」,甚至各自對對方都不太認識,不過就是因為常常見面,而總會有一種希望仍然見到對方的情感。
當你知道永遠都見不到對方的時候,心中就難免有一些若有所失的感覺。說不上是傷感,不過心裡就總覺得因為認識,總會想看到他們好的。
在工作地點,有好幾個每天都會站在派免費報紙的姐姐。雖然我不取免費的,但每次皆會擦身而過他們的身旁。有趣的是他們每次都會與一些前來取報紙的街坊寒喧兩句。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每天來取報的人都認得到,但因為是免費報紙,相對地他們之間的利害關係好像不大(勉強要說就是他們早點派哂可以早點收工?)。有一天,我如常路過街口,卻聽到那位派報的姐姐向某一一位老長的街坊說:「最緊要明天能夠繼續和你說早晨,那不是很好嗎。」
怱怱一生,好多事情轉眼間就過了,很多昔日看得很重要的東西今天日可能已經變得很輕很渺小。如果說有甚麼是每天早上最值得感恩的,難道不就是我們睜開雙眼,看到今天的日出嗎?
我也不知自己老年時會否像他們一樣,會和自己認識幾十年的老友閒來吃飯聊天(當然也不知道自己會否過勞死而英年早逝)。如果真的每步入那個階段,大概也要開始對生死看化,會是朋友先我一步而走,還是我自己走先。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當天日出看過了,就要充實地生活下去。
友人說:「放心啦,到時我會上三柱清香給你。」
我笑道:「那你走的時候,我點三支香煙給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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