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是身體虛弱的小孩,記得在上小學前總是很容易病。
小孩子病可大可小,加上自己某些先天原因,不能吃中藥,又不能吃成藥,所以動不動就要去睇西醫,加重了家庭的負擔。聽家母說,那時候不是發熱就是咳嗽,不是肚痾就是氣管炎,真的以為我是養不大的。
小孩子看醫生是很講究「夾不夾」的。醫生如果真的不夾,小孩子怎樣睇都睇不好。反而成人就沒有這麼麻煩,求其找一個醫生開一點像樣的藥,作為輔助的作用,然後靠自己的免疫力大抵上都可以好返的了。
我們很夾的老醫生是在深水埗某舊樓,小時候去睇是人山人海的,而且收費也比別的醫生貴。個個都說那位醫生醫得好,不過他的手段也是比較「狠」的,甚麼人甚麼大小病也好,總之就是先打一支針!那年頭的衛生還未去到今天的程度,打針的針頭也不是用完即棄,是用高溫煲的方式消毒重用。傳染病是其中一個隱憂,不過當年倒還沒有這種知識,最恐怖是針頭重用再重用,個針頭不夠尖銳,打下來本來就打得不太入,這時候那個「心理變態」的肥姑娘就會用盡蠻力,夾硬將支針打入去,真的痛到大人都頂唔順。
打針和診症都是一大班人入去診症室坐下來等候的,沒有私隱可言,與現在是逐個逐個人入去診症相比,那時候是每五個十個人一起入去的,以加快應診速度(方便醫生賺多啲!)。我還記得打針後我沒哭,身邊很多街坊還稱讚我是好孩子,其實我也覺得很痛,只是小時候已經很要面,覺得男孩子不會在外面哭而在死頂!有時候,遇見其他小孩子,看到他們哭得死去活來,那位姑娘還是笑笑口的,所以我們才會稱她為「心理變態」。
我們住旺角,那個醫生是深水埗,其實相距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家母為了慳返車費,多數是揹著我去乘巴士返。有時候路過玩具店,就給了我扭計買玩具的機會,不過多數都不是買,而是扭蛋,當年的扭蛋是0.5至1元港幣。小孩子嘛,不懂得家庭負擔,其實不扭蛋的話,已足夠搭巴士了。
不是打過針後就苦盡甘來的,回到家裡,惡夢才開始!因為小孩子不懂吞藥丸的關係,家人是將藥丸在湯匙上壓碎,然後才給我一口吞下去,再拿拿聲飲水的。那種苦味和那個醫生很喜歡開的櫻桃味藥水,完全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就算到了今天,我也對於櫻桃味的食品避而遠之,可能就是因為記憶連結著以前的藥水的關係。
有一次,我媽壓碎了藥丸,而我又攬著一大杯在跟前,準備待會吃了藥丸碎好「一飲而盡」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整隻湯匙的藥丸碎跌到杯水裡!「喳」的一聲,整杯本來清純無害的飲用水瞬間變成有藥效的名副其實的「藥水」。因為藥就是得這麼多,而我又咳到甩肺,食少一次藥是沒可能的。最後,我硬著頭皮,將整杯水飲哂,不過個口就苦足了整整一個下午,之後再飲怎樣多的清水,口中還是覺得有那種苦味。
上了小學,身體好像好了一點,至少沒有一個月就病兩三次這麼頻繁。而我們睇開的那位老醫生又告退休移民,逼使我們要另外再找地點看醫生,同時間,也開啟了我們去排街症的時代。
友人說:「怪不得你現在捐血不怕打針,原來是小時候練慣了。」
我笑說:「我是不怕打針,不過卻怕見到針。我是在打針時別過面的,就算在家中看到針線,我也是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大抵上是心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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