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卷一承諾 - 第11章糖人

　　他們一起研究了一個吉時吉日行拜師禮，說是這麼說吧，其實是辭鏡塵拿著黃曆自己研究，女孩湊過來看，但一個字也不認得。她只是平等的好奇每一件新奇的事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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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選定了日子之後，辭鏡塵陷入一個難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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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想到：「姑娘既然叫我一聲師父，我也不能總叫妳姑娘，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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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鏡塵不知道她叫什麼，她更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都是要成為師徒的人了，兩個人卻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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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冰，需要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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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替妳取個名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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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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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思索了一下便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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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鏡塵得到了「命名權」，卻開心不起來，他感覺有一個比天下蒼生更重的擔子忽然落到了肩膀上，被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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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未替人取過名字，還是這樣一個小女孩。雖然他一直想將女孩帶在身邊，但取名字卻不是單純的取個稱謂便算了，而是象征著責任與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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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往後，她會是他如女兒、如妹妹一般的存在，這意味著一個小小的生命徹徹底底地交付給了他，可比起以往只是卷宗與數據的天下蒼生，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他顯然更加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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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既然寓意著期望和希冀，那麼，他的希冀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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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陷入沉思，反復想了好幾個名字，最終都因為覺得少了什麼，只是在腦海裡盤旋一陣，但無一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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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澈如出淤泥的蓮花般，尚帶著些許露水般稚嫩，他覺得，無論承載何種期盼，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都太過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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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絕妙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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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長樂，悅盡平生，便叫妳長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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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自己這一生過得太不自由，鏡塵二字，映眾生萬象，他做到了，憐憫眾生，卻沒有人憐憫他，他又如何忍心讓她承載他人的期盼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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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承載任何人的期盼，在這世上，做自己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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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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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悅。」辭鏡塵一字一頓地教她，將她的手接了過來，一字一畫在她手上，教她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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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楞楞地把手攥起來，像是握住了一個珍貴的寶貝，隨著辭鏡塵教她的，慢慢地複頌，她有了名字，也有了歸宿，滿心歡喜，又念了一遍，第二次比起上一次流利許多：「長，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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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長悅。」辭鏡塵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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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是個好時日，風清雨順，我們在那日行拜師禮。」他神色有一股難以掩飾的憧憬，「我已去看過了，我們來時的那片荒野上有一顆古老的巨石，雖然經年風雨交蝕，不是什麼稀世的好材料，可也矗立了不少的時日，我施法護它今後少些風化，便去那裡請它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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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悅似懂非懂地點頭，辭鏡塵說的話，無論懂不懂，她都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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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如黃曆上寫的一樣，是個藍天白雲的好日子，天空矇矇地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辭鏡塵起了個大早，長悅則是本就警醒，身邊有動靜便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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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她邊揉著睡眼邊含糊不清地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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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好。」辭鏡塵嘴角泛起一陣淡淡的笑意，這幾日女孩說的話越來越多，學的越來越多，也越發地流利，甚至隱隱有些話癆的潛質，不明白怎麼說的事情，就胡亂湊起一堆詞形容，讓辭鏡塵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似乎對六界通用語似乎也理解地沒那麼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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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走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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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一下，不急，還可以去街上買點吃食，妳在長身體，莫要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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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天正好，街邊的紅楓艷的如同烈火，紛飛過他們的每一步足跡，日陽高照，風拂過髮鬢，恰好能穿過秋天不厚不薄的衣衫，削去秋老虎咬上皮膚的灼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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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徒二人在街上閒逛，一會是一前一後，一會又變回了並肩，衣袖隨著步伐上下躍動，辭鏡塵替長悅打著紙傘，遮去了炎炎的烈日，走到一處賣糖人的鋪子前，長悅停住了步伐，辭鏡塵多邁了一步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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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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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孩子能拒絕住糖人的誘惑，何況第一次見糖人的長悅。她的視線被牢牢地黏在不重樣的糖人攤位前，眼睛放著光，一步也挪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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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鏡塵讀懂她的想法，釋然地笑：「師父都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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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小娃子，這位俊俏的少年郎是你的師父？很疼你吧？」攤老闆是個慈祥的老爺爺，皺紋橫生也掩不住他客氣爽朗的招呼聲，笑聲中雖有年紀帶來的喑啞，卻沒有半點滄桑：「快來，爺爺這裡什麼都有，架子上沒有的，直接和爺爺要。只有妳想不到的，沒有爺爺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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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爺爺熱情的招呼下，長悅放下了怯生，小跑著上前，兩隻手伏在桌上，桌子的高度幾乎快要貼到了下巴，她半撐著頭看，卻一時眼花繚亂，每個都玲瓏精緻，做不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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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鏡塵撐著傘徐徐跟上來，在她身後不遠不近處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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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挑，有喜歡的，師父都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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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可以？」她用不確定的眼神看向辭鏡塵，小心翼翼的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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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可以。」辭鏡塵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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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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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辭鏡塵的應允，她開心的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新月形狀，一下子拿了好多個，有風箏、有小人、有小貓小狗，拿了五六個在手上，小手都快握不住竹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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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攤主提醒道：「娃子，不是爺爺不讓你買，是這天熱，怕來不及吃就化了。要不要再看看，挑一兩個真正喜歡的？爺爺平時都在這裡做生意，喜歡吃再來買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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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鏡塵也有些意外她一次便拿了這麼多，畢竟不是一般孩子，很多尋常物件對她來說都是稀罕物，他沒有制止她，而是對攤主說：「無妨，小孩子難免貪新鮮，都替她包起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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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攤主自然順著顧客的意思，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問：「您這麼寵徒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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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前些年過的不太順遂，就是尋常玩意對她來說也稀罕，第一次見，便讓她買多一些不要緊。」他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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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這樣。」攤主爺爺釋然地頷首，把幾個糖人用紙袋裝在一起，「我還擔心是年輕人太寵孩子了，看來是我先入為主啊。你們的坎坷我一賣糖人的不曉得，就是擔心現在的年輕人捨不得孩子吃苦，將來要是寵成了花瓶，最後苦的還是自己。」爺爺感慨著一邊說，一邊收了錢，將裝好的紙袋子遞給長悅，辭鏡塵則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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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悅從裡面挑了一個九尾狐形狀的又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瞧了一會，辭鏡塵見她喜歡這個樣式的，便與她說：「妳喜歡嗎？這是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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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像好朋友。」她說道。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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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尾狐族長居青丘，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見過之人極少，更是祥瑞的象征，就連神族的宮殿浮雕也喜歡在上面繪些九尾，討個吉利。用九尾狐之尾煉成的神器，更是稀世罕有，神宮上下都未曾得過一條。」辭鏡塵向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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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您說的繪聲繪色，可是去過神宮啊？」老爺爺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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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道聽途說罷了。」辭鏡塵不想多生事端，淡笑著帶過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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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攤主歎了口氣，「看來回去能與我那幾個老友吹牛的事兒啊，少了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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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悅什麼也不懂，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往九尾狐糖人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個幼童尺寸的齒印，只剩下幾個藕斷絲連的尾巴尖，還有一對小小的爪子，已經失去了剛做好時的精緻賣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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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辭鏡塵意味深長地笑：「老伯怎知少了一樁，世事沒有空穴來風，道聽途說也未必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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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願！」老伯看向離去的師徒，朗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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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是我無聊的時候瞎畫的，和書裡劇情無關～

只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畫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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