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已派發】第六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故事比賽 - 三：《羚羊》

「我承諾——我會永遠愛妳，一輩子保護妳。」

這句誓言是多麼的甜蜜，新郎的聲音聽起來嫩嫩的，語氣卻無比堅定，就算天塌下來也無法動搖他的決心。在場人士紛紛歡呼拍掌，配上樂團傾情演奏，為一對新人送上真摰祝福。

「……嗯。」

這句回應又是多麼的殘忍，新娘僅是用一個字，便終結了甜蜜的童話式婚禮。

「現在請兩位交換戒指。」

新娘單腳跪下，好讓新郎能平視她。新郎托托眼鏡，呼一口氣後才敢握住那隻雪白又纖細的手。新郎本想替她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但她快一步奪走戒指，自行掛在項鏈上。

「羚，妳不戴在——」

「家寶，這是你的。」

先是拒絕丈夫，再強行把戒指套在他的小手指上，不容對方發出半句怨言。

「那麽，新郎……國王陛下，現在您可以親吻新娘了。」

新娘閉上眼靜候新郎靠近，只是待過半刻仍然沒有任何觸感。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高舉右手，雙眼滿是笑意的的小小新郎。

「國、國王陛下？」

「羚，妳不願意跟我約定嗎？」新郎繼續保持一樣的姿勢，表情卻稍稍變得不一樣，眉頭貼近了一點，眼眸間又添了份傷感。

「……我要回去鍛鍊了。」當新娘站直後，旁邊的新郎僅是高及她的腰間。她說走就走，沒再回頭看丈夫一眼。

「為甚麼……就是不願意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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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國王上任後帶領王國迎來繁榮安定的日子，代價是每日每夜待在辦公室處理公務。可幸的是近日魔物失去蹤影，國王總算能抽出一點空閒時間，久違地與妻子共渡悠閒下午。

「羚！快過來！看看那邊！」

有甚麼神奇事物，值得國王興奮地奔跑叫喊呢？他一蹦一跳的牽起羚的手，催促羚要走快一點，不然便會錯過甚麼。

「看吧、看吧！那是活生生的羚羊呢！」

在茂密樹林之中，有隻低著頭吃草的羚羊，頭上兩隻長長的角最為顯眼。

說到底國王也只是個八歲小孩，看見活生生的動物又怎可能不雀躍歡呼呢。

為了讓家寶能看得更清楚，羚抱起家寶，嘗試一步步靠近羚羊。可能是羚渾身散發具震懾力的氣場，膽小的羚羊一察覺到有危機便立馬跑走了。

「……抱歉。」

「唔？為甚麼羚要道歉？」

遇上危機然後逃跑，僅是生物出於本能的行動，羚和羚羊都沒有做錯任何事。

現在家寶終於能平視羚，容他輕揉那頭銀光閃閃的短髮。因為一頭白銀髮色，再加上那雙總是藏不住殺意的血紅眼眸，國民稱羚為守護王國的「白銀死神」。家寶偶爾獨自苦惱，羚為甚麼能如死神般無情又強大，同時如天使般溫柔又和藹，到底她是怎樣做到的呢？

也許家寶本人也沒自覺，此時他的眼神可說是愛意滿溢，這讓羚看得入神，從晶瑩的金黃瞳孔之中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羚打從心底深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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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白銀死神」，同樣渴望愛與被愛的。

尊貴的大王子與守護國家的戰士，兩小口一同成長，互相表露愛意。本以為是美好童話般的結局，誰又會料到成婚前一個晚上，亦即是大王子成為新任國王之前，他竟然會選擇離開。

「羚……對不起、對不起……但我實在做不到……」

「不用怕的，我會——」

「妳不會明白的……」

羚往前踏一步，大王子便後退一步，他低頭凝視顫抖抖的雙手：「我不像妳一樣強大……也不像家寶一樣聰明……」

若然大王子選擇留下來，從明天起他將要為整個王國負責，這將會是他人生中至為重要的承諾。

因為父王不幸意外離世，事情來得太急太趕，種種難以輕易背負的責任，都在短短數日之間落在大王子身上。

「我這種凡人憑甚麼當國王啊……」

看著家寶成長，大王子便親身體會到二人的差距。他花上一天也無法理解的課程，家寶只需要自行閱讀課本一遍便能想通想透。

有些人天生是當領袖的材料，有些人注定當他們的追隨者。

「不是這樣的……」

羚嘗試伸出手捉緊大王子，但大王子無情地甩開了她：「我真的沒勇氣許下承諾！不論是對妳！還是對整個王國！」

真是羞愧極了，大王子別過臉去，眼淚如雨水般湧現，再也無法抑壓瞬間爆發的情緒。他不想離開羚，卻又沒勇氣接任成為國王，向全國人民許下諾言，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跑。

「對了！不如我們一起離開吧？」

去一個沒有「大王子」和「白銀死神」的地方，建立一個僅屬於他們倆的家。

「我不能……」

「為甚麼不能！」

問羚的想法——她當然想跟大王子在一起，無奈的是她不能就此丟下王國不顧。

「我不能……逃避我的責任。」

「怎會不能！所有人都會逃避，這只是生物的本能，一點也不可恥！」

羚沒再說話，僅是定睛凝視大王子，眼神間滿是不捨。

「……羚，對不起。」大王子擦過眼淚深呼吸，冷靜下來後他便會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愚昧，竟然在情急之下說出了一堆沒頭沒腦的話來。

王國持續受到魔物威脅，要是沒了羚，戰力肯定會銳減，到時候受害的只會是無辜平民。

深愛著這片土地的羚，絕不容許此事發生。

「我沒能力再為妳做任何事，只能把這東西給妳吧。」

大王子把原先掛在腰間的匕首交到羚手上，並說：「希望它能代替我守護妳。」

就連天上的神明也為羚流淚，大王子騎馬遠去後，剩下羚獨自立於雨簾之間。即使全身變得濕漉漉的，即使再也看不見大王子的背影，羚依然不願移開腳步。

雨聲再響亮，也遮蓋不了藏於草叢之中吸鼻子的微弱聲音，至少人稱「白銀死神」的羚已察覺到了。

「家寶，快回去，不然會生病的。」

「哈、哈啾！」既然已遭人發現，家寶也不好再躲藏。他乖乖走到羚面前，踮起腳的替羚打傘：「羚不走，我也不走。」

白天稍稍多看兩眼多聽兩句，足以讓天生機靈的家寶發現羚與兄長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他生怕二人吵架了，因而尾隨至今。

「……走吧。」

正當羚奪走家寶手上的傘子，牽起他的手預備前行時，他卻不動半分，羚回頭一看，發現那傻小子一直注視著自己。

「怎麼了？」

「羚……」

家寶深呼吸，再來一次深呼吸，確定自己準備好才開口說：「妳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欸？」

當時與前任國王約定在王子登基的同時舉行婚禮，既然如此，由小王子家寶頂上，也不是不可能吧？

家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責任，如果兄長願意成為新任國王，他便會擔當輔助角色，與兄長一同為國民的幸福努力。假若兄長不在，國王之任自然會落到他頭上。

雖然年紀輕輕，小王子心智成熟，比大王子更適合當上國王之位，所謂的傀儡政權絕不可能適用在他身上。

「我會好好保護妳，好好保護我們的家。」

命運不願意等待家寶慢慢成長，反而催促他在數日之間下定決心，向心愛的人許下一輩子的承諾，承擔整個王國的命運。

「羚，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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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你敢說出那種話來？」

我承諾——我會永遠愛妳，一輩子保護妳。

不過是個小孩子，知道甚麼是責任？甚麼是愛嗎？明明是個甚麼也不懂的小屁孩，只懂動動嘴頭說些漂亮話，這點讓羚多少有點不滿。可幸她本人心裡明白，她只是任性地把對大王子的怨氣遷到小王子身上了。

「有甚麼問題？」

「明知道做不到，為甚麼還要——」

「你又怎知道我做不到？」

家寶直視比他年長比他高挑的妻子，哪怕隔了層厚厚的鏡片，仍然阻礙不了從那雙眼流露出來一國之君該有的氣焰。

八歲小孩跟人說「永遠」？說「一輩子」？

笑話。

就算家寶比同齡孩子早熟，在羚眼中他說的話也不過是笑話一則。

把話吐出口之前，有想過對方的感受嗎？有想過萬一違背了承諾，對方有多難受嗎？

「『承諾』這回事，沒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但也沒你想像的那麼難啊。」

這就是羚與家寶的分別。

一個是二十出頭的戰士——羚，是王國有名的「白銀死神」，加入軍隊後屢次立下輝煌戰蹟，因而得到了由前任國王賜予與下任國王成婚的機會。

另一個是八歲的新任國王——家寶，他天資聰慧，絕對是當領導者的好材料，只是任誰也沒想過他上任的日子突然到來。

「家寶，」羚低頭凝視掛在腰間的匕首，想起了它的原主人：「你沒必要代替你哥跟我結婚。」

「……羚。」

家寶握住羚的手，天真地眨動一雙仍未被世界沾染，猶如太陽般耀眼的金黃瞳孔：「我是我，兄長是兄長，我們是不一樣的存在。」

八年前，羚看著這小伙子出生。從八年前起，羚與大王子，亦即是家寶兄長，一同陪伴家寶成長。

這對新婚夫妻之間沒有「愛」嗎？答案當然是有的，關鍵在於羚對家寶的「愛」，與對大王子的「愛」，是兩種不一樣的感情。

那份「愛」會改變嗎？也許吧，但不是此時此刻。

「妳害怕嗎？」

「……」

對，我害怕。

羚寧可選擇沉默，也不願意隨便許下一句諾言。這樣做的話，應該可以減低對家寶造成的傷害吧？

儘管如此，羚還是答應了家寶的求婚，簡單一句解釋，就是羚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羚，妳知道妳的背影是怎樣的嗎？」

沒有鏡子沒有照片的話，人是無法看到自己的背影。

家寶自小看著羚的背影成長，眼見她為了王國奮戰，受傷倒下後立即重整姿勢，哪怕再三倒下甚至雙腳乏力發抖，她依然拼命地憑著強韌意志重新站起來。

「羚很帥氣很厲害，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妳。」家寶再一次緊抱羚，甜絲絲的說著了不起的話：「因為有妳在，我才會有勇氣當上國王。」

沒有羚，魔物早已摧毀整個王國。

沒有羚，家便會消失。

是羚給予了家寶長大的契機，讓他學會了勇敢面對世間的殘酷。這不僅是因為羚的強大和堅強，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妳永遠不會離開我。」

假如這段說話是出自大王子口中，現在肯定會成為羚一輩子中最幸福的時刻吧，可是當她眨眨眼後，僅是看見一個比她矮小的八歲孩童。

「不過是個小孩——」

「我不是小孩！」

「只是八歲而已，憑甚麼說自己不是小孩？」羚無奈地笑笑，忍不住伸手掐掐那鼓起來的面頰。

在羚眼中，小小丈夫真是可愛極了。的確她從未想過離開家寶半步，除非某天家寶說要獨自生活，不然她是絕不可能丟下家寶的。

「終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可靠的男人，一個可以戰鬥，可以保護羚的男人。」

以家寶天生優秀的能力，相信這句話不會是虛言，只要隨著時間流逝，他自然會成長為他口中「可靠的男人」。

「哈哈，現在談『戰鬥』實在太早了，先學懂保護自己再說吧。」

上戰場首要任務不是打倒敵人，而是保住性命，確保沒有拖後腿，並能派上用場。

「我來教你基本的自衛術。」羚走到家寶身後，把大王子送的匕首擠到他手裡：「謹記眼睛和武器都要正面面向敵人。」

不論內心有多害怕，也不要想著逃避。

家寶聽從羚的指示揮動匕首，畢竟他還年幼，動作尚算靈活但遠遠稱不上成熟。他自知還得多多鍛鍊，此刻他心裡卻在不斷回想羚剛才說的一段話。

不要想著逃避……

可是羚不也是在逃避家寶嗎？因為大王子背棄了她一次，她不敢再向任何人許下任何承諾，當中包括了家寶。

這樣真的好嗎？這就是羚渴求的結局嗎？

嗶——

一聽到魔物來襲的警報聲，羚瞬速回頭眺望遠方，動動鼻頭便會隱約嗅到一陣血腥味。在短短一瞬間，她的眼神驟變，彷如要殺盡眼前所有生物一樣。

「羚，小心點……」家寶有點猶疑，但還是舉高了手，作出擊掌的姿勢：「妳會平安回來的吧？」

「……嗯。」

羚點頭後立即跑走，家寶只好默默地垂下手。他沒有怠慢，立刻動身並向隨從下達指令：「我要知道魔物的數量和種類，以及現在能作戰的人員資料。」

「遵命！」

家寶不單是個普通小孩，更是一國之君。他能做的該做的，是盡快返回作戰基地指揮部隊。他緊握雙拳，滿臉不忿的說：「我會證明給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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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救命啊！」

劈啪——

「快走！」

「謝、謝謝妳！」

魔物是無情的，牠們不會挑選地點與對象，一下子便攻到平民居住的村莊，讓整片土地陷入火海之中。

立於火海中央揮舞長刀，一頭短銀髮在火光照耀下閃鑠，那就是守護王國的「白銀死神」。她拯救了一個又一個村民，讓受傷隊員先行撤退，獨自堅守戰場前線。

「呼……呼……」

說不吃力不疲累的話，那肯定是騙小孩的謊言。羚奮戰了好一段時間，環看四周，總算恢復平靜。她抬頭對天吐出一口悶氣，趁機放鬆休憩一刻。

回家後該做甚麼好呢？要訓練嗎？不，今天身體已活動夠了，應該說是過分操勞才對，得要靜養一下。

那……跟家寶一起打發時間吧？那小子常常說想看星星，回家後吃個飯便能到花園觀星了。

對了，現在家寶肯定是待在基地裡指揮吧？幸好他不在戰場……

……家、家寶？

「家寶！」

心中想念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羚幾乎嚇得昏過去。更重要的是，二人相距太遠了，那並非一個能讓羚安心的距離。萬一有甚麼意外，羚沒自信能及時趕到家寶身邊保護他。

「家寶！」

拜託你別亂動！拜託魔物們這時候絕對不要出現！

不知道家寶到底為了甚麼走上戰場，見他左右觀望，看來是在找著甚麼。羚很想筆直地全速衝往他，可是村莊地面變得破爛，不方便跑動，一不留神便會摔倒。

「唔……」

羚摔倒後顧不了斷掉的頸鏈，滿腦子都想著盡快帶走家寶，卻忘了自己身處同一個戰場之中。

更糟糕的是——羚忽視了背後突然飛撲過來，企圖偷襲的小魔物。

「羚——」

沒料到能拯救「白銀死神」的竟然是一個小男孩，他並非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而是這個王國的君主，亦是羚的丈夫。

「不准傷害羚！」

家寶用盡全力把匕首插進小魔物體內，成功趕及在羚受傷之前拯救她。

擊倒一隻魔物後，又是新一輪攻勢，魔物們再次包圍二人，對著獵物發出嘰嘰的古怪聲。

從沒上過戰場的家寶，看見一堆長相醜陋的魔物對他嘰笑，只能吞嚥口水，顫抖抖的舉高右手：「羚，我可以把這裡交給妳嗎？」

不論家寶頭腦怎樣出眾，說到底真正作戰的還是戰士們。現在能保護王國免受魔物傷害的，就是羚了。

「當然。」

啪！

羚終於願意與家寶擊掌了，終於願意許下承諾，這是家寶期待已久的瞬間，幾乎可說是夢想成真了。

可惜……

這僅是一場夢，夢想並沒有變成現實。

現實是以家寶的力氣，遠遠不足以插進魔物厚實的皮肉裡，無法擊倒魔物之餘還遭到對方抓住要害，如同皮球一樣丟到老遠。

「啊——」

因為這一摔，家寶原先戴著的眼鏡飛脫。他跪坐地上，雙手摸著灸熱的地板：「眼鏡、眼鏡……」

失去視力令家寶一時分神了，直至一個龐大黑影靠近，他才在戴回眼鏡的同時，出於本能的抬頭回望。

那是比家寶的頭更大的巨型嘴巴，口腔裡頭每顆牙齒的根部和腭垂都能清楚看見，加上家寶整輩子也沒嗅過的強烈惡臭味，這一切一切已成功奪走八歲小孩的思考能力。他緩緩用手往後爬，卻沒能逃離半分，下一刻即將淹沒在魔物的唾液之中。

「你這臭東西別想傷害家寶！」

右手緊握的長刀狠狠地從左至右劃破魔物肚子的同時，左手拾起地上的匕首，然後反手緊握匕首再使勁地插進魔物喉嚨深處。

「羚！」

「有我在，不用怕。」羚向家寶展露微笑，那是一個讓人安心的自信笑容。她順勢轉身揮舞手裡武器擊倒巨型魔物，整套動作流暢又華麗。

剛才偷襲家寶的小魔物一直躲在角落，不小心與羚對上視線後本想著立馬逃跑，卻慢了一步，羚刻意模仿小魔物剛才抓住家寶的動作，單手從後掐著毛茸茸的頸。

「就是你……傷害了家寶？」

哧！

「嘰——」

放聲求救，用盡全力掙扎，四肢卻只能抓著個空氣。小魔物無法逃脫半分，因為「白銀死神」一手把牠按在地上，確保牠的毛皮與地板之間毫無縫隙；另一隻手則是抓緊匕首，忙於一下接一下的把匕首插進牠的心臟。

哧！

「這樣很痛吧？」

哧！

「那就對了！」

「嘰……」

哧！哧！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匕首筆直地插進小魔物血肉之軀，抽出時鮮血四濺，在刀刃已染紅的狀態下，再一次插進魔物體內，整套動作重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明知道小魔物早已發不出聲音來，手腳無力地往下垂，羚仍然沒打算停手。

「真是……」

哧！

哧——

「痛死我了！」

「羚！牠一早死掉了！」

身為戰士，魔物的血濺到臉上實屬平常不過，隨手擦拭就好了。當羚看到珍愛的小天使臉上沾了同樣骯髒的液體，當她感受到從那隻抖個不停的小手掌，傳來了一陣冰冷感時，她總算清醒過來。

「家寶……對……我也一樣……」

羚哭了。

羚一直在忍耐，她的心很痛很痛，因為她遭到心愛的人背叛，遭到心愛的人捨棄，每次想起那個晚上，心便會感受到如刀割般的劇痛。

「我的心一早死掉了……」

也許……以後都無法復原了。

「羚，妳擔心的事，我全都懂的，我也怕很多很多的事。」

獨自走到戰場上，家寶很害怕。

見到魔物，家寶也很害怕。

而令家寶最害怕的，是某天羚突然不回家了。

「我說過我會一輩子保護妳的，而且……我想為羚帶來勇氣。」

家寶比誰都清楚羚有多強悍，少了把匕首也絕不成問題，只是他亦知道羚有多重視那匕首。既然如此，那就值得冒險把匕首送過來。

如今匕首已成功保護羚和家寶，它的任務結束了。

「我們需要的是放下對過去的執著。」

家寶拔走羚手裡的匕首，然後拾起地上的戒指，並套在羚的無名指上。

「以及承擔未來的勇氣。」

「不、你不會懂的……」

面對可怕的魔物，羚從不畏懼不退縮，但此時她後退了。

「那……我這樣做好了。」

家寶吸一口氣，雙手緊握匕首在自己胸口上橫割一刀，令原先沾了血斑的白襯衫在眨眼間染上一片血紅。

「唔——」

「家寶！」

「這就是羚感覺到的痛嗎……真的、真的很痛呢……」

「家寶！你傻了嗎！」

「現在羚就不能再說我甚麼也不懂了……」

家寶忍著痛的擠出一點笑容，羚沒有回話，只想再後退半步，可是這次不是乖乖靜候與羚擊掌，家寶主動伸手強行抓住了羚的手。

「不論內心有多害怕，也不要……想……著逃……」

家寶昏倒在羚的懷裡，無法把整句話說完。在意識模糊之際，家寶繼續用盡最後一點力握住羚，一刻也不願鬆開手。

「傻小子……」

在羚抱著家寶站起身一刻，她察覺到遠處有股氣息逐漸靠近，也許因為家寶就在她懷裡，她份外緊張，回頭時雙眼充滿殺氣，警告任何生物死物也不要企圖接近家寶。

那是一隻羚羊。

這羚羊跟上次與家寶一起看到的，是同一隻嗎？應該不是吧，畢竟兩地相距甚遠，只不過生物本能皆同，一旦意識到危險便會逃跑。

「……」

不一樣的是，這羚羊僅是往後退一步，原地轉個圈後又再正面面向羚。

「……你不逃嗎？」

對任何生物而言，受過傷便會吸取教訓，遠離同類事物，以免再次受到傷害。相反，只要是能令生物感到安心，生物自然不再逃跑，選擇留下來。

羚緊抱家寶，一邊邁步一邊回頭對羚羊微笑，眼神間再也沒有一絲殺意：「我也不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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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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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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