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委託

那是鄉下的某個晨曦，晨霧瀰漫暖光灑漏的早晨，搭配瀰漫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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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滿是金黃小麥，天氣晴、萬里無雲，是個適合收割的好天，但麥田中央主幹道路上，血流成河的那具屍體卻擋住來往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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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飛著幾隻蒼蠅，屍體逐漸凋零腐壞的味道不是很好，軀體有些硬化而轉黑，雖靠尚未腐爛的人臉能辨別出那人身份：村裡的村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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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孩童察覺了路中的倒地之人，當通知大人、全村村民都來到此處時，太陽已完全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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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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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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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女兒甚至還未出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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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稍遠處的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誰都沒有討論下一步的動作，僅是沉在眾多複雜的感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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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最近的，莫過於是村長家那年輕秀麗的唯一女兒，望著已然不再活動的身軀，掩著面泣不成聲，僅顫抖的肩膀表達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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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夫人跟在女兒身後，悲嘆的扶著哭倒的女兒，不忍直視那具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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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與這美好的天氣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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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早是鬧哪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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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多睡一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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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無關情感的聲音從後傳來，穿著西裝的兩位人兒，在訝異與退讓下，經過投來異樣目光的群眾，來到屍體旁邊或是蹲下、或是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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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公事公辦的俐落，旁若無人的細查死屍，宛如他們倆眼前的不是惡臭的屍體。但也非偵探的行為舉止，反而像考古、又或如「物語」呈現在兩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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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著低馬尾的那人以眾人聽得清的音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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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日夜間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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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後方群眾傳來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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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這條路我們都經常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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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眾人紛紛擾擾，短髮的那人起身面對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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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們要開始收割時必會經過，但前幾天都尚未收成。也就是說，這個僅不到七十人的村子，大半夜不會有人刻意為什麼目的而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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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是今天開始、加上屍體硬化程度，最晚能判定是昨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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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馬尾的人兒接續夥伴的話解釋，仔細看起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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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你過來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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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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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髮的那人叫「面」，低馬尾的那人叫「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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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喚作「面」與「具」的兩人，並非村人的一員，他們是有點腦袋的兼職旅行者，正好遊歷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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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本趴著的屍體，腹部滿是切割亂砍的血肉模糊，腐壞的內臟在翻動間流出，剩餘未乾涸的血與血塊也一併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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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人所關注之地並非造成致命傷的腹部傷口，具指著村長身體的右腳踝，一橫橫類似鋸齒類物品所受的傷痕，比起上頭的致命傷根本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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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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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那個吧，捕獵用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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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獸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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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傻傻笑了笑，再度直起身並踢開屍體受傷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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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就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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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的眾人聞言又是一陣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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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獸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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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只有村長家才允許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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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兇手是村長夫人或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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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村民們得出結論，立馬從那對傷感的母女邊退開，彷若審視、彷若處刑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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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村長待他們很不好……是報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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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聽到他們家傳來玻璃瓶敲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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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裡似乎有人翻過村長倉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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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的視線、接連不斷的罵聲——明明沒有任何證據仍不斷投來。溫和性格的小孩怕得啜泣、愛玩毛躁的小孩亦不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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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忍不住的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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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聽塗說！你們有什麼資格懷疑我們？！不過是旅行者的三言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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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女兒啊，前天午夜……我確實看到有人出入過丈夫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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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向女兒投去畏懼而不理解的目光，夫人又哭了好一會，女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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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在懷疑我嗎？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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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人坦白下，眾人將目光轉向村長女兒。夫人啜泣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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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我本要去鎖倉庫門，到倉庫門口時，聽到裡面傳來各種金屬碰撞聲……我低頭一看，蔓延至倉庫的鞋印，那是妳戀慕對象送妳的新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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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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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仍一副疑惑的樣子，但被母親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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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承認吧！女兒……妳不滿妳父親限制妳的各種用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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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中開始響起各種唏噓，有唾罵的、有恐懼的、以及不敢置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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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真的嗎，村長女兒花費很奢侈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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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不知道我們冬天過得如此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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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像話了！妳的良心難道被狗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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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敗的屍體惡臭、夫人的泣不成聲、女兒仍僵硬停滯、村人不斷的罵聲、抱怨、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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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電影情節般的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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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手捂著嘴，不斷壓抑著臉上那扭曲的笑容；具雖未又和情緒表露在臉上，眼中仍藏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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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sider局外人：便是將他人之死亡看作故事，將戰爭看作樂趣。但眼前的這兩人，卻只符合前者。在他們眼中，一切僅是鋪陳的插曲與故事，更多的是對意想不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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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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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民們討論的結果是：將村長女兒帶至唯一有鎖的、村長家倉庫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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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的開頭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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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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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逢魔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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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行李的片刻閒暇，面望向窗外，山脈間的夕陽將下沉至消失，最後只留橙紅的餘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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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木屋，面與具兩人準備著旅行物品，他們預計今晚出發、離開村子。蹲在地上的具起身，完成最後的整理工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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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確實要『逢魔』了，那位可憐的大小姐……不如說她在『意外』出現後能堅持到現在也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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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意外是指『哪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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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片刻、面淺笑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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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該完成委託人的請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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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家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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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著久不見光的霉味、以及稻草、鐵鏽與那混淆的淡淡血腥。四周黯淡，僅有落日的光透進人為半掩的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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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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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腳印順著森林步道來到原村長家倉庫，被污衊的村長女兒被默默綁在角落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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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給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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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涼水從落魄的女孩頭上傾倒，黯淡的墨色髮絲間，少女狠狠瞪著前來「探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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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少女潑水的兩名壯漢是夫人的情人，而夫人走在兩人身後，一副貴族般高傲的舉止，與早上失去丈夫的悲愴寡婦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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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像是看髒東西一樣的鄙視女兒，感受不出一絲一毫親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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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髒死了，到底是哪個蠢貨提議把這丫頭關在這裡的？不過這副可笑倒是值得我大發慈悲來取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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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自說自話的命兩人解開女孩嘴上的布條，想聽聽她死前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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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那混蛋（村長）的錢就通通歸我，喔不、我是說歸『我們』了，妳也替我感到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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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傲的笑聲後，少女特有的低音、因久未開口而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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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打從一開始妳眼中就只有那傢伙的錢，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蠢的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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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眼神一冷，捏著扇子的手一揮，兩個壯漢的拳頭瞬間揮下，輪流在少女精瘦的身上揍出傷痕，或紅或紫，好似不把她當人一般對待。直到一口血沫從對方嘴裡吐出，夫人才意識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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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忍笑一般，夫人以扇子遮住嘴部，在女兒一步前的距離蹲下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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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真是死到臨頭不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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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明明就是妳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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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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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風增強，竟吹開厚重難以推開的木門，逆著光、在陰影下，少女眼中竟滿是臨死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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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有證據，居然能如此堅信『事實』，可真是對妳改觀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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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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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揚起了猖狂的笑顏，那份與年紀不符的成熟、且瘋狂，更襯托了少女早已絕望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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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瘋了一般的狂笑狂喜，只有森林的靜與他人錯愕的沉默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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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妳說的沒錯，夫人。但這可不是一個人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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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呼應般，林中傳來車輛行駛聲，在倉庫前最後一急剎，一輛中型露營車停在倉庫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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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當初就跟你說不要買露營車啊這樣嚴肅時開出來很搞笑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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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它當時在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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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碰碰撞撞的走下車，具一面抱怨一面把在午睡的面給拖下車，看到眾人一臉尷尬還不忘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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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你們好，不好意思請等我先把這這傢伙叫起來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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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外頭不知道來幹嘛的兩人，夫人開了扇擋住臉、斜眼鄙視著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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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所謂共犯就是這兩個無用外鄉人？不過是充當偵探角色，就算再有頭腦又有什麼用？難道妳還指望能翻轉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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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渴望任何人翻轉我殺了那人的事實，那是我唯一能帶上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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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終於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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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還是一副無所謂的驕傲模樣，然而女孩並未注意，反而將目光傾於向自己走來、還在打鬧的兩人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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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準確地說，是看向兩人身後的夕陽餘暉，象徵離去的西下、暖橘的光竟照亮少女深墨的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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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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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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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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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最後的指令（委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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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無視夫人的謾罵、好似沒看見摩拳擦掌的兩名高個子，面與具，正如今早的瀟灑、特立獨行的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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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久等，尊貴的村長女兒小姐，我們將要完成您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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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面對王族般，兩人誠懇地單膝跪下，退去胡鬧的模樣，誠心伴莊嚴、襯兩人一身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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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那三人組理所當然沒搞懂兩人一番舉動，還是那般理直氣壯，夫人惱怒地插話，如掩蓋不安一般，語氣中竟帶有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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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你們在說什麼？她又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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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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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如送終般沉穩，面抬起食指輕放唇上，嘴角淺淺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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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讓小姐享受最後的黃昏與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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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解開少女身後手上的繩子，如虔誠信徒、祈禱般牽起傷痕累累的手緊貼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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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面對死亡之覺悟，此人類理當我等尊敬之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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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夫人，妳或許才是眼中只有情愛金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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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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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給夫人惱羞的時間，面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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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並不知到是否女兒是真兇，在小姐去倉庫那晚，妳並不在家中，而是在情夫家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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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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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獸夾全村只有一個，只有村長家『唯一』那一個，為了避免危險用棉花包著，而這間倉庫、平時只會存放作物，農務農具全放在中央主幹道路的倉庫，換句話說，再怎麼擺弄也不會造成妳早上所謂『金屬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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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站起身，小心翼翼扶起受傷的女孩，補充說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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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村里男性戀慕者所送的鞋早就丟了，不可能留下那雙鞋的腳印。所以說夫人，妳只是覬覦村長的財富而無知的將罪魁禍首塞給妳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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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響亮的掌聲、打斷夫人不斷疊加的恐懼，面微笑地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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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恭喜夫人在一無所知下猜出了兇手——是妳的女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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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夫人妳一臉不知情的樣子，就由我們來替妳解釋吧。前天午夜，大小姐打碎村長放置倉庫鑰匙的玻璃瓶，將唯一的捕獸夾偷出，於昨日傍晚交給曾被村長懲罰的幾個村裡的調皮小孩，讓他們將捕獸夾放在無人經過的道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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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具的敘述，回想起今早小孩的懼怕震驚，想必是在不知情下因惡作劇玩心放置的吧。面接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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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至分岔路時，大小姐偽裝小偷，從應酬醉酒的村長身後搶走腰間的錢袋，並因撞擊使村長手中油燈掉至一旁熄滅。被搶錢的村長自然氣憤追上，大小姐便將之引誘至設有捕獸夾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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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自然跳過捕獸夾，而村長一腳踩進，趁村長行動不能，由大小姐行兇，而後收拾痕跡證據，於今早再由我與面推敲。本要讓夫人演繹兇手，沒想到夫人演技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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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搭一唱的，夫人不自覺地開始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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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有何目的？為什麼要幫那丫頭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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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兩人不合時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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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大小姐以外的人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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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為世界上的人類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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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兩人分別站在神情堅定卻空洞無比的少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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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店號：死神。代號：面具。以眾生靈魂、也就是我們的業績為價碼，我們是——自殺委託移動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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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自殺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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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仍處於震驚中，面低頭給予少女一個吻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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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緣際會下，我們認識大小姐村外的友人，在介紹下來到村子，大小姐在得知我們的『正職』後向我們發出自殺委託：復仇式自殺法。而代價為——『兩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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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夫人妳應該能猜道我們接下來的目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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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地、具眼神犀利的看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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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感攀升、恐懼包覆身心，全身顫抖不已下，夫人顧不上形象、慌慌張張衝出倉庫，兩名情夫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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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再次恢復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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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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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打破兩人恭候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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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那可以看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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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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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陽映著三人走出樹林的身影，微光一片充斥希望的金黃，夕陽無限好，僅代表死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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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迅速瞥了一眼少女無懼走到崖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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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式自殺委託，其價格為負數以上靈魂，此次小姐所選為支付為仇人『村長』以及您自己『大小姐』，兩份靈魂。恕我失禮，是時候繳交第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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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心急啊，具，明明剛才還嚇唬夫人很開心呢。我倒想問問小姐您為何不支付『三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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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雖不是什麼好人，但我與她無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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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靜默了會，雙肩開始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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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愛著一名旅行至此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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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面具的角度，看不到表情，只聽出壓抑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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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發現私訂終身的我們後，她被活活用拳頭打死了。我關禁閉出來，遺體已經被丟下這懸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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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後的地區、狹隘的心胸，使同性別的兩人最終只有這般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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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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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哀，並獻上下一世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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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兩人，話至此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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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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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村長女兒的遺言，黃昏、悲劇最終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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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落葉飛舞過，懸崖上，只剩下兩位死神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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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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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下一個委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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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果斷步回樹林，並非無情、而是已見過太多，今後也是。會走向此路的，絕非能獲得幸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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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註定不會幸福的「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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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抱持了那份覺悟，敢走上「死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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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將為您量身打造自殺手法，隨時恭候您的光臨，少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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