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蝕末日 - 第四章：降臨（6)

作者前言：原本說要進廠維修的兩章節，後來沒有做調整，這邊看過前面兩章的讀者，可以不用回頭看也能接續往下看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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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那年，母親跟綵婷說起了父親的事情，她說父親名叫林思齊，是個熱衷於研究各種歷史跟地質學的傻瓜，愛到不惜拋家棄子死在南極，也要堅持驗證自己的研究。

綵婷問母親會不會想他？母親說自己習慣了他不在身邊，頂多夢見他曾經在首次約會時，竟然在餐廳裡談論地質曾失蹤幾千萬年，換作其他女人肯定會覺得這傢伙是無聊的臭直男，偏偏母親就是能看見他眼裡的光，並為其心動。

「如果時光能倒轉，妳還會跟爸爸在一起嗎？」

母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起身來到電視旁的五斗櫃，從抽屜裡拿出一支精緻的機械手錶，但指針卻沒在轉動。

「他告訴我機械錶是人類工藝的結晶，這隻錶可以同時看見三個不同國家的時間，他每前往一個新的國家，我都會調整一次時間，這樣我們就能知道彼此何時可以聯繫。」

「但它已經不轉了……」綵婷接過手錶打量，白色的錶帶毫無污漬，鏡面也沒有任何刮痕。

「因為我沒再帶過，也沒再幫它手動上過發條，但是時間也沒因此停下腳步，綵婷，時間無法倒轉，我們只能不斷往前，在新的生活學會如何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綵婷輕輕轉動一旁的旋鈕，手錶便傳來喀噠喀噠的聲音，當她手動轉了十圈後，指針這才開始轉動，但卻只有秒針在轉動，不論怎麼操作都是如此。

「綵婷，哪怕有天宇宙被重新啟動，那也不會再是我們的故事了，而是屬於新宇宙誕生的生命故事。」

「可是，媽媽——」

綵婷抬起頭，發現母親已經不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客廳桌上則多了台MP3播放機，她認得這台機器，儘管手機播放早已盛行多年，母親仍經常帶著它在身上……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些？綵婷看著牆上的日曆，2019年7月13日，現在她究竟在哪裡？

她伸手按下了播放器，聽著裡頭傳來母親愛聽的音樂，牆上的日曆便隨著節奏扯下，2018、2019、2020、2021、2022、2023……不只是時間在變化，外頭的天空也產生了變化，逐漸變成了她熟悉的黑夜。

此時播放器裡的音樂戛然而止，她驚得望向播放器，卻發現桌子的對面坐著另一個自己，滿臉得意地翹著腳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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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眼前的她不論是外觀，還是聲音都跟她一模一樣。

「妳……妳是誰？這是哪？我媽媽呢？我爸爸呢？剛剛應該——」

「初次見面，我們是當初埋在這顆星球，用以負責輔佐第173號文明的古神種，然後妳爸爸將所有質量轉換給妳的肉身用已修復，妳忘了嗎？」

「好像……有點印象，我現在感覺也好奇怪……好像有一半的自己並不在這裡，而是身在別處。」

「妳現階段還沒跟我們完全結合，仍保有一半的意識在控制肉體，記憶會錯亂也很正常，等到意識徹底合一，妳就會想起所有的事情。」

「完全結合……所以我其中一半的意識，跟妳一半的意識結合，是這樣嗎？」

「沒錯，你們第173號文明的生物構造，並不適合意識交流，使我們的結合出現了異常，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等等，我剛剛也想問妳，什麼是第……173號文明啊？」

「這是在我們所造的虛擬宇宙中，用來紀錄可以對抗外神族的編號，你們這顆星球是第173號文明，而我們是隨著星球誕生的那天起被埋下得古神，藉由該星球的文明滋養茁壯。」

「舊日……支配者嗎？」綵婷聽得一頭霧水。

「不一樣，舊日支配者是外神族植入這個宇宙的病毒，會偵測哪顆星球存在生命並扎根於此，一但扎根完成，外神就能透過支配者來攻擊智慧文明，妳所看到的就是其中一種，將你們打入低維度，變成了沒有肉身跟智慧的怪物來建立通道，等支配的文明數量足夠以後，支配者們便可跟外神建立通道，以此來迎接祂們到來。」

「等等……訊息量有點太大了，虛擬宇宙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們待著宇宙是假的嗎？還是什麼？」

「什麼是真實的？又有什麼是虛假的呢？妳如何驗證自己知曉得一切不是上星期四才憑空出現？」

「好……當我沒問，你說這個宇宙是用來對抗外神的虛擬宇宙，我有點聽不太懂。」

「在最外層的真實宇宙，各方文明早已成長過剩，彼此互相競爭資源的結果，就是導致宇宙被徹底掏空，宇宙很廣大，但其實擁擠的令人窒息，於是各方文明決心重新打造一個新宇宙，並在真實宇宙浩劫前重新開始，但祂們在打造虛擬宇宙時產生了異常，使理應空無一物的宇宙，不地斷誕生出新的生命與文明。」

「像是我們電腦系統的BUG嗎？」

「可以這麼理解，但這對真實宇宙的文明而言，是礙眼的存在，於是他們對虛擬宇宙的生命進行了屠殺，還未發展成形的文明很快就被徹底剿滅，而這些來自真實宇宙的文明，就被後宇宙稱之為——」

「外神？」

「是的，但外神族很快就發現，虛擬宇宙的資源遠遠不足使用，因此他們必須在逃進下一個虛擬宇宙，為此他們花了好幾光年，想打造足夠龐大的新宇宙，所以他們改變了作法，結果導致第二個虛擬宇宙變得不受控，裡頭的文明繼承了多數外神的智慧飛速成長，並且迎來將近50億年的和平，而這些高速成長到可以跟外神對抗的文明，就被這個宇宙稱之為——」

「古神。」

「我們當時信心滿滿，認為自己能迎來勝利，然而大家還是太低估外神的威脅，我們的抵抗只持續了一個月便潰不成軍，因此我們模仿外神打造了虛擬宇宙，並對新宇宙投入了我們的人力，希望能輔佐新文明來共同對抗外神。」

「於是乎你們……打造了現在這個宇宙……以及這顆星球？」

「是的。」

「那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打造這個宇宙時，我們想到了將古神種植入星球的方法，這樣就能確保你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有我們的協助能飛快成長，你們做得不錯，可以在不使用高科技儀器的情況下，做出相同工藝的製品，雖然曾因為支配者的精神干涉導致科技全數歸零過，但你們自工業革命起的兩百年間飛速成長了不少，打造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綵婷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機械錶。

「可還是遠遠低於我們的期待，有趣的東西是無法對抗外神的，不過沒關係，這次宇宙經歷了194個文明毀滅後，我們開發出了對抗支配者的方法，用你們的世界來說，就有點類似防毒軟體，接下來妳可以全權交給我們接手，只要妳同意，我們便能展開深度合作。」古神種伸出手，綵婷猶豫地望著。

「那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妳將加入我們，變成這個文明的新神，一起對抗外神。」

綵婷聽了，便緩緩地朝古神種伸手，就在即將接觸的那一刻，對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這狀況就跟當初準備接觸父親的殘影時，突然被男孩抓住一樣。

「果然，妳在說謊呢。」古神種說道，讓綵婷頓時心驚。

「什麼……怎麼突然這麼說？」

「當妳獨自面臨選擇時，前額葉的皮質活動率僅有18%，換言之妳會望而卻步，就算心裡知道這是好點子，但若沒有人滿足妳的依賴症，妳就只有不到兩成的機率會做出決定，但妳剛剛皮質活動率卻高達98%，就跟當初接觸思齊的意識時一樣，我們猜是因為妳根本沒將合作納入考慮，而是再想如何讓你們文明獨活的辦法，對吧？」

綵婷驚得想掙脫，可對方力大無窮，一把將她甩到了牆壁上，天花板的灰塵被震動後，緩緩地飄落到她的面前，接著被她的鼻息給吹散。

那粒灰塵，就如同他們現在的宇宙，可以輕易地被古神跟外神破壞，而他們也毫無招架之力。

「妳想假借合作的名義，實際竊取我們的技術與能力，確實呢，重啟新的宇宙需要30%的質量，那打造一個只容納這顆星球文明的小宇宙，所需的質量就是妳也能夠在不降維的情況下辦到，但你們這種心態，就是讓我們最厭惡的事情。」

綵婷很清楚，弱小從來都不是型態，而是一種比較出來的狀態，人類之於古神，古神之於外神，弱小有自己的戰鬥方式，苟活也是一種戰鬥方式，是屬於他們能夠採取的行動。

「牧羊人，妳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對不起…….」

「事到如今才想道歉？」

「不，我是代表地球道歉…….我們無法跟你們一起對抗外神，那是一條注定失敗的道路，因為你們說到底，也只是外神的產物而已。」

「那看來我們不需要再談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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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整個房間開始劇烈搖晃，綵婷感覺整間房在離她而去，最後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臉頰傳來一股熱辣的刺痛感，與此同時，先前在外頭的記憶全部湧入腦海，包含她透過通道挑逗立德，想藉他之手掐死庭宜、以及控制怪物突破統一教分部，在筱萱面前把神父大卸八塊等。

「妳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啊？」

「潘伯……」

她輕撫紅腫的臉頰，看向身邊的潘伯，接著又看向清掃者以及牠懷中的薇琪，崩潰地哭了起來。

「綵婷？」

「我……我不……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祂——」

話還沒說完，她便感覺喉嚨被什麼給緊緊鎖住，將她的意識拉入了寂靜地深海中，她痛苦地想尖叫，卻始終無法吸進半口氣，有好幾次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但她既暈不成，也死不了，只能一直處於這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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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損失了無數個牧羊人——」

「每損失一個，我們就跟著失去無數同胞——」

「當我們想著如何戰鬥時，你們卻只想著自私地苟活——」

「可惜，我們曾相信妳的成神之路能順遂——」

「到頭來妳也只是個失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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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婷奮力掙扎，卻始終無法游出水面，祂們要的話，能夠將她永遠困在這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她不甘如此，古神種強佔了她的身體，如同外神強佔了屬於其他文明的宇宙。

倘若有天古神真的戰勝了外神，那祂們也只會成為新的外神，這個循環注定無法被打破。

所以她想打造一個規模極小，但卻足以容納這顆星球所有人的地方，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就連掙脫自己的內心世界都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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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婷——」

她聽到薇琪的聲音，可幽暗的深海裡，根本沒有其他人在。

「林綵婷——」

她又聽見薇琪的呼喊，這次語氣還帶有熟悉的怒火，剛剛醒來時，她確實看見了薇琪在附近，但那聲音是怎麼喊進來的？除非……有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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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降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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