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搖滾編年史 - 22. Chorus 1-1

中秋過後的天氣涼得很快，換上長袖的同時，似乎宣告一年即將邁入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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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他們應邀參加小捲的婚禮，笑看哭得比新娘子還慘的小捲和酒精肝成員合唱他們的成名曲＜喝酒小心肝＞，贏得滿場歡呼。一曲唱罷，有親友開始點歌，指定要新人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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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今天結婚的人最大，在台上向來唯我獨尊的阿麵忍痛交出麥克風，讓小捲和他的嬌妻合唱那首KTV不敗金曲＜愛你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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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前半的節奏偏慢，乍聽不太適合喜宴，但他可是號稱「搖滾皇帝」的伍佰。進入後半，全場大合唱，賓客們紛紛起立隨著鼓點拍手，熱烈到近乎瘋狂的氛圍讓人有種謎之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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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搖滾的魔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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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盛裝打扮，穿白襯衫打黑領帶出席的林晴河跟著站起來，趁亂看了身邊的陳子澄一眼。沒想到，陳子澄也在這時轉過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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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隨即專注欣賞台上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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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落在那句「我決定愛你一萬年」，林晴河死盯著台上的人們，忘記自己有沒有跟著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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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肝的團員結婚還進行現場演出，當然要錄影留念。後製完畢的影片被放上酒精肝的官網，還附上一張新人送客時兩團的合照和WASD的官網連結，非常夠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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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Kiki說，本來每日訪客不到一百人的官網在那夜突然爆量衝破千人，害他以為是被駭客攻擊，差點就要打電話跟系上學長求助。後來看暴增的留言發現多半是酒精肝的粉絲，這才破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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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Kiki的聖誕節之約還在繼續，時間來到十二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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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跟街角新開的日式便當店競爭，林晴河打工的台式便當店推出買一送一的自殺式優惠搶客，人潮絡繹不絕，硬生生讓本來下午三點就能下班的林晴河拖到晚上九點收完店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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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喪屍的步伐踏進家門，通常會在客廳看書等他回來的陳子澄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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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客房、浴室、廚房都找過一遍，最後是在陽台發現那個拿著手機講電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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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種涉及國家機密的電話不能在屋子裡講，得躲去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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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拎著打包回家的員工餐，頓覺食慾全無，打算把便當放冰箱，直接洗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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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轉身，陽台的門就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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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我怎麼沒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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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去陽台是要等他回家嗎？林晴河覺得這個猜想太花痴，不敢開口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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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今天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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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背靠沙發，用喪屍的語氣回：「今天……生意超好……我快……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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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搖了搖手裡的電話，「我有一個可以讓你起死回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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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你中樂透可以養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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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低笑一聲，「運氣好的話，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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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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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林晴河累到快沒電的樣子，陳子澄不再賣關子，「剛才Summer打電話來，說有個演出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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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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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mare的老闆。」陳子澄用目光把人從頭到尾檢查一遍，「不然還有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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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你還認識幾個Summer？」林晴河聳肩，「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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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六下午，大賣場的聖誕特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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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賣場？」林晴河這時才清醒了點，「叫我們去唱大賣場？有沒有搞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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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樂團群組時，林晴河嚷嚷出來的句子被楊國濱打字複製了一遍。Kiki隻字未回，敲出六個點，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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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只好敲鍵盤解釋，不外乎是有機會就要把握、再看不起大賣場人家也是會給錢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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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錢傷感情，沒錢，連感情都甭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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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SD依舊維持一週一次的練團頻率，除非團員有事順延。但在練團室彈琴叫練習，在舞台上彈琴才叫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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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 in live──樂團因為現場演出才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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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奇怪，在那場差點以打群架收尾的首演夭折後，他們一直沒進行第二次演出。主動去問或自動找上門的邀請不是沒有，卻都因為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原因，不是談一半談不下去，就是臨時被放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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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陳子澄以為，在那次疑似駭客攻擊的人潮後，會有人衝著酒精肝的面子來找他們。確實是有，但也如同之前一樣，不是檔期無法配合、就是過程不愉快，最後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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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邀約是上禮拜的事，對方要求貝斯別穿女裝，怕教壞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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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當初接洽的楊國濱所言，他是透支下半輩子的修養，才沒把「你一間禁止未成年進出的爛酒吧哪來小朋友可以被教壞難道是你還沒射出來的嗎」這串十八禁的狠話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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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頭一間排擠他家貝斯手的店家，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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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件事，只有擔任連絡窗口的楊國濱和身為團長的陳子澄，還有接電話時窩在陳子澄腳邊看漫畫的林晴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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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兩語討論完畢，確認大家都能把時間空下來，並約好這週的練團時間後，線上會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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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坐在圍觀的小板凳上，抬頭看陳子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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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拿過桌上的可樂，掃了一眼腳邊的小朋友，「有話就說，我不會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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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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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把可樂喝完，單手捏扁鋁罐。「擔心也沒用。總得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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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林晴河還是一臉擔憂，陳子澄把鋁罐扔進牆角的垃圾桶，試圖安慰他：「你有沒有想過，對某些人來說，玩團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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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皺起漂亮的臉，「所以，你是要告訴我，反正玩團跟穿女裝都不正常，不差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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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腦中閃過一個更貼切的比喻，但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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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林晴河，淡淡地說：「既然改不掉也不想改，就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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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張了張口，沒再說話。陳子澄判斷對話結束，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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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買了油炸意麵，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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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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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走到房門口的腳步停下，轉身朝聲源看去，「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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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洗罐子還亂丟！」林晴河指向牆角的垃圾桶，「垃圾桶黏黏的會長螞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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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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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被天雷轟得外焦內酥的林晴河擠出一句「我們的關係好亂」的回答追過去，陳子澄已經打開抽油煙機，進入「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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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站在廚房門邊片刻，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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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幾頓消夜後，週五的演出之日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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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交涉，賣場只負責搭建表演舞台和分配人力維持秩序，他們提供的擴音設備入不了陳子澄的法眼，由樂團自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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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常年在樂器行打工所賜，哪組器材的狀況最好、最適合這樣的場地，陳子澄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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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借好的設備和樂器塞進楊國濱的老爺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發現只剩下副駕還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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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東西搬到氣喘吁吁的林晴河叉著腰問：「為什麼不買大一點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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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跟陳子澄差不多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生駝著背縮著腳擠在那輛小March的駕駛座，光看就讓人想掬一把辛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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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站在剛滿十三歲，準備上國中的愛車旁邊，朝林晴河伸手，「錢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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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抬起叉腰的手，流暢無比地指向把吉他放進後座的陳子澄，「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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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乾笑兩聲，沒說話。陳子澄放好琴，涼颼颼地為林晴河解惑：「他還欠我六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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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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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記得第一次見到楊國濱那晚，陳子澄就提過這件事。沒想到經過快半年，楊國濱不只沒還清，甚至一毛錢都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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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欠錢的人比債主更囂張。楊國濱撥了撥後腦勺的長馬尾，捏了個蘭花指，嬌嗔道：「人家沒錢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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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默默退後一步，「Kiki，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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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羊毛披肩的Kiki把披肩拉開，分一半給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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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看他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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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楊國濱就要舉起粉拳捶打皇上的胸口再嚷嚷「好壞好壞人家不來了」，陳子澄往旁跨了一大步，冷冰冰地威脅：「再吵你就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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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是我的！憑什麼我要下車？」楊國濱大逆不道頂撞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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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我用六萬六救了你和你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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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一秒變臉，神色恭敬地高舉雙手，彎腰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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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看看高高在上的陳皇上，再看看只差沒有五體投地趴在路邊的楊太監，很懂事地什麼都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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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看了下時間，輕聲開口：「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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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陳子澄做出安排，「Kiki你委屈點，坐老楊的車。我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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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車與重機兵分二路，在半小時後抵達要演出的大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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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賣場也分很多種。有那種擺攤賣青菜和豬肉，貨架塞滿五金雜貨掃把水桶，日光燈一閃一閃就是沒有亮晶晶，店員忙著打蚊子懶得理客人的傳統大賣場；也有連鎖企業統一格局，明亮寬敞商品齊全，店員笑容親切有問必答的大型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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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他們去演出的大賣場是第三種，獨立經營的地方型生活百貨，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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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盯著眼前以亮橘色為主，現代感十足的全新建築物，再看看大門邊提前搭好，點綴紅綠聖誕裝飾的小舞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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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詢問的眼神隨那口氣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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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要在『長袖兩件三百』和『青菜三把五十』的BGM裡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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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好喔。」抱著大鼓下車的楊國濱歹笑一聲，「等一下他們把花車推出來，應該會有很多婆婆媽媽去搶，到時候你就要跟她們比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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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嘴角一抽，「我現在就去搬音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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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Kiki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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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濱開玩笑的情景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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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商家的聖誕特賣，前兩首選唱經典的聖誕歌曲，經過的路人或買東西的顧客多少都會停下腳步，甚至跟著旋律擺動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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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限March的空間，這回林晴河沒帶麥克風立架出門，拎著無線麥克風從頭唱到尾。在看到底下無意識哼唱的聽眾時，還會把麥克風遞向他們，招呼大家一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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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輕鬆歡樂，配合熱鬧的鼓點和悠揚的吉他、穩定的貝斯，就像提前歡慶耶誕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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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首琅琅上口的聖誕歌後，有些人拎著購物袋或停下購物車，乾脆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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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跟身旁的Kiki交換一個眼神，隨即目視前方，舉手、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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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意的楊國濱在鼓座前旋轉鼓棒，做了個炫技的漂亮動作，敲響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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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之前說好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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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場面夠熱，第三首就要唱自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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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首是Kiki寫的＜金魚＞。或許是受到＜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的影響，開場只有貝斯和鼓組的聲音，之前搶盡鋒頭的吉他和人聲反而後期才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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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吃土，這是一首節奏穩定的慢歌，整體來說沒有特別高潮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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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從一隻以為自己會飛的金魚開始，講述牠的一天。內容來自陳子澄某天聽林晴河和Kiki聊天的靈光一閃，寫完後Kiki本人非常喜歡，一字沒改直接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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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前兩首暖身嗨唱的名曲，是一首日常風味的清新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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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聽到前奏陌生就抬腳離開，也有走出賣場的客人反而停下步伐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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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陳子澄那首風格衝撞情緒撕裂的＜999＞，Kiki這首＜金魚＞更適合只是走過路過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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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斯聲從開場延續到尾奏，最後一個音落下時，一滴汗水緩緩滑過Kiki的額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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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他們的十五分鐘結束，後續還有熱舞表演和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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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把握時間自我推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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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主持的主唱開始一一介紹團員，不愛說話的陳子澄和很愛說話的楊國濱都簡單跟台下打招呼，輪到Kiki時，他卻只是微笑拎起裙襬行禮，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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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沒逼他，連忙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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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貝斯比較害羞，等大家跟他熟了就知道，他很有才華又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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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還想再說話，餘光瞄到賣場人員站在側台畫圈圈，催他們下台，只好準備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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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貝斯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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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低柔到不像女生的嗓音透過他手裡的麥克風，傳進舞台側邊的音響，散進週六下午的空氣，飄進現場每一個人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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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舞台的幾個中年婦女交頭接耳小聲議論，林晴河則是整個人在台上愣住，直到陳子澄側身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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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的主唱抓緊麥克風，用激動到有點破音的聲音喊：「我們是WASD！謝謝你們來聽歌！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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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響起陣陣掌聲，不算熱烈，但也不至於冷清。以突擊路人場而言，算是個可以接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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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搬樂器、領酬勞，收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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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一直保持很高昂的情緒，好像Kiki願意在台上開口，比他順利完成第一次完整現場演出還開心，連幫忙扛器材的腳步都輕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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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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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老爺車邊，林晴河突然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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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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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被點名的Kiki嚇一跳，抓著琴袋背帶的手一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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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下來好不好？」林晴河緊盯他今天畫著淚滴妝的臉，「有你在，我們一定可以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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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個從少年漫畫照搬的熱血語氣逗笑，Kiki最終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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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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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高聲歡呼，拉起Kiki的手原地轉圈慶祝。Kiki沒阻止他，帶著無奈又有點害羞的淺笑，背著貝斯跟著他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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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後車廂把小鼓放進去的楊國濱滿臉困惑，轉頭問陳子澄：「我們什麼時候決定要征服世界的？有會議記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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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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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林晴河不知道在中二什麼，但似乎有點可愛的狀態，冷靜地回答：「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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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賣場的演出口碑漸漸發酵，當天有人拍照傳上網、也有人回家寫心得，更有人找到官網，問他們是否願意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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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自稱是黑洞音樂的企劃，那天奉老婆之命去採買，想起妹妹曾推薦過他們這團，才停下腳步聽完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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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回他？」陳子澄問電話那頭收到郵件的楊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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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知道怎麼回，才會打來問你啊！」手機那邊的楊國濱沒好氣，「出道這種事，是我一個不值錢的鼓手能決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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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不值錢？至少值六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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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先討論正事嗎團長？」楊國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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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陳子澄回：「我一個不值錢的吉他手也決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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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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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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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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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反問：「現在是凌晨三點零七分，你當別人都不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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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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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你的電話吵醒了。」陳子澄壓低聲音，「小聲點，別把他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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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叫人討論正事的鼓手輕易被八卦誘惑，「你們還睡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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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間房間，不同床。」吉他手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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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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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什麼氣？」陳子澄頓了頓，「算了我沒興趣，沒事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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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掛！」楊國濱急得大吼，「事情超大條！你至少敲個時間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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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怎麼說？有約時間還是給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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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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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平常心。」陳子澄依舊很平靜，「我記得明天他不用打工、Kiki的課只到下午三點，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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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他們的班表和課表，卻不知道我的？陳子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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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剛剛說別廢話講正事的？」陳子澄打了個呵欠，「快點，我很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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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要陪老婆上課，我們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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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你記得跟Kiki說，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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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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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臥室再度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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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把手機放回床頭，聽見迷迷糊糊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沙發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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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裹著被子翻了個身，「誰啊？有急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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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不算急。」陳子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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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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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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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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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現在跟你講，你就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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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大概是林晴河在摸手機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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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三點，什麼事能大到讓我睡不著？那美克星要爆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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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就等著他問這句，在昏暗中勾起唇角，口氣如常：「有人問我們要不要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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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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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克星：＜七龍珠＞裡的虛構行星。藉此懷念鳥山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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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公布的幕後情報(2)

這是個預計從2004寫到2020的故事

第一年終於寫完了

雖然不是每一年都細寫，仍是個大工程

路漫漫其修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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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部三天捕魚兩天曬網一斷更就好幾個月的連載（據說），

居然也滿一週年了。

謝謝從一開始看到現在的各方大德，

以及半路不小心點進來掉了坑的善心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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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貧寫手無以為報，只能提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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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至此有任何批評指教都歡迎分享，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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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Chorus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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