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校園怪談 - 尾聲

　　這次的昏迷時間，是我開始走怪談後最長的一次。

　　醒來時陪在我身邊的，是一位談吐相當文雅的男生，他說他是我們學校的二年級生，同時也是學長的朋友。

　　他和千冬歲長得很像，我想起了學長曾說他有個朋友是千冬歲的哥哥，而他也笑著證實我的猜測。

　　我睡了三天。他告訴我。

　　小女孩製造出的空間崩解後，我和學長回到了原先的校園，叫做夏碎的學長說他早就聽到消息、知道我們不見了也找了人來幫忙，才能在第一時間帶走體力透支的我和學長，沒有造成更大的騷動。

　　我也從他的話裡想起了我最該問的事。

　　「學長呢？」我猛然從床上坐起，問著夏碎學長，頭還有點重，但我沒辦法在乎那麼多。

　　那時候學長的傷勢看起來好重，我沒什麼傷的人都睡了三天了，那麼學長呢？

　　「別擔心，」夏碎學長語氣和善地幫助緩和我的情緒，讓我再次躺下來，再好好地告訴我學長的狀況：「你不要小看冰炎，他休息兩天就能起床踹門了。」

　　事情貌似是學長家裡的人來了，把學長好好帶去休息，結果正常人可能要花一兩個星期恢復的體力學長只給人家睡了兩天，別人想攔住他讓他再多觀察一陣子，完全不想聽人說話的學長非常霸氣地把門踹開人就揚長而去。

　　學長果然強的像鬼。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夏碎學長也是一臉無奈，還不忘講學長幾句：「冰炎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冰與炎的能力不能同時使用，要是我沒找人來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不過，他似乎是因為你才做這麼危險的事呢。」話鋒一轉，原先指責的口氣瞬間變成帶著點調皮，夏碎學長這麼跟我說：「一醒來也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看你有沒有怎麼樣，知道你沒事後才被我要求再去好好躺一下。」

　　看來夏碎學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居然能讓學長聽話去休息。

　　他告訴我的資訊讓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說的話還沒整理好，最後只覺得臉頰發燙。

　　夏碎學長笑了笑，「冰炎他很少這麼在意一個人，這可是第一次。」

　　「呃……可能是因為這是他的工作吧。」只是怕要是我發生什麼會很難跟我父母交代吧，只是這樣而已。

　　「以前就算是工作，他也不會管其他人那麼多，放著別人自生自滅就是了。」紫色的眼瞳望著我，他好奇地問：「冰炎這樣跟你說的？只是工作？」

　　「嗯。」

　　「他只是不坦率而已，你不用想太多。」夏碎學長用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這麼說著。

　　總覺得他很了解學長啊，說的話又很讓人信服，明明我們才認識幾分鐘，我卻覺得他說話有種能讓我相信的力量。

　　他也……知道我對學長的心意嗎？

　　沒有再問下去，此時房間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我們有志一同地看去，門輕輕滑開，走進來的人說了聲：「夏碎，褚他——」

　　話只說到這裡，學長看到我醒來表情充滿了訝異。

　　「他剛剛才醒的。」夏碎學長適時化解了沉默，站起身來走向門口，「這邊就先交給你了。我負責去報告這件事。」

　　門關上，夏碎學長就這樣離開房間，留下我和學長。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學長走向我，在床邊坐了下來。這個房間比學長平常睡得那間還要小了些，也不像在學長家裡的房間，注意到我好奇的眼神，學長解釋：「這裡是夏碎的家，我家那邊會有麻煩的人，所以暫時先住在他家。」

　　學長，不要逃避家人。

　　「先不說這個，你還可以嗎？」學長重複一次他的問題，我躺著搖了搖頭，頂多是頭還有點重，倒還沒有什麼其他很明顯的不舒服。

　　「那就好。」

　　手溫柔地摸了我的頭，那雙手上纏滿了繃帶，學長往我的視線看去，跟我說了聲沒事的。

　　「小傷而已，沒多久就會好了，倒是你自己不會痛嗎？」

　　聽學長這麼說，我才想到了我好像也是傷患……這陣子受傷的頻率高到讓我好害怕，我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不出所料地，跟學長的狀況差不多悽慘。

　　不過，知道至少自己和學長都沒事以後，這些傷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我待會再幫你換藥一次，你等等能跟我出門一趟嗎？」

　　突然被問了一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出門是要去哪裡？為什麼問得好像要去採購晚餐菜一樣，我才剛醒來、還沒完全弄懂我現在的狀況，被問能不能出門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好幾天沒見到老媽了啊，不管是家裡還是學校都不知道怎麼樣了。

　　「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去哪裡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學長告訴我，也順勢幫我帶了下其他地方的狀況：「你媽那邊我們家的人都去解釋了，也跟她說了你沒事，不用太擔心。」

　　「她有說什麼嗎？」好歹想念一下我這個兒子之類的？

　　「她叫你不要亂帶東西回家。」

　　這老媽……也先關心一下兒子有沒有事情吧喂！

　　算了。反正每次我又因為不知道哪裡惹上衰氣時她都會這麼說，最後還不是都會帶我去廟裡給人看一下。

　　「學校那邊我也幫你續請假了，你的朋友都來看過你了，外面還有一盒米可蕥送來的蛋糕，你餓的話再拿給你吃。」

　　我的同學都是好人嗚嗚嗚，都會記得要送東西來慰問我。

　　「還有西瑞送了一箱榴槤來，可是味道太重了，夏碎把它直接送回你家了。」

　　……我突然能理解老媽為什麼叫我不要亂帶東西回家了，送水果就送水果送什麼榴槤啊！該說幸好他不是送鳳梨嗎，起碼還有一點農曆七月不要亂送鳳梨的常識，再旺來會讓我很擔心我往後的人身安全。

　　某方面來說我覺得我好累啊。還是吃喵喵的蛋糕就好，記得回學校時要跟她好好道謝一下。

　　「那我們什麼時候要出去？」我問，學長顯然是不想告訴我目的地，反正跟著去就是了。

　　「你覺得你可以就行了。」他回答。

　　我想不到有什麼不行的理由，跟學長說了我頭還有點重後，他請夏碎學長端了杯飲料進來給我；沒有喝過的味道、卻很好喝的一杯飲料，像是有止住頭痛的作用一樣，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吃了幾塊喵喵送來的蛋糕的當午餐，不管健不健康都照吃，這幾天下來我都很擔心我自己會營養不良，連學長都看著我說我瘦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吃回來。

　　看著我們對話的夏碎學長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沒多說什麼，只告訴學長說他幫忙買好票了，叫我們待會就可以出去了。

　　「買票？」我不解地問。

　　看了我一眼，學長說：「火車票。我們待會搭火車過去。」

　　怎麼聽起來要去什麼很遠的地方啊，學長還是堅持不公布謎底，我也沒再問下去，吃過午餐後便和學長兩個人來到了火車站，連目的地是哪裡都不知道，我和學長坐上了車。

　　一路上，火車搖搖晃晃，總覺得很久沒有搭過火車了，隆隆的火車聲彷彿讓人回到了幼時和家人出外遠行的日子。也許是平日的關係，火車上人不多，我和學長坐在車廂的最後方，看著窗外的景色，沒什麼方向的隨意聊著。

　　這畫面有說不出的和諧啊。

　　一點都不像前兩天才經歷了一場人鬼混戰，比較像是某種計劃很久的家族旅遊，要是等等學長從背包裡拿出零食問我要不要吃都不會有任何衝突，過去幾天的混亂顯得很不真實。

　　隔著窗戶，外頭的景色不斷轉移，從都市裡，來到了鄉下一望無際的稻田；我並不清楚我們要去哪裡，只知道一站一站的過去，播報到站的聲音如同所在地一般越來越遙遠，沒有看時間，我也沒去在意到底過了多久，只聽到最後學長搖了搖幾乎快睡著的我，告訴我準備下車了。

　　雖然是看過的站名，但我從來沒來過這裡。

　　下了車，我們沿著路走，這裡看起來是少有大型活動的鄉下地區，不一會兒，我們就從民宅區走向了人煙稀少的小路。

　　「學長，我們到底是要……」我很好奇啊，怎麼會突然要來這種偏遠的地方？

　　難不成在我旁邊的不是學長、還是就是學長想把我帶到哪裡去埋了，怎麼辦在這裡感覺怎麼叫都不會有人來救我啊。

　　奇怪的是，明明我正想著一些奇怪的事，學長卻沒有出聲叫我閉腦，像是他並沒有聽到我在想什麼一般，只回答了我的問題：「快到了。再等一下。」

　　雖然好像沒回答到任何問題就是了。

　　末夏的天氣、走在鄉間的路上已是午後時分，沒有正午時的炎熱，拂過臉頰的香氣還帶著泥土與青草混合著的氣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來到這裡，即使完全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來，說真的還是挺開心的。

　　明明學長說快到了，我估計我們又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有，最後，我們停在一間小小的廟堂前。

　　不是那種香火鼎盛的大廟，也不是路邊供俸無主孤魂的那種，比那再大一些，但也頂多只能容納兩個人進入小小的廳堂。

　　我不解地看向學長，為什麼會突然要來這種地方？

　　啊，難不成這是什麼學長的家族連鎖廟，這次是專程來帶我驅個邪之類的？我是不知道沒有家族連鎖廟這種東西啦，可是學長家是廟這點感覺挺合理的。

　　還是沒有罵我的腦殘，學長開口：「這裡是我父母以前住的地方。現在這一帶已經沒有住人了，但家裡的人仍然遵循他們的意思，在他們過世後在這裡立了小廟。」

　　咦……我瞪大了眼睛，我第一次聽到學長說到他父母過世這件事。

　　我一直以為學長的父母還在、應該說，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

　　「是在對付一個殘暴妖魔的時候受了重傷，兩個人都是，但也因為妖魔被解決、不會再出來害人，對於犧牲他們沒有任何遺憾。」學長喃喃說著，聲音很低，我甚至一度懷疑他這些話並不是對著我說；「不過，平常到了要祭拜的時候，是在老家那邊。」

　　「雖然也沒什麼差別，反正他們早就離開了。」

　　「他們沒有留在這裡嗎？」我詫異地問，如果說學長家的人都能夠和另一個世界交流的話，我以為學長的父母會選擇留在這世間陪家人啊。

　　至少是我就會這麼做。

　　「他們生前斬妖除魔、造福世人，死後要怎麼選擇理應陰界的人是不會插手，但他們說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手牽手就投胎去了。」

　　……學長的父母還真是好有個性啊，別人都為你們建廟了給我好好留在人間一下啊。

　　「這是他們的決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學長的聲音飄散在風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而我卻有了新的問題。

　　那麼，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邊？

　　學長好像仍是沒聽見我想的事情，所以我用口頭重複了一遍。

　　他沒有馬上回我，只是沉默了段時間，最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你還記得我說過，怪談解決後我會給你回覆嗎？」

　　轉過頭，漂亮的紅眼凝視著我，他這麼一問，我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聽到這個問題。

　　「我說了，事情結束後我就不會聽你心聲了，所以你想什麼我聽不到，想說什麼直接說就好。」

　　問題是我現在什麼都沒辦法想啊。

　　難怪剛才我想什麼學長都沒有表示回應，這下就說得通了——但這並沒有改變我很無助這件事。

　　也沒有等我想辦法擠出一句話，學長開口：「就在這裡，我會給你。」

　　「雖然我父母並不在這裡，但我想，有了喜歡的人，還是該帶他回來給他們看看才是。」

　　學長這麼說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他話裡面的意思。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開始明白學長說了什麼，心裡卻更加混亂，完全沒辦法拼湊出有意義的句子。

　　這句話的意思是……學長說要帶喜歡的人回來，呃呃呃可是他今天只有帶我來欸？

　　所以那個人，是指我嗎？

　　「你真的很遲鈍，我都說到這樣了還聽不明白嗎？」說著，學長語間還流露出了無奈，可是混亂也不是我願意的啊——

　　「這就是我的回覆。」

　　學長抓起了我的手，面對牌位，用宣布什麼重要事情般的口氣說道：「就是這傢伙，褚冥漾，我喜歡的人。」

　　「你不說些什麼嗎？」學長非常沒品的把問題丟到我身上，我怎麼知道我要說些什麼！我都還來不及捏一捏臉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啊！

　　「你還在懷疑我說的話嗎？」看著我，學長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學長很像在微笑啊……「要是我在跟你開玩笑，我不會帶你來這裡。」

　　我知道了。

　　吞了口口水順順氣，我開始冷靜下來。

　　指尖傳來了被人握著的熱度，又或者，只是逐漸上升的體溫給人的錯覺。

　　不是在開玩笑，學長說。

　　「我、我是褚冥漾！」結結巴巴地喊出這句，我在學長父母牌位前鼓起勇氣說著——

　　「請多多指教！」

　　不管跟那個獨木橋還是吊橋效應什麼的有沒有關係，我早就注意到了我喜歡學長這個事實。

　　回程的路上，天色漸暗，夕陽最後的餘韻在西方天空灑上黃昏的顏色，倒映在水田上、粼粼波光與晚霞絢爛地交織，讓人不願錯過每一個瞬間。

　　牽著我的手，這一日的傍晚時分，有學長陪我走著。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告訴我為什麼他會給我這樣的回覆，可是我知道，那些並不是現在的重點。

　　我相信，以後有的是時間問的。

§ 後記

２０１６年第一天，怪談本的線上連載也算是正式結束了，還真的有一中一年就這樣過去的感覺ＸＤ

風風雨雨的一年，不論是自己的成長或是身邊事物的改變，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如果新的一年還能寫出更多讓大家滿意的作品，那就好了。

雖然２０１５已經過去了，但我還是做了一張年度回顧單ｏｕｏｂ

關於第二部目前也會持續更新，但大概要到下個月才會正式公開，目前都還是密碼文章

第一部裡面最多人提到的、怎麼完全看不出學長從哪裡開始喜歡漾漾這點，相信我看第二部就會知道了（對我又再打廣告

第二部序章：http://hatsuka1126.pixnet.net/blog/post/311137581（密碼請善用複製貼上）

＜ＮＥＷ＞第二部０１：http://hatsuka1126.pixnet.net/blog/post/315836454

傳說中的２０１５回顧：

大圖請按我

新的一年也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2016.1.1　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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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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