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莫非是傳說中的告白?
放學後,勤學樓樓頂見,(大心)不見不散(啾)。
小小的短箋,絹秀的字跡,寫著短短幾行字,還帶一顆大心。
這是易陽上高中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一定是個陰謀!
易陽皺了皺眉頭,發現案情並不單純,轉頭遙望喬依絲的方向。
喬依絲依舊不變地坐在那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置鄰窗的座位上。
唯一不同的是,相較之前,多了些動靜,不再是一個姿勢到底。
易陽偷偷瞄了一眼藏抽屜裡雙手持著的短箋。
陰謀!腦海串串文字如同跑馬燈,這是陰謀!
「藏了什麼?」砅玥突來的一句問話,讓易陽嚇得趕緊將字條塞進褲子口袋裡。
「下期大樂透的明牌。」易陽整了整喉嚨,回話。
「拿來我看!」
「不行,師父有交待,不能給人看。」
「師父是嗎?別以為開學理了個光頭,就能學人唸佛!話說……你這毛還長真快
,平常吃什麼飼料呢?」
「一粒月黑心食品,不只毛髮長的快,吃了它,連鬼都見得到呢!」
「唉……算了,跟你鬼扯真是沒完沒了。聽好了,期中考快要到了,最好皮給我
蹦緊一點,聽見了沒?」
「是,公主。」
砅玥說完便走了,正好上課鐘也響起,這倒讓易陽鬆了口氣。
這一節是英文,一節課五十分鐘,英文老師花四十分鐘罵人,罵的不是學生,而
是其他老師、學校職員,甚至校長也一起罵進去,還有路人甲乙丙丁。
重點是,罵的很有料,餘音懸樑三日,讓人聽得興味盎然。
易陽心想,砅玥上高中後,罵街跟嘮叨的功力大增,一定是拜講堂上的這位先生
,還有另一位教國文的白髮老人所賜,這二老是哥倆好。
雖說每次英文老師幾乎都把課堂時間花在罵人上,教學的功力倒不馬虎。開學時
讓大家買了一本文法書,教學也不照教科書走,就勾了幾個單字讓學生背,文法書幾
頁幾頁那幾條劃一劃,自己回家看。說也奇怪,照他說的做了,課本上的竟就無師自
通,通體舒暢。
難怪校長都被罵到臭頭了,也還是得求他教。
「啊~啊啊~~」易陽打了個哈欠,才第一堂課,便開始期待中午的飼料。
英文老師正抱怨著市內自行車道規劃不周的事,講完擺出一個哇操的表情,這時
候學生們就知道要笑了,易陽也跟著嘿嘿嘿了幾聲。
老師說什麼不重要,易陽心想,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弄清楚!
謎之疑似情書。
一張淡粉櫻紅的短箋,絹秀字跡寫了短短幾行,最可疑的是那顆詭異啾啾的大心
。
易陽看了喬依絲幾眼,再想像一顆大心一個啾,不禁讓他打了個冷顫,退一萬步
想也認為喬依絲那個古怪又自傲的傢伙,不可能會做出這種連收到的人都覺得可愛的
事。
然而,易陽腦海中的直覺像跑馬燈串串的文字都寫著,陰謀,這是孔明的陷阱。
直覺,跟可見的事實,那一個才能信任?
對於奉科學為上師的易陽來說,答案很清楚,只不過易陽的直覺也並非毫無緣由
,而原因,則必須從昨天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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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也就是因為「英雄欺侮蘿莉的好朋友們」事件,而讓易陽跟砅玥周旋了一
晚上的隔天。
「那個誰」在突然消失了幾天之後,再次出現在教室的一隅,固定的角落。
儘管易陽心裡對「那個誰」的問號就跟砂鍋一樣大,卻也沒了打破的意思,已呈
消極模式,心想生命總有它自己的出路,愛因斯坦也是猴子變的,這世界無奇不有。
然而,在午休時刻,易陽用完餐,準備小睡之際。
「那個誰」卻走了過來,傲然自若站在易陽身邊。
易陽心裡直喊著哇操哇靠,卻仍不動聲色,趴在桌上要睡。
「愚民!抬起頭來!」
易陽聽見一個幾天前在小學圖書館後面做白日夢時聽見過的聲音。
易陽沒抬頭,只側過頭望向站在他身邊的女孩,沒出聲,用誇張的唇形回了句,
幹嘛?
「那個誰」見了,顯然不悅,再命令著:「讓你抬起頭來!」
易陽這時才坐正,而眼神直視前方。
「那個誰」見易陽順了自己的意,接著才開始進入正題。
「吾乃阿琉佩思之女,喬依絲。喬依絲‧拉斐爾‧亞拉斯汀。」
喬依絲停頓了一下,等待易陽的回應,卻只見眼前一隻呆若木雞。
「叫我喬依絲大人即可。」喬依絲便說。
易陽仍是一號表情,心裡則在思考睜著眼睛要怎樣才能睡著的課題。
喬依絲眼見易陽竟對自己如此無視,一把怒火中燒,大聲斥罵:「無禮之徒!」
易陽這才悠悠地轉過頭,小聲說了句:「妳看著。」
正當喬依絲對此話感到一頭霧水之時,易陽站了起來,對班上同學喊道:
「嘿!大家注意!快來看漂亮美眉哦!噹噹!」
易陽對著喬依絲做了個閃亮登場的輔姿。
班上同學大多習慣了易陽平時天馬行空的舉止,但總有人一聽漂亮美眉這詞,明
知有木馬,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指。
「無聊!見鬼哦!」男子A說。
「呿!看你的鳥!」男子B道。
易陽坐了下來,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表情一幅疲憊又無奈。
喬依絲見狀,沒說什麼就回位置上坐下。
不過,這還沒完。
接著,每節下課時間,喬依絲就尾隨著易陽,讓易陽感到極為不自在,卻又無可
奈何。
某節下課,當易陽在男子洗手間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喬依絲,示意
要她注意到他即將進入的是何種場所。
喬依絲撇過了頭沒理他,雙手交叉胸前,靠在牆上。
易陽便走進洗手間,突來一個假動作探出門看看喬依絲有沒有跟來,見她似是沒
有跟進來的意思,稍稍鬆了口氣,轉身走向小便斗,盡情解放。
「我是不是應該找間廟,請師父幫我化解一下啊……?不然這太詭異了……」
正當易陽在極樂之中自言自語之時,猛然驚覺喬依絲就站在他的後方,嚇得他幾
乎握不住槍桿而發生無差別掃射的慘劇。還好易陽射程不遠,又多空彈,所幸最後無
人傷亡。
「這沒人,可以說了。」喬依絲依舊冷冰冰的模樣。
易陽長嘆了口氣,動手檢查著每間?所的門。
「放心。沒人會進來。」
易陽再嘆了口氣,開口了:
「我說喬依絲大人,閣下有何話說?」
「我需要你。」喬依絲回道。
這一句對易陽來說真是驚世駭俗之語,頓時乾柴烈火、狂風大作、落櫻飛舞。
雖然情況詭譎,但被一位美若天仙之女子說上這麼一句,易陽心想,莫非這就是
……
「我缺一個僕人,要你幫我做事。」喬依絲補上下一句。
「僕……僕人?」
「對。」
「小姐,現在二十一世紀,人都上太空了,嫦娥都不嫦娥了,不時興這一套。」
「我乃天使,來這人間有點事要辦,你必須幫我。」
「不幫行不行?」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喬依絲拿出了一張羊皮紙,是一份契約,遞到易陽面前。
易陽讀了,驚見生前契約四字,但更令他搖頭的是內容,端整的楷書是這麼寫的
:
生前契約
一、服從於吾。
二、聽命於吾。
三、不可有違前二條所示。
四、立誓人恪守其責,殁後,許諾天堂一席。
「快點簽名,咬破手指捺血指印也行。」
易陽覺得,若手上這一紙玩藝兒是真貨的話,必引起世人瘋狂搶購,恐怕要比方
舟票還搶手。但對他來說,卻是哭笑不得的處遇。
「對不起,如閣下所見,我只是個腦袋正常的普通人,對於閣下所提之不平等條
約,有辱我男子漢之尊嚴,個人表示無法接受,請接受本人代表本人嚴正的抗議。聲
明,本人是個文盲,還是個啞巴,所以上述言論皆不代表本人立場。」
「無禮之徒!我不管你信或不信,我讓你簽就簽!」
「不存在的東西沒什麼信或不信的問題,我是不知道我究竟遇上了何事,但我相
信專家,這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我想若不是這附近藏了偷拍的攝影機,就是我讓小
玥給打出了幻覺,反正,一切靜待司法調查,在結果出爐之前,基於偵察不公開的原
則,恕本人不予評論。只要判決對我有利,我絕對相信司法是正義的!!」
喬依絲閉上了眼,似是要壓抑竄升的怒氣,深深地吸了口氣,很臭,讓她更氣了
。
「你給我記住!」
喬依絲撂下一句,走出了男?。
易陽則異樣疲累地回到教室,連手都忘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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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昨天發生的事,讓易陽在今天收到一張疑似情書的短箋時,不感驚喜,反而
存疑。
「難道,我的青春,就要在這個陰影下渡過嗎?」易陽愁容滿面、小聲自語。
易陽低下頭,貼著紙箋深深吸了一口氣。香!真是香!不但有化學香料淡淡的芬
芳,還有自行腦補散發出荷爾蒙攝魂的清香。這麼銷魂的香味,以後聞不到怎麼辦啊
啊啊!
或許,這真的是某個仰慕者捎來的愛意也說不定,易陽的嘴角不爭氣地揚起,而
原本篤信的陰謀論,在腦海裡綺麗想像的軟香中,似是漸漸溶化了。
等等!易陽突然警覺到另一個可能,心裡感到不妙。
端詳了字條上的筆跡,再跟印象中小玥的字跡做對照……。
「怎麼女孩子的字都長一個樣啊?」易陽嘆息。
易陽再想,認為字跡也不能代表什麼,若真有什麼詭計在裡頭,第一個想到的一
定是找人代筆,一來不會留下親筆的證據,二來也增加成功的機率。
一想到此,可疑的嫌犯又多了三名。
易陽快速地移動視線,想確定他那損友三匹,是不是正窺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竊
笑。
很好,沒有異常。但仍不能掉以輕心。
好好一張歡樂的字條,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詭異的窘境呢?
易陽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然而,易陽的煩惱不只這一條,更令他頭痛萬分的,是如何處理喬依絲的問題。
易陽突然後悔過去的荒唐言論,別看他只是個小屁孩,網路上,他可是個大濕。
正義的使者,在網路上用科學言論專門破解一切怪力亂神的流言終結者,大濕。
在網路上,他的口頭禪是:BUSTED!流言終結!
只是此刻,易陽卻後悔著一直以來,雖然手邊只有一本全彩帶插圖的《一零一個
為什麼》,仍孜孜不倦,一直都在網路上大談科學掃盲,罵人怪力亂神、迷信、甚至
科盲。讓他現在想找人商量都沒立場,又不好開個新手帳號,一定被人罵亂板,而且
一定都是自己的粉絲。再者,身邊的人也沒一個好商量,沒人把他的話真當回事。
這時,科學該怎麼解釋呢?易陽心裡思索著。
心理學家說:「精神壓力過大,或頭部長年遭受重擊,而造成的幻聽幻視。」
攝影專家說:「這眼角膜入塵,或是飛蟲,不然就是光學現象造成的巧合。」
影像專家說:「這明顯是PS的。」
氣象專家說:「自然天文現象。」
地質專家說:「正常能量釋放。」
路人甲乙丙丁說:「我路過。」
三藏法師說:「這業障太重。」
路邊電線桿說:「天國近了。」
NASA專家說:「一切正常。」
政府官員說:「請大家不用擔心。」
政治人物說:「我說的都是真話。」
哈哈,易陽心裡暗爽,覺得還是專家們可靠。天使什麼的,那有可能啊!
就在這一天最後一節的下課鐘敲響之時,易陽掂著紙箋,決定一探究竟。
這一整天,易陽抗拒著各科老師的催眠,最終想出了一百零一套對策,誓如破竹
、勢在必得,心想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能一一應付。
然而,世事難預料,死神總在不經意的時刻,藉著幸福的名義悄悄降臨。
當鐘聲響起,易陽以最快的速度確認各個嫌疑犯仍在座位上磨蹭之時,立馬衝出
教室直奔約定的地方,勤學樓的樓頂。心想早一步到,躲著看看事態如何變化。
易陽到了通往樓頂的門,小心翼翼開了一絲門縫,窺探樓頂上的狀況。
沒人,無異常,於是易陽開門過去,一邊走一邊觀察周遭。
「很好!一切正常。接下來……先躲再說。」易陽便往貯水池走去,打算躲在那
後頭。
正當易陽一步步踏出,突然驚覺腳下失去了實感。
低頭一看,原本的水泥地不見了。……不!是整棟大樓都不見了!
易陽懼高,突來的驚嚇讓他下意識緊閉雙眼,更是伸展雙臂,本能性地學鳥飛翔
,嘴裡不斷呢喃著:「我其實是鳥,我真的是鳥。」
即使如此,易陽仍感覺到自身重力加速度的墜落,不斷墜落,還是墜落,依舊墜
落……
他覺得不對勁,這棟樓也就三樓高,在頂樓就四樓的高度墜下,怎還不到底?
於是他慢慢張開了緊閉的雙眼,驚見自己竟身處數千公尺的高空!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陽瞪大了眼拼命吶喊,呼嘯的風帶走了聲音,自己聽著就像在水裡說話。
「殺~~狠~~~大~~~啊啊啊!」易陽這麼喊著他平常不敢大聲喊出來的話
。
易陽望著離自己愈來愈近的地面,無以克制地顫抖著,不禁悲從中來,淚水狂飆
。
陰謀!這果然是個陰謀!早說了這就是個陰謀!
這真是一張情書所引發的血案,一張小小的短箋竟隱藏如此殺機。
地面上的建物在易陽眼中愈來愈靠近,心中的恐懼也快到達極限,緊閉了雙眼,
雙手抱住了頭,並用他拿來抵擋恐懼所剩的一點點力氣,喊了聲:「娘~~」
「嗯。乖兒子,別再哭了,眼淚快擦擦,難看死了。」
易陽聽見了笑聲,與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並注意到,重力感與呼嘯的風聲,消
失了。
他慢慢張開雙眼,透過雙臂的空隙窺視四周,發覺景色竟然產生了變化。
他看見了繁星點點的宙宇,自己似是在太空中飄流。
還看見了一個人影,喬依絲。
喬依絲‧拉斐爾‧亞拉斯汀。
易陽在驚魂未定之餘,暗自慶幸這只是個玩笑,不好笑。
「果然,人類真是單純呢,小小一個伎倆就能讓人類照我的意思行動。」
喬依絲面帶自滿的表情,對著一臉狼狽的易陽說道,接著一臉嘲諷地左右打量著
說不出話來的易陽,帶著傲氣的聲音續道:
「這是讓你對我無禮的小小懲罰!再不聽從我,下次就讓你直接摔地上!」
喬依絲將手上一紙契約遞給易陽:
「接下!反正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是服從我,第二是聽命於我。」
易陽眼巴巴直望著說不出話來,為這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的景況,深感莫名的
淒涼。
充滿著忿恨與驚懼尚未平復的心情,易陽顫抖著伸出了手接下喬依絲遞來的一紙
契約。
這紙名為「生前契約」的羊皮紙,讓他面臨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困境。
簽,或不簽,對易陽來說是個難題,然而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大問題。
「請問……喬依絲大人,這,真的一定要簽…嗎?」甘冒大不諱,易陽仍問了。
「也不是非簽不可,破例讓你挑一個想要的死法,如何?」喬依絲微笑著。
易陽嚥了口口水,嘿嘿嘿陪笑著。
「請問……這裡是那裡?」易陽再問,心中多少疑問,問一句是一句。
「天使領域,天使所支配的絕對領域。而這裡,是屬於我私人的領域,稱之為馮
菈賽堤,意思是天才的居所。」喬依絲傲然說道。
「請問……為什麼一定要找我當僕人?我除了出一張嘴,什麼都不會耶。」易陽
又問。
「簽下契約,你就會知道。」
「請問……」易陽還想問,卻看見喬依絲一付準備暴走的模樣,嚇得趕緊閉嘴。
只是易陽還是千百個不願意,他失神地凝視著手上的羊皮紙,只看到不幸二字。
回想起整件事從始至今,令他從沒像現在這般渴望見上帝,請祂老人家評評理。
「大姐姐,我弄好了!」
恍惚中,易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隻小羊?不不,是弱水?
定睛一看,是弱水沒錯,正給喬依絲遞上一張紙。
他歪頭望了望,那紙很熟悉的東西,就自己拿手上的那紙契約。
「誒!那尼!?蝦毀!?怎麼會!?」易陽看看手中空無一物,姆指指腹還有紅紅的印
漬。
易陽忽感晴天霹靂、山崩地裂、明天過後,從心底噴發的悔恨,與鋪天蓋地而來
的不幸,讓他幾乎陷入完全的絕望。
但仍是跟弱水比了個「妳行!」的手勢,被這小蘿莉給擺了第二道。
「弱水好棒!」喬依絲接過契約,微笑瞇瞇地對弱水說。
弱水聽見被稱讚,臉紅紅望著喬依絲直笑。
相對於女孩們的歡樂,易陽這邊則是一片愁雲慘霧。
「聽好了!易陽,從此刻起,你便是我喬依絲大人的僕人了,這可是讓你做夢都
會偷笑的好事。所以心懷感激接受此一榮耀,明白了沒?」
「請問……如果破壞了契約會怎樣?」易陽忍不住問出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
「嗯……放輕鬆點,此後你就是我們的一份子了,先別談這麼傷感情的問題。」
「我只想知道我還有沒有救……?」易陽強忍男子漢的眼淚。
「嗯……輕則斷手斷腳,重則死無全屍吧,也還好。」喬依絲歪著頭,一根手指
抵著。
「嗚……」易陽露出悲苦的神情。
「只是呢……」
「只是呢?」易陽聽出了一個轉折的希望,極想再聽下文。
「要是不聽話,惹火了我,我一定將你宰了再活、活了再宰。就算我玩得累了,
一樣還是繼續千刀萬千剮!最好快點弄清楚你自己的立場,明白了沒!?」
易陽聞言如雷轟頂、萬劫不復,下探著絕望的深度。
喬依絲端詳著契約、打量著易陽,露出滿意的笑容,易陽則不知所措如待宰的羔
羊。
「易陽,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不用客氣。」喬依絲看起來心情很好。
易陽確實滿腹疑問都淹到喉嚨了,腦袋卻一片混亂,滿腦子問號,竟不知從何問
起。
「妳真的是天使?」易陽問了一句。
「當然!」
「不是惡魔?」
「廢話!」
易陽不明白喬依絲說的「廢話」是指「廢話,當然是。」還是指「廢話,當然不
是。」但他心想這個問題還是別追問好了,喬依絲看起來似乎對惡魔二字很不爽。
「那個弱水,為什麼在這?」
「我讓她來幫我進行研究。」
「研究?」
「嗯。關於幸福的研究,也是你日後要做的工作之一。」
「我對幸福啊,研究啊,通通不懂,你抓我來有用嗎?」
「有沒有用由我來決定。」
「是……」易陽覺得現在的自己用來研究不幸還比較適合。
「總之,你身上還有些事我還沒弄清楚,等更完整的調查出來之後,我再來說明
。」
「所以現在狀況是,一個天使把我抓到了天使領域,要我幫忙研究幸福,這樣嗎
?」
「嗯,不錯嘛,基本上對。但最重要的卻漏了,那就是此後要完全聽從我的命令
。」
「嗚……我,會醒來嗎?這是夢不是夢啊?」
「會醒,明天早上,但要等你先回家睡覺,沒睡就想醒,真是荒謬的邏輯。」
「回家?會放我回家嗎?」
「當然,我可沒打算讓你待在這裡過夜。而且,我也不會干涉你個人的生活。」
「那……」
正當易陽又想開口提問時,突然四周的景色又起了變化,幻化為一片自然的景色
。
夜,風徐,一輪超大圓圓的滿月,一面廣闊靜謐映著月影的湖,與岸邊花草樹木
。
在岸邊,喬依絲、弱水、與易陽所在之處,有一張白色木製圓桌,兩張雕工精細
的背靠椅,桌上擺著熱茶、水果和點心,旁邊一座造型精緻典雅的路燈散發出鵝黃色
的柔和。
「這……」易陽踏了幾下地面,觸碰了伸手可及的一切,狐疑地問道:
「這些東西是真的存在嗎?」
「你認為存在就存在,不存在就不存在。這裡是只屬於我的世界,是存在的世界
,是不存在的世界,這個世界的一切是我,我是這個世界的一切。」
「原來如此……」易陽雖然心想回答個是或非很難嗎?但終究不敢說出口。
喬依絲早已領著弱水坐定,斟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弱水,遞過去時,手未離杯
猶豫了一下問道:「還是說弱水想喝果汁呢?還是汽水?」
「這個就好了,想喝大姐姐泡的熱熱的茶。」弱水盯著茶杯,開心地說。
「嗯。想喝多少都有。還有水果跟點心哦。」
「嗯!」弱水笑瞇瞇著眼,用力的點頭。
易陽望著弱水,心想這小蘿莉原來也有這麼讓人開心的笑容,讓他萌生將弱水抓
回家給砅玥養的念頭。只是,易陽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再看看座椅,似乎只有一、
二?
「那個……我要坐那裡?」易陽問。
喬依絲指著離桌子約十步的地方,一張小折凳。
這時易陽露出了一種豁然的微笑,一種自暴自棄的表現。
易陽望著彼方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自己的內心卻冰凍徹骨,失神地在腦海裡不
斷思想,想這是不是個夢境,這麼荒繆的事,明早上醒來憶起一定都忍不住要笑。
這時易陽露出了一種痴呆的笑容,一種逃避現實的表現。
喬依絲輕啜了口茶,悠悠說道:
「我知道你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不過呢,我還有一些調查跟紀錄要做,等我完成
之後再跟你們好好說明。現在呢,就輕鬆點,大家培養下感情。」
易陽嘆了口氣,心想加害與受害的兩造談什麼感情,不過他倒是蠻在意弱水的存
在,至少那個小蘿莉是他在現實生活中曾接觸過的「普通人」,更令他在意的是,弱
水似乎不是像自己一樣被亂搞一通脅迫來的。
「弱水,妳怎麼會在這邊呢?」易陽拉著小板凳湊到弱水身邊坐下,裝可愛地問
道。
「嗯……?那個…大姐姐帶我來的。」
「妳跟大姐姐很熟嗎?」易陽心裡想著從弱水口中慢慢套出一點關於喬依絲的情
報。
「大姐姐……弱水,喜歡大姐姐……」弱水羞赧地說道,偷瞄了喬依絲幾眼。
喬依絲優雅地坐在一旁,面對著湖面與夜空連成一片的月色,靜靜品茗,聽著他
們的對話,而心中,亦萬般複雜。
這麼做,真的好嗎?
喬依絲不斷地在心裡質問著自己。
她從來不是輕易尋求幫助的性格,一直以來,總憑著自己的力量,胼手胝足前進
,即使艱難,但她沒有可以依靠的,漸漸地,再也不需要依靠。
喬依絲的祖父,阿琉佩思‧拉斐爾‧亞拉斯汀,在千年前的一場天界戰爭之中,
神親自收回了衪所給予的一切。
喬依絲的父親,神將阿琉佩思之名賜予,繼承祖父的意志,卻同樣的,在百年前
的爭戰中,重將榮典還歸於神。
百年前的爭戰,是一場對魔界之王所遣使者的討伐。
使者名為,索羅道爾‧拉斐爾‧亞拉斯汀。
當戰爭結束,喬依絲失去了一切,失去了,阿琉佩思的榮耀、與家人。
約定,對喬依絲而言,最後及唯一的約定,與其兄長索羅道爾的約定。
「喬依絲,我誓將恢復亞拉斯汀家族的榮耀,承繼阿琉佩思的意志。在此之前,
請相信我,無論發生何事,請相信我,相信妳親愛的兄長。」索羅道爾曾對喬依絲如
此說道。
那一天,就跟喬依絲眼前記憶的場景相同,月、與夜。
「當神重返衪的王座,我們將再次相會。」
索羅道爾最後留下這麼一句,此後兩人再也不曾見面。
百年前的爭戰,是一場父與子的殺戮。當戰爭結束,喬依絲再也沒有誰可以依靠
。
喬依絲微側過頭,凝望此刻在她天使領域裡的兩個人類,糾結的思緒連自己也理
不清。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呢?我親愛的兄長。
喬依絲在心中重覆著無人回應的疑惑,暗自嘆了口氣。
喬依絲望著眼前在易陽死纏爛打糾纏下一直低首蹙眉的弱水,當這個小女孩在那
時候一臉天真無邪地說出約定二字,令她心頭止不住悸動。
約定,相繫兩個存在之間最為直接的連繫。
喬依絲以為,自己再也說不出聽不到那樣的話語。
當約定斷了線,線的彼端迷失在未知之地之時,約定就變成了心頭上的一根刺,
扎著心口隱隱作痛,卻連淚也不能流,誰也不能說。
只是弱水,喬依絲不想在她的心口扎上針,為的是她,也為的是自己。
但讓喬依絲決意與弱水更進一步接觸的,是弱水的笑靨。
當喬依絲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嘴角牽起的笑意,不是天性的偽裝,而是弱水的牽引
,讓她也同時意識到了,自己心底一份歡愉的平靜。
這一切,她想知道為什麼。
喬依絲知道想弄清楚一切,自己有的是時間,但她有必須到達的盡頭與自身的心
願,時間便在這種推力與焦慮中,壓縮成她無法忽視而不得不面對的敵人,而戰勝這
個敵人唯一的方式,只有往前,不斷往前。
現階段的目標對喬依絲來說是明確的,即重返天界,而重返天界的關鍵,即幸福
。
在天界修習中最為關鍵的評定即為「幸福的笑容」,而喬依絲所稱的肥貓,其判
定讓她流落人間。她以為,自己也必須從該處爬起,重返天使之列,最終列席熾天使
之位的榮光。
「吶吶,大姐姐,妳怎麼了?」弱水不知何時走近,輕輕拉拉喬依絲的裙裾,問
道。
喬依絲這才回了神,回給弱水一個微笑,柔聲說了,沒事。
「妳才是,不是在跟那個大哥哥聊天嗎?」
「弱水……不喜歡他。」弱水躲在喬依絲的身邊。
「嗯?為什麼呢?」
「他……都欺負弱水的朋友。」弱水一臉委屈的說道。
喬依絲聽了,忍不住掩口輕笑了一聲。
易陽則是一臉囧狀。
「說的也是呢,弱水,大姐姐幫妳報仇好不好?」喬依絲對易陽面露陰險的笑容
。
「嗯!」弱水毅然贊成。
易陽啞口無言,儘管自知解釋是有的,但直覺無論說什麼,都逃不過該來的厄運
。
「等…等等,聽我說…我做人是很耐斯的,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等等…嗚哇
!」
周遭的景物在眨眼之間開始變幻,易陽感到全身被一股力量所壓制,完全無法動
彈。
當四周的風聲,與類似結晶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完全止息之後,易陽發現自己以
約四十五度仰躺的姿勢,手腳全身被完全箝制在一個透明膠囊狀的容器裡。
再看看周圍,擺放了許多無法指認的工具、道具,以及古怪的儀器。
更令易陽心驚膽顫的是在這個房間裡,還放置了許多不明生物的標本,晦暗潮霉
的氣氛,一整個感覺就如同拼湊科學怪人的實驗室一般。
喬依絲與弱水皆身穿青色的手術袍。
喬依絲手上的巨型電鋸??作響。
弱水則兩手懷抱一個快跟自身一樣小隻的特大號針筒。
兩人用一種足以讓人心中恐懼的幻象達到極致的步調,緩緩向易陽走來。
一個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狀況的男孩,易陽,心想再見了||
我短短十六年的人生……
還有,請上線幫我送一送裝備,順便跟我的好友們道再見。
最後,床下的書請燒給我,或許還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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