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蝸殼 - #37 火 (2)

　　明顯感受到「蜂火」就在眼前，我像個瘋子止不住嘴角的上揚。覺得現在的自己是渴望戰鬥後，進入瓦爾哈拉的維京戰士。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NOkh5Vdp

　　我抱著無可救藥的興奮對她滔滔不絕。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Ypy5KAA8

　　「兩人輪流演奏四到八小節。讓我先拋出一段旋律，可以嗎？然後妳要在保持節奏連貫的前提下，對那段旋律進行改編、變奏。然後再換回我，改編妳的段落。直到鼓組loop結束。怎麼樣，簡單吧？」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62OMrdmC

　　聽完我說的規則，荷歌只是隨意點了點頭，彷彿在說：「怎樣都好。」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ZNwLrzys

　　「等、等！什麼意思啊！？是要加進歌曲的東西！？我、我從剛才就聽不懂啦！我也要跟著彈嗎！？」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O5XbJbp8

　　終於回過神來的華音神色慌張。她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在我與荷歌之間擺盪。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2Q2kpRtN

　　被華音吸引注意後，荷歌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那對華音過於陌生的眼神，讓她倒吸口氣，踉蹌地後退一步。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fmJ6hmdG

　　「……荷……荷、歌？」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fZROVqyn

　　華音的聲音發顫，像在呼喚一個逐漸走遠的人。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qkPB49Z5

　　「……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EWtgzaUP

　　從荷歌嘴裡吐出的音節，帶著無差別的冷色調。那份寒冷緩緩包圍一臉驚愕的華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EjYBPv7p

　　荷歌的唇微微開合，像是正準備說出什麼——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14KarhHO

　　——就是現在。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s8wtKkJG

　　「這裡不需要妳的吉他。」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IjSRGh9p

　　我搶先荷歌一步開口。將這句尖銳的話說出後，空氣變得刺耳地安靜。她們怔怔看著我。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H0T0wDWY

　　我抿了抿嘴，把早就組織好的句子一口氣丟出去。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fuxM17AU

　　「妳想把音樂當成裝飾品也好，還是裝出一副努力的樣子來博取同情也好——隨妳。如果妳覺得這樣玩音樂很有趣，那也是妳的事。跟荷歌一點關係都沒有。」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2ow29hZK

　　用無情的口吻向她訴說後，舌尖像是剛品嘗完鐵的味道，冰冷的罪惡悄悄在嘴裡擴散。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xuGojIDZ

　　華音張了張嘴，忘了怎麼說話似的，唇瓣一張一合，只能吐出無聲的音節。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B8sUru0V

　　「還不懂嗎？回想一下每次跟妳演奏，荷歌都是什麼表情？該有點自覺吧……」

　　我用指尖戳破泡泡那樣的力氣，輕輕嘆氣。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bjud523J

　　「——妳是荷歌在音樂上的絆腳石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XU4SO7sP

　　彷彿傷口突然被人拆封，華音的五官變得扭曲，露出可不能上少女雜誌的表情。某種無法宣洩的情緒匯集在她握緊的雙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2YvkK7Ig

　　「……音樂上……絆腳、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Gy8lflAT

　　我的話語就像碎玻璃在華音嘴裡慢慢拼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U3PZxpkU

　　她吸了一口氣後，再次將目光投向荷歌，眼神與嘴角像迷了路似地顫抖，帶著祈求和強撐的微笑。然而，荷歌只是用不帶一絲憐憫的雙瞳回應她。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2xa1Otb1

　　在那種足以代表「現實」兩字的視線中，華音像是終於明白，她和荷歌從來不在同個層次。她的目光隨著鬆開的拳頭一併垂下，落向地面。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SRCXK7vJ

　　看來，今天的目標至少達成一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eAKYE6Ty

　　那天與荷歌在天台交談後，我便萌生這個想法。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8h2KdXLb

　　既然荷歌害怕傷害她所珍視的人，而不願展露自己的另一面，那由我代替她將傷人的話說出口就好。反正我已經被討厭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wUEO36CC

　　但這樣做，終究只是權宜之計，不夠支撐她們往後的關係。還得讓華音切實感受荷歌的實力，才能開啟她們彼此溝通的契機。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oRj8eJ5P

　　於是，我利用「蝸殼」的身分，試著引導出荷歌作為「蜂火」的那面。果然，在我用那些卑劣、狡詐的言語，表達「她所憧憬之人」的失望與不滿後，對音樂的標準和自尊心極高的蜂火上鉤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lRLHdIBX

　　那麼接下來——目標的另一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1aLeX825

　　我望向一直低頭的華音，垂落的瀏海掩蓋住表情。原以為依她的性格會再多反駁我，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就放棄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niE5jISa

　　或許是「蝸殼」這身分對我的話語賦予強大的重量，又或是，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荷歌有多遙不可及。無論如何，這些對她來說恐怕是不小的衝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zEz70c3U

　　也好。比起繼續用言語說明，還是用音樂來表達比較清楚。

　　希望接下來，她能真正聽見——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yNJ9wY2e

　　那個總是附和她的荷歌，那溫柔背後，由孤獨堆砌而成的音色。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QrHAJFM5

　　我握住琴頸，轉而注視眼前那位已經收起繁文縟節的王子。作為今日為妳犧牲的獎賞，我應該擁有挑戰妳的權力吧？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j5EN2yBk

　　在這垃圾到不行的計畫中，這可是唯一一點甜頭啊。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O5Syhfhx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荷歌從華音那搖搖欲墜的身影收回視線後，凝望著我。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EPtrVIZk

　　「開始吧。」她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只留下這句話。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i6HCjhrK

　　接收到她的意思，我用合成器播放準備好的鼓組素材。隨著鼓聲帶領下，我有種感覺，彷彿終於走進只屬於我和她的純白樂園。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qbKOWk91

　　但遺憾的是，這裡不是那麼美好的地方。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mS2eiPlH

　　我猛地撥弦，驅散覆蓋樂園的白霧，顯露出戰場真正的模樣。指彈混著短促的slap，侵略性的樂句狂放地劃下一道道壕溝。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2qucUWWC

　　為了試著刺傷荷歌。我的用力過度，使尾段切入Cm7和弦的音色如斷刃般撕裂空氣。我咬牙，踩下效果器，硝煙瀰漫的音符頓時充斥錄音室。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lilZuFrN

　　如果這八小節能在她身上留下傷疤就好了。才剛這麼想，荷歌的slap就像軍刀精準地刺進節拍。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WcvB9ys7

　　她打磨我剛才彈出的樂句，將其變得更加鋒利後，反過來斬斷我的天真。從切面噴湧的血液，揮灑出一段我與她遙遠的距離。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dPXFYiVI

　　接續新的段落，她的高速雙弦slap混著tapping。效果器投放的冰製砲彈，不斷襲擊我的神經末梢。尾段的高音區滑音，昂揚地踩在每個細胞衝浪。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8NxA14mn

　　音色如純度最高的藍色火焰，蜂擁而至——「蜂火」。我忽然想起，人們是如何解讀她為自己選擇的名字。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A7D57TkG

　　……果然，是真的贏不了她啊。即便胸腔流下一股挫敗感，持續分泌的多巴胺仍讓我難堪地發出攻勢，但一切隨即被她的音色吞沒。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t22plgRI

　　看著荷歌淡漠的神色，我不由得想，作為對手我有讓她盡興嗎？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J2oH5DWf

　　我那獨自往上提升的嘴角，象徵自己有多孤獨。同時也提醒自己——不只華音，我也和眼前的少女處在不同世界。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1To4hVWl

　　我不過是幸運地能觸及她一點而已。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MGt9fNxF

　　或許這連「切磋」都算不上的交流結束後，她又要回到自己的樂園。無人能踏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zVAOsglF

　　很快地，單方面被痛毆的戰爭即將結束。隨著預錄的鼓走到盡頭，貝斯聲也被牆壁吸收而消失。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xIl4D9QP

　　在深刻體會到自己的音色在她面前有多單薄後，我吐出一口氣。手指緊貼著弦痙攣，感覺自己就像為了麻痺傷口使用罌粟的士兵。既疼又甜蜜。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mSN7WFSA

　　華音已經離開錄音室了，記得眼角餘光瞥見槿將她給帶走。大概是去工作吧。只希望，最後她有將荷歌的音色刻進心裡。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QJO4BboU

　　我也只能做到這，剩下就是妳們的事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SOKnZnBp

　　經過剛才的轟炸，現在我的大腦什麼都無法思考。就連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都覺得精疲力盡。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OgnOmMcT

　　我一邊感受頸部飄散的熱氣，一邊抱著貝斯沿著牆壁緩緩坐下。試著沉澱自己的心跳。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85s1jCJj

　　在我要取下掛在肩上的揹帶時，正好與剛才毒打我的對手四目相交。她面無表情地走到我面前。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kUCxO4OeO

　　「起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8tB02c9b

　　頭上突然落下像冰雹的一句話。這份冰冷並沒有起到冷卻腦袋的作用，所以我像個傻瓜一樣，怔怔看著她。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6nVGCdzz

　　「還沒結束吧？起來。」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oW3ovvIx

　　比剛才那份冰冷又多了份強硬。這下我終於懂她的意思……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gPJcLgYH

　　「先、先休息一下吧……」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j8r2u71Q

　　我那帶著疲憊的話音剛落，她突然在我面前蹲下，舉起拳頭。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FxbFUbPZ

　　——碰！等我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捶在我臉旁的牆上。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荷歌的臉龐一點一點靠近。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tmta9cRR

　　這、這就是所謂的「壁咚」？……我一丁點戀愛的感覺都沒有耶？「壁咚」是這麼恐怖東西嗎？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f5YrISu0

　　荷歌的瀏海垂落，在眼睛周圍投下陰影，更凸顯那冷得發顫的目光。

　　吚——！我忍不住在心裡發出驚恐的叫聲。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PA8hoT3l

　　她皺起眉頭，難得在這狀態下有情緒波動。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XNKcp5hr

　　「閉嘴。給我像剛才那樣硬起來。老娘要操死你。」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QaMVL0EC

　　「誒……？」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c6iR8b1w

　　我止不住眼角的抽搐，只能傻眼地照她的話，緩緩從地上站起。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AVYf1K8f

　　我早就想說——妳這人格變換是怎樣啦！？脖子有掛什麼千年神器嗎？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F9emMHjA

　　就這樣，我被荷歌硬逼著立正站好，拿穩貝斯。再次踏上戰場和初次上幼稚園的心情不謀而合。媽媽，我想回家……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pE9OTNJ0

　　我按下播放鍵，爵士鼓敲打心臟的瞬間，眼前的少女瞳孔燃起藍色火焰。而我竟可悲地，對此再次感到一絲興奮。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LnJU6CvH

　　我只能祈禱，此刻流下的汗水能在這片戰場中灌溉出新樂園。等樂園裡頭，那用血液滋養的果實成熟後，我會將其一口咬下，讓它重新回到體內。

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3SPd27SU

ns216.73.216.82da2

#37 火 (2)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