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的蝸殼 - #18 這樣就好

　　午休時間的吵雜混合浪潮聲，當這一切傳進音樂教室時已變得細微。有種被這世界拋棄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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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我對面的甄鳴將微開的窗戶又向外推了些。片刻，我就被微涼的秋意襲擊，忍不住打了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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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第一次到音樂教室吃午餐的日子，也是第一次必須直面甄鳴哭泣的日子。這讓我的心情有些複雜。但甄鳴想先吃午餐，所以我才和她在窗邊坐下。看來她並沒有真的狠下心要我邊吃飯邊看她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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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便當盒打開，坐在對面的甄鳴怔怔地看著盒內的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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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母親真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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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她不自覺地讚嘆，我考慮了一會打算告訴她實情。因為老媽可是煮飯會忘記加水，導致飯鍋開始「爆米香」的人。我可不想讓老媽搶走春樂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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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這是我妹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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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把話說出口，馬上感受到空氣被不尋常的氣氛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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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加油 ♡』是你要求妹妹做的？」甄鳴一臉鄙視地指著米飯上用海苔拼湊出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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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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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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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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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會被這麼說，所以才不想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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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父母工作比較忙。從小我就得和妹妹輪流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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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完全說出事實。說是輪流，也只是以前。從某段時期開始，春樂就成長到能包辦所有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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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今天輪到你的妹妹準備便當就是了。」在我心虛地看著窗外時，甄鳴的這句話傳進耳裡。我隨意地點兩下頭，打算敷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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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啊——總覺得十月的空氣一直刺激著眼睛，我不禁又把視線放回眼前的少女。這時，甄鳴拿出她的……我不知道該不該稱為午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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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銀色的吸管袋包裝，這種東西就叫做能量果凍飲吧。我記得是給來不及吃正餐或及時想補充營養的人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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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一直都在吃這樣的東西嗎？」我忍不住向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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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吸了一口果凍飲後回應我，「有時候會沒什麼食慾，就用這個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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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妳昨天中午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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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利商店的麵包。」她不假思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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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有學生餐廳嗎？本來我還想這麼問，但要是被人過度關心，連我都會感到厭煩，何況是甄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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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撓了撓臉頰後，把便當蓋當作容器，夾了一些炸雞塊、川燙花椰菜和雞蛋捲等料理放在上頭。然後抱著「就當作自己多管閒事」的心情，將這幾道菜推給甄鳴。

　　「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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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微皺眉，視線在眼前的菜色和我之間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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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妳說的，我是妹控。所以我一直想跟人炫耀我妹妹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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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是認為自己就是妹控哦！我只是用她說過的話當作理由。因為不以這種方式，依照甄鳴彆扭的個性肯定不會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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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我這麼說，甄鳴倔強地把嘴巴閉成一直線。我和她就這樣陷入沉默，彼此盯著便當蓋上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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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腦中剛浮現「還是別勉強她接受」的念頭時，甄鳴突然小聲地說：「沒有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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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等等。」就像深怕好不容易親近的野貓跑走，我慌忙取出收納盒裡的叉子遞給她，「妳先用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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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甄鳴老實地向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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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雞蛋捲後，向她問：「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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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覺得自己問了多餘的問題。因為在看到她臉上柔和的微笑，答案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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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點頭，「你的妹妹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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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她真心地稱讚春樂，讓我的心裡感到一絲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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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要不是她是我妹妹，我就娶她了——開、開玩笑的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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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到一半，甄鳴就露出不小心吃到蟲子的表情。為了不讓春樂煮的菜被我的玩笑話糟蹋，我還是安靜下來吃我的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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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把洋蔥拌豬肉片放進嘴裡的瞬間，我感受到春樂的料理散發著和她本人相同的魔力。是種令人習慣的安心。但這份安心並沒有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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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吃完的便當收拾好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默默觀察甄鳴的行動。將便當蓋洗乾淨還給我後，她就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划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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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想躲避可能隨時會哭泣的甄鳴，又或許是想填補這段尷尬的空白，我主動開啟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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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好像很討厭時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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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才剛說出口，我就感到後悔。原本以為甄鳴會生氣，沒想到她只是冷淡地說：「她有值得讓人喜歡的要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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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甄鳴的回答，我陷入沉默。老實說，她對時弦的喜好與否我只是單純感到好奇。這好奇也沒有強大到讓我有追問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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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打算乾脆逃進手機的世界時，甄鳴意外地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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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入學前，我的父母曾經到時弦家拜訪。他們希望時弦能多關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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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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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被分配在時弦的班級，也是因為父母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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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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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是你提問的，竟然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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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就是為了聊天而開啟的話題啊！要不是和妳之間的氣氛那麼尷尬，我何必虐待自己。雖然我在腦內這麼抱怨。但面對皺著眉頭的甄鳴，我還是乖乖提出下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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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感覺被特別對待，是挺……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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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確是很討厭『動用關係』這回事。雖然時弦不負責任的態度，也沒有特別關照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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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也是。如果時弦有想照顧甄鳴的意思，她也不用一個人想辦法上台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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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原來這種事情是可以打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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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和時弦家本來就是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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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我隨口一問，甄鳴說出令人意外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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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時弦只是學校的修女兼任導師，她有這麼大的權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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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一個教職員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左右學校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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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春響可能是個不看書的笨蛋，但應該知道校園中央的圖書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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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然是笨蛋，但還是知道圖書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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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那可是除了教堂外，足以代表學校的地標性建築。也是校外人士參觀學校的熱門拍照打卡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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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我想開口詢問圖書館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時，甄鳴便接著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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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棟圖書館是時弦家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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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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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道一提，前幾年體育館和餐廳的翻修也是時弦家贊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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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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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一個修女能在學校這麼為所欲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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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給了我一個「這下懂了吧」的表情，又接著說：「我們家在商界有一定的地位。時弦的家族則是長期在國會以及地方政治上的望族。兩方有所聯繫，也是因為利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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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甄鳴的臉色一沉。或許是想到自家官商勾結的內幕。這種大人世界的陰暗面，我這小孩還是少聽為妙，於是我開口打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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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弦為什麼會當修女啊？她怎麼看都不是個虔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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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清楚實際的狀況。她從國外回來後，就以修女的身分入職這所學校——啊。」甄鳴突然點了兩下頭，像是瞭解了什麼，「我聽說她是因為放棄了鋼琴才從國外回來。或許是因為這樣，家裡的人才幫她隨意安插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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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她真的是鋼琴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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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選擇NewJeans也不要蕭邦的時弦？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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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時候曾見過一次她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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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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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對我使了白眼，「當時在奧地利，是個有家族人士和外賓的公開場合。不是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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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聽到我的道歉，甄鳴嘆了口氣後，又百般無聊地把視線放回手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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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看她現在的樣子，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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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彈的曲子是？」我好奇地問，同時腦內想像時弦彈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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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那時我才三、四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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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要一個兒童記住當時的樂曲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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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當時的表現很驚人。不只是現場的聽眾，連是孩子的我都感受得到。或許我對所謂的『天才』開始有所認知，都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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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令人意外。但對我來說，甄鳴也足夠天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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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時弦看起來很難親近。雖然只是十幾歲的少女，但整個人卻像是『嚴謹』的化身。完全無法想像她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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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謹』？時弦？」我下意識發出疑問。聽到甄鳴用「嚴謹」來形容時弦，我還以為自己到了別條世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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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比她其實會彈鋼琴還令人很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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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橡膠果實其實是動物系果實還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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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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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原來妳也有看少年漫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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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妳對那位『嚴謹的天才』失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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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但令人不爽這部分倒是沒什麼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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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突然捶了一下桌子，我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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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還記得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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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咬著牙，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就在我打算開口勸她別勉強時，她又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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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母帶著我向她互相介紹時……我被她嚇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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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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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很嚇人啊！當時她的瞳孔就只透露出『滾開』兩個字。」甄鳴又捶了一下桌子，「對第一次見面的可愛小女孩擺出這種眼神，不覺得很過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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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抱怨的時候，還不忘誇自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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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害我在大眾面前丟臉……這恥辱我不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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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咬著自己的下唇，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看來妳討厭時弦的原因，我多少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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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躲避陷入悔恨的甄鳴，我把手遊打開。就在我打不過關卡，在考慮用課金道具接關時，耳裡傳來啜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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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甄鳴眼眶噙滿淚水。這讓我不自覺地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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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手支撐著臉龐，沉著的眼眸看著窗外。微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對她的髮絲肆意妄為。直到眼淚自她的眼角劃下一道痕跡，我才想起怎麼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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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疑片刻後，我取出口袋裡的袖珍面紙遞給甄鳴。她以生硬的微笑報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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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擦拭眼淚的這段時間，我也看向窗外。試著尋找她剛才目光所追尋的東西。但只看到欒樹的蒴果不斷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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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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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鳴抹掉了睫毛上最後一滴透明。臉上是比剛才更自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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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可能是肚子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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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隨意編出的藉口，甄鳴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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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了一口帶來的罐裝茶，茶的苦澀在口腔打轉後，進到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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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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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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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一部感人的電影……情緒累積，就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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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甄鳴把面紙還給我，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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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以為甄鳴要說昨晚對於《dust》的想法。不用聽到別人在我面前分享歌曲的心得，這倒是讓我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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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心情好多了。我可不能在人面前哭啊，所以這件事只有春響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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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只有我辦得到聽起來很棒，但妳是在暗諷我連人都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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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思考的面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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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連生物都排不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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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露出壞笑的甄鳴，我無奈地把面紙放回口袋。

　　我想她保持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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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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