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墨卷軸‧劍與白羽扇 - (暫放)蒲台鎮篇-chapter1-17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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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約三百年前。

大應真曆十年，始帝率文武百官登泰山，向蒼天祭。

摘星嶺上登天台，三牲在案，爐香裊裊，鳳相居於帝側，拱手道：

「陛下，此時收手，東禪仍可保大應五百年國祚。」

聞言，應始帝側目一望鳳相，說道：

「東卿說笑了，天劫不遠將至，你我為此籌謀已久，今日這護天大陣如果不佈下，相信不用百年光陰，整個華夏大陸將是滿目瘡痍，人族不復存在，到那時候朕要那國祚做什？」

大應鳳相莞爾，向始帝拱手道：「那麼，東禪斗膽，要陛下半生壽元，助吾開陣！」

聞言，應始帝手捻劍指，一道凌厲的劍氣從指間油然而生，霎時劃開應始帝指間上的皮膚，一滴滴帝王尊貴的鮮血，緩緩低落在祭台上的大應傳國玉璽之上。

同時，整座泰山忽然狂風大作，似是天地山川靈氣紛紛來朝，強大氣壓壓得在場文武百官紛紛跪了下來。

「天可憐見，助我大應開陣，庇佑華夏生靈！」應始帝大聲喊道，抽出佩劍向天一指！

「助我大應開陣，庇佑華夏生靈！」文武百官齊聲應和道。

這時，鳳相東禪一手持羽扇負在身後，另一手莊嚴地提起玉璽，口中喃喃道陣陣古老咒語，接著以始帝真龍之血為朱印，蓋在祭案上那張由白虎皮所製、雪狼毫為筆、玄蛇鱗粉為墨寫成的祭文上。

頓時，風雲止，一道祥和的白色光點在祭台上方空中，以極快的速度化作光暈朝著四周散開。而此時位於華夏大陸六個方位處，西界藏青山、東南福越嶺、西南珠峰、北漠黃沙原、東北長白山、東島玉尊山上由大應朝所建立的六大護世天柱也紛紛躁動了起來。

「六山天柱，聽吾號令，聚始界之玄息、承荒蕪之混沌、束百妖之降生、護大應之生機！護天大陣──開！」

隨著鳳相施法完畢，應始帝忽感一陣暈眩，彷彿體內泰半生機在一瞬之間流失，頓失面無血色而蒼白。

於此，這道由儒、墨、道三家共同研製的護天大陣，終於順利開啟。

以始帝半生的壽元以及大應本該延續至少五百年的國祚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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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 洛陽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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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時節，在東都洛陽城內一處別宮之中有一棵桃樹。

隨著徐徐吹來的春風，一瓣桃花飄落在亭下一位少年的書案上。

堂上是當朝宗廟所派的皇子太傅，也時兼王公大臣們子姪的啟蒙師，正講述著一段大應始帝登泰山祭天，為天下開護天大陣的故事。

既是讚頌先烈，更是宣達道統，對大應宗廟來說，必須讓這群極有可能執掌這個王朝的未來秧苗，知道他們必須效忠的是誰。

然而，任憑太傅皇甫仲說得口沫橫飛，簡直堪比市井間的說書人說的精采，少年卻是毫無興趣，只是不停地翻閱著桌案上自己從宮外弄來的書籍。

「應玄雅，收起那些不入流的荒誕書籍，上課要專心。」皇甫仲走進少年身旁，面色不悅地說道，伸手就要沒收少年的書。

少年也不慌忙，就是伸手攔下了皇甫仲，然後輕輕地捻起了書上的桃花瓣放在嘴邊，小嘴一吹便將花瓣吹得老遠。

「春暖時節，這桃花乃天賜雅物，可不能被愚昧之人的髒手給玷汙。」少年淡淡道。

聞言，皇甫仲一陣惱怒。看著少年桌上擺著的「天劫曆年史」、「大應星郡堪輿圖」、「華夏劍神榜」，更是不由得氣從中來，指著少年的鼻子罵道：「豎子，還不快把這些破書給收了！」

少年聞言，抬頭瞥了皇甫仲一眼：「太傅可是忘了，本殿乃當朝皇子？」

「皇子如何，此為宗廟學宮，吾為陛下欽點的皇子太傅，在此你先是學生，後才是皇子身份。」

少年兩眼有些無神地看著皇甫仲說道：「太傅此言差矣，你是三年前受丞相點召入的宮，兩年前受父皇封的太傅，而本殿從出生就是皇子，如今已是十二歲的年齡，若要這樣論先後，太傅還是跪下再講話吧。」

「跪？你也配稱皇子？」皇甫仲露出不屑的眼神，睜著大小眼，在心中喃喃道：「不過是皇室罪臣之後，吾可沒聽說陛下有生出你這等廢材兒子。」

然而嘴上仍是不敢硬剛少年皇子，說道：「殿下若是不服老夫的教誨，大可跟陛下說，但就不知道陛下對於你這個啟蒙宗學遲遲結不了業，楞是被延了三年的皇子會不會搭理了。」

說到此處，少年心中就是一陣惱火。

事實上就心智而言，少年比起同齡人至少要成熟的四五歲。他一歲開始學說話，不到三個月就能簡單對答，三歲時已能識字，六歲時便曾寫詩賦、作文章，在一眾皇子之中，也能算是天才了。

然而這宮學的啟蒙教育，卻是那套儒家盡忠天子的洗腦教育，對於四歲就熟讀墨家思辨論文的他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雖然以身份來說，他是大應皇子，雖然順位較靠後，但也能免強算是儲君的備選，忠於天子的思想對於少年來說並無大害。

然而，少年很早就意識到這種思想的弊端，只會讓掌握權力的人逐漸腐敗，一代兩代還好，但看如今的大應朝之所以在實質上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被諸侯國私下稱為東應國的情形下，便可得知。如此陳腐的思想，是千萬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

也因此，雖然對於這堂課之後延伸的宗學、應禮、四書五經等內容都早已熟識，自己卻從來沒沒有過了皇甫仲這關。

瞧著周圍這些比自己大了幾歲的貴族子弟，瞧著這些人一臉阿巴阿巴的屁顛樣，少年無奈瞥了一眼一個正貪婪地啃食著自己的拇指的娃兒道：「太傅就莫要在學識上想貶低我了，本殿之所以能被你留在該死的宗學課堂上，不是因為本殿愚笨，更不是因為你我在學問上有所牴觸，只是因為本殿生性頑劣，陛下就想著借你之手敲打敲打、噁心噁心我罷了。」

「唷，殿下瞧的倒是通透，所以還是趕緊的放下那些不堪的思想，安分地做個忠君知禮的小王爺不好嗎？」皇甫仲調侃道。

「太傅莫要得意，你不就是覺得我父王是罪臣，我既非陛下親子，最後肯定是落了個到星郡任職，或是分派到荒地就封做個拓荒子的慘狀，才敢如此欺我。但太傅可莫要忘了，本殿這個皇子身份，是先武帝禪位前就封的，陛下跟我父王生前可是最親的兄弟。」

「那又如何，既然是罪臣叛王之子，難不成殿下還妄想能登居東宮？還是快快隨老夫學習忠君愛國的學問才是。」

什麼罪臣、什麼謀朝篡位的叛王，還不是你們安的罪名？

「本殿跟你還真是無法再多說了。」少年嘆口氣，拎起桌案上幾本書，便打算離席。

皇甫仲伸手攔道：「應玄雅，你這是要做什？說理不成就要逃課了？」

說理？你一個皇子太傅把這叫說理？

少年嘆道：「本來父皇還希望我安份一陣子，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此時，只見少年皇子屁顛屁顛的從座上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口有著龍頭握柄的匕首，朝著皇甫仲大腿就是一刺！

「啊！你個豎子做什？」皇甫仲吃痛的蹲了下來，怒喝道。

「做什？」少年將匕首抽了出來，在皇甫仲的衣襟上擦了擦血跡道：「讓你明白明白，為何本殿不過是個十二歲小兒，卻被這皇宮內內外外稱做洛陽魔星。」

接著，應玄雅頭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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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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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宮，應玄雅就打算徑直回到自己的府宮。

這時，一名穿著華貴、面容白淨，比應玄雅高了半個頭的少年走來過來，對著應玄雅就是一陣打趣道：「唷，這不是我們洛陽魔星嗎？瞧你殺氣騰騰的，又跟皇甫仲那老小子鬧不愉快了？」

應玄雅沒好氣地瞥了對方道：「十一哥這時跑來招惹我，是不是武學又大有精進，氣海之中又生了一顆膽子來？」

來者正是大應十一皇子──應玄策。

其與應玄雅一樣，都不是應文帝親子，其父乃是大應的江澤侯。

而應玄雅的父王則是現況失蹤，在大應宗譜上已經落款亡故的大應曦王。

「別、別啊小十三，我今天可受不起你折騰，等等還要出宮回去見我父侯呢。」應玄策連忙撇清道，更是抬出江澤侯的名號來擋煞。

「兄長既然都將皇叔的面子拿出來了，弟弟我也不好為難你，所以你有何貴事？」應玄雅不耐地說道。

應玄策從包袱中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遞給應玄雅說道：「大兄從絲域歷練回來了，帶回了不少好東西，這不是託我給你送來了嗎？」

「東宮大兄？」應玄雅接過木盒，打開瞧了瞧，是一株看似人參，卻又不太一樣的藥草。

「大兄說這是從一個絲域的高僧那求緣求來的，是叫做玄景天的藥草，你不是有氣息不足的病嗎？聽高僧說在西南珠峰上修行的大和尚都是靠著調理身體的。」

「原來如此。」應玄雅朝應玄策拱手道：「那麼還請兄長替我向大兄致謝，等大兄真的回到洛陽，玄雅必定親自登門拜訪。」

「咦？你怎知大兄還沒回來，我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

應玄雅瞥了自己這十一哥一眼，嫌棄道：「大兄如果回來了，還讓你給我送禮嗎？」

應玄策領略過來，惡狠狠地用指節在弟弟的頭上鑽了鑽道：「怎地你還嫌棄我啊，早知道這藥草本殿就獨自順下來便是。」

「兄長要這藥草有何用？弟弟我天生體質有缺，還指望著靠它幫我成為洛陽一代魔皇呢。」應伏羲搖搖手指道。

「可給你吹呢，既然禮也送到了，本殿就此別過了啊。」應玄策擺了擺手就要離開。

「兄長等等，也快到正午了，不隨弟弟到我的藏劍閣一同用膳嗎？」應玄雅不安好心地問道。

「還藏劍閣呢，你父王的晨曦閣我就不去了，你也別框我陪你去同皇姑姑數落，你今天自己闖了禍，雖然那皇甫仲是真該死，但本殿可沒打算陪你挨罵。」應玄策又擺了擺手，接著就徑直離開了。

「還真是可惜呢。」應玄雅笑道。

回到了藏劍閣外，應玄雅卻在門外遲遲沒有走進去。

看著外門上高掛的「藏劍閣」三個大字，那匾額還是他花著自己微薄的月俸，請人從宮外造的。

這座位於皇宮靠邊的皇子別院，本來叫做晨曦閣，是文帝尚未登基前上一代皇子的屬宮，也正是應玄雅的父王應封曦，在尚未受封「曦王」前的別院。

此時，一名穿著斗篷，遮住了容貌的少年靠了過來。

「為何鎖門？」應玄雅抬起頭，望著這個比他高上一顆頭的少年問道。

「殿下，您這是忘記了嗎？是您吩咐把門鎖上，萬不能讓瑤月公主進來的。」少年拉下斗篷，十四、五歲的年紀卻有著二十七、八歲的面容，頭上還頂著一顆稜角分明的大光頭，正是應玄雅所屬的皇子宗衛──昆三。

聞言，應玄雅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回事。此時時辰已近正午，應玄雅只感覺肚子裡一陣嘀咕，連忙對昆三喊道：「既然特地再此等我，那還是快開門吧，本殿餓了，極餓。」

而後者也是連忙應允，插上鑰匙開門。

然而，當應玄雅推開門，還滿心期待著今日的午膳時，忽然感受到一陣壓力襲來，頓時深感不妙。只見門庭之後，一張長凳之下，三名少年宗衛俯地跪趴著，一名身著素雅白衣的女子，足尖輕盈地踏在長凳之上。

而在庭院一旁，還有一名少女宗衛若無其事地在砧板上切著菜絲。

「昆三你這個背信子，竟然賣我……」應玄雅心中一面腹誹著，一邊還聽見後門院門被關上，同時上了三層大鎖的聲音。

「唷，這不是咱大應鼎鼎有名的洛陽小魔星嗎？」女子輕柔地從長凳下躍下，落地是竟是沒有揚起多少塵埃，手中還握著一根老藤條。

「皇姑姑這身輕功可真是出神入化，踏雪乘風不留痕跡，就不知道是甚麼風將您給吹來了……」

然而這時，不等應玄雅阿諛奉承的話說完，女子手中藤條就朝著應玄雅身上招呼去了。

此女子正是應玄雅的皇姑，大應的瑤月公主──應封玥。

應封玥年少時也曾遊歷江湖，除了輕功修為，一手長袖舞劍的絕活更是享譽各大門派之間。

而此時，應玄雅正全神貫注地躲閃著這一棍棍如鞭似水襲來的老藤條。

令應封玥訝異的是，小子屁顛屁顛的躲閃之間雖然看似狼狽，卻總能堪堪躲了過去，偶有步伐踉蹌時，也總能扭著身子不讓藤條打到要害。

然而，追逐的過程並沒有維持多久，天生氣息有缺的應玄雅沒多久就喘不過起來，吃痛的連連中了好幾棍，最後索性放棄掙扎地在地上趴了下來。

一時之間，動也不動、毫無氣息。

見此情形，應封玥也是一陣心軟，連忙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讓應玄雅含下。

「十七，取水過來，快。」應封玥喊道，一旁切菜的少女宗衛應了聲，便取了水過來。

而本來氣喘吁吁的應玄雅，也在吃下丹藥後才稍稍平復了過來。

「崽子，下次還跑嗎？」應封玥輕拍著應玄雅的背，打趣道。

「不跑了、不跑了。」應玄雅平復著呼吸，懊惱到：「皇姑姑追擊的能力若說天下第二，也就只有墨徹鉅令能稱第一了，被姑姑倒追了這麼多年歲……」

「想死是嗎……」

應玄雅這番不要命的話肯定是說不完的，畢竟才講到一半，自己就成了長板凳下第四個趴著的人。

接著，這姑侄倆還是跟著五個宗衛，在庭院的小桌上圍著一圈，吃了一頓好香的午飯。

按理說，主僕是不會在一張桌案上共餐的，但在藏劍閣卻沒有這個規矩。

「那皇甫仲怎麼說也是皇子太傅，你當著大臣子姪們的面行兇，也太胡來了。」瑤月公主一邊給應玄雅夾著菜，一邊說道。

事實上，應封玥對著皇甫仲也是頗有微詞，雖是皇子太傅，卻是個極為勢利之人，只是自己畢竟擔著對應玄雅的教養之責，對此還是要管上一管的。

「其實我這也叫做學以致用，太傅說的一嘴好禮法，我雖然覺得陳腐，有件事情卻也說得沒錯，我是君、他是臣，武帝爺賜給我們這些皇子一人一柄龍頭匕首，就是來胡作非為的。」應玄雅一邊吃著塊肥香四溢的豬肉，一邊扒著米飯。

「殿下此話，真紈褲也。」昆三巴巴著眼望著應玄雅，比著大拇指道。

「閉嘴，本殿還沒跟你算帳呢。」應玄雅對昆三比了個中指。

聞言，應封玥哭笑不得地巴了兩人的頭，想了想後，又巴了巴另外二個崽子宗衛的頭，也就一旁安安靜靜吃飯的初十七得以倖免。

午膳過後，應封玥也沒有在這藏劍閣多留，便回自己府居去了。

接著，一個屁顛皇子，就帶領著他的幾個屁顛兄姊宗衛們，去做他們每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睡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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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 年少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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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衛，大應皇室獨有的侍衛制度。

不同於虎賁軍、羽林軍，宗衛所忠誠的對象，僅有一名皇子，不論最後皇子如何處境，都會追隨其一生，不離不棄。

宗衛的出身多半是來自各地被墨家所收留的孤兒，或山野鄉民之後、或落魄世家遺子、也或罪臣貴族之後。

通常是在孩子還未經人事時，就會被送到各地的「墨苗院」培養教育，而大部分在墨苗院成長的孩童，多半會成為各地星郡墨甲軍的新軍，只有極少部分會被大應宗廟或當今天子選上成為皇子宗衛。

而一般來說，皇子滿七歲的時候就會配備五位宗衛，其三位由大應宗廟擇定，兩位由當今天子選擇，而皇子成年後能再得兩名宗衛，受封王位後又能再得三名，而後面這五名便是由成年皇子自行從墨甲軍或科舉中自行選擇了。

在皇子七歲時，皇子宗衛就會被派到皇子府居中與其共同生活，從小到大培養感情。並在皇子的一生之中擔任其最親密、最忠誠的臣子，歷代之中多有皇子稱王或登基後，封自家宗衛為相為權臣者、更甚亦曾有納女宗衛為妃的。

也因此，每個皇子宗衛都是千挑萬選的苗子。然而到了應玄雅這一代，因為武帝禪位前親自下令在文帝登基開始算往後十年內出生的皇孫，不論其是不是文帝一脈所出，都封為皇子，以保本就單薄的大應皇室，有足夠的儲君。

畢竟，這個時代的大應，實在太費皇子了。

但卻也因此，這代的皇子公主，共有二十三位之多，扣掉七位公主，十六位皇子就需要至少八十個宗衛。也就造成了本該千挑萬選的皇子宗衛，品質開始良莠不齊。

就如同應玄雅眼前這個，年紀比自己長了五歲，個頭卻比自己還矮小，膽小愛哭又貪吃的少年──熊八。

繼承了前楚國的王室血脈熊姓的他，祖上幾輩因為在先楚國的奪嫡之爭中站錯了邊，而被貶為平民，最終幾經流轉到了大應，本來這樣有爭議的身分跟毫無天賦的能力，是不可能被宗廟選上成為宗衛的，但不知道是當時在墨苗院最終考試選擇「忠於天子」的人太少，還是因為應玄雅是罪王之後，宗廟故意挑來噁心噁心應玄雅的，才讓熊八成為了皇子宗衛。

整日不是吃就是哭、武學天賦還差的不得了，就這樣還說要保護皇子，做皇子宗衛，應玄雅對此是感到十分不悅，這宗廟就是對自己有偏見，才搞得這種小動作。

看著午後在屋門下睡的酣暢淋漓的熊八，少年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然後從他身上跨了過去，走了幾步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又踢了踢熊八兩腳解氣。

拎著木劍，應玄雅來到了院中的一棵老槐樹下。

春日的午後算不上太炎熱，但如果是要練劍，老老實實地躲在樹下來是比較好的。

樹下有一盆清水，仔仔細細地清洗了雙手，接著用布擦拭乾淨後，應玄雅才神色莊嚴地握起了劍柄。

輕閉雙眼，集中起注意力，應玄雅專注地感受著自己的呼吸，四周傳來的鳥鳴聲逐漸清晰，接著是蟲鳴，然後是落葉細微的聲響，沙粒的摩擦聲，直至一切寂靜無聲。

少年感受著呼吸，卻也忘記了呼吸，只有從指尖傳來的，掌心貼覆著，木劍劍柄上那堅硬而溫暖的觸覺。

握劍，一千兩百三十七次。

太陽從天際落入山間，木劍與少年彷如融為一體。

這是少年全心專注一個下午的訓練成果。

而一旁，靜靜觀察並護衛著的初十七，露出了讚許的目光。

而此時，熊八屁顛屁顛地走來，雜亂的腳步聲讓空氣中瀰漫出一息不悅。一瞬間，熊八彷彿感覺到一口鋒利的劍正抵著他的眉心，留下了一抹冷汗。

「壞事。」精神極度集中地在握著劍，並站了兩個時辰，讓應玄雅本來就虛弱的身軀支撐不住而跪了下來，卻仍是將手中木劍高高捧在身前。

在一旁等候著的昆三，連忙上前攙扶起了自家殿下，然而應玄雅卻是將手中木劍遞給了一旁的初十七。

傳聞中的洛陽魔星，平時就是個胡鬧任性的十二歲娃兒，雖然心智年齡遠超同齡人，但想法上卻是比整個皇宮裡的少年還要幼稚。或者說，看起來更加幼稚。

如果說要找一件事情能散去應玄雅的一身戾氣，那也就只有練劍了。

也就只有劍了。

當年應玄雅周歲時抓周抓的，就是武帝爺胡鬧放進去的隨身佩劍，並且一抓著就死不放了。當時應玄雅的口水唾沫滴在那口承影劍上時，可把這位大應武帝心疼的，但心中卻是欣喜無比。

畢竟，那位比應玄雅早三年出生，被武帝親封為玄字輩長公主，更被墨甲軍大統領墨徹討去作為愛徒的胞姊，可是大應公認百年一遇的武道天才。

然而，不同於胞姊應玄娜擁有著怪力天賦，應玄雅卻是天生氣息有缺而體質孱弱，雖然在心智成長上易於常人，但在武道上，卻沒有成為眾人所期望的第二個天才。

不僅不是天才，天生氣息有缺的他，體質孱弱的別說是習武，就是多跑個幾步，都會喘的要暈過去，整個童年幾乎是在湯藥之中度過的。

然而，這卻沒有沖淡一絲一毫應玄雅對劍的執著。

而這大應前後兩位皇帝，也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小子，因為在應玄雅身上，有著一股潛藏著，常人難以發覺的天賦。

「殿下，宮裡來了人。」昆三踹了一腳熊八說道。

應玄雅撇了一眼熊八，朝著昆三點了點頭，後者也很自然地將應玄雅背在身後，朝著屋外走去。

來到藏劍閣外，應玄雅看著在車駕前的李公公，氣若游絲地說道：「公公久等了，可是陛下思念起皇祖父，要從玄雅這討走承影劍一解相思？」

「殿下想差了，武帝爺如今雖是雲游天下去了，但留在宮中的舊物可不少，陛下再如何思念，也萬不會向殿下討這承影劍的。」李公公回答道，又接著說：「老奴明白殿下想說甚麼，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皇甫仲是皇子太傅，殿下當眾行兇確實是太過了，陛下吩咐過了，別說是承影劍，就是武帝爺攔著，殿下也非得進宮裡一趟。」

應玄雅翻了翻白眼，心中低估道：「應封宣這老狐狸，怕是要趁著姑姑出宮去接大兄這段時間敲打我吧。」

接著他從昆三的身上爬了下來，屁顛屁顛地跑到李公公身邊說道：「這些時日不見，父皇不曾想念皇祖父，本殿倒是挺想念公公的，公公向來疼本殿，就勞煩公公背本殿進宮吧！」

也不待李公公拒絕，應玄雅就連忙跳上李公公的背上，死死地抱著。這裡公公可是個祀奉了三朝的老總管了，一大把年紀雖然算是硬朗，要背著一個小孩走上幾里的路回宮卻也是挺折磨的。

明明特意領了馬車來，但皇宮裡的規矩太監可不能跟皇子同車駕，皇子坐馬車時太監不能坐，皇子在場卻不坐馬車時太監也不能坐，皇子騎在太監身上時，太監當然也不能坐馬車，那就只能做牛做馬了。

洛陽魔星既然心裡有氣，總得找個人遷怒，正好噁心噁心這老奴。

入宮時，皇宮眾人瞧見這洛陽魔星騎在大內總管的脖子上，每個人都是心驚膽顫的。

要知道這李公公雖是斯文有禮，卻可不是甚麼好惹的主，整個皇宮除了文帝，也就只有這十三殿下敢這麼做。而今日應玄雅一刀捅了皇子太傅皇甫仲的事情也早已傳遍宮中。這皇甫仲為人勢利又迂腐，應玄雅這一捅的消息對宮女太監們來說其實都有些大快人心。

但滿朝文武可就不這麼認為了。

大應朝堂上雖然也是派系複雜，但大抵上來說也就分成二個部分，一是以大應宗廟為靠山的儒官，二是背後有著墨甲軍撐腰的當朝武將跟墨臣。

尚賢殿內，文帝坐在龍椅上，手指敲打著桌案，兩旁分別坐著文武大臣。

說來也奇怪，大應朝是沒有晚會的慣例的，這群大臣在這個飯點還待在尚賢殿內，自然不是來討口飯吃的，說的好聽的，是聽聞文帝有要事召見十三殿下相商而特來陪同參議，實際上就是來看個笑話的。

但文帝可不管他們，既然是飯點到了，自然是吃飯囉。

「眾位愛卿，朕向來是忍不得餓的，就先開吃了，你各位自便啊，自便。」文帝一邊說著，就一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幾位大臣也是真的餓了，竟還有向旁邊宮娥討吃食的，對此文帝倒是不介意，只是囔囔道：「朕這尚賢宮向來過的清貧，就不提供諸位愛卿吃食了，愛卿們如果有自備，那朕倒是不介意與臣換個菜，分享分享一下。」

入宮面聖，大臣們哪裡會自備吃食，只能望著文帝啃著雞腿，任憑肚子一陣咕嚕聲響起。

然而，卻有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還真的從包袱中掏出了饢餅吃起來。此人是近年來從墨甲軍中調任過來的御醫，醫術是十分了得，但平常個性較為孤僻，怎知今日竟也來看熱鬧了？

文帝看了看這位吃得自在的御醫，才想起來這是墨甲軍統領墨徹的親大哥，也難怪有這番膽識跟氣度了。

而此時，事情的正主也終於來了。

「玄雅見過父皇。」應玄雅騎在大內總管的脖子上，恭敬地朝著文帝行了禮。

文帝額頭上彈出了幾條青筋。

「豎子，還不快從老李身上下來，真要將朕的老臉給丟光是嗎？」

應玄雅慢悠悠地從李公公身上下來，還貼心地拍了拍其胸口替他紓紓氣，說道：「父皇此話差矣，公公自小就疼我，我們這是真情表露，乃世間真正美好的情誼，可不是殿上這些來看熱鬧的叔伯們能置喙的。」

「你的情誼就是讓一個比朕還大三十歲的老頭揹著你上殿？」文帝氣的將筷子扔在一邊，連忙上前扶了扶李公公：「來人，快帶老李下去休息去！」

應玄雅毫不客氣地攀上了龍椅，拎起筷子就慢悠悠地吃了起來，也不管殿內大臣們一陣驚呼連連。

回過頭來的文帝看此情形，也是一陣氣惱，隨意攀上龍椅這種行為，若非他是皇子，都至少要砍上三次頭的。但文帝只是一腳將應玄雅踹了下去，罵罵咧咧道：「豎子，這麼多人明擺著來看你笑話，你倒是吃起來了？」

「那有甚麼，武帝爺當年把他們當笑話時，兒臣不也在邊上看著嘛，那時我還在喝奶呢。」應玄雅目光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把目光看向了那位吃的正香的御醫，一改狂態恭敬地說道：「墨哲先生，您怎麼來了？」

御醫見眾人目光都望著自己，也不尷尬，又扒了一口飯後，又抓了抓頭才燦笑道：「宮裡傳我過來，說這裡有傷患，我來的時候還想說是不是被騙了，後來見殿下來了，這才領略過來，興許等等就有傷患等我救治了。」

「豎子！別管其他人了，你倒是先跟朕交代交代，皇甫仲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見應玄雅將自己晾在一邊，也不等他岔開話題，問道。

「確實是兒臣錯了，果然這聲豎子，還是得要父皇來叫才顯得親切。」應玄雅屁顛屁顛地再次跳上龍椅，覽著文帝說道。

「啊？除了朕還有人敢喊你豎子？」文帝故作狐疑道。

「是啊，所以兒臣拿武帝爺給的匕首捅了他一腿子，誰讓他君臣不分呢。」

事實上，文帝對於皇甫仲這個老小子也不太感冒，但那畢竟是宗廟派來的人，又是出身正統大儒派系，出於權衡之下也就讓他當個皇子太傅，畢竟這幾年持續在籌措南方開荒的資金，跟宗廟鬧太僵可不好，還能順邊噁心噁心自己這個豎子，但卻沒想到小子竟是這麼狠辣，仗著有武帝親賜的匕首，說捅就捅了，逼得自己還得特地將他召進宮來敲打敲打。

然而，這也並非是文帝此時召應玄雅入宮的原因。

「陛下可是寒暄完了？」司禮大臣打斷了這對父子的對話，此人乃是宗廟勢力的一代大儒，也算是大應的兩朝老臣了。

「怎了嚴卿，可是有本要奏？」文帝瞥了一眼名叫嚴昌的司禮大臣，心中暗自懊悔著，當初武帝狂言要滅自家宗廟時，自己怎麼就攔著了。

「陛下這是明知故問，老臣參這十三殿下的本都快塞滿陛下的御書房了，若陛下還要再袒護失德皇子，老臣可是要請宗正來了。」嚴昌老氣橫秋地說著，聲音十分沙啞。

「好了，夠了，停。」文帝舉手示意，說道：「不就是讓這渾小子早早就封嘛？但這可怎麼辦，這小子德行不佳，現在繼承他父王的封地去為禍鄉里，豈不是向百姓說朕這個帝父管教不當？」

文帝故作不解地愣了愣，又接著說道：「莫非嚴卿就是這個意思？」

「老臣不敢，但按大應慣例，皇子成年後赴封地就任，或任星郡郡王、或開墾荒地，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陛下為何遲遲不決？」

事實上，這卻是每個大應國皇子成年後都必須承擔的命運。除了繼承大統的皇子之外，其餘的皇子都必須承擔起責任前往封地擔任郡王。然而說是皇子封地，其實只是美其名，自三百年前那場預言中的天劫開始之後，赴任封地就封，就從來不是賞賜。

「嚴卿管這十二歲小兒叫成年，是否太過是荒誕？」文帝瞪了一眼嚴昌，心中暗道：「這老傢伙真是越發猖狂。」

而應玄雅此時倒是安靜，有老子在頂著，還輪不到他這個小子出頭。但仍是積極地向宮娥攔了一盤西瓜，美孜孜地嗑著。

「先武帝可是七歲時便就封，更是一路在封地收攬江湖勢力而能在大應危難時回洛陽匡扶我大應，十三皇子此時可也是晚了幾年。」

聞言，文帝愣了愣，自己可是在二十歲時才被冊封封地，更是因為當年前東宮跟曦王、雪王的奪嫡之爭的關係而幸留帝都，最後更是登基成帝。這老小子莫非是在酸朕？

而此時，一名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男子開口說道：「陛下，臣弟也認為嚴大人所言有理。」

說話的人正是江澤侯，也是十一皇子的父侯──應封澤。其此時穿著一身青藍蟒袍，嘴角上還有一粒忘記擦掉的西瓜籽。

「你也認為現在要讓小子去送死？」文帝不解地問道。

應封澤點點頭，說道：「玄雅這孩子雖然天生體質虛，但性子確實是與父皇有幾分相似，跟小妹更是一脈傳承的模樣。所以臣弟認為嚴大人催著玄雅就封也算是一種認同。」

嚴昌見有人幫腔，連忙點頭道：「臣就是這個意思。」

應封澤又接著說：「但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父皇的情況，跟現在可不能相比，此時讓玄雅就封，確實如陛下所說的是在為禍鄉里。故臣認為，恰逢東宮將要自絲域歸朝，既然玄雅對皇甫太傅的學問沒興趣，不然就讓十三皇子接著出去歷練，走走荒地、跑跑江湖，有所見識後再赴封地就封，方不愧對當地百姓。」

「嘛，此話說的也有道理，朕覺得甚好，嚴卿可有意見？」文帝說這意見二字時加重了語氣。

而嚴昌心想，反正讓這渾小子離開洛陽，對宗廟那就能交代了，本來還擔心讓他真的去開荒而死了，自己可避不了一番追究，現在這江澤侯既然開了口，責任可也有人承擔了，讓這魔星去江湖歷練也說不定不能活著回來呢，呵呵。

「臣贊同江澤侯的意見，如此甚好。」

「那麼如此甚好就甚好啊，散會散會，朕就不耽誤眾卿用膳了。」文帝擺了擺手道。

於是，這場有些荒謬的飯局，就這麼結束了，那些看熱鬧的大臣見總算能將這洛陽魔星送出帝都，倒也都鬆了口氣。還餓著肚子的他們，連忙找了個藉口就離了殿，回自家府上吃飯去了，只剩下已經吃飽了的文帝、應玄雅以及吃了些瓜的應封澤留了下來。

而御醫墨哲則是早就不知何時就消失了蹤影。

這時，江澤侯與應玄雅一前一後離開了尚賢殿，一直過了幾道宮門後，應玄雅才快步地追了上應封澤。

「玄雅謝皇叔替我講話。」應玄雅對著應封澤拱手道。

「外出歷練，可不比就封好上哪去，一樣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應封澤蹲了下來，摸了摸應玄雅的頭道。

「小侄謝的可不是這個。」應玄雅抬起頭，視線正好對到應封澤雙眼。

應封澤笑了笑，說道：「處心積慮要離開皇宮，就這麼執著替你父王報仇嗎？」

「父王跟母妃只是去了趟西南珠峰洞天下落不明，並沒有死。」應玄雅堅定地說道。

見此，應封澤有些忍不住地將應玄雅抱住，掩飾著留過臉頰的一抹眼淚，說道：「皇叔知道，皇叔都知道，但不論皇兄是生是死，這仇終究是要報的，對吧？」

應玄雅頓時泣不成聲。

所謂洛陽魔星，所謂心智超齡，卻也不過是個失了雙親的十二歲孩童罷了。

遠處，在尚賢殿遙視著這一幕的文帝，也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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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 魔星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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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形容這片廣闊天地的古老用語。

而這個名詞被重新被世人使用，也象徵著大應皇朝的式微。

從始帝開創盛世的統一六國，到應承天劫之後的國運衰弱，再至後來的武帝中興，大應朝也再世道上度過了風雨飄搖的三百多年。

如今，雖然保有天子頭銜，卻失去了實質上統治地位的大應朝，早已被五大諸侯國私下稱作東應國。而之所以大應仍能保著這天下共主的天子頭銜，則是因為那個被稱作應龍真君的大應武帝此時雖然已經退位，卻仍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

也或許是因為，比起人族內鬥，各國王室都更明白，在這片華夏的土壤上，有更危險的事物存在。

天劫、玄息回歸、天柱、洞天福地。

自古以來，華夏的人族就流傳著一段傳說。

這個人們所認知的世界，其實並非是唯一的世界，或者說並非是完整的世界。

數個不同的世界會經歷各自的開創與毀滅，而毀滅後的世界會化成最純粹而渾沌的存在──玄息。

玄息，又被稱作混沌元息，是一個世界最原始，最基礎的狀態。而每當一個世界的崩壞，都會導致玄息流入其他還「活著」的世界，進而導致一連串的「天劫」，甚至可能開啟世界最原始的狀態──始界。

而玄息就像是浪花，每個數千年就會有一個小浪，數十萬年就會有一波大浪拍打到華夏的土地上。每一波小浪，都能化作一連串的天劫。

而所謂的天劫，具體來說，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能量以玄息的方式來到這個世界，將會導致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爆炸性的增長，除了空間之外。

於是，原本稀薄的靈氣被玄息充盈而濃郁了。物種的生命、體型、特徵也都被增強了，人類傳承下來本來被嗤之以鼻的修真術，由迷信變成真實。飛簷走壁的輕功、一劍開天的武學、羽化成仙的傳說都變得真實存在，人類的壽命提升，牲口變得更加肥壯，農作物變得更加豐收，看似一切都將變得更加美好。

然而，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卻完全不是人族。

玄息歸來了，原本被封印在各個「洞天福地」的遠古物種也回來了，野生動物也變得更加野性而強壯，甚至部分人族都因此發生了返祖現象，那些本該存在於人類幻想中的妖族、魔物、精怪，都將一一重新降臨人間。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會發現，山海經裡描述的，並非是先人的臆想。

為了防範這樣的情況發生，為了讓人族在始界有一席生存的空間，三百年前，不出世的道家出世了，引導著當時由人間最熱血的俠士們組成的墨家，妥協了宗廟大儒堅持的家天下的傳承，用最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最快的速度，最少的犧牲統一了六國，建立了大應。

接著，應始帝犧牲了半數的壽元跟五百年的大應國祚，在華夏天地六個方位建立了天柱，並開啟了護天大陣，這才讓華夏這片土地在玄息完全歸來之前，人族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而人族最該做的，就是在這段爭取來的時間內，適應這玄息的所帶來的變化，不論是發展科技，或者是修練成仙，或是開發武學巔峰，用各種方法強大人族的實力，來面對那些從洞天福地裡出來的各種遠古強大種族。

而隨著玄息回歸得越來越多，那些本來位於國與國之間本該有人族足跡的區域，也逐漸變成了荒地，佈滿了野獸與精怪，受到六大天柱壓制的各個洞天福地，也出現了部分裂縫，導致時不時就會有些人間不該出現的大妖，出現在天柱區域附近的範圍內。

而在大應建朝之初，本來用來制肘牽制六國勢力的大應星郡，也在這三百年間轉為對抗荒地妖物的前線基地，駐紮在星郡的墨甲軍，也成了人族對抗新時代的最前線。

「說了這麼多，你也該知道為什麼陛下明明想保下你，卻無法拒絕宗廟的要求，讓你去繼承你父親的封地了吧。」應龍祠前，一名身穿一襲黑衣勁裝，披著斗篷的男子說道。

一邊啃著青草糖，光著腳丫在應龍祠前的池塘泡腳的應玄雅點了點頭，說道：「父皇連東宮都派去絲域歷練了，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明知會因此遭罪，為何又總要挑釁宗廟，以你的心智要藏住自己，在這洛陽安然度過一生，並非做不到。」男子脫下頭罩，露出了一張歷盡風霜的臉龐。

「譚叔既然擔心我在大荒出事，何不收玄雅為徒，傳授我白風掛羚刃的本事？」應玄雅抬頭望著這位自己父親的宗衛，淡然笑道。

「要你棄劍從刀，你會願意？別欺叔叔我了，更何況你的身體你自己清楚，要習武，先找回先天缺的那口氣再說。」談常綱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說道。

「墨徹不收我為徒，譚叔你也不願收我，我父親的宗衛們還真是無情無義。」

「我們都答應過你母妃，要護你一生平安，我們會將一身本事都傳授你那幾個小宗衛，但你還是斷了習武的念想吧。」

「你們也答應母親要讓姊姊一生平安，墨徹卻親傳她劍藝。」

感受到應玄雅的失落，談常綱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推託的話，身為曦王的宗衛此時不能護衛在其身邊，受主公託孤在洛陽守護少主，卻只能看著他受困於體質而不能習武，終日鬱鬱寡歡。

明明是天生劍種，又怎麼會沒有天賦。

只是這小子的伴生靈器，實在是太難以駕馭了。

而這副天生有缺陷的體質，與其讓他習武卻不能可有所成就，倒不如最初便斷了習武的念想，努力卻注定沒有成就，對武者來說，再痛苦不過了。

自己是這麼想的，最初看見應玄雅天賦而想傳其衣缽的墨徹也是這麼想的。

「也罷，就不為難談叔你了，玄雅今日除了來祭祀龍祖，便是特地來跟談叔告別的。」

皇子離京遊歷，雖算不上甚麼大事，卻也不是件小事，到宗廟向祖宗焚香告知，也算是例行公事。

而大應朝表面上遵從墨家節葬風俗，在帝京內是不設皇陵，只有宗廟祭祀。但實際上，歷朝歷代的皇族血脈，都會被特意安葬在各方天柱下填補氣運。

畢竟，大應皇族自古便被傳言乃是應龍後裔，而應龍血脈的氣息，能震懾大荒妖族。本來這個說法一直被世人嗤之以鼻，一直到天劫降世之後，世人才深信不疑。

但也因此，皇城之內沒有皇陵，只有在宗廟的應龍祠中設有靈位跟衣冠塚。

告別完談常綱，應玄雅便獨自進入應龍祠中祭拜。

由於是深夜，應玄雅也沒有提前知會負責宗廟，此時的應龍祠內幾乎是空無一人。

應玄雅抬頭望了望祠中那座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應龍及檯案上那的牌位，不禁心生感觸。

最尊貴的血統，在死亡後卻僅有衣冠與牌位在祠中祭拜，生為皇子的他，明明不被任何人期待能為大應承擔甚麼，卻注定死後要被葬在邊疆，做那震懾大荒妖族的骨血氣運。

能理解，卻不能認同。

唯一被期待的價值，卻是生不如死。

但少年還是恭敬地朝著牌位行了三個大禮。

「既然本殿的生死並不重要，那麼活著能做的事，本殿必定會全力以赴，還請各位先祖不必庇佑本殿，身為皇子的責任本殿死了也能做的話，那本殿也就心無罣礙的去做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習武、練劍，然後進入大荒復仇。

而在應玄雅轉身離去之後，那座應龍雕像上，一雙龍眼緩緩地滴下兩滴水珠，一滴落地而無聲，另一滴卻是離奇地飄了起來，最後滴在了應玄雅的頭上，感官極其敏銳的少年，卻渾然不覺。

祠外，飄起了綿綿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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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外，桃花依舊在，而人將遠行。

不出意外的，總有人要來送一送，應封玥彎下腰，撫摸著少年的頭道：「江湖不比皇城，你能在洛陽被稱作魔星，總虧的是有你父皇在，上了江湖後，要你凡事忍讓是不可能，那麼打不過就跑，別總是臭脾氣應剛。」

應玄雅點了點頭，接過前者遞過來的承影劍道：「皇姑姑可曾退讓過？」

瑤玥公主搖了搖頭，眼眶微微泛淚：「那是自然，江湖凶險，保命為上。」

少年沒有揭穿自己這皇姑姑的謊言，從洛陽到江湖，她從來都是迎難而上的。

也因此，應封玥才更明白少年此行是九死一生，這小子的性子，跟她實在太像了。

而出乎意料的是，竟也有其他人來送一送。

洛陽城的百姓知道這魔星皇子即將出去歷練，竟有不少人來到城頭觀望著。

「臭小子，你欠我陽花樓的帳可還沒還，給老子活著回來！」曾經被應玄雅賒了一牆子帳的酒樓掌櫃喊道。

「說得好，還有你刻那劍仙居、藏劍閣匾額的文筆錢可也還欠著呢！」一名老木匠說道。

「對對對，你小子的賭帳也還沒還呢，你一個皇子連賭香腸都要賒帳，可真是氣煞我也，給老娘活著回來！否則老娘便是提著菜刀也要去大荒把你的屍首拖回來做成香腸！」大娘拎著一柄菜刀叫喊道。

聽即此處，應玄雅忍不住白了大娘一眼，大喊道：「李大娘啊，本殿是應龍後裔，屍骨注定是要葬在大荒的，你將本殿做成香腸是犯國法的！」

「管他爺爺的甚麼國法，你要是敢死在外面，老娘就敢剁了你，誰敢將你扔在大荒，老娘就剁了他！」

少年又是翻了翻白眼，才能忍住淚不滴下來。

「昆三，出發！」應玄雅坐上了馬車，對著駕車的宗衛說道。

一行人開始浩浩蕩蕩地朝著南方出發，除了應玄雅與宗衛們之外，還有五十位天子欽點的甲士。

此行的第一站，是要先前往城外三十里的哨點與即將南行換防的墨甲軍回合。

雖說是要讓皇子外出歷練，但大應天子可不是傻子，江湖路險，至少一部份路程有墨甲軍照應，總是好的。也許是覺得虧欠，應封宣也是真疼這小子，當年東宮外出歷練時雖然也有配足三百甲士，可卻沒有借託著墨甲軍著威勢。

「小十三吶，看來你很不受待見呢。」一路從城中追了出來，應玄策駕著馬到車駕旁說道。

「十一哥這是要陪本殿一同歷練？」應玄雅拉開了窗簾，探頭笑道。

應玄策擺了擺手：「生離死別的，就不跟你拌嘴了，這次來除了送一送你，還是有人要見你。」

見我？應玄雅愣了愣，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人了。

此時的洛陽城外，山丘有一處雅致的涼亭，亭內有一位氣宇軒昂的少年，身著素衣青氅，焚香操琴好不雅致，然而其白淨的雙手虎口上，卻有著一層厚厚的繭，這顯然不是彈琴能彈出來的。

身旁站著兩名樣貌英挺的護衛，一個腰間配著刀，另一個揹著一張弓，手中卻是提著一口銀光四溢的長槍，正是那口威震絲域的白雲毫。

下了馬車，應玄雅認清了亭中之人後，便快步地衝了上去，一股腦地撲在了青年身上。

「大兄！」應玄雅激動地喊道。

青年只感覺胸口一陣疼，卻仍是寵溺地將這個年幼的皇弟摟在懷中。

此人，正是聞名天下的的玄囂太子。

「唷，這不是孤家鄉的洛陽魔星嗎？」玄囂笑著說，並一把將小子拎了起來張望著。

「大兄是何時回來的，怎麼沒進城？」

「進了城，孤就見不到孤的好弟弟了。」玄囂站起身，開始自顧自地丈量著應玄雅的身高：「看來沒長多少個子啊。」

應玄雅白了玄囂一眼，不耐地說：「三年是能長多少，而且已經高了兩個頭了好嗎。」

看著這個心智超齡卻難脫稚氣的皇弟，玄囂太子耐心地說道：「孤給你的玄景天有效嗎？」

應玄雅搖了搖頭：「墨哲說我消化不來，只是幫我煉成了幾顆藥丸，當作應急時的救命藥。」

應玄囂露出了略顯失望的表情，說道：「無彷，孤再留意其他靈藥就是。」

而此時，一名傳令兵走了進來：「太子，墨甲軍已經整備完成了。」

「公輸炎就不能再等等嗎？」玄囂太子不悅地說道。

傳令兵愣了愣，墨甲軍最重視軍機，而玄囂太子對此向來是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城外這隊墨甲軍的首領才敢派人來催，卻沒想到太子竟一反常態的說要等等？

「大兄，誤了軍機可不好，玄雅還指望墨甲軍照拂呢，就別讓他們等了。」應玄雅說道。

「等著便等著了，孤與孤的兄弟告別，難道等不得嗎？」應玄囂寵溺地說道，傳令兵卻是冷汗直流。

「來日方長，玄雅總有與大兄再見的機會的。」

來日方長嗎？應玄囂沉思了一會，難掩擔憂的神色，對著一旁的護衛說道[u1] ：「衛蒼、張烈，保護好十三皇子！」

應玄雅則是愣了愣，問道：「大兄，這可是萬萬不可。」

「他們是隨著我征戰絲域的弟兄，雖然不是宗衛，卻是算得上是孤的親衛，有他們跟著你，孤才能放心。」

宗衛一生只會奮死護衛自己的主君，若非如此，應玄囂恐怕要將自己的宗衛派去保護應玄雅了。

應玄雅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個太子大兄的心意，實際的情況也不容許他推辭，畢竟多一分人力就多一絲活命的機會，墨甲軍此次換防只是到湖北地區，之後自己能依靠的可就只有宗衛跟那五十位甲士，且都是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有這兩位經歷過沙場的老將在，確實是安心許多。

然而，應玄囂卻還沒消停，拍了拍手又叫來了一名揹著竹簍的少女，個頭比應玄雅高了半個頭，看上去也沒大上幾歲。

「玄雅，這是苦艾，墨哲先生的高徒，是我跟墨哲先生請來的，會陪著你一同入江湖，照顧你的身體，對她來說也算是歷練了。」

應玄雅望了望這個看上去有些嬰兒肥的少女，頂著一頭厚厚的劉海，頭上還頂著兩團包包，看上去不太靠譜。

苦艾張著一雙大眼，認真篤定地點了點頭，望著應玄雅說道：「只要不是斷頭穿心，苦艾都能保殿下不死的。」

用最真誠的表情，說著最駭人的話。

告別了應玄囂，一行人也離涼亭越來越遠，朝著哨站前去。

山丘上此時也重新響起了琴聲，送君一曲，終須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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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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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隊來到城外哨點時，墨甲軍大部隊早已先行出發，僅留下一小部分的兵馬在哨點等待應玄雅一行人。

沿著官道一路看去，井然有序的墨甲軍部隊在田野間拉成了一條長長的人龍，把本該生機盎然的春田，染下了一抹沉穩。

而見十三殿下的部隊到了，最後留守的墨甲軍也在簡單的接應後，就負責起了殿後的工作。畢竟讓大部隊先行啟程沒有等皇子，已經算是不敬，雖然事關軍機，但仍然很有可能得罪了這個洛陽魔星。

「衛蒼，你說這一隊墨甲軍的頭領，叫公輸炎吧？」馬車上，應玄雅翹著腳，嗑著糖，盡顯跋扈模樣地問著。

在前頭駕車的衛蒼愣了愣，說道：「正是公輸炎沒錯。」

「哦，原來如此。那麼我該說他是不給本殿面子，還是不給東宮面子呢？」

衛蒼轉過身來，笑著說：「以末將看來，公輸炎大人恐怕是給足殿下面子了。」

應玄雅狐疑地看了衛蒼一眼，並不理解對方是什麼意思，就當做這公輸炎本來就是個雷厲風行的兵馬瘋子，留一部分小部隊替自己殿後，已經算是通情達理了吧。

反正自己向來也不太介意。

「殿下，依我看公輸炎那小子就是不知進退，按理說當然是要親自接應你才是，不過是墨甲軍，有甚麼好跩的？」說話的是大光頭昆三。

「你當宗衛的本事不怎樣，當佞臣倒是挺有天賦啊？這麼快就要替本殿得罪人了是嗎？本殿比較好奇你怎麼在馬車上呢？」應玄雅踹了昆三一腳，雖然是貼身宗衛，但馬車上除了應玄雅之外，已經有了初十七跟苦艾兩名乘客，多了昆三實屬擁擠。

「嘛，我是宗衛，自然要貼身保護殿下的。」

「滾下去，跟熊八一起在後面用走的！」應玄雅小腳丫子一踹，把這大光頭給踹了下馬車。

而就在昆三踉蹌地下了馬車之後，在隊伍最後殿後的那名墨甲軍，很自然地申了手將昆三拉上了自己的馬上。

「坐我的馬吧，離下個哨點還有幾十里路程呢。」那是一名身穿再普通不過的墨甲軍服裝，披著斗篷看不太清面容，聲音卻十分爽朗的青年。

昆三咧嘴一笑，發現除了自己以外，熊八跟盧橫、盧蠻兩個宗衛也都各自坐一名在墨甲軍將士的馬上。

「謝謝大哥了，還是墨甲軍好，不似我家殿下小氣。」

「噓，小點聲，這個距離殿下是聽得到的。」青年將士好意提醒道。

「嘻嘻，沒事呢，殿下正陶醉在十七跟苦艾兩個小女娘的溫柔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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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 墨甲公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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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甲軍換防的大部隊，在河南地帶的荒野上一路奔行了三天三夜，一共數百里的路程。

此次換防的目的地，是位於湖北的星郡，而此時大軍的路程，還連一半都遠遠不到。然而，墨甲軍的行軍，終究因為一場天災，而停止了下來。

河南地區，數十年以來最大的風災。

在華夏地區，這樣的天災已經被人們具象化出了一個名詞，風龍。

這場風災來的又急又快，卻又不知何時才會停歇，風龍在河南的荒野上不斷的肆虐，打壞了田野的莊稼，打壞了連通各地的山道，也打壞了墨甲軍原訂的計畫。

迫不得已，公輸炎決定將墨甲軍化整為零。

距離洛陽已經有數百里的距離，雖然由於這片地界上有著幾個江湖的大門派盤據山頭保護著一方地界，而因此有了數個不小的聚落或城鎮，但這裡仍是大荒，不被大應及六國所統轄的大荒，又被稱作江湖。

由四面八方傳來的飛信，不斷傳入墨甲軍的軍帳之中，有來自各地星郡的，有來自洛陽帝都的，也有來自河南地界的江湖門派的，而這些飛信中統籌出的結論則是──救災。

也因此，本來就作為守護華夏而存在的墨甲軍，也紛紛朝著四面八方散去，前往各個災區。

而作為殿後部隊的應玄雅一行人，雖然沒有參與救災的必要，但也因此沒辦法再借著墨甲軍的軍勢前進了。

「殿下，將你們安置在伏牛山之後，我們這批部隊就也會踏上救災的路程了，如今這是最後一段路程了。」青年將士爽朗的聲音中，帶有著些許擔憂。

「本殿明白了，這當口本殿也幫不上忙，上了伏牛山後，本殿的這五十甲士也隨你們去救災，讓宗衛跟衛蒼他們留下保護本殿即可。」一連幾天的雨，即使都待在馬車上，濕氣仍是寒的應玄雅一臉蒼白。

「這……好吧，多謝殿下體諒。」青年將士猶豫了一下，仍是務實地接受了十三殿下的提議，五十名甲士作為救災的人手，肯定能幫上不少忙。

上了伏牛山的半山腰後，綿綿陰雨終於停了，往前不遠處就有個平坦的地區適合安營紮寨，更有個破落驛站能作為現有的躲雨處。

然而山雨雖然暫停了，陰風卻突然刮了起來，伴隨而來的，是從壑谷中瀰漫而來的濃霧。

頓時視線一片迷濛。

包含應玄雅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對勁。

衛蒼警覺間，正要轉身提醒應玄雅，卻見十三殿下早已手中緊握著一口龍柄匕首，沉聲道：「眾人──備戰！」

「嘰嘰嘰──！」只聽聞山中不斷傳來異獸的鳴叫聲，忽遠忽近地傳來。

忽然一陣因風襲來，竟是將馬車車頂給掀了開來，一頭白色的狒狒突然出現在馬車車頂的開口處。

「嘰嘰嘰！」

「吵什麼！給本殿退下！」應玄雅隨手將龍頭匕首一扔，竟是精準無比地插入了白色狒狒的左眼上。

白色狒狒頓時感受到眼窩一陣刺痛，慌亂地東拉西扯，直接將整個馬車給拆了下來。此時衛蒼也控制不住前方受到驚嚇的馬匹，整台馬車竟是朝著山腰旁的懸崖處奔去。

而此時，應玄雅才看見周圍竟是有著上百隻狒狒跟周圍的墨甲軍還有應玄雅的甲士們纏鬥了起來。

「殿下，跳車！」衛蒼翻身下車的同時，也將應玄雅拉了下來。

同時初十七也拎著苦艾下了車，同時腰間配劍也出了鞘，竟是武帝爺的承影劍！

一瞬間，衛蒼、張烈、初十七將苦艾跟應玄雅兩人圍了起來，在外圍形成了一圈保護網，而不在馬車上的昆三、盧橫、盧鰻、熊八也自成一圈，並緩緩繞著圈朝著應玄雅一行人的方向靠了過來。

「直他娘的一群野猴子！殿下，我等這就來救駕！」昆三喊道。

然而昆三這麼一喊，本來圍著他們的狒狒們竟然像是通了人性，放棄包圍昆三等人，直接朝著應玄雅的方向支援了過去。

「這群妖物看來是將本殿當作軟肋了是吧？」應玄雅毫無懼色，一臉不爽地瞪著狒狒們。

接著，雖然狒狒們的攻勢又急又猛，但衛蒼跟張烈兩人皆是有經驗的沙場猛將，而初十七更是令人意外的毫不怯場，仗著兵器之利防住了狒狒們一波一波的攻勢。

少女苦艾雖然看得出來緊張，卻也不見慌亂。而陣形中央的應玄雅本該是被保護的對象，但腳步挪移之間竟像是整個陣形的陣眼班居中策應著。

手中拎著的，是從張烈那箭簍子上拿出來的羽箭，每當有狒狒要突破防線時，就會被他狠狠地朝著面們戳上一箭。

一時之間，成了僵局。

但陣陣陰風吹來，讓本來就體力不濟的一行人逐漸有了頹勢。

而此時，妖王降臨！

那是一頭足足有人三倍高大的狒狒，銀白色的毛髮在胸口有著一道月牙狀的黑色獸紋。

「張烈、衛蒼聽令，放棄保護本殿，用最快的速度擊殺妖王！」不等兩人反對，應玄雅手中羽箭已經朝著妖王「投」了出去，箭勢雖準，但無奈力道不足，被妖王不屑地隨手一撥就擋了下來。

此時已沒有回頭的空間，迫於無奈，張烈、衛蒼兩人只能如了應玄雅的意，迎面對上妖王。

「苦艾，有麻沸散吧？」應玄雅問道，後者則很快就心領神會。

「有，還有黃蓮粉跟紅椒粉，能封他們味覺。」苦艾一邊說著，一邊拎出瓶瓶罐罐。

而此時昆三等四人也已經朝著應玄雅等人靠了過來。

「老三子，還記得本殿帶你們在城北鬥那群老黃狗的時候吧？」洛陽魔星露出一臉邪笑。

「嘿嘿嘿，那是自然記得吶！」大光頭咧嘴一笑，狠勁直接上來。

「給本殿上！」

只見應玄雅一聲令下，昆三等人力馬拿著一罐罐紅色黃色的粉末朝著四周包圍著他們的狒狒們灑去。

要知道，狒狒們就像老黃狗一樣，嗅覺比人類是靈敏了不少，哪受的了這辛香料刺激，那是一陣陣的苦不堪言啊。

「靈蛇出洞！」初十七喊道！

而初十七則是抓住破綻，快劍連環朝著四周刺去，每一劍都刺在狒狒們的面門上。

只見被刺傷的狒狒們先是一陣吃痛，隨著面容逐漸扭曲，痛，卻又突然不會痛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ZeMNMNVo
接著一隻一隻的暈了過去。

「捨得在承影劍上塗上麻沸散這種不入流的東西的，也只有咱們殿下了。」昆三笑著說。

然而，不等眾人開心片刻，噩耗再度傳來。

衛蒼跟張烈兩人，竟是不敵妖王，被轟了過來！

「這頭狒狒可不比絲域那隻紅毛鬼差吧？」雙刀佇地，張烈氣喘吁吁地說道。

「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要對不起殿下的交代了……」衛蒼擦拭著嘴角的鮮血道。

「人類……都該死！」緩緩靠近，妖王用勉強能聽懂的聲音說道。

然而，面色蒼白的大應皇子，卻是莞爾一笑道：「在公輸炎的面前要本殿的命，是瞧不起本殿的面子，還是瞧不起東宮的面子？」

此時只見妖王身後一道赭紅色的刀光閃動，又快又俐落的一刀從後方直接斬下妖王的頭顱。

一道全身黑甲的身影輕輕地從空中躍下，接著緩緩收刀入鞘。

「咦？」昆三愣了愣，這不正是那時拉他上馬的墨甲軍大哥嗎？

青年將士脫下斗篷，露出一頭如火焰般的紅赫色長髮，還有那雙公輸家獨有的紅色眼眸。

「原來殿下早就知道了啊。」

「哼，算你墨甲軍上道。」危機解除，早就體力不支的應玄雅一個鬆懈，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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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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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山上，山腰處有個簡陋的驛站。

幸運的是，這場突如其來風暴沒有完全將驛站給摧毀。軍士們於是便倚著這驛站搭建起了營帳。

此時的苦艾正在各個營帳之間忙進忙出著，這次遭遇白毛狒狒們的襲擊，還是傷了不少人手的。名面上她雖是專門負責皇子殿下的御醫學徒，但墨家的醫者向來沒有那麼多規矩，救死扶傷仍是天職。

經過幾個時辰的掙扎，應玄雅終於清醒了過來，深夜的寒冷讓他不自覺地將手伸近炭爐，感受指掌間傳來的溫暖。

沒有在床榻上溫存太久，應玄雅披了件大氅就走出營帳。

必須先掌握情況。

沿著山腰的驛站，營帳在平台上圍起了一個圈，圈的正中央有著一片篝火，燃著熊熊火光。

篝火前，是一名有著赭紅色長髮的青年。

「唷，殿下醒了啊。」公輸炎向少年招了招手，並示意對方坐在自己身邊。

「本殿昏了多久？」應玄雅坐了下來，自然地接過對方遞上的熱湯，喝了一口。

「不算久，還趕得上明日清掃戰場。」公輸炎爽朗地笑著說，並又遞上了一支烤串：「羊肉。」

「本殿有太多疑問了。」

「啊？殿下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你的隊伍之中嗎？」

「我雖然能猜到你會安插人手，卻只是猜測，更沒想過是你親自過來。」應玄雅將竹串扔進篝火之中，並又要了一根。

「本來只是好奇看一下，反正魯昌自己可以帶隊，就在這待著了。」公輸炎說道。

「魯昌，你的副將？」

「啊，算是吧。」公輸炎瞧了應玄雅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看來是退燒了，這麼急著要掌握情況，是對我沒信心嗎？」

應玄雅扭了扭頭，便瞥了公輸炎一眼，令人意外的是，自己其實並不排斥被對方摸頭？此人不僅散發著強大的氣味，還有股令人不自覺想親近的溫暖。

「畢竟這裡是大荒。」少年回答了，卻又不是真的回答。

接著兩人伴著夜色與篝火，談論起了之後的計畫。

公輸炎身為這隻墨甲軍的首領，雖然任性地將諸事託付給了副將處理，但在這個當下仍然無法在應玄雅的隊伍裡待上太久，整頓幾天之後，就必須帶著軍力前往附近的災區賑災。

這次的風災來的極不尋常，風雨之中總是散發著陰氣，即使是大荒，這樣的風災也不太合理。

公輸炎懷疑這天上的風龍恐怕已經形成了「玄息秘境」，如果不從源頭處理，恐怕沒完沒了。

眼下附近的蒲台鎮、柳仙城跟白杏山城都已經有墨甲軍前往賑災了，公輸炎打算一路朝著玉馬湖的方向沿路救災，被與魯昌帶領的主部隊會合，接著再往龍門石窟的方向探查。

而這樣的路徑顯然與原訂的方向不符，幾經思索後，決定讓應玄雅等人在伏牛山上駐紮，畢竟這裡危害最大的白狒狒群體已經剿滅，剩下的野清牛群脾性相對溫和，只要不去招惹牠們，這伏牛山算是相對安全的。

「沒有受傷以及傷勢較輕的甲士我一樣會借走，等賑災完畢便讓他們回來跟殿下會合可以吧？」公輸炎問道。

「將軍安心去吧，也將我那幾個不成材的宗衛帶去歷練吧，留十七跟苦艾下來就好。」

聞言，公輸炎愣了愣：「殿下可知你昏迷的時候，昆三都跟我說了甚麼？」

說本殿小小年紀便好女色是吧？

「還請將軍替我好好磨練昆三，他的大光頭太白淨了，需要多點傷疤才像是本殿親近的兄長。」

兩人相視而笑。

深夜，別了公輸炎後，應玄雅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

角落，初十七倚著柱子，正用布輕輕擦拭著承影劍。

而苦艾則是沒好氣地看著應玄雅，說道：「殿下此時不該外出受風的。」

應玄雅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少女，一雙大而水靈的眼眸子，實在攝人心魄。

「好在跟著來的是你，如果是墨哲先生，只怕本殿要被五花大綁在床上了。」應玄雅笑著說道。

「先生肯定會扎得殿下滿頭是針，若不是苦艾學藝未精，真想扎殿下兩針。」苦艾賭氣地說道，就低頭專心熬起了藥了。

此時，初十七恭敬地將擦拭好的乘影劍收入鞘中，接著便鑽進被窩之中了。應玄雅愣了愣，又看了苦艾一眼，問道：「你們兩個？」

苦艾將熬好的藥遞給了應玄雅，道：「軍帳數量不夠，只有我們兩個女子，入了誰的帳篷都會被說閒話，只好委屈殿下了。」

那難道就不會說本殿的閒話嗎？

應玄雅頭痛了起來，才想起自己也就是個十二歲的孩童。

「看來是不能讓昆三活著回來了……」應玄雅喃喃道。

吃完了藥，苦艾跟應玄雅也就各自鑽入自己的被窩之中了。野外風寒，三人床榻其實也是靠在一起，並排而臥。

由於早前昏迷了好一陣子，應玄雅翻來覆去可睡不著，只能瞪著大眼左看右看。忽然間，本已睡去的初十七似是被這股動靜驚醒，睜開了眼與應玄雅四目相對。

燭光下，初十七隨意散落的青絲恰如其分地垂在了臉龐，那雙長而深邃的眼有著蒼藍色的眸子，眼底彷彿有著一片星河。

此刻，應玄雅望著眼前這位十五歲的少女，深深地迷失在其中。

「殿下睡不著嗎？」向來寡言的初十七問道。

「啊，我去滅燭火，太亮了些。」應玄雅尷尬地去弄熄了蠟燭。

燭火滅了，少年心底卻燃起了一片星河。

劫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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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 習武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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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向來貪睡的應玄雅難得地起了個大早。

而營帳內的兩位少女卻是起得更早。

此時苦艾正拿著竹簡在一頭白色狒狒的屍體前端詳著，她翻了翻狒狒的毛皮，丈量了手指跟腳掌的長度，也計算了兩臂張開時最遠的距離。

「果然沒錯，看來是確實是章否沒錯。」苦艾喃喃道。

章否，山海經有紀錄的一種生物，簡而言之就是狒狒，卻脾性更暴躁，領地意識更強，而這種白色皮毛的族群，更是章否中屬於貴族的一支。

但令人疑惑的是，牠們的棲息地應該在更寒冷的北方大荒才是。但從墨甲軍留下來的傷員所說，牠們在這個區域出沒已經行之有年，幾次的墨甲軍換防經過此處，都曾遭遇這種白色狒狒的滋擾。

「過多接觸死亡的動物屍體，容易染上疫病。」路過的應玄雅提醒道。

聞言，苦艾只是望了應玄雅一臉，沒有多說甚麼，但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你是在對一名醫者說教嗎？」的樣子。

接著苦艾拿出一瓶透明如水的液體撒在手上，並仔細地在指尖搓揉著。

液體散發出淡淡的酒味，卻又不同常見的大米酒或果釀，似乎更加純粹。

應玄雅好奇地問道：「這是何物，清酒嗎？」

苦艾將液體也倒了一些在應玄雅手上，說道：「此乃易釀水，俗稱乙釀，是接觸屍體的醫者不容易感染疫病的原因。」

「原來如此，倒是本殿多慮了，有看見十七嗎？」應玄雅轉移話題問道。

「十七姐姐嗎？一大早就跑去練劍了。」苦艾答道。

應玄雅點了點頭，接著在駐紮地巡視了一圈。

此時公輸炎等人早已出發救災，昆三等幾個學藝不精的宗衛也如應玄雅所願的被帶出去磨練了。說來也是奇怪，這幾個小宗衛本事不怎麼樣，但這次戰鬥卻都只受了點輕傷，運氣確實挺好的。

而張烈跟衛蒼雖然不算傷重，但基於仍需要幾個有經驗的人保護應玄雅跟處理伏牛山上的事情，兩人仍是被公輸炎留了下來。

此時的張烈正指揮著甲士們放置著薪柴，要將那些狒狒的屍體就地火化。並竟自古以來，水災過後接踵而來的，便經常是難以停止的疫病。

應玄雅等人雖然沒有要在這伏牛山多待太久，但這種事情還是得照規矩來，不能大意。

而另一邊，衛蒼則是帶著人到處去打獵，並竟此次帶出來的糧草錙重大多都送往災區了，這樣下去過沒幾天，眾人恐怕就要斷糧了。而遍地白毛狒狒的肉卻是不僅不好吃，還帶有毒性。

繞了大半圈之後，應玄雅終於找到了正在練劍的初十七。

此時的初十七並未將乘影劍出鞘，而是手捻著劍指以指代劍地揮舞著，雖是在空中虛點，腳下的身法及步伐卻是沒有半點應付，身影挪動之間一連施展了好幾招劍路，劍指的指尖上甚至隱隱有著幾許寒光。

初十七在眾宗衛之中本就是武力最強的，以「丹術」的境界來看，已經處在「感氣期」過渡到「蘊體期」的階段了。

所謂的丹術，在民間又被稱作修真術。

是從玄息歸來之後，才由道墨兩家從天下武術內功之中逐漸演化出來的學問。

丹術既是武術的一部分，卻又同時是一種術法，更是一種醫術，能凝化金丹而修真，更能因此而長生。

事實上，在玄息歸來之後，人族的壽命本來就得到極大的提升。凡人壽命的極限甚至曾經出現過三百歲的耆壽。

而修習丹術，除了武力的提升之外，更是能延長壽命，傳聞中有一名半仙至今為止足足活了八百歲。

而數百年來，為了在大荒生存下去的人們，逐漸將這丹術開發出成了具備系統化體系。

大致上來說，丹術一共分為五個階段：感氣、蘊體、緞體、養氣、結丹。

結了丹之後，人類才能逐漸掌握並運用這天地之間源源不絕的玄息，透過吐納呼吸之間，能將玄息引入體內所結成的金丹，並在氣海跟吸納的空氣融合轉換，進而形成所謂的真氣。

而將真氣作為能量的載體，透過經脈流入肉身之中後，便能形成一股由內而外的力量，也就是內力。

至此結丹境，人類的力量會得到質變，可以說是丹術之大成的時期，但也是大多修煉丹術者的極限了。僅有少數人可以在這個階段掌握結丹境後的三大變境：羽化境、祝靈境、幽華境。

也正是這丹術，人族才有了在大荒之中與其他強大的生物對抗的能力。

並且在丹術演化的過程中，逐漸在六國管轄之外的大荒，林立起了數百個不大不小的門派跟組織，最終成為了人們口中的──江湖。

「江湖，真是令人嚮往啊。」應玄雅喃喃道。

「殿下今日不練劍嗎？」初十七歪了歪頭，對看著自己發愣的十三殿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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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輸炎帶兵離開後，應玄雅已經在這伏牛山上待了半月有餘的時間。

這段時間內，應玄雅除了日常的練劍之外，也與苦艾討論了不少關於自己氣虛症的問題。

而自己這天生的缺陷，即使是宮中的太醫，甚至是墨哲都沒有解決之道，苦艾只是墨哲的弟子，自然也沒辦法根治。

但她卻提出了許多不同於墨哲的見解，另外的思路給了應玄雅。

就她看來，導致無法應玄雅無法習武的氣虛症可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呼吸沒有效率而衍伸的體質虛弱，二是體內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導致他無法修煉丹術。

事實上，應玄雅不論是在武學上還是丹術的天賦都是極好的，特別是他一個有氣虛症的狀態下還能清晰地感知到「玄息」這事來說，證明他在丹術有極細膩的天賦。

然而苦艾觀察到應玄雅的體質似乎無法適應這個世間的空氣，在呼吸時即使是大口大口吸氣，在其體內能被運用的氣息，也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這也導致他比起正常人更容易喘，更容易疲倦。

一邊來說，這樣的狀態應該是心肺有了問題。然而就墨哲交接給苦艾的診斷紀錄看來，應玄雅的心肺卻是沒有問題，甚至心臟跳動的頻率都是極穩定的頻率，幾近於所謂的「天律」的頻率了。

而這個狀態卻在當時風災來時，有得到一絲絲的舒緩。

對比應玄雅母妃那邊的族系血統來說，苦艾認為應玄雅應該是醫書上記載，罕見的天人之體。

這是一種對人間塵世混雜的空氣無法適應的體質，通常好發在那些道門仙家之人後裔，或是久居高山上之人身上。

越往高處，空氣越清淨，玄息卻會因此更濃郁。

也因此，有該症狀的人反而在空氣稀薄清淨的地方更為自在。

而通常有這樣體質的人，都能透過修習丹術來改善此情形，畢竟塵世之氣雖濁，如能在氣海之中沉澱，清濁二氣雙分之後，再回返心肺而入經脈，就不再有對空氣無法適應的問題。

與應玄雅一母同胞的大應公主玄娜應該也就是因此沒有出現氣虛之症。

然而就墨哲所說，應玄雅氣海之中，似乎有一股神祕的力量，彷彿深淵一般吞噬著應玄雅納進體內的玄息。

所以應玄雅雖能「感氣」但別說是「蘊體」了，就是整個氣海之中也沒多少玄息。

「也就是說，要解決殿下的氣虛症，最根本的還是要將殿下開腸破肚，把你氣海之中作怪的那東西給解決了。」苦艾手指對著應玄雅腹部處比劃著說。

「你是說根本之法，也就是說也有治標的方法？」

「有，但我也不確定有多少成效。」苦艾一邊在缽裡打磨著曬乾的藥草，一邊說道：「我想我應該能暫時麻痺你的天人之體」。

「麻痺？」

「沒錯，殿下這天人之體美其名天人，其實就跟跟殿下的個性一般，就是個眼高手低的症狀。」苦艾平淡地說道。

眼高手低的個性……？這是在暗酸本殿嗎？

苦艾又接著說：「並非是空氣沒有進入殿下的心肺，也並非是殿下的心肺沒有正常運作，而是你的這天人之體，不屑。」

「不屑？」應玄雅稚嫩的小臉上，冒出了幾根老氣橫秋的青筋。

「你看，為何只要空氣變得清淨，殿下症狀就會稍減？其實就是殿下的體質不願意運用那些帶有濁氣的空氣，所以耐著性子取其十分之一的量，既讓你不至於因為沒有呼吸而死去，它也不用這麼委屈去吸髒空氣。」

耐著性子……不用委屈……這麼具象化本殿的體質，這就是天才醫者嗎？

「所以你說的麻痺，就是麻痺本殿的體質？」應玄雅問道。

苦艾點了點頭：「有一種蒼麻草，是作為麻沸散的原料之一，自古以來就有人會將其磨成菸草，點燃後吸食，可以提振精神，也能暫緩身體感覺到的疲倦，而對殿下來說最重要的是，這能麻痺殿下的天人之體，欺騙它，讓它以為吸入的空氣並非濁氣，從而減少它挑食的壞習慣。」

「苦艾，你是不是總用本殿的體質來影射本殿？」

聞言，苦艾抬頭看著應玄雅，嘴角失守地翹了起來道：「苦艾不敢，苦艾只是比喻的一下，以方便跟殿下解釋，至於挑食這事情嗎……」

應玄雅嘟起嘴，然後示意對方閉嘴，說道：「好了，你表情說明一切了。說正事，既然有這個方法，那為何你想得到，墨哲先生卻沒想到？」

「師尊有沒有想到，我不清楚，但我認為即使他想到了，也不會跟殿下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能麻痺你的，肯定是毒藥。這蒼麻草是有成癮性的，一旦用了就難保殿下此生不會一直依賴下去，而吸食菸草這種事，長期下來對心肺更是有害，以師尊的個性是不會讓你用這個方式的，更何況師尊向來率性自然，你這天人之體既然不至於危害生命，練不了武便練不了武了吧，他自然不會往這個方向去設想。」

聞言，應玄雅思索了一下也覺得有道理，又接著問道：「那你跟本殿說，又是為何？」

「我與師尊不同，師尊雖然務實，卻有些不通人情，但殿下你對劍的執著，從你看十七姊姊的眼神就一目了然。既然你都可能窮盡一生的努力來練劍，我認為這比起那些所謂的成癮性、後遺症，能幫助到你想要的，對病人來說更重要。」苦艾解釋道。

什麼叫做我看十七的眼神…...

「那本殿氣海裡那玩意呢？」應玄雅又問道。

苦艾搖了搖頭：「師尊說過，那恐怕不是醫術能及的範圍，即使我真的將你開腸破肚，也找不出原因。但這樣的狀態，我卻在一本道家的古醫書殘本上看過，叫做空谷之軀。」

「空谷之軀？」

「沒錯，空谷之軀加上天人之體，殿下可稱作醫學史上罕見的武學廢材。」苦艾嘴角再度失守說道。

而應玄雅早已適應這小女娃對自己的惡趣味了。

而在這段對話後的十幾天時間內，應玄雅跟苦艾也開始著手運用蒼麻草來調製藥品的製作。

雖然在這伏牛山上只有簡陋的營帳，但這座山上倒是長著不少野生的藥草，加上蒼麻草本身就是製作麻沸散的材料之一，苦艾身上本來就有一定存量，製作起來倒也還算順利。

幾日下來，苦艾不斷挑整著劑量跟配方，力求調配能麻痺天人之體，卻不會過多地麻痺應玄雅五感的煙草，也加了些許花蜜跟香草，來讓吸食的時候氣味能好些。

「殿下，請切記這蒼雲菸是讓殿下在危急時刻能暫時獲得狀態的保命之方，平時切勿過多使用。」夜時，再將一盒調劑好的藥菸交給應玄雅時，苦艾叮囑道。

而應玄雅卻是馬上在篝火前取過柴薪，直接點了菸起來。

「殿下，你這樣會不會太胡來了……」一旁的衛蒼緊張地說。

「就一次，本殿必須掌握用了這東西之後，我能夠有甚麼發揮。」應玄雅說道，接著捻起劍指，對著衛蒼勾手道：「與本殿過過招如何？」

衛蒼聞言愣了一愣，此時應玄雅卻已經一個劍指朝著衛蒼刺了過來。

要知道，衛蒼是跟隨東宮在絲域上過戰場的人，更與昆三等小宗衛不同，是個實打實的成年人，應玄雅這一刺根本就刺不到他，但這一瞬間衛蒼卻下意識地握住了劍。

在劍柄傳到掌心的觸覺反饋時，衛蒼才知道失了分寸，連忙收手並掄起空掌與應玄雅對起招來。

只見應玄雅大口地吸了一口菸，接著劍指不斷朝著衛蒼攻去，雖然他小小的身軀手短腳短，但其腳步忽遠忽近，劍指使的忽快忽慢，一招一式都再試探著衛蒼防禦節奏。

衛蒼起初深怕傷了這位小殿下只敢防禦，但不過數十招之間竟是連連被應玄雅抓住破綻，抓住節奏破了他的防守，僅是堪堪仗著臂展的優勢扛下了這幾招。

雖然力道上應玄雅完全不是衛蒼的對手，但這種比式的勝負，向來比的就是招式的精妙，攻防節奏的掌握，重在點到為止，衛蒼雖然能以力破巧，但這樣一來也顯同於他輸了。

因此，迫不得已下，衛蒼只能轉守為攻反擊。

接著連過數十招之間，應玄雅竟是一改往常疲態，叼著菸的小嘴，呼吸起來是說不出的暢快，竟然是有越戰越勇的情形。

纏鬥了一陣子後，應玄雅從懷中掏出了那柄武帝爺賜下的匕首，握在了左手。而右手則是將口中叼著的，簡易用草紙捲起來的菸捻在指尖。

「衛蒼，接下來本殿要測試自己的生存能力，得罪了。」

聞言，衛蒼也拎起腳邊的一根乾柴作為兵器，自己的殿下要動真格，但他可以揮刀砍自己，自己可不能傷了殿下。

此時只見應玄雅一個箭步朝前一刺，速度雖然不是特別快，角度卻是十分刁鑽。一連幾刺衛蒼都是堪堪格擋下來，但也數次連消帶打反擊將應玄雅逼開身位。

此時應玄雅使的是大應皇氏不外傳的文帝雙劍劍法，雖不是絕代精妙的劍法，卻也有其獨到之處。只見應玄雅手中菸火在夜中閃爍挪移著，宛如紅色的螢蟲在夜中閃爍著。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應玄雅手中的菸火燃盡，一柄鋒利的匕首此時已然架在了衛蒼的脖頸處。

「呼、呼、衛蒼你最後為何突然撤手？」望著被衛蒼鬆開而落在地上的乾柴，應玄雅氣喘吁吁地問道。

「蒼雲菸的藥效已經到了，殿下不該再勉強了。」衛蒼說道。

只見應玄雅痛苦地蹲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彷彿吸不到空氣般。

「苦艾，你在菸裡加了甚麼？」應玄雅痛苦地問道。

「沒加什麼，我只是比跟你講好的，多加了三倍的劑量。你現在感受到的痛苦，只是本該承受的副作用的三倍罷了。」苦艾一邊扶起應玄雅說道。

「為何？」

「為何？該讓殿下長長記性，這蒼雲菸是藥，更是毒！」

應玄雅無奈地白了苦艾一眼，接著氣空力盡的暈了過去。

「殿下！」衛蒼緊張地喊到。

「沒事的，蒼雲菸雖然暫時讓他不喘，但不代表他那疲弱的體質就不疲弱了，讓他睡一會就好了。」苦艾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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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 神機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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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日子，一行人在伏牛山上也待了一個月了。

按理來說，帶著墨甲軍跟應玄雅所屬甲士去賑災的公輸炎也該回來了，但卻遲遲沒有等到消息。

這段時間內，因傷留守在伏牛山上的軍隊們的傷勢大抵上都復原了，應玄雅稍稍清算了一下，包含墨甲軍二十員，大應甲士十三員，再加上應玄雅等人一共有三十八人。

「蘇伯陽，還是沒有收到公輸炎的消息嗎？」應玄雅喊來留守在伏牛山上，墨甲軍之中最資深的領頭人物問道。

「回殿下，確實沒有收到消息。派出的信鴿也已飛出去半個月了，但這地區最近才剛遭受風災，氣候十分不穩定，這幾日更有看見天上有蒼鷹在盤旋狩獵，信鴿有去無回，也屬正常。」

「你的意思是，公輸炎有去無回，也屬正常？」

「以首領的習性來說，這絕非尋常，殿下身分尊貴，東宮那邊又特別交代了，我們首領若非判斷有更重要事情，必然不會如此毫無消息。」蘇伯陽回應道，語氣中帶有些許擔心。

這一個月以來，應玄雅對於這些墨甲軍的將領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從他們對自己家首領的理解來說，這樣的情況絕對不尋常，不然也不會早在半個月前，就冒著在風暴中迷航的風險，貿然派信鴿出去通聯了。

「那麼，便整頓軍士吧，盤點好部隊，重新組織起來。」

「殿下這是要？」

「本殿可沒有要在這伏牛山上待上幾年的打算，公輸炎不管有沒有出了事，本殿仍事要繼續南行，不是嗎？」

聞言，蘇伯陽連忙阻止道：「殿下萬萬不可，我等雖是因傷才留守，但首領早就下令，我們必須以殿下的安危為優先，此時情況不明，若是貿然離開伏牛山，則凶險難料。」

「爾等不擔心公輸炎的安危？」應玄雅淡道。

「這……還請殿下以自身安危優先。」

其實蘇伯陽等墨甲軍又豈會不擔心，甚至內部還因為是否要違抗軍令，帶隊離開找尋公輸炎而有了分歧。

應玄雅自然也看得出來此情形，貿然離開雖然有風險，但繼續留在伏牛山上，最終只會逼得部分墨甲軍抗命離開，應玄雅等人最終便會如同風中殘燭一般，逐漸凋零。

但離開了伏牛山，這支軍隊是由墨甲軍跟跟應玄雅的甲士護衛組成，名面上自然是以大應皇子為首，但實際上務實的墨甲軍，又怎能心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這樣的組成，要在大荒中生存下去，別說那些氣息在大荒的精怪妖物了，若是被心懷不軌的江湖人士給盯上，恐怕也是一場災難。

「罷了，蘇伯陽，晚上將召集眾人過來，本殿有話要與大夥說。」

夜晚時，營地再度燃起了篝火，應玄雅讓衛蒼抬了幾個木箱過來，隨興地坐在其上，等帶著眾人聚集。

一直到除了負責夜巡的所有人都集合完畢，應玄雅才緩緩開口道：「本殿明白，你們想去救公輸炎對吧？」

聞言，眾人皆是一愣。

應玄雅停頓了幾秒，環視了眾人一眼，又接著說道：「別跟本殿說那些虛的，墨甲軍不受大應皇氏節制，本殿更不是墨甲軍，但不代表本殿不是墨家門生。」

此言一出，那些墨甲軍們紛紛「咦？」了出來。

「本殿的父王有個宗衛，對我最是親近，想必你們也聽過他的名字，白羊──談常綱。本殿的父王，還有一個更有名的宗衛，想必你們也聽過他的名字，墨家鉅令──墨徹。」

「殿下如此跟我們套近乎，是不信任我們？」一名墨甲軍說道。

應玄雅撇了那人一眼，說道：「確實不信任，就如同你們不信任本殿一般。」

「殿下，我們並非不信任您，但墨家向來務實，傳聞您自幼聰慧，該能聽懂我們的意思。」又一名墨甲軍說道。

「確實，所以本殿必須跟各位說明白了幾件事。第一，本殿與在場諸位一樣想去救公輸炎，並也決定這麼做。雖然姑且不論公輸炎一個這麼有名望的墨家首領，需不需要本殿來救。」

「第二，本殿南下的腳步，不能一直停滯下來。你們接受到的命令，更是以本殿的安危為第一優先，沒錯吧？」

聞言，蘇伯陽回話道：「殿下的意思是，要跟我們一起出發去找首領？」

「本殿留下來，你們勢必要分兵，如果寥寥數人能救的了公輸炎，那也用不著你們救了。你們在最低限度下派出去探查情報的人，都沒有回來，不是嗎？」

蘇伯陽點了點頭。

「所以，集中力量離開伏牛山，才是唯一解答。那最後的問題就只有兩個了，一是本殿身分特殊，那這支隊伍該由誰來領頭。」應玄雅看了看蘇伯陽說道。

「第二，此行必定凶險，要如何讓本殿不成為你們的累贅。」

此言一出，墨甲軍們紛紛面面相覷。

「殿下，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

「無所謂，本殿沒那麼多沒必要的小心思，所以蘇伯陽，請你統整所有墨甲軍，並將本殿的甲士暫時編入你們的編組之中，由你統籌所有武力，包含本殿的宗衛初十七在內。」

十三殿下這是要當面交付權力？竟然把自己的宗衛也搭上了嗎？正當墨甲軍們都這麼想的時候，應玄雅卻突然開口說道：「然後你，聽命於本殿。」

簡單一句，鴉雀無聲。

苦艾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也只能這樣啦……」蘇伯陽喃喃道，顯得有些無語。

然而，接下來應玄雅說的一連串的話，竟是讓在場將士都愣在當場。

他先是一一唱名了每一個墨甲軍軍士的名姓，年齡，擅長的是什麼，大致在行軍布陣時擔當的位置，小到是擅長烹飪還是打獵，甚至連每一人受傷的位置跟復原情況都清清楚楚。

在眾人啞口無言的時候，又開始講了接下來離開伏牛山後的計畫，什麼時間出發，經過地圖上的什麼位置，遭遇敵人時的應變，是遭遇江湖人士？還是大荒精怪？要先保持陣行，還是保護自己這個殿下，什麼情形下可以用自己誘敵，什麼情況下又要果斷捨棄自己，保證大部分人的生機。

應玄雅說的語速不快不慢，雖然內容既多又繁雜，現在的墨甲軍們卻是沒有一人聽得不耐，只因為他之所言句句在理，甚至與墨家思想乃至墨甲軍的行為策略暗自契合。

一夜下來，竟是將蘇伯陽在內的墨甲軍們都說得心服口服，皆是對這個小殿下佩服的不得了。

「好了，本殿的紙上談兵就到此結束了，接下來實際情況，還得勞煩各位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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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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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鎮，河南江湖中難得的繁盛小鎮。

傳聞中數百年前，有一位誤闖龍門秘境之中的僧人，足足困在龍門石窟中待了數十年後，終於

看破其中奧秘成功從秘境之中逃了出來後，卻熬不過壽命的極限，就此在這個地方坐化成佛。

這事件當時在江湖上轟動一時，更是引發許多人前往龍門石窟探尋祕寶的狂熱，也因此，這個本該默默無名的地方，逐漸因為來來往往的江湖人士，而產生了聚落，最終形成了這個頗

具規模的小鎮。

然而，此時的蒲台鎮，卻成了沒有半點人煙，只剩下斷垣殘壁的模樣。

整個小鎮方圓數里的荒野，乃至那個被大山封印住的龍門石窟範圍，都籠罩著一股散不去的迷霧。

而迷霧四周，卻異常地不時會颳起龍捲風，無情地肆虐著周圍的一切生機。一時之間，竟連生村在附近的大荒妖物，都感到害怕。

而在蒲台鎮附近數十里處的小山丘上，有一支小隊在懸崖邊上，觀察著這一切。

「造成河南嚴重風災水患的風龍，卻想不到是落歸於這龍門石窟之上嗎？這下可麻煩了。」小隊中，領頭的陰陽家學士說道。

風龍，是一種代稱，實際上指的是華夏大陸東方沿海一代經常肆虐的一種天災，一般來說，並不會進入到內陸的河南地帶。

然而，在這個時代之中，一切的不尋常的事情，都能被玄息所解釋。

這股盤旋在天空中的氣團內部，似乎存在這一頭具有靈識，卻是以風壓為軀的大妖。其所蘊涵的玄息濃郁程度，甚至將其變成了一種領域，其程度甚至可以媲美小型的洞天福地，也就是所謂的秘境。

而令陰陽家學士感到不妙的是，它的風勢雖然在不斷往內陸移動的同時已經接近消彌殆盡，卻不曾想它所選擇的殞落之地，竟是曾經的龍門秘境[u2] 。

「是碰巧，或者說這龍門秘境，就是它本來選定的目的地呢？」陰陽家學士指尖在手掌中輕點，腦海不斷地盤算著。

所謂的秘境，或者洞天福地，是自玄息歸來之後產生的特殊空間。

體現在外的，其實就是一個特殊的入口，而真正的秘境空間，卻是在另一個不屬於這世界的空間位面之中。

而這樣的秘境，也根據其規模跟大小，分為洞天、福地、秘境三種程度。一般來說，秘境之中必定是凶險萬分，畢竟裡面的玄息濃度，比起外面有六大天柱庇佑的華夏大陸要高上不少。然而越是凶險，也就越代表其中蘊涵著越多的資源。

這些資源，除了濃厚的玄息之外，秘境之中妖物的骨骼與麟角，礦脈之中的寶石與稀有的藥草也都是在華夏大陸上不容易取得的。

而被大山封印的龍門石窟之中，更是有著來自遠古遺留下來的佛門機緣。諸如此類的好處，不僅僅是讓大荒江湖中的各門各派都願意冒著風險率人進入探險，就連包含大應在內的六國朝廷跟墨甲軍都會派人進去。

而當初龍門石窟秘境內的凶險，更是在河南地區造成造成生靈塗炭，至少數萬人在此喪命。最終，似乎是天地之間有所感，又或者是石窟內的佛像菩薩真顯了靈，一場驚天地的大地震之後，龍門秘境所在之地竟是無端隆起了一座大山，並將其深埋其中。

而此時，雖然龍門秘境的入口沒有再度出現，陰陽家學士卻隱隱感覺，殞落在此的風龍所壟罩的蒲台鎮，隱隱跟龍門秘境有所連結[u3] [u4] [u5] 。

「也許，該稱這蒲台鎮，為蒲台秘境了。」

「諸葛先生，我墨甲軍負責此地的駐軍說，公輸首領已經衝進去了。」一名墨甲軍軍士說道。

「唉呀，小炎向來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的也不等等情況明朗些。」陰陽家學士搖了搖手中的羽扇，神態自若地接著說：「還是先將消息通報鉅令們，大應朝廷那也通報一聲，記得不要用信鴿，用傳統一點的法子送驛站，最近這天上彷彿整個華夏的蒼鷹都到河南來了般的。」

而此時，一名傳令兵來報：「先生！又有一支隊伍來了。」

諸葛巽從山丘上延著蒲台城外的平原處望去，那是一支大約三十人組成的隊伍，部分人員穿著墨甲軍的服飾，也有些穿著大應朝的制式盔甲，相同的是，全都有些殘破，顯得狼狽不堪。

隊伍中有一輛馬車，依照馬車上華貴的浮雕裝飾來看，來者身分不凡。

「這個車駕……莫非是那位？」諸葛巽猶豫了一下，說道：「快將人攔下來，要是被風龍捲進秘境之中，那就不妙了。」

而這支隊伍，自然就是應玄雅一行人。

「殿下，前方就是蒲台鎮，但盤旋在城牆邊的濃霧不太正常。」蘇伯陽策馬來到車駕旁說道。此時的他，身上多處有著新傷，顯然一路走來是重重凶險。

應玄雅從車駕中探出頭來，臉上盡是疲態。

他看了看壟罩著蒲台鎮的濃霧，艱難的瞇了瞇眼，說道：「我們能支撐到柳仙城嗎？」

蘇伯陽搖了搖頭，一旁的衛蒼為難的說道：「一路上遭遇了山精跟盜匪，我們折損了不少兵馬，如果在天黑之前進不了城，情況將會更加險峻。」

應玄雅嘆了口氣，指著蒲台鎮的城門說道：「那裏面濃厚的妖氣，連我都感受到了，聯絡不上附近的墨甲軍嗎？」

蘇伯陽回應道：「按計劃來說，蒲台鎮就是公輸首領負責的賑災範圍，我想……眼下這就是首領遲遲未歸的原因。」

「也罷，是本殿的錯。」

情報不明，擅離駐地，誤判情勢，一路以來損兵折將，本以為到了蒲台鎮就能進城補給，卻想不到運氣會是這麼的差。

「若非經過林陰徑時遇到山洪爆發，我們已經按造殿下的指示到了柳仙城了。」護衛在車駕邊的張烈嘆道。

就在眾人躊躇不定時，諸葛巽所屬的墨甲軍從濃霧之中顯現。

衛蒼、張烈、蘇伯陽等人同時警覺地拔劍揚弓！

「我乃墨甲軍疾風營諸葛巽麾下校尉趙梓安，敢問來者何人，可是自家兄弟？」一名樣貌平凡，背著一張大弓的墨家軍士說道。

聞言，蘇伯陽頓時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招呼，卻聽車駕上的應玄雅探出頭道：「若是墨家人，自是本殿的自家兄弟，但──此處不該有除了明火營之外的墨甲軍才是，不是嗎？」

此話一出，眾人鬆下來的心思力馬再度繃緊。

此時，周圍忽然颳起了一團和風，就方圓三十尺內的濃霧吹散，赫見周圍已是滿滿的墨甲軍，已是將應玄雅一行人團團圍住。

見此情形，應玄雅倒是不慌不忙，屁顛地跳下了車駕，昂起頭道：「迅捷如風，動靜如林，疾風營名不虛傳。」

「諸葛巽見過十三殿下。」一名身著黑袍，手持羽扇的文士躬身道。

「公輸炎人呢？」應玄雅看了來者一眼。

「裡面。」諸葛巽指著蒲台鎮說道。

「去了多久？」

「已有半月有餘。」

「那你為何還在此？」應玄雅又問道。

「外面仍需我坐鎮。」

「意思是有派人進去了？」

諸葛巽搖了搖羽扇，答道：「一共一十三名菁英，至今未有消息傳回。」

「再派人進去。」應玄雅冷言道。

諸葛巽卻搖了搖頭：「恕我不能從命，此舉只是徒增傷亡，或者增添小炎的負擔。」

聽到小炎這個稱呼，應玄雅愣了一愣，說道：「先生如何稱呼。」

「墨甲軍參事，神機御風諸葛巽。」諸葛巽淡然道。

「著人將此地情形匯報給本殿，將本殿帶來的人安置，他們一路受苦了。」應玄雅語氣緩和地說道。

諸葛巽點了點頭道：「殿下也辛苦了，請隨我來。」

「有先生在，本殿只要了解情形就好，統籌決策之類的就沒我的事了，本殿的意思先生可聽明白了？」應玄雅攤了攤手，歪著頭道。

「哈，臣下領命。」諸葛巽答道。

聞言，應玄雅停下了腳步：「墨甲軍並非大應私軍，墨家參事更非大應王臣，先生這句臣下恕本殿不能領受。」

「墨家雖非天子之臣，卻臣服於天。故，臣下領命。」

這響馬屁給打的，本殿差點都信了自己是那個承天授命的聖王了。應玄雅心中暗道。

在眾人安置在疾風營所在的山丘上後，苦艾才開口問道：「連軍權都放了，你就這麼信任這個諸葛巽？」

拿著濕毛巾在臉上擦拭著，應玄雅回道：「他分明比我還緊張公輸炎的安危，卻比任何人都相信公輸炎的能力，這份相信，這份淡然，此刻的我是遠遠不及。」

「我看你分明是懶吧。」苦艾吐槽道。

「別忘了本殿才十二歲，事情本該讓這些兄長們擔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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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 蒲台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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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以來，應玄雅總待在諸葛巽辦公的營帳之中。

每當疾風營的斥侯不斷呈上情報及往來的書信，只要諸葛巽不反對的，他都看上了一遍。

一路看下來，倒是讓應玄雅十分佩服這疾風營的情報能力，除了跟大應朝廷或墨甲軍總營的聯繫，還有許多消息是來自民間跟江湖中探查得知，甚至許多是來自古籍中記載的情報。

對於諸葛巽這個人，應玄雅也是多了解了幾分。其看似是陰陽家的學士，有著對於陰陽五行學說極高的理解，但骨子裡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墨家人。雖然有時候神神秘秘的，言語之間多有不著邊際的試探，也有些官場客套的奉承。但在實際處理政務時，卻務實的要命，有時甚至顯得有些急躁。

大多情況下，面對這些情報應玄雅只是看，不太會發表自己的看法，或是左右諸葛巽的判斷，這讓後者顯然鬆了一口氣。但對於較有興趣的部分時，應玄雅偶爾還是會提問，而諸葛巽通常也會耐心地回答。

幾番下來，諸葛巽反而會拿著書信問問應玄雅的見解，且完全沒有任何拍馬屁的成分，是真的在詢問他的意見。

而這幾日下來，應玄雅也得知了些對於營救公輸炎有關的情報。

具體來說，這座蒲台鎮，是個不大不小，面積大約是方圓五里的城鎮。依著封印住龍門石窟秘徑的大山所建立。

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在此處生活的，除了一些從六國中逃逸出來的山民之外，還有著一個名叫摸金幫的江湖幫派。

蒲台鎮本就是應著當初龍門石窟秘境的尋者熱聚落而成的，而後雖然大山崩塌將整個秘境封印在大山之中，但外圍的土層之中，仍然有著許多古物埋藏著。

幾經挖掘之後，更是發現這範圍內竟有著許多古代不知來歷的貴族墓穴。雖不知埋葬的是河南在地的古人還是來自龍門秘境中的化外之民，但金銀財寶可是真的阿。

也因此，摸金校尉也漸漸的聚落在此，形成一個幫派。

除此之外，還有部分的人是來自儒家那些編寫史書，考古論今的學者。

攤開了一張地圖，諸葛巽在地圖上點了點說道：「這個位置就是城內摸金幫的大本營，正是依著大山挖掘出的人造洞穴。」

「摸金都能摸出一個幫派，江湖真是無奇不有。」一旁的苦艾笑著說。

諸葛巽莞爾一笑，接著說：「至今為止，闖進城內的人還未見有人出來，我想這種只見進不進出的現象，確定是秘境化了無誤。」

「秘境化？」苦艾疑惑道。

「沒錯，就是秘境化。自古以來洞天福地的關係一直與玄息息息相關，世人皆知洞天之內必然玄息濃厚，妖物必然比一般大荒強大。但偶爾也會有如風龍這般特殊的情況，天然形成的風壓被妖物的靈識寄存其中，一路以來不斷吸那周圍的玄息，逐漸變得濃郁異常。最後，雖然因為氣壓結構被群山破壞了，但玄息卻沒有散去，反而像是這樣將整個蒲台鎮給秘境化了。」

「這種情形雖然稀有，但也不是首例吧？」應玄雅問道。

「確實，但這次的情況看來並不一般，因為風龍最後選擇殞落的位置，卻是在另一個秘境之上，本來龍門石窟秘境的入口已經被大山掩埋，更有道家的先人在此之上又施展了封印之術。但如今這蒲台秘境與龍門石窟秘境氣結相連，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也就是說，這幾日情報中陸陸續續有各大江湖門派到附近觀望，看重的並不是這個剛形成的蒲台秘境，而是想透過這個秘境，再次進入到龍門石窟秘境。」應玄雅說道。

「正是如此，而他們之所以沒有急著行動，除了顧忌秘境凶險之外，更是因為一個剛形成的秘境，而且是由華夏本來的地界轉化而成的秘境，裡面除了濃厚的玄息濃度跟強大的妖物之外，根本沒有什麼上的了檯面的秘寶，值得輕易犯險。」

應玄雅點了點頭，指著手上的古籍說道：「例如說龍門石窟之內有的古代神兵「楊枝甘露」，還有那朵傳說中菩薩座下的淨業真蓮的蓮根，這種程度的寶物吧？」

「殿下所言正是。」諸葛巽又接著說：「但最近有情報顯示，有部分的墨甲軍以及在外觀望的江湖人士失蹤的案例。據目擊之人所述，是被一股忽然出現的龍捲風捲入其中，然後被帶進蒲台鎮之中。」

「蒲台秘境，正有意識的在捕獲人類？」苦艾疑惑道。

「然也，這也最凶險的地方。」

如此等級的災難，顯然不是此時的應玄雅可以應付的。

心中暗次慶幸沒有逞強硬闖蒲台鎮的同時，應玄雅心中也替公輸炎擔心。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公輸炎散發出的溫暖氣質，令應玄雅想起了自己的東宮大兄。但眼下這個情況，別說要進去救公輸炎了，能不拖墨甲軍的後腿就是萬幸了。

幸好，情報顯示已經有幾個墨家的大老正往這趕來了。同時因為龍門石窟秘境有可能再次現世，江湖上各大門派也陸陸續續派了人手過來，按此情形來看，只怕此事怕會促成一次久違的武林大會。

「等到江湖中人大多來到蒲台鎮時，就是殿下離開此處南行的最佳時機。」諸葛巽說道。

應玄雅卻是面露愁容地搖了搖頭說道：「本殿還有幾個宗衛，一些甲士那時候跟著公輸炎混，沒有見到他們，本殿是不會走的。」

聞言，諸葛巽愣了一愣，倒也不強求地說道：「那麼還請殿下不要隨意離開臣下能照應到的範圍之內。」

應玄雅點了點頭應允，卻是點了一跟蒼雲菸，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地抽了起來。

＊

夜已寒，而月帶勾。

烏雲遮蔽了月光，而大地一片寂靜。

是獨處的好時光，卻不是獨自練劍的好時機。

心亂，所以練劍。

練了劍，卻仍是心亂如麻。

少女有著一頭比起常人的烏髮，顯得更且淺一些的棕色長髮。

還有著在深夜之中，也有如星河般湛藍的眼眸。

初氏，鳳相東禪在絲域的後人所獨有的姓氏。

這代表著她異於常人的身份，卻又再平凡的不得了。

大應皇子的宗衛，誰沒有個特別的身份呢？

初十七，對一名宗衛來說，只是一口劍的名字。直到被那個洛陽魔星選上之後，她才有了真正的名字。

「初嫣雲，你大半夜不睡的在那練劍，是當作本殿感受不來妳那亂糟糟劍意是嗎？」少年爬上了小山丘，一臉不情願地望著練劍的少女。

要你管。

初十七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望著自家殿下。

應玄雅走上前，接過了初十七手中的承影劍，這口大應武帝曾經的配劍，其實已隱隱含有劍靈，除了應玄雅之外，意外的並不排斥初十七。

比起其他的宗衛，初十七清楚的認知到，這位小自己一些的殿下，更加珍視自己。

但這十三殿下向來對愛劍成癡，初十七有時候也分不清應玄雅看待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只把自己當作一口劍。

是厚待下屬，還是僅把自己當作，他應玄雅此生與劍道無緣的遺憾？

「嫣雲，你認為何謂劍？」將承影劍提在手上端詳著，應玄雅問道。

「從十七懂事以來，手中必須提著的，就是劍。」

聞言，少年皇子愣了愣，本想來個大哉問的。

「本殿問的是初嫣雲，不是本殿的宗衛初十七。除了用來保護我，對妳來說，何謂劍？」

初十七冷冷淡道：「對初十七來說，並沒有甚麼差別。世上只有初十七，沒有什麼初嫣雲。」

但對初嫣雲來說，劍的意義，就是成為初十七……

「唉，明明模樣像是一頭鹿，怎麼性子就像頭驢呢。」應玄雅略顯不滿地望著初十七，緩緩地將劍再次遞給了她，並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將劍柄安放了上去。

「本殿再說一次，那些宗衛一生只為皇子而活的屁話，本殿向來是不屑的。聽好了，即使實際上妳的血是本殿的，妳的肉是本殿的，妳的生命亦是屬於本殿的，但只要妳握起了劍，妳就該只為自己而揮舞。」

「殿下真是個矛盾的人。」初十七笑了笑，吐槽道。

「本殿就是這樣，妳拿我如何？」一把拉過初十七的小手，應玄雅喃喃道：「走啦，回去睡覺，心境不好就不要大半夜在那汙辱劍。」

話說的很棄嫌，小手拉著的小手，卻始終視如珍寶。

好好的人，總把自己當作一把劍，是要本殿如何解釋，自己此生此刻，愛的就是劍？

夜已盡，東方既白。

早起的苦艾在營帳外望著歸來的兩人，小小的年紀，吃著大大的瓜。

踏著屁顛屁巔的腳步，小鬼頭迎著兩人走了過去，正要調侃兩句，未等她開口，此時，變數降臨。

危機，來的又快又急。

風龍，一道毫無預兆捲起的狂風，就在三人之間如龍捲起！

最先反應過來是初十七，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將應玄雅與苦艾推開。

同時，蘊涵真氣的承影劍被初十七插進地上的石台之中。

「苦艾，通知諸葛巽！」應玄雅見狀，被推出的同時又借了一波力將苦艾甩出。

然而他也因此重新被捲回風龍的範圍之內！

此時初十七深陷風龍中心，盤旋而起的風勢有如一張吞天的大口，將初十七的身體由下而上的拉扯著，猶如一張殘破的紙鳶。

但少女的眼神卻未見驚慌，只是不斷地張望著，確認自家殿下是否脫險。

手中緊握的承影劍不斷發出劍鳴，石台上忽地迸出了一道道裂痕，初十七心裡明白，這石台恐怕是要撐不住了。

那怕一眼就好，就看看自家殿下吧……

然而，此時卻應玄雅卻是朝著風龍中心快速衝來！

「殿下！快退回！」初十七驚聲喊道。

「給本殿閉嘴！」應玄雅卻不管不顧的衝來。

此時，石台破裂，崩散的碎石在初十七的臉上劃出一道口子，承影劍更是直接捲入風龍之中！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應玄雅朝著天空一躍，一隻手竟是及時地抓住了初十七的手。

不知何時，他另一隻手竟然已經握著一條麻繩，而麻繩的另一端正綁在營地旁的馬車上。

「快去拉繩！」急忙趕來的諸葛巽見此情形當即下指令，墨甲軍士們紛紛上前拉繩。

然而，在強大的拉力之下，粗糙的麻繩此時已經應玄雅的手給磨破。

見此情形，初十七深知再這樣下去不是麻繩被扯斷，就是應玄雅的手臂恐怕會被扯下來。

「殿下……鬆手吧。」初十七運起真氣，欲掙脫應玄雅緊握的手。

盯著自家殿下，初十七眼眸中閃著淚光。

此去九死一生，望殿下好自珍重......

應玄雅也知情勢不妙，雙臂上傳來的撕裂感使他極度疼痛。

「給本殿收起這種覺悟的眼神！」應玄雅厲聲道，卻突然莞爾一笑：「要本殿鬆手是吧，那便──鬆手吧！」

只見少年手一鬆，頓時鮮血從手中濺灑開來，被無情的風龍捲入其中。

他鬆了手，只不過鬆的卻是拉繩的那隻。

接著他撲進了初十七的懷中，緊緊將對方摟住：「本殿的宗衛，區區秘境是奪不走的！」

「天殺的，小祖宗你這是要我被應封玥殺掉是嗎？」見此情形，諸葛巽不由得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道。

接著諸葛巽急忙地掏出了一口機關連弩，朝著即將關閉的風穴口扔了過去。

只見兩人身影被風龍捲進高空，然後一道詭異的藍光閃動，整個風龍異象竟是直接憑空消失！

「殿下……」苦艾顫抖著雙手，不敢置信。

諸葛巽癱坐在地下，向來文雅的他，額頭上爆出了幾條青筋，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

「蘇伯陽、張烈、衛蒼何在？」諸葛巽喃喃道。

墨家軍士們紛紛圍了過來，也包含了大應甲士。

「先生，這可怎麼辦……」衛蒼焦急的問道，眼下只剩下眼前的陰陽學士是此時的主心骨了。

「蘇伯陽接替我的職位，留守。其餘人手不論編制，除老兵傷殘或無戰力者外，整軍待備……隨我一闖蒲台秘境──救人！」

眾人面面相覷了數秒，然而墨甲軍們向來素質極高，隨即紛紛答應，各自整備去了！

「先生……」

苦艾正要問話，卻隨即被諸葛巽打斷，道：「不行，你給我留下，用最快速度將藥物準備好！蘇伯陽，看好這小娃兒，另外派人通報朝廷那裏……把事給辦好了，不然即使墨甲軍不歸大應節制，你我也都要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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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過後，應玄雅兩人只覺身體被一陣異力拉扯，短暫失去知覺數秒後，已然身在蒲台鎮之中。

只見兩人在空中被風龍直接甩下，砸落在青色的屋瓦之上。翻滾了幾圈，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在屋頂的屋簷邊停了下來。

運氣很好的，兩人沒有再從屋頂上摔下去。

痛苦的搖晃了一下腦袋，從暈眩之中眨了眨眼睛，應玄雅迷糊的視線才剛恢復清晰，就見一頭怪鳥朝著俯衝了過來。

「我去！」

連忙抽出懷中龍頭匕首一砍，直接將怪鳥的鳥頭砍了下來，鮮血噴了應玄雅一臉。

此時初十七也恢復了過來，低頭看了看，兩人此時竟是在一處高塔之上，足足有七層的高塔上。

而此時，天際不斷傳來怪鳥的鳴叫聲，似哀似戚、難聽的很。定睛望去，一片片的黑影在天空中盤旋，並不斷朝著兩人所在之處圍了過來。

應玄雅一個翻身，撿起了一同掉落在附近的機關連弩。

而初十七也將插在瓦片上的承影劍抽了出來。

「嫣雲，看來我們運氣挺好的。」

幸運的是，落在了高處，不至於直接摔死。

不幸的是，這裡顯然是這群怪鳥的巢穴。

「殿下，你怕高嗎？」初十七瞥了應玄雅一眼，表情極度不滿。

「啊？」

應玄雅一愣，只感覺腳下一空，竟是初十七一劍砍破腳下青瓦，兩人隨即落進高塔之中。

甫一落地，天上怪鳥緊張地發起了攻勢，幸好初十七所開的洞口很小，一次僅能一兩隻怪鳥飛進。應玄雅連忙拿起機關連弩，對著洞口就是一陣突突。

「樓梯在那裏！」初十七說道。

此時，怪鳥們也從外面繞了一圈，從巢穴的「門口」飛了進來。兩人連忙朝著樓梯逃去，急忙之中，眼尖的應玄雅還從一旁的鳥窩中撈出了一顆哈密瓜般大小的鳥蛋。

「殿下，不好吧？」初十七難得地露出了既好氣又好笑的表情道。

「香煎謠天鵝蛋，可是大荒出名的美食。」應玄雅一邊跑，一邊煞有其事的解釋道。

兩人一頓跑，怪鳥們一頓追。靠著塔中地形障礙不利怪鳥飛行，兩人一層一層往下跑，沒過多久功夫，就來到了一樓。

「往這邊走！」應玄雅張望了一眼，拉著初十七跑著。

一邊跑，初十七一邊感到納悶，因為應玄雅並沒有帶著他往塔外跑，反而是在塔中長廊中奔行著，還不斷觀察各個廳房。

「左邊。」轉角處，應玄雅拐了個彎，竟是跑到了塔中的廚房？

「鹽巴、小蔥、豬油……喔喔還有胡椒粉」在初十七無奈地眼神下，應玄雅一股腦地將一個一個調料揣進包袱之中。

到底是甚麼時候順了這個包袱的？初十七此時最納悶的是這個。

「再不跑，那些怪鳥要追上來了。」初十七提醒道。

「等等，不能沒有鍋子！」一把揹起一個大黑鍋，應玄雅笑著說：「走吧，都拿齊了。」

我們這哪裡像是在秘境之中逃難呢……？

兩人在塔中東奔西跑著，看似胡亂竄門，但初十七卻發現自家殿下好像對塔內結構格局十分了解。經過哪個拐角，要走哪個方向，幾乎沒有半點猶豫。

原來，那幾日在諸葛巽的營帳之中，可沒少看情報，其中自然就有蒲台鎮的地圖。更甚者，應玄雅看得還是這座塔樓的施工設計圖。

其實，應玄雅本就想過會有一天自己會闖進這蒲台秘境，卻沒想過是用這種方式。

算起來，除卻體質問題在武道一途很坎坷之外，應玄雅也能算是個天才少年。他可不僅是一目十行，更是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這段時間之內，他可早就把這蒲台鎮內內外外，大大小小有記載的地圖、建築圖都背下來了。

接著，幾個拐彎之後，經過了數個彎彎繞繞的短廊，應玄雅轉了轉一個木台上的玉壺，然後帶著初十七從一幅神仙背劍圖的後方找到了一間密室。

「呼、呼，真是好險。」靠在牆邊，應玄雅大口大口地喘氣著。

初十七白了自家殿下一眼，經歷生死之後，她本來平淡的情緒，不知為何逐漸起了漣漪。然後她望著自家殿下，納悶道：「殿下，你好像不太喘？」

正大口喘氣著的應玄雅歪著頭，沒好氣地望著初十七說道：「嫣雲，你這是在揶揄本殿嗎？本殿這不是……咦？」

此時應玄雅才感覺到異狀。

喘是確實喘，但比起在秘境外面，自己竟然能再跑了這麼久的時間後「只是很喘？」

「看來秘境之中的玄息濃度提高，確實舒緩了本殿那挑食的體質。」

天人之體，其實就是氣虛症。

一種名字很好聽，卻只會讓患者不能適應玄息濃度太低區域、或是組成較為混雜的空氣的一種體質。

「或許，說不定我們真能在這秘境之中生存下去。」手持承影劍，初十七有些振奮地說道。

應玄雅點了點頭，手持大黑鍋說道：「可惜了，此時這小黃鶴樓人去樓空，沒機會品嘗鎮店招牌的煙雨醉雞……」

初十七扶著額頭，嘆了一口氣。

我說殿下，你這吃貨的人設，究竟是甚麼時候安上的？

chapter8 - 烽火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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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鶴樓，蒲台鎮十大名景之一。

樓高七層，塔頂雕有一銅造黃鶴，樓層之間遍布青瓦，雖是仿造的建築，卻仍是聞名河南的著名景觀之一。

樓台下，密室之中，少年正薪著柴火，端著一口大黑鍋，煞有其事的擣鼓著。

大應十三殿下，大富大貴之人，十二歲的生平之中自然是君子遠庖廚的。但要讓身邊這個宗衛來替他煎蛋，他也是拒絕的。

畢竟，在烹飪這件事情上，初十七可是曾被應封玥懷疑是苗疆五毒教後人的。

柴火熊熊燃起之後，先是熱足了鍋，然後下油搖晃。接著將熱油到出來後，將豬油塊放入鍋中融化，接著拌勻的蛋液入鍋中開始煎。

煎至邊緣金黃色後撒下切好的小蔥花跟胡椒粉，然後翻面煎熟，最後撒上鹽巴跟胡椒粉。

這是一盤翠玉金黃的蔥花蛋。

「吃吧，這可是本殿第一道料理」遞上筷子，應玄雅說道。

初十七看了看，又聞了一聞，意外地不論是色澤或香氣，都調理的相當完美。

「還是殿下吃吧，作為宗衛我必須保持警戒，我需要這份飢餓感。」

應玄雅不以為然，先是自己夾了一口蛋放入嘴中。

邊緣酥脆，中心滑嫩，還有些許半熟的蛋液在嘴中化開，胡椒的點醉讓蔥花的香氣被帶了出來，更重要的是鹽巴的量下的偏少，卻又不至於無味，而正是這份些許的欠缺，讓整道煎蛋顯得更開胃。

「還是吃吧，本殿都試吃過了，挺好吃的。」

「殿下吃吧，我還有乾糧，真的餓到不行時再吃上幾口便是。」初十七再度搖頭婉拒道。

妳現在不吃，只怕之後再也沒心情吃了……

「給本殿張嘴，這是命令！」應玄雅一手夾著蛋，另一手粗魯地捏著初十七的嘴，而後者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

味道顯然不錯。

初十七點了點頭，訝異地望著自家殿下：「殿下你……」

「上次皇姑姑煎的時候，在旁邊看過一次，用這謠天鵝的蛋來煎，風味倒是更佳。」

兩人飽餐一頓之後，就在這密室之中休息了一陣子。

這間密室似乎本來就是原主人用來躲避外界用的，除了薪柴與水源之外，其餘包含被褥跟床鋪都是一應具全，唯一令人弔詭的是，此處竟然沒有其他人逃來此地？

「睡吧，昨夜一宿沒睡，等養足了精神之後，夜晚我們再去外面探一探。」一邊研究著機關連弩，應玄雅一邊說道。

「夜晚？不等明天日出嗎？」

「百鳥靈志記載，這謠天鵝是日行性的，且領地意識極強，鮮少會跟其他妖物混居，也就是說夜晚會是這座小黃鶴樓最安全的時候。」應玄雅解釋道。

聞言，初十七領略地點了點頭。再宗廟學宮時，自家這個殿下雖然忤逆太傅，對於宗廟學問不屑一顧，但在知通博物上卻是十分有熱忱，基本上整個學宮中的典籍，不論是墨家、儒家、還是道家的經典，或者是江湖志、名人傳、鬼神誌異之類的，他幾乎是能看的都看過了。

一目能十行，過目皆不忘。

洛陽魔星能夠在帝都惡名昭彰，還是有些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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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人，在玄息歸來前，就已經活了五百年的歲月。

雖然不是不老，卻是極為長生。

而在玄息歸來之後，雖然人族的壽命延長了不少，卻也只有極罕見的人，能活到超過二百歲。

而這個人，卻又再活了三百多歲，至今足足有了八百歲的壽命。

他被世人稱為彭祖。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甚麼，只傳聞他是一個模樣和藹，白髮蒼蒼的老人。三百多年前，大應一統華夏之後，就曾派過不少人探詢其蹤跡，想邀請他入朝為官。然而卻僅在東海之畔探知道，這位老神仙早已船渡東海，去了那座只聞其名的蓬萊仙島。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已經避世許久的道門仙家，像俗世江湖傳達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彭祖，坐化飛升了。

過了不久，東海海面上，一道劇烈的風壓成型，化作一條不斷盤旋著的風龍。而在風龍的正中央處，隱隱浮現著一條大鵬鳥的身影。

隨著這道風龍肆虐了大半個北華夏，最終停留在了這蒲台鎮上，此時墨家的情報網中，也不斷地由四面八方匯集來一道道消息。

一路以來寄宿於風龍其中的，正是一條八百年修為大鵬鳥的靈識，同時也證實了彭祖的真實身分，以及其長壽的原因。

彭祖──佛門傳說中的靈禽大鵬鳥轉世，天生即是金丹境的凡人。

「宗門這時候向江湖揭露這樣的信息，不是在搞事情嘛！」

蒲台鎮外，山丘之上，諸葛巽扶著額頭，喃喃道。

大應十三殿下被秘境給「捉」了進去，就已經夠他頭痛了。此時看了情報才知道竟然是這麼一回事。本來，如果只是一般的風龍演化成秘境，雖然不好處理，即使扯上了龍門石窟秘境，也不會太吸引人的目光。

然而，如果是彭祖的大鵬鳥元靈的話，這情況就不同了。

本來整個蒲台鎮秘境，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險地，不會有甚麼人來攪和的。但如今，彭祖那八百年修為的金丹，可就成了最大的寶藏。

最糟糕的是，由於天際上蒼鷹們的異常行為，十分仰賴信鴿的墨家情報網失靈。這件事情在傳到諸葛巽耳裡之前，恐怕在道門內部有心人的規畫之下，早已傳遍了整個江湖。

如今，只怕各方人馬都已經在來此的路上，甚至已經有人來到，只是沒有現身罷了。

江湖人奪寶拚機緣時向來是對於普通百姓不管不顧的，也不會管你是不是大應朝的十三皇子。如果是東宮太子，也許江湖人還心有忌憚，但如果是從來也不受待見的邊緣皇子的話……

「先卜上一掛吧。」

桌案上，有一個瓷製的水盆，盆中有個老龜殼，從上面的紋路看來，是個有些年代的占卜器了。

只見諸葛巽將真氣灌入水中，龜殼開始不斷在水中翻轉，接著竟是活靈活現的彷彿有了四肢般地在水盆裡悠哉地游著。

接著銅錢從龜殼之中彈射而出，引起水盆中一陣陣波光，卦象油然而生。

摸著下巴，諸葛巽看著卦象喃喃道：「原來如此……看來這或許會是殿下的一份機緣也說不定。」

然而此時，卦象忽變，只見水盆中的龜殼突然「跳」了出來，盆中一陣金光閃動，接著緩緩恢復平靜。

諸葛巽連忙上前查看，只見水中倒影雖然清如明鏡，卻映照的不是他的樣子。

「唷，小巽吶，怎麼入了墨家之後，才總念念不忘這玄玄幻幻的占卜之數？」

只見一根羽毛憑空出現，緩緩飄落水中，同時一道虛影藉著波光投射在半空之中，顯現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有一頭白髮，眉心之間有著一抹赭紅的童子。

「白、白鶴童子？」諸葛巽愣了愣，驚訝道。

「唷，難道不該叫師叔嗎？」那童子歪了歪頭笑著說道。

此童是說是名少年，身形卻又像是少女一般纖細修長，說是少女的話，俊俏文雅的臉龐上卻有些許男子該有的稜角。

「師叔也是來奪機緣的嗎？」諸葛巽試探道。

「老彭那點殘留的修為，吾要來也是無用，只是來送送老朋友，順道久違地來這江湖看看。」白鶴童子說道，又接著說：「但這老小子第一次坐化比較緊張，似乎三魂跑去不同地方了，所以眼下這大鵬鳥的元靈，還是比較危險的，充滿野性。」

「嗯……」諸葛巽思索著。

「不用嗯，你小子卜的卦吾有瞧見，與吾猜想的也差不多，你這道門九屆卜算魁首之名倒也不是吹的。放心吧，除了吾之外，吾還感應到幾個強大的氣息同吾一般在「遙視」這裡，這其中也包含大應那條老龍，吾等雖然受限於天柱限制無法直接干涉這種低階秘境，但那條老龍向來護短，不會放著自己孫子不管的。」

「雖然師叔這麼說，但巽最擔心的可不是十三殿下的安危啊。」諸葛巽苦笑到。

「嘻嘻嘻，你們年輕人的事吾可不管，自己面對吧。」白鶴童子捂著嘴笑道，接著虛影逐漸消失。

此時自比神算子的諸葛巽捻了捻手指，心中暗道：「不妙！」

只聞一道透如朗月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的是一道天外斬來劍氣的破空聲。

「神機御風諸葛巽，你將本公主的好姪兒藏到哪了？」

營帳破開，來者正是大應朝瑤月公主──應封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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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奔奔，從小黃鶴樓離開的應玄雅跟初十七，在深夜的蒲台鎮中急急而奔！

被秘境化的蒲台鎮此時毫無人煙，城鎮巷弄之間自然也沒有半點燈火。

白石鋪陳的街道雖然還算平整，但難免會有幾次處坑洞，此時夜深而無光，卻沒想到應玄雅拉著初十七在巷弄間東奔西竄，卻是走的通暢無阻，初十七這才發現自家殿下竟然有著優越的夜視能力！

這是兩人第三個夜晚嘗試踏出小黃鶴樓，本來按理說實力不足的兩人躲在黃鶴樓的密室之中苟著，等待墨甲軍或是其他江湖人來解救，是最穩妥的方式。

但一來密室之中雖然備有水源跟儲糧，要支撐一段時間不是問題，但時間久了難免不會被謠天鵝們發現。第二如果要增加存活機率，抱團取暖絕對是必要的，而公輸炎比自己更早進來，以他的實力自然很有可能還活著。

如果能跟公輸炎會合，那就不用太煩惱了，應玄雅是這麼想的。

但貿然闖出小黃鶴樓實在太危險了，經過前兩天的嘗試之後發現，雖然謠天鵝是日行性的，夜晚多半不會出來，但在這個對禽類友好的秘境之中，只要離開小黃鶴樓的範圍之外，即使是深夜也會遇到夜梟的族群，也就是貓頭鷹。

而地面上的巷弄之中，更是有著一群一群，逐漸妖化的野狗，每個夜晚的精采不斷地爭搶的地盤。

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要主動找到公輸炎並不容易。

那麼，就讓公輸炎來找到自己吧！

一連兩個夜晚，應玄雅都偷偷溜到小黃鶴樓二樓的露臺上點起了狼煙。

用的方式，是墨甲軍常見的虎尾煙。然而夜晚的狼煙其實並不明顯，且雖然蒲台鎮的平地是沒有甚麼風的，但狼煙一但到了天上，就會被高空中隱藏的狂風掃的灰飛煙滅。

也因此，兩人今日的目標，是位於城東門處哨台上的烽火台。

嘴中叼著菸，應玄雅靠著蒼麻草麻痺著自己那挑食的體質。憑藉著這暫時的體力在巷弄中穿梭，同時，也引來的野狗群的追逐。

「嫣雲，我們脫險之後，本殿真的該考慮一下吃狗肉的事了。」被追的狼狽不堪，應玄雅極度不悅地說。

而在後一邊護著自家主子，一邊揮劍的初十七沒有回話，只是專心地朝著奔來的野狗斬去。

再過兩個巷子，就能到達烽火台了。

同時，一雙雙夜裡發著綠光的眼珠子，也在陰暗之處隱隱若現，陰森地盯著兩人。

也就這個時間，經過十字路口的兩人，忽然發現前方傳來一道道嘶名聲。

又是一團狗仔，大約八九隻，擋在兩人前進的路上。仔細一算，兩人此時正被二三十隻妖化的野狗給圍著。

「這蒲台鎮的治理能力看來不怎麼樣，小小一個城鎮，竟有這麼多野狗。」吐了一口菸，應玄雅架起了連弩，警覺著道。

「昨天還見他們在爭地盤，怎麼現在就聯合起來包圍我們了。」初十七一手捻劍指，一手持劍負在身後。

「狗奴才，還有著禽獸的主人，還真是跟這世道相差無幾。」應玄雅手指按在板機上，瞄準著暗地裡一頭貓頭鷹說道。

「咕！」忽地，一聲鳥叫，似是傳令聲起，對狗子們下達了總攻擊令！

同時所有野狗一同朝著兩人噗了過來。

第一時間，應玄雅就扣動了扳機，一道弩箭精準地射殺那頭叫的貓頭鷹。

此時隱於暗處的，還有三隻。

接著他側身一個翻滾，閃過了兩條撲上來的狗仔，一頭垂耳花白，一頭尖耳土黃。

手上的扳機連按兩下，弩箭由下而上直接射穿兩犬心臟。

起身之前，初十七已經護在應玄雅身前。

「邀月！」承影劍由下往上一挑，直指明月！將一頭刺頭猛犬的下顎給削沒了，接著在空中繞了一，左腳為軸，右腳旋踏，身子順勢一轉，朝著四周砍去：「月牙迴影！」

三頭包圍過來的野狗直接被斬的向外飛去，狗血灑得滿街都是。

此時，潛伏已久的一頭夜梟抓準空檔朝著初十七俯去！

「逮到你了。」應玄雅一箭射出，穿透過初十七飄散的髮絲，朝著夜梟射去。

然而夜梟卻像是早有察覺般，竟是快速在空中扭了一下，身子逆轉了過來，倒著一飛閃過了這一箭。然而，卻沒有閃過初十七接著斬出的一劍。

「月迷津渡！」只見寒光一閃，夜梟已經被砍成兩半，朝著左右兩邊各自飛去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兩頭野狗抓準時機朝著應玄雅撲了過去，此時初十七已經來不急相護。

應玄雅連忙踹了一隻，但避不開另一隻，直接被一口咬在小腿上，吃痛地大罵：「放肆！」

接著他腰間龍頭匕首一掏，直接捅在那狗子腦門上，然後單手持弩，朝著另一頭撲來的黑狗懟著面門直接一箭近距離爆頭！

不過傾刻之間，二三十頭野狗，已經死了九隻。

眾犬皆是一愣，心中滿是驚懼，不由自主地都退了幾步。

狼狽，堂堂大應十三皇子，生而知之天才少年，兇名在外的洛陽魔星竟是被一群狗子給為難住了？

思及此處，應玄雅暴躁地大吼道：「再來啊！」

吼聲隱約之間竟是有股渾然天生的威勢，看似幼童悲憤吶喊，卻又隱含吞日龍吟之威。

一時之間，狗子們被震懾地慌了，紛紛結著尾巴逃跑，也不管隱於暗處的兩頭「督戰隊」夜梟在一旁咕咕咕氣急敗壞地叫著。

「殿下！」初十七扯開應玄雅褲管，一道深可見骨的咬痕上，留著淡紫色的血液，這妖化狗子的一咬，竟是有毒！

初十七連忙灌注真氣再應玄雅小腿上，欲把毒素逼出來。

如今初十七的修為不過是鍛體期，真氣量是極少的，雖然逼出了部分毒素，卻也搞得自己面色蒼白，氣喘吁吁。

見此，應玄雅連忙阻止道：「留點氣力，本殿無礙，快上烽火台。」

烽火台一共是三層結構，最上層是戶外空間，只要上得第二層就能在內部點燃烽火。

進入烽火台後，兩人連忙將大門關上，所幸這本來就是軍事建築，大門建造的十分堅固，一時之間倒也安全無虞。

很幸運的是，烽火台內除了乾草跟火油之外，為了怕走水，還時常備有乾淨的水源，也屯有些許的軍糧，是個不錯的藏身地。

和上火油及乾草，引燃火星之後，烽火台上開始燃起了熊熊火光。

寒夜裡，成了黑暗中蒲台鎮的一盞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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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 鯤與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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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鎮中，天際風雲變幻。

城南西處有一小河，水深不過一米。河上有一拱橋，橋寬僅能容一台馬車通行。

橋的一端有一顆老柳樹，垂首躬身著想要留下熙熙攘攘的過客，然而此時的蒲台鎮中早已是杳無人煙。

沒有人，那些來不及逃離的百姓都早已化作屍骨隨意地癱倒在路邊。

而橋的另一端有一個小攤，一旁掛著張鐵口直斷的旗幟，桌案上還放著銅錢跟龜殼。

而此時，一名男子隨意地跨坐在桌案上，手中握著一個藥盅，將血淋淋的動物內臟放入其中和著。男子身高不高，穿著能罩住整個身體的外袍，看上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留著黑黃相間的一嘴鬍子，頭上還帶著一頂奇怪的羽毛製頭飾。

「鴞，真的不去烽火台看看嗎？我們都找遍整個城南了。」

一頭章否的屍體被扔到了被叫做鴞的男子眼前，而鴞則是熟練地蹲下身子，提著小刀一劃就剖開了章否的肚子，伸進手在屍身上掏了又掏。

「又是隻不成材的小妖。」鴞有些失望地抽出手，抬頭撇了來者一眼。

那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有著一頭灰白色的長髮，穿著一襲黑衣，身後還背著一柄大的誇張的鐮刀。

「那是墨甲軍點的烽火，去送死的嗎」鴞又接著說，然後手也不洗的從藥盅裡掏了顆血腥的妖丹出來，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高瘦男子不自覺地皺了眉頭，說道：「諸葛巽那小子不正在外面不得其門而入嗎？蒲台鎮內哪裡來的墨甲軍。倒是前不久聽說大應的十三皇子被這秘境抓進來了，那可又是一番機緣啊…….」

「第一個衝進來的是公輸炎，你我不都清楚嗎？」鴞吃完了一整盅的妖丹，貪婪地吸吮著手指道。

「哼，公輸炎來了又如何，都與那大鵬鬥上一陣了，現在只怕是兩敗俱傷，遇上咱倆不過是多了顆現成的金丹。」高瘦男子冷冷道，又接著說：「更何況公輸炎需要點烽火求救嗎？」

「公輸炎不用，但其他倖存者需要，如果公輸炎還活著，就必然會去。」

「那豈不是更好？老子正好將他們一鍋端了。」高瘦男子自信道。

「烏烈，你太年輕了，不知道那公輸炎的厲害。」鴞搖了搖頭說道，又接著說：「雖然這蒲台秘境中的風元極多，對你我功體有加成，但光看那公輸炎一邊護著百姓，還能跟那大鵬鳥鬥的難分軒輊來看，想來你我不是他的對手」

聞言，烏烈雖然性子猖狂，卻仍是不由得想起來那時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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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是江湖中的獨行俠客，說是獨行，其實也就是叛出或離開師門獨自在江湖中遊蕩的江湖人罷了。

說是俠客，更不是俠客，只是流連於武林各處探詢機緣，苟且偷深的草莽地痞。

早在寄宿著大鵬鳥靈識的風暴降臨蒲台鎮之前，兩人就事先知道消息，來到此處候著了。

那是一個帶著詭異面具，手持拂塵卻穿著罕見黑袍的道人所提供的信息。

而之所以信他，則是在這之前，兩人就與此道人來往已久，雖然始終不知道其神秘的身份，但確實在得到他提供的許多小道消息之下，得了不少利益。

據那道人所說，這蒲台鎮將會變成一座新成的秘境，對於禽鳥類的動物及妖物會特別友善，功體屬於風屬性的在此也會得到風元的加成，更甚者如果人族有著飛羽禽鳥類血脈者，再這秘境之中修練更是事半功倍，而烏烈與鴞兩人正在此列之中。

新生成的秘境，其實大多會是臨時性的，除了玄息濃度較高，對於修練丹術有幫助之外，並不會有甚麼「秘笈」或是「寶物」這類的機緣。

但這蒲台秘境由於是大鵬鳥的元靈造成的，除了天象的風元，蒲台鎮本身地利的玄息之外，還有吸引各路以禽鳥類為主的妖物，最終造成風屬性玄息濃度極高，進而凝結著不少的「風元」

這種結晶化的玄息，可是價值不斐的機緣。

從秘境化開始到現在，他們確實也因此提升了不少的功體，這段時間之中，他們也發現事先就埋伏在蒲台鎮的人手，不只是他們。

然而，這座秘境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限制，本來實力就已經是金丹境的他們，雖然功體上提升的不少，但卻隱隱感覺著有被壓制著，更是發現後續被風龍「捕捉」進來的人們，不論是墨甲軍，還江湖人士竟然沒有半個金丹境。

一時之間，如兩人一般事先就在蒲台鎮中的金丹境，就成了秘境之中武力的天花板了。

考量到這蒲台鎮本上就算是有些歷史的老城鎮了，難保不會有隱世的高人居住在此，所以兩人初期行事都十分低調，畢竟秘境雖然可以壓制境界，但實際的戰力更多的是取決於經驗的積累，即使同是金丹期境界，也有高低之分。

而蒲台鎮本來就有摸金一脈傳承，自成一個幫派，雖然詭異的是，整個秘境化的過程中，都不見摸金一脈的人出來主持大局。

初期，鎮中之人雖然無法離開蒲台鎮，也感受到濃郁的玄息，但除了現任鎮長開始組織民防及探勘隊之外，大部分居民都還能正常生活。

然而，當一波又一波的禽鳥類妖物由外而內聚集之後，成中的動物們也漸漸受的玄息影響而妖化，平凡人哪人承受得起這樣的災禍，整座蒲台鎮也開始逐漸成了人間煉獄。

哀號、逃竄、慌亂不堪。

屍骨、血跡、血肉模糊。

兩人雖非善類，但好幾次在不危及自身下，也出手拯救了不少百姓。

但在本來寄宿於風暴之中的大鵬鳥元靈，附身在一頭大鷹上之後，兩人便不得不隱於暗處了。

那是一頭渾身散發著黑氣，眼中布滿血絲的黑色巨鷹，也正是這個蒲台秘境之中的秘境主。

剩下的百姓逃的逃，散的散，只能躲在城中的密室、或古井、或地道之中苟且偷生，但仍是不斷地被大鵬帶領著的妖物殘殺著。

一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那是一個身穿墨家黑甲，有著一頭醒目的赭紅色長髮，腰間配掛著一把太刀的男人。

公輸炎，聞名天下的墨甲軍新生代首領。

自然，他不僅僅是金丹境的修為，卻成功闖了進來。

他手中的太刀一拔出，就有如一條纏繞著火焰的蛟龍，不斷在天際翻騰著，強大、快速、如電光石火，似要焚盡世間一切罪惡。

烏烈還在瞠目結舌地看著公輸炎的戰鬥時，鴞卻是十分納悶，按理說秘境自有其規則，既然強制將修為壓制在金丹境，外界就不該再有金丹境修為人能闖境來。

於是他驅使秘術操縱了一頭貓頭鷹與其共享視野，這才從公輸炎嘴角旁的血絲發現端倪，雖然不敢肯定，但這傢伙……為了闖進來救人，竟然自毀金丹了嗎？

墨子之門多勇士，赴湯蹈刃，死不還踵。

竟然做到這種程度嗎……？

然而，這麼一個不按規矩來的人闖了進來，身為秘境主的大鵬鳥自然不同意了，立馬現出身來，與公輸炎纏鬥了起來。

公輸炎與一邊與大鵬鳥纏鬥，一邊還要分心去救援百姓，一人一鳥戰的難分軒輊，雖然居於下風，但公輸炎一砍一挑、一格黨一突進之間，竟沒再讓任何一人喪命。

「躲在暗處的朋友，再繼續觀望下去，百姓們就要沒命了。」戰鬥中，公輸炎大聲喊道。

兩人頓時一驚，被發現了？

但也不是初入江湖的小子了，兩人還是穩住，沒有貿然現身。

公輸炎見沒人回應，倒也沒有惱怒，只是語帶威脅地朗聲道：「既然我護不住百姓們，那麼就與你等玉石俱焚吧，半個時辰內如果再沒人出來，我就放棄與這鵬鳥纏鬥，專心去找你們，取你們的人頭來死去奠祭百姓！」

兩人聞言心中一陣駭然，卻聽公輸炎又接著說：「我想，這頭大鵬鳥會很樂意替我找出你們。」

媽的，不能再苟了！

就在烏烈穩不下性子的時候，突然城鎮地下的石板路上開了好幾個口子，數道敏捷的身影衝了出來，手上都持著一端綁著爪勾，另一端繫著短刀的麻繩。

「格老子的，算是怕了你了！」一名留著鬍子的摸金校尉氣得急罵道，一邊偕同幾人跳入戰場，協助公輸炎纏鬥大鵬鳥，一邊吆喝著百姓們入地道。

「虧得你們能坐視不管這麼久。」公輸炎一劍斬出，將大鵬鳥逼退回空中。

「你他娘的，又不是每個人都是你們墨者這麼熱血，咱們就是賊，自保錯了嗎？」摸金校尉一臭罵道，一勾朝著大鵬鳥甩去，又接著說：「不是我們不幫，是地道內空間有限，糧食也有限，護不住這麼多人吶！」

事實上，摸金幫們也偷偷地收了些人入地道之中，但大多是權貴人物跟少部分的小孩及老人，他們也不是沒良心，但有些自私是沒錯的。

公輸炎倒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眼下還需要摸金幫協助，眼看大多還活著的百姓都安全進了地道，公輸炎隨即虛砍一刀拉開距離，退入摸金校尉的身後。

摸金校尉頓時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娘的甚麼意思？」

眼看大鵬鳥的攻勢壓力頓時轉移到自己身上，摸金校尉也是急了，急忙組織一夥人出盡大招，除了繩勾之外，甚麼弓箭、機關弩、甚至火銃的祭出來了。

而公輸炎卻是盤坐在地上，摀著腹部的傷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虛弱地說道：「勞煩替我稱住一刻的時間。」

摸金校尉雖是惱怒，但仔細一看公輸炎身上的傷勢，倒也不敢有怨言了，他娘的這身子還能動就是奇蹟了，竟然還跟這大鳥鬥了這麼久？

此時大鵬鳥也似是有所感應，纏鬥這麼久都拿不下這小子，如果給他恢復過來還得了？隨即拚著中箭的危險強行朝著公輸炎俯衝了過去，速度之快讓摸金校尉們都反應不過來。

他娘的破鳥，跟這公輸炎一樣狂！

躲在暗處的烏烈跟鴞也是一愣，腦海裡瘋狂盤算著，是要出手救人，還是乾脆就讓這小子死了算了，至少除了那大鵬鳥之外其他妖物還威脅不了自己。

就在吃了兩箭一火銃的大鵬鳥衝至公輸炎上方不到五丈處時，一顆大光頭手持墨家甲盾忽然出現擋在了大鵬鳥身前扛下來這一爪。

一瞬間，甲盾破裂，光頭少年頭上被淺淺地劃了三道爪痕，身體更是朝著後方噴了出去。

「昆三！」眼前人竟是十三殿下的小宗衛昆三！

「痛啊！」光頭罵道，接著手中皮鞭一甩竟是纏住了大鵬的腳，借著噴飛的力道竟是將大鵬鳥往地面一扯。

大鵬連見狀連忙雙翼狂搧欲抽身而退，而公輸炎眼見機不可失，也不顧著傷勢了，一招拔刀斬快速朝著大鵬鳥斬去，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大大的刀痕。

但大鵬鳥可是由彭祖八百年修為的妖丹所化，雖然是寄體而生不能發揮全部實力，卻也不是這氣空力盡的一刀能斬殺的。

只見牠雙翅奮力一拍，昆三只感覺到虎口一陣疼痛，手中皮鞭不由得脫手，周圍的摸金校尉也朝著大鵬鳥瘋狂轟炸，卻還是讓大鵬鳥給跑了。

此時，危機解除，氣空力盡的公輸炎雖然惋惜沒能成功斬殺大鵬鳥，卻也是心神一松，昏睡了過去。

可不能讓這公輸炎活著啊！而潛伏在暗處的鴞與烏烈兩人露出殺氣，正欲出手時，卻感覺到另一股氣息同時出現，並且是直愣愣地朝著兩人所在之處發出，彷彿是在警告著兩人。

還有隱於暗處的高人！

兩人連忙收斂氣息，再度隱於暗處。

而此時，沒人注意到的是，逃回空中的大鵬鳥，正若有所思地俯瞰著昆三，嘴裡喃喃道：「北冥鯨鯤一脈的後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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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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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莊子──逍遙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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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 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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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台內，身中犬妖之毒的應玄雅痛苦地萎縮在角落，始終保持著半夢半醒的狀態。

對此情形，初十七是十分擔心的，她是宗衛，雖然不擅長醫術，但照顧自家殿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應玄雅向來是心智堅定，體質完全不行的傢伙。

為了避免有個萬一，初十七早早就讓應玄雅服下了那枚由玄景天煉製而成的保命藥丹，想著雖然未必對症，能滋補一下應玄雅的身體總是好的。

其實這犬妖之毒，倒也不是甚麼真的毒素，只是本來野狗就是吃著生肉、甚至腐肉生存過來的，牙口之間本就不乾淨，妖化之後更是帶有晦氣，這才讓應玄雅受了難。

已經是點燃烽火台的第二個夜晚了，始終不見有人過來，總虧得是靠著烽火台內的水源與軍糧，才能支撐個幾天。

一直到應玄雅退了燒，逐漸恢復了清醒之後，他們才迎來意想不到的客人。

「想不到竟然真的是殿下！」一顆大光頭塞進應玄雅的懷中蹭了又蹭，昆三眼眶泛淚地說道。

「你小子怎麼會在這裡？」應玄雅納悶道。

這個問題，前不久在摸金幫的地道中醒來的公輸炎也這麼問過。

原來，當初趕到蒲台鎮的時候，發現整個蒲台鎮已經秘境化的公輸炎驚覺事態嚴重，萬不能讓其他不論是墨甲軍、大應甲士、還是應玄雅的小宗衛們犯險。

於是乎，他便遣眾人先行到附近的柳仙城求援，自己則是獨自進入蒲台鎮之中。

然而公輸炎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前腳才自毀金丹，強行降境界闖入蒲台秘境，後腳昆三就被風龍給挑上了，被龍捲風給狠狠地甩在了城西的一處池塘裡。

幸運的是他沒有摔死，不幸的是這池春水，滿是妖化了的鵝子跟鴨子。

「我當時真是他娘的嚇壞了！」昆三激動地說到，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又接著說：「不過說來也奇怪，那些禽鳥類妖物對我好像沒有甚麼興趣，似乎把我當作了同類般看待，倒是那些妖化的野狗野貓，還有上次遇見的那種狒狒，真是他娘的不把老子當人看！」

初十七跟應玄雅都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看昆三，確實是不該把你當人看！

後來昆三誤打誤撞地被摸金幫給救了，接著就發生了跟著摸金校尉們走地道來到城南，並遇上了公輸炎大戰大鵬鳥那檔事。

「這就是這段時間以來我所經歷的事情，至於我今天過來，也是因為公輸首領醒來之後認出了你們放的烽火，才特地遣我過來。」

「公輸炎的傷勢如何？」應玄雅問道。

昆三搖了搖頭，嘆道：「城內的大夫說，外傷倒是沒甚麼問題，包紮消炎鎮痛之後再休養一陣子就可以了，只是公輸首領自碎金丹之後又強行運功，現在有了內傷，之後恐怕又會落了病根，只怕要再修成金丹鏡，怕是困難了。」

這可就難辦了，在如此的險境之下，本來是想找個大神保護，沒想到現在大神自己也傷了，但好在至少現在跟摸金幫搭上了線，短期內要在這蒲台秘境之中苟活著，應該是不成問題。

也因此，應玄雅的目標也正式從「如何在秘境之中生存下去」演化成「如何破解並逃出蒲台秘境，甚至乎，他開始將目光盯上了這秘境之中所謂的大機緣之上了。

「彭祖羽化之後，留下來的大鵬鳥元靈是吧？」應玄雅指尖捻著一根白色的羽毛，莞爾一笑道：「本殿正好缺一顆金丹補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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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天化日之下走在蒲台鎮的街道上，應玄雅與初十七都被映入眼簾的畫面給震驚了。

屍橫遍野、路有餓莩，地獄一般的景象。

初十七的手微微顫抖著。

而應玄雅，雖然心智異於常人，但聽聞災情，跟實際上看見是兩回事。

腐朽的味道，血腥的味道，妖物殘留在街道上的味道，都一再再的刺激著他，最終仍是忍不住吐了起來。

「殿下，還好嗎？」昆三問道，相較起來他顯得平靜許多。

「魍魎巡山夜，草屋有嬰啼。」應玄雅低落地喃喃道，這是當年大應始帝下定決心要一統華夏時所吟之詩。

「這位便是十三殿下嗎？」

沿著街道走沒多久，一名從地道之中走出的中年男子開口問道。

昆三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應玄雅，而後者只是瞥了對方一眼。

「跟我來吧。」

男子腰間繫著一口大刀，留著一口不修邊幅的江湖人標配大鬍子，正是摸金校尉張致邦。

走進地道，張致邦隨即拿出火摺子，並點起了一盞燈籠。

亡命燈，盜墓摸金人士的標配。

「空氣流動的不慢。」走進地道後，應玄雅說道。

「殿下倒是警覺，這蒲台鎮下的地道雖然是求死人財、做那雞鳴狗盜之人挖的，但規模可不一般，自然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建設通氣的氣孔。」張致邦有些得意道。

一路沿著地道深進，果然如張致邦所言，地道中不僅設有大量的通氣口，幾個比較重要的岔口處都設有燈台，有的是點的燭火，也有的是透過折射的方式采著外界的陽光。

這地道顯然是那時在諸葛巽所提供地圖上沒有的，但應玄雅幾經思索比對，這地道中有幾個出入口竟然彷彿是應對著上方的建築物，就像是一起設計出來的樣子。

果然，這蒲台鎮的建造，有墨家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幾人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廳堂，裡面除了那些跟張致邦差不多打扮的摸金校尉之外，還有著許多的尋常百姓，但更多的是穿著華貴絲袍的達官貴人。

從會議廳右側的走廊穿過之後，張致邦推開了一扇木門，帶著眾人進到了一間密室。

而此時，傷勢沉重的公輸炎，正倚靠著一個破木箱，閉目養神休息著。

他身上穿著的甲冑破損的很厲害，衣物上也滿是血汙，雖然臉上充滿著疲憊的休息著，右手卻始終扣在太刀的刀柄上。

名刀赭虹，一口由海外東瀛傳來的寶劍。

「殿下的氣息比我想像的安定，這樣我就放心了。」公輸炎沒有睜開眼，溫和地說道。

「本來我想著罵你一頓，罵你莽攻躁進，罵你有勇無謀，罵你愚蠢的像是洛陽城南老榕樹下那頭不知進退的野狗。」應玄雅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

「啊，公輸炎謝過殿下不罵之恩。」公輸炎淡笑道，雖然你甚麼都罵了。

「但我沒有。」應玄雅走近公輸炎身前，雙繫跪地，對著後者深深一拜：「應玄雅代獲救的百姓，謝過公輸首領大恩。」

公輸炎睜開了眼，笑著伸手摸了摸應玄雅的頭：「小子，心中是否燃起了熊熊怒火？」

「是，本殿確實感到憤怒。」

「但怒火無情，只會不斷地焚燒自己，你該燃起的是淨化天下罪業的天道之火。」

公輸炎指尖在應玄雅眉心輕輕一點，面色莊嚴肅穆道：「明火訣！」

隨著公輸炎氣機運轉，一道溫暖的火光燃起。

只見少年郎強行壓制在心內的那些負面情緒，忽然被風龍所捲進這蒲台秘境時的不安、慌亂、憤怒、驚懼，紛紛化作幾縷黑煙──淨化、飄散。

「現在，你該將秘境外的情報告訴我了。」公輸炎莞爾一笑。

事急從權，不得不孤身犯險，是因為墨者向來一往無悔。

但墨甲軍，從來就不是有勇無謀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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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在危機之下被迫聚集在一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百姓們求的是生機，公輸炎求的是百姓們的生機，摸金幫們求的卻是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的實力。

雖然各懷異心，此時的立場卻是一致，必須生存下去。

而此時浮現在應玄雅腦海裡的問題則是：「大鵬鳥的目的是甚麼？」

半日的時間內，應玄雅已經將來自秘境外所得知的情報都告訴了公輸炎。對於諸葛巽此時能守在外圍作為接應，公輸炎並沒有感到意外，卻仍然是十分欣慰。

此時，張致邦靠近說道：「有人主動來到烽火台了，是三名墨甲軍的人，除此之外還帶著幾名江湖人士，看起來很是面生，不是本地人。」

公輸炎睜開了雙眼，就要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急切地探問道：「他們還好嗎？」

張致邦伸手搭在公輸炎身上，安撫道：「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也有些傷勢，但應無大礙。」

一旁的應玄雅也連忙攔下了公輸炎，示意其躺好道：「讓本殿來安頓他們就好，你專心休養。」

走回了會議室，應玄雅果然看見三位墨甲軍打扮的人，雖然各個灰頭土臉的，但有著過目不忘本領的他仍是認出了三人確實是公輸炎麾下的墨甲軍。

其實本來由於資源有限的關係，再加上已經收留了不少平民百姓，摸金幫是不會主動去接納其他人的。但在經過了眾人的一番討論後，公輸炎認為如今只有凝聚整個蒲台秘境中的生還者，才有與那秘境中的妖物以及大鵬鳥叫板的資格。

而繼續點燃烽火台的主意，則是應玄雅想出來的。

能在秘境之中存活到現在，並且能發現烽火台的大概率都是有些本事的人，雖然會增加一些資源的損耗，但地道之中水源充足，更是有著連接地井的水道。而食物方面，在應玄雅憑著腦海裡的印象，畫出了小黃鶴樓的構造藍圖之後，靠著地道的掩護下，謠天鵝的蛋都快被偷到沒了，更甚者有些老摸金賊已經開始吃上鵝肉了。

雖然是妖物，但鵝肉香是真香，縱使有些毒性，配上烈酒享用，毒素倒也解的個七七八八。

而跟著三位墨甲軍士一起來的江湖人士，大致上分為三撥人，其一是一位穿著大膽、風韻十足的中年婦人，與一名看上去有些清秀的過份的少年公子，其二是一名看上去正氣凜凜的中年儒生，與他的兩名侍從，最後則是伺機混了進來的鴞與烏烈兩人。

對此，應玄雅只是多看了他們一眼，便著手安置起來三位墨甲軍。

「能堅持到現在，辛苦你們了。」朝著密室的方向走去，應玄雅隨口說道。

「我們能活到現在，說實話還得感謝殿下。」一名墨甲軍說道。

「喔？」應玄雅停下腳步，回頭好奇地看了對方一眼。

「殿下跟初宗衛在這蒲台鎮南華大街上一路殺狗的英姿，我等仍是歷歷在目啊……」

原來，這三名墨甲軍本是隸屬於蘇伯陽隊伍之下的，不幸的被風龍捲進這蒲台秘境之後，落下的位置正是離小黃鶴樓不遠處的南華大街。

而這個區域下最大的妖物勢力，正是被應玄雅兩人殺得七零八落的犬妖野狗們。

而在那之後，身為墨甲軍的他們也逐漸意識到了烽火台的作用，最後循線而來，也就終於找到了自家首領跟殿下所在的地方了。

而三人與另外三撥江湖人士的相遇，則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摸金幫們可有為難你們？」應玄雅問道。

三人搖了搖頭，說道：「似乎是那時公輸首領大戰大鵬鳥那情況把他們都嚇傻了，據說從那之後只要在蒲台鎮中有遇上我們墨甲軍，都是好生好氣的供著。」

接著，應玄雅將三人帶到屬於安置墨甲軍們的區域內，地道內的長廊，有著四五間不大不小的房間，加上帶進來的三人，總共有一十七名墨甲軍的弟兄在內了。

「我與公輸炎還有事要商議，你們先好生休息，裡面都是老弟兄了，想必你們不會太生分。」

回到公輸炎所處的密室之中後，應玄雅只是看了一眼休養中的公輸炎，還有一旁正睡的酣甜的初十七，便獨自陷入沉思之中，琢磨著如今的局勢。

公輸炎傷了，還是不太會好的樣子。

如今的情勢，如果不能突圍出這個蒲台秘境，就幾乎等於是在慢性自殺，秘境之中的玄息只會越來越重，大鵬鳥如果真的是彭祖的金丹所化，那麼在這個以他為核心的秘境之中，他顯然只會越來越強大。

等等，大鵬鳥是彭祖金丹所化的，這個情報是甚麼時候出現的……？

摸金幫的態度顯然比起突圍，更傾向於在這地道之中苟且著，作為這蒲台鎮上最大的勢力，他們對於大鵬鳥的入侵顯得太過溫順了。

具古書記載，要想從一個封閉的秘境之中逃出，要馬是擊敗秘境主，要馬則是找到秘境之中的隱藏通道通往外界，或著是──通往另一個秘境？

難道這才是摸金幫真正的目的嗎？藉由這個契機，打開封印已久的龍門石窟秘境？

雖然礙於自己是大應皇子的身份，摸金幫對自己一行人包含墨甲軍在內的態度都是友善的。但顯然如果要統整一切力量選擇突圍，張致邦是絕對不會把主導權交到公輸炎身上，更不可能是自己身上。

從始自終，張致邦就沒想著要突圍。

從始自終，除了保住城內權貴，除了受迫於公輸炎的威脅而開啟地道收留一部分百姓之外，摸金幫想著的都是保存實力，從這地道之中物資齊全的程度來看，更像是早就準備好應對這一切，彷彿是在等待著甚麼契機來臨一樣……

風龍肆虐中原是巧合，大鵬鳥靈識跟金丹寄居在其中是巧合，來到這蒲台鎮，跟這龍門石窟秘境產生一定程度的連結是巧合，摸金幫苟且的態勢跟地道的準備也是巧合，這麼多的巧合一在顯示的是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兩個邪裡邪氣的江湖異人，叫做柳三娘的少婦，姓齊的中年儒生身上的氣息，還有那張致邦分明都是金丹境，公輸炎要自毀金丹才能強行進入蒲台秘境之中，這些人為何不用？

因為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就待在這蒲台鎮之中了。所以金丹境以上進不了秘境的限制對他們根本沒用。

這根本不是巧合，這整個事件唯一的巧合就僅有不惜自毀金丹也要闖進來的熱血瘋子公輸炎而已！

「看來殿下終於是想通透了。」公輸炎緩緩睜開眼，淡然道。

「仍有一事不解。」應玄雅接著問道：「大鵬鳥最終的目的究竟是甚麼，而這些人又是如何提前知道些情報，提早來蒲台鎮布置的？」

公輸炎搖了搖頭道：「我刻意硬憾大鵬鳥，逼出摸金幫到檯面上來也有一部分的目的也是為了找出這些答案。但我卻也隱約感覺得出來，大鵬鳥對於我將他們逼上檯面這件事上，並不反對。」

「他們之間的目的並不同，對吧。」應玄雅冷冷道，又接著說：「這些江湖勢力，地痞幫派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機關算盡的苟且著，卻沒想有你這個瘋批墨者攪局，讓他們不得不正面對上大鵬鳥。」

公輸炎嘆氣道：「但也僅此而已了，摸金幫苟且著，大鵬鳥也鑽不進這地道，無法再激化他們雙方的衝突，只怕最後兩者都能達到他們要的目的，縱使我現在看不穿他們真實的目的是甚麼，但終究苦的還是這一方山民。」

「這局，本殿是攪定了。」應玄雅冷笑道：「至今為止他們能如此順利，是因為之前的蒲台秘境之中，沒我應玄雅！」

此時，似是對應玄雅的話有所共鳴，赭虹劍微微震動，發出陣陣劍鳴！

而應玄雅則是微笑看了看這口寶劍。

好久不見了，赭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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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桑塔，蒲台鎮十大奇景之一。

作為跟小黃鶴樓遙遙相映的建築，龍桑塔依著一棵巨大的龍桑古樹而建，塔身共有七層，總高對比小黃鶴樓毫不遜色。

而塔的頂層，龍桑樹枝繁葉茂，形成一個巨大的、盤枝錯節的樹冠。樹冠枝上有著一個巨大的鳥巢，一頭受了傷，羽毛泛著淡淡金光的大鵬鳥正在其中修養著。

數頭蒼鷹在塔的周圍盤旋巡視著，警戒周圍的一切，守護著牠們受了傷的「空之主」，即使牠們也隱隱感知到自家的鷹王，可能不是本來的牠了。

此時，一名帶著詭異面具的黑袍道人飄逸而下：「何必去招惹那個墨家的小子，把這頭鷹王的肉身弄得如此狼狽？」

大鵬鳥顯得有些虛弱，抬頭瞥了一眼道：「若能奪了那小子的肉身，這區區鷹王之軀又算得甚麼？」

黑袍道人搖了搖頭：「莫怪我沒提醒你，你靠著天生與禽鳥的親和力將意識寄宿在鷹王體內可以，但只剩下一縷魂魄跟一顆金丹的你，要奪舍真正的肉身可只有一次機會。」

「哼，你不過就是怕我會壞了你的計劃？」大鵬鳥嗤之以鼻，又接著說道：「我既答應你會替你衝開龍門石窟的大門，就會說到做到。」

「本座自然相信鵬君會信守承諾，眼下這九死轉生陣也進展到一半了，只要能將這蒲台鎮中半數的生靈的生機都轉化成風元，本座就能助你奪舍一名金丹境以下的肉身。但這公輸炎的一身武骨雖然好，但卻是自毀了金丹，就算你奪了他，強行將你的妖丹融入體內，恐怕未來修行之路也將止步於金丹境。」

「哼，確實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哼，本君脫離那彭生一那愚夫，就是不願隨他坐化，才不過活了八百年，就不願長生了？若非本君生來便有妖丹，那蠢人又豈能得此八百年光陰？」大鵬鳥忿忿道。

黑袍道者笑了笑，說道：「不可惜，不可惜，本座以風龍之術替鵬君捕捉了不少有仙根的肉身，咱們慢慢挑便是，正好這蒲台秘境中的風元跟妖氣能淬鍊他們的身軀，只需要再半月有餘的時間，就能將大部分的生機轉化成風元，到時天時地利兼具，本座自能助鵬君重生為人，再求長生。」

大鵬鳥說道：「只怕那些混進來的小金丹不會讓我們如意，那摸金幫的地老鼠們也不安分，公輸炎隨便一逼，他們的弩箭倒是毫不留情。」

黑袍道人冷冷道：「能輕易放棄一鎮平民百姓的地老鼠們，又怎能盡信？罷了，只要他們不壞了我轉生大陣，他們愛當英雄，便給他們當了便是，反正我這轉生大陣也未必要趕盡殺絕，只要他們最後讓出通往龍門秘境的地道即可。」

「這些地老鼠真會信守承諾？」大鵬鳥問道。

「哼，他們可比本座更想打開這龍門石窟，此次設局，鵬君要的取生機化風元奪肉身而得長生，本座要的是龍門秘境中的機緣，那些地老鼠們又何嘗不是伺機而動？他們饞著那龍門石窟中的寶藏，可饞的夠久了。」

言罷，黑袍道人伸出手，遞給了大鵬鳥一顆丹藥，而後者接過丹藥後只是簡單端詳了一下，便果斷地吞了下去。

「哼，若非本君與那石窟內的石頭如來有一絲佛緣，只怕童尊也不會花費這麼多心思替我復活吧？」只見幾道真氣在鷹王的肉身上遊走，那些被公輸炎跟弩箭所傷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

「咦，鵬君所言差矣，我們雖是各取所需，卻也是早有一番交情吶，本座可是第一個從彭祖身上發現鵬君的人吶！」

聞言，大鵬鳥只是瞥了黑袍道人一眼，沒有說話。

「不過吶，那些聚集在蒲台秘境外的傢伙，才是真正地麻煩吶！」

語畢，黑袍道人拂塵一甩，化作一團詭異的黑霧後消失。

「妖道童藏，本君真該信你嗎？」大鵬鳥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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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 明火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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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趕緊救火啊！」地道之中，一名摸金校尉敲著鑼鼓，急切地喊道。

整個地道之中頓時亂成一團，取水、灑土，為了救火，摸金校尉們各個是焦頭爛耳。

而一旁，應玄雅一邊吃著烤串，一邊從容地在地道之中閒逛著。

「殿下，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嘿嘿。」摸著自己的大光頭，昆三得意地說。

「嫣雲，你那裏呢？」應玄雅問道。

嘴裡咬著髮帶，身著著一襲白衣的初十七，一邊將棕色的長髮紮起馬尾，一邊說道：「已經提前將百姓本召集到大廳了，公輸首領正配合著向他們講道，那些江湖人士們也都請了過去。」

「自己人呢？」

「墨甲軍們也都過去了。」伸手要了一串烤串，初十七答道。

「他們都是老機靈鬼了，該分出去的串，他們一個都沒少。」昆三笑著補充道。

「很好。」應玄雅咬了一口烤串，是雞腿肉，露出陰狠地表情說道：「張致邦啊張致邦，你已經見識過公輸炎的狂，現在該見識見識本殿的狠了。」

「快走吧殿下，再不去跟公輸首領會合，怕是要被懷疑了。」昆三催促道。

應玄雅瞥了昆三一眼，特地墊起了腳，朝著那顆那光頭敲了一下：「在洛陽時本殿就說過了，反派是要最後登場的。」

昆三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初十七則是淡定地拍了拍前者的肩膀。

穿過了數個長廊，應玄雅三人從容的腳步與周圍即忙著救火的摸金幫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此時，長廊的盡頭處，一名看上去顯得秀氣過了頭的少年公子，一手握著折扇，饒有興致地望著三人，像是早就在此等待多時的樣子。

身旁還有著一位美婦人，看上去二十多歲模樣，一頭蒼綠色微捲的長髮被隨興的用一根金蛇髮簪盤繫在頭上，有著一雙大長腿，應玄雅如果不抬頭的話，也就只能看見一雙腿了。

「不知姑娘芳名？」先開口的是少年公子，他走了向前，表現得盡量謙虛有禮，眼神中卻是閃過一絲炙熱，徑直走向了初十七，無視了一旁的大應朝十三皇子殿下。

初十七先是愣了愣，卻下意識地將手扣在了承影劍上。

應玄雅瞪了少年公子一眼，把不爽寫在了臉上，卻是快速地收斂了表情，也向前走了幾步，向那名美婦人拱手道：「玄雅見過柳夫人。」

一時之間，柳三娘也管理不住表情，索性「噗喫」一聲笑了出來：「是三娘的罪過，三娘見過殿下。」

柳三娘微微躬身行禮後，好奇地問道：「殿下怎會認得妾身？」

「若非此蒲台鎮的變故，本殿本就該去柳仙城拜訪一番了，當時聽墨甲軍的兄弟說烽火臺下來了個帶著小侍童的美婦人，便猜想興許是夫人，如今得見，此等絕代風韻，只怕這華中地區是找不來第二人了。」

柳三娘笑了笑，瞥了自家少主一眼，見後者也並不氣惱，頓時覺得十分有趣，但還是趕緊解釋過來道：「殿下誤會了，這是我家少主，金少陵。」

聞言，那少年公子才將本來死死盯在初十七臉上的目光抽離了開來，緩緩地轉過身子。

然而此時金少陵卻忽感到一股鋒利的威壓迎面而來，竟是一口龍頭匕首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應玄雅語帶威脅道：「再盯著本殿的宗衛多看一眼，本殿不介意柳仙城少一位少主，洛陽城牆上多掛一顆狗頭。」

金少陵同是個少年，與應玄雅年紀相仿，也就比這大應殿下高了半個頭罷了。自被困蒲台秘境之中以來一向從容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威脅，深怕那口鋒利的龍頭匕首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不由得十分惱怒。

「找死！」只見金少陵手腕一轉，掌心向上猛的一揮，拍向應玄雅握刀的手，而後者則是反應過來，刀鋒一轉後又朝著金少陵劃去，一連拆解了數招之後，饒是應玄雅仗著匕首之利，竟也沒能佔得上風！

「翻江手？」認出金少陵武學來路，昆三驚呼道。

之後又一連過了數招，不論是在速度上還是招式精妙上，都是金少陵明顯更強，但應玄雅的應對卻是只能以精準來形容，沒有多餘的動作，一刀一式都攻在了金少陵不得不防的位置上。

但向來沒有續航力的應玄雅此刻可沒有點上蒼雲菸的時間，數息之後便被金少陵抓住了喘息的破綻，一手奪下龍頭匕首，接這就打算架在應玄雅脖子上。

也就在此時，承影劍動，另一口絕世名器已然從背後架在了金少陵肩上。

至此，金少陵也只能作罷，但令他意外的是，架在他肩上的是劍鞘，承影劍並沒有出鞘。

「姑娘如此既然留情了，那可否考慮跟我回柳仙城，我這的待遇可不會比當宗衛差。」金少陵笑道，卻忽感握著龍頭匕首的右手虎口一陣吃痛，連忙將匕首甩在地上。

「這甚麼鬼匕首？」金少陵納悶，應玄雅卻是同樣震驚。

「你竟然握著它這麼久？」應玄雅蹲下身子，拎起了龍頭匕首打量著。

這可是武帝爺親自賜下的匕首，為了防止自己這皇孫發生被奪刀反制的情況，在上面設下了大應朝的獨門秘術，除了與應玄雅氣運相連之人之外，任何人只要握住匕首，就會瞬間被其上的氣機所傷，所以就是與應玄雅最親近的宗衛，也不敢碰那口匕首。

整個大應朝，除了應玄雅本人，也就只有武帝爺敢碰這口龍頭匕首。

應玄雅納悶地看著匕首，金少陵也驚恐地看著匕首，接著後者幾個心念動轉之後，不滿地說：「你是故意讓我奪下匕首的？」

應玄雅抬頭望著金少陵，摸著頭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險喔，差點設局把自己設死了，好在這龍首匕首只是有一些失靈而已。」

一番變故之後，兩人倒也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氣氛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緩和了下來。

柳三娘笑著走了過來，一手一個的將兩人摟在了腰間，笑著說道：「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柳夫人既然在此等著我們，想來也是早就猜出了本殿的意圖？」因為有點喘，索性就靠在柳三娘身上的應玄雅導回正題地問道。

「猜出來的是我們家少主，對吧？」柳三娘歪頭看了金少陵一眼，寵溺地接著說道：「但本來只是猜，如今瞧見殿下這一身狠戾的氣質，可就更確信了。」

結束了不打不相識的一架之後，應玄雅在簡單與柳三娘兩人告別後，便去了地道的大廳之中，參與公輸炎向百姓們的佈道演講。

角落裡，應玄雅瞪了昆三一眼，不滿地說道：「剛才你為何沒有出手？」

「殿下啊，我這不是替你盯著柳夫人呢。」昆三略帶靦腆地說道。

應玄雅白了昆三一眼，鄙視道：「你確實是一直盯著人家沒錯，可還養眼？」

昆三頂著一顆大光頭，竟是嬌羞了一起來，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應玄雅歪著頭，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閉嘴，不想死的話。

「為何不出劍？」望著初十七腰際的承影劍，應玄雅問道。

初十七搖了搖頭，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地說道：「殿下當時差點刮花了他的險，對吧？」

應玄雅愣了愣，思索了一會，說道：「妳的意思是，比起性命威脅，他更在意臉？」

初十七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話，殿下的性命安全自然是第一，接下來比起我自己的性命，可能更在意的是我的臉。」

應玄雅又愣了愣，像是理解了，又不解地看著初十七。

初十七又接著說道：「尋常女子都是這樣的。」

所以金少陵那時候才會憤然出手嗎？

果然是女的啊……也難怪自己的心臟，會在與她四目相對時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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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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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區之中，一旁的小渠道中楊柳並垂。

綿綿陰雨點滴的烙下，卻洗刷不掉石板路上那些痕跡已深的血漬。

只見一名面色蒼白的少年在雨中狂奔，口中還叼著一根與年齡不符的蒼雲菸。

「殿下，快來過來，再堅持一下！」

拱橋上，手持大盾的昆三朝著奔逃而來的應玄雅招手著，而後者的身後，是兩頭犬妖跟三隻章否追著過來。

一個以自家殿下作為誘餌的宗衛，昆三顯然很稱職。

犬妖追擊的速度十分快，應雅玄見跑是跑不過了，在拱橋前順勢一個翻滾轉向正面，同時架弓、瞄準、扣弦連發！

「突突突！」三跟弩箭精準地射中兩隻犬妖，跟一頭從空中俯身襲來的謠天鵝。

同時抽出架在機關弩上的龍頭匕首，一個順勢就將一顆狗投給卸了下來。

而此時不等應玄雅稍作喘息，空中竟然下起了石雨，竟是數十隻謠天鵝朝著兩人方向扔下一顆顆拳頭大小的石塊！

「真他娘的這群鳥東西是成精了嗎？」一邊舉起盾牌護著自家殿下，昆三一邊臭罵道。

「是成妖了，不是成精。」應玄雅趁此空隙補充著弩箭，問道：「十七呢？」

昆三歪了歪頭，眼神示意拱橋的另一方。

只見一名少女手持承影劍，獨自應對著三頭犬妖跟一直隨時盤旋在側不斷騷擾著的夜梟，且戰且退慢慢朝著拱橋處退了過來。

昆三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笑著說：「只拖了四隻，看來論刷仇恨的能力，殿下還是猶勝一籌啊！」

應玄雅用手肘拐了昆三一下，罵道：「再說閒話，本殿就把你的狗頭給卸了下來，陷阱都布置好了嗎？」

昆三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話，而同時初十七也看了過來，三人對了對眼神，同時朝著拱橋中央退去。

周圍的眾妖哪能放過這個機會，隨即傾巢而出，一時之間數十隻犬妖、章否朝著三人的位置包夾了過去！

「跳河！」應玄雅一聲令下。

只見三人同時朝著拱橋下的河水中跳去，昆三將手中機關大盾朝下一擺，一艘可供一人乘坐的小浮舟就此成形，而落於其上的，自然是應玄雅。

同時，一枝弩箭快速射出，擊中拱橋下方的鎮河鐵劍。

只聽見「鏗鏘」一聲，鐵劍被箭矢集中而下落，觸發埋於橋底下的引信，瞬間發出一道如雷巨響，事先埋下的炸藥爆炸，竟是將整個拱橋連同橋上的數十隻躲閃不及的妖物炸的血肉糢糊！

「唷喝，再追啊臭妖，嘿嘿！」水性好的昆三在水中一邊托著應玄雅，一邊得意地笑道。

應玄雅架著機關弩緊戒著在空中盤旋著的謠天鵝們，見後著似乎沒有打算追擊下來的樣子，才鬆懈了下來。

而初十七，則是倚仗著極好的輕功，在河道點踏著浮木，從容地跟在後面。

沿著河道飄了一段距離後，三人才靠了岸，從河邊的暗門潛入摸金幫的地道之中。

「不知其他人進展的如何？」到了安全地帶，鬆了一口氣的應玄雅靠著牆坐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承受著蒼雲菸帶來的副作用。

而在蒲台鎮中的另一處戰場上，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立於一座涼亭的屋瓦上，一口青玉寶劍懸浮在身側，鋒口處不斷有鮮血從劍尖處緩緩滴下。

而方圓數十尺內，盡是妖物屍體。

「柳三娘，你就這麼由著那小殿下胡來？」中年男子語氣平和地說道。

「唷呵，我家公子吩咐要配合小殿下，妾哪有甚麼辦法？」涼亭之中，一名身材婀娜多姿的美婦人妖嬈地靠在案上，一邊輕酌著玉壺裡的蘭芳醉。

「自我們開始反攻以來，那頭大鵬鳥就只是在天上盤旋，觀察著局勢，似乎並不太在乎。」中年儒生從亭上輕輕躍下，一邊用白絹擦拭著劍上的血跡。

「除不掉身為秘境主的他，我們再怎麼殺這些小妖也逃不出這秘境，且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遲早有一天能耗死我們。」柳三娘起身，走近了中年儒生，將手搭在其肩上接著說：「被那小殿下逼著出來突圍，齊先生當真不惱火？」

名為齊風的中年儒生撥開了柳三娘的手，退了一步道：「該惱火的是張致邦，我倒是挺佩服這洛陽魔星的果決。」

原來，這次包含應玄雅等人在內，一共策劃了八組人手進行反攻。

此舉的目的，一來是透過反擊給還散落在蒲台鎮內各處的生還者有個喘息的空間，並將他們收攏收編，二來是要探出虛實，畢竟秘境內的眾人始終不知道大鵬鳥的真正目的是甚麼，雖然有過諸多猜想，但只是將眾人困在秘境之中慢慢耗著，妖物們殺人取命雖然是不手軟，但大鵬鳥本身卻始終沒有真的積極對付藏於地道中，並逐漸組織起來的生還者勢力。

最積極的那次，也就是與公輸炎大戰的那次。

這個秘境會刻意壓制金丹境以上修為的境界，除了本來就在蒲台鎮中的人之外，更沒打算讓秘境外的任何金丹境踏入，除了公輸炎讓大鵬鳥感到極有威脅而出手之外，並沒有刻意針對在秘境之中的「高手們」，佐以上述想法，可隱約猜測大鵬鳥的目的，一是奪取生機，藉此轉化、提升秘境之中的風元，二則是那些被刻意選中，實力不到金丹境，卻足以在妖物的攻擊下生存下來的人們。

而此次的反擊，更是證實了應玄雅的這個猜想。

「感覺就像是再煉蠱，對吧？」從地道之中走了出來，渾身裹著繃帶的公輸炎說道。

齊風望著來人一眼，點頭致意道：「縱火燒了地道之中所有存糧，逼得張致邦必須傾巢而出，可是公輸首領授意的？」

沒有錯，這次摸金幫們之所以願意配合反攻，正是因為本來可以撐上數個月的存糧，被一把火燒了乾乾淨淨，迫於百姓們的壓力，只好配合這些江湖人士反攻，重新回蒲台鎮上找尋補給。

公輸炎莞爾一笑，擺了擺手道：「齊先生可是冤枉晚輩了，我這殿下向來愛吃烤串罷了，更何況那火源來的不明不白，晚輩是真的不知道，這也不是晚輩的想法。」

「嘻，用明火訣烤烤串，真不知道小殿下的本領是跟誰人學的。」柳三娘笑著說。

「齊某本來只知墨甲軍中有個諸葛巽神機妙算、智計通神，卻沒想到公輸首領更是使得一手好陽謀，兩次皆是逼得張致邦暗暗叫苦，這「明火訣」果真是練得爐火純青。」

「讓齊先生笑話了。」公輸炎拱手，又接著說：「晚輩還要答謝齊先生跟柳夫人當時的救命之恩。」

當時公輸炎與大鵬鳥鬥的兩敗俱傷，引得鴞跟烏烈兩人殺機時，正是齊風跟柳三娘兩人刻意露出氣息，勸退了兩人。

柳三娘嫣然一笑，伸手撩撥著公輸炎道：「震懾那兩隻叉鴨子，算不上甚麼救命之恩，小炎你如果要真要報恩，倒不妨考慮……」

柳三娘話還沒說完，公輸炎摀著張口，故作痛苦地說道：「唉呀，傷口又裂開了，晚輩就此告辭！」

接著連忙鑽回地道之中。

柳三娘笑道：「小子真是有趣。」

齊風則是望著公輸炎的背影，感嘆道：「此子自毀金丹強行喘闖進來這蒲台秘境之中，試圖力挽狂瀾，這份心思、這份心性，你我皆不如他，齊某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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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 金丹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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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鎮外，山丘之上，墨甲軍疾風營駐地。

深夜之中，苦艾、衛蒼、張烈三人盤著篝火取暖著，夜風甚涼，三人不僅睡眼惺忪，更是垂頭喪氣。

距離應玄雅被風龍捕獲進蒲台秘境之中已經過了半月有餘，疾風營在諸葛巽的主導下多次想要突圍進蒲台秘境之中，都是無功而返。

在應封玥的壓力之下，諸葛巽可是連投石車這種攻城器具都調來了，但不論是重弩箭還是投石攻擊，在轟在城牆附近時，都會直接被一股玄異之力擋住。

這讓諸葛巽不得不思索起，未來如果有一天發生國戰，守城之時能不能透過將城池秘境化來當作守城的手段了。

這樣的玄異之力，並非是來自秘境主的力量，而是在秘境形成之後，冥冥之中的那天道，所賦予的秘境與外界的空間屏障。

營帳之內，忙乎一天的諸葛巽剛批好軍情，頂著一對黑眼圈的他，給自己倒了一盞薄酒，稍微地慰勞著自己的辛勞。

這半個月的時間之中，應封玥來了，河南江湖中各大門派也派人來了。

本來在各地賑災的墨甲軍們，扣除掉那些留守駐地的部隊，更多的軍士也都朝著蒲台秘境之外到來了，這些人各有各的目的，卻因為不同的理由聚集在這裡，如此情形，讓本來就日理萬機的諸葛巽，顯得更是身心俱疲了。

本來，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紛爭，這時候偏偏來了這麼多各方勢力、魚龍混雜，如果不是墨甲軍坐鎮在此，只怕早就大亂了。

「諸葛巽，你將本公主的好姪兒找回來了嗎？」推開營帳布簾，大應公主想進來就進來，自然是不必通報的。

諸葛巽嘆了一口氣，只是搖了搖頭。

說實話，應封玥雖然給足了諸葛巽壓力，但她自己也是承擔起責任，每天在外忙得焦頭爛耳，從賑災後續，到流民安置規化，到以公主身分商請地方仕紳捐錢，更以從前在江湖上留下的威名震懾著各方江湖勢力，所有她能做的，幾乎都做了，並非只是在營帳內逼著諸葛訊想辦法。

「再不行的話，本公主也自毀金丹闖進去就是了。」應封玥說道，她已經沒有耐心了。

「公主啊，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了，別說是自毀金丹闖進去，這蒲台秘境早就在一周之前便停止用風龍捕獲外人了。秘境中的那隻大妖，對外界不是沒有感知的，已經闖進去了一個小炎，以我對他的理解，肯定是好好地找了那隻大妖麻煩過了，眼下這裡聚集了各方勢力，那大妖恐怕是不願再有任何人進去攪局了。」

其實應封玥也不是不明白，更是親身去試過找自己去找風龍，看會不會被捲進去，但別說要不要自毀金丹了，那壓根就是沒有風龍。

「真的毫無辦法嗎？公輸炎會照顧好我們玄雅吧？」應封玥問道。

諸葛巽瞥了大應公主一眼，心想：「當時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怎沒想過妳會變成這種神獸家長。」

見諸葛巽的眼神，應封玥則是給了前者一個中指，不爽地說道：「不要老在心中腹誹本公主，倒是說出來啊！」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果。」諸葛巽緩緩地將應封玥的中指抝了回去，並輕握住說道：「至少是將一些援軍送進去了。」

向應封玥交代完，諸葛巽便獨自離開了營帳，看著篝火旁有些呆頭呆腦的苦艾，他只是嘆了看氣。

夜色甚美，月光迷人。

諸葛巽將手中的破界符高高舉起，在月光下透了透，口中喃喃道：「白鶴師叔吶，不知你那鏡花水月的本事，這次能不能瞞的過去。」

而在營帳外的苦艾三人，此時也正在討論這件事。

「張烈哥，你說伯陽大哥真能安全將東西交到殿下手中嗎？」苦艾擔憂地問道。

「但願吧，但蘇伯陽確實是最適合，並且少數成功闖進去的人，只能祈禱諸葛先生要我們準備的東西能發揮作用。」張烈答道。

一旁的衛蒼也補充道：「包含蘇伯陽在內一共五十一名鍛體境至養氣境的墨甲軍去闖了風龍，最後成功進去了半數，相信做足了準備的墨甲軍，有這個能力扭轉局面吧。」

「但願如此才好，希望特地為公輸首領煉製的兩顆丹藥能起到作用。」苦艾憂心地說到。

「相信殿下跟公輸首領吧！」張烈拍了拍苦艾的肩膀，鼓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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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蒲台秘境之中，同樣是深夜，摸金幫的地道之中，公輸炎迎來了自己的副將。

「首領，你怎麼會傷成這樣……」渾身都是血跡的蘇伯陽，望著自家首領虛弱的樣子，難過的就要哭了出來。

「伯陽，真的不是我要說，你現在看起來可比我慘多了。」公輸炎嫌棄地推開蘇伯陽，接著卻是輕柔地用衣襟擦拭著蘇伯陽臉上的血跡，接著說道：「我是跟這裡的祕境主打了一架，你呢？」

「我們受諸葛先生的指示，一共二十多位兄弟成功被捲了進來，一開始被丟在空中的時候可是驚的我要死，好在疾風營兄弟精通傘降之術，又以弓弩互相支援，才沒有被那些怪鳥弄死。」蘇伯陽說道。

「那這一身血汙又是？」公輸炎笑道。

「我們落地之後，馬上被一群野狗跟章否圍攻，自然是與那些妖物廝殺了一番，雖然沒有甚麼死傷，但一開始被攻擊的措手不及時，確實是十分辛苦，但當我們擺好盾陣，開始架起機關弩之後，那群章否跟野狗卻是立馬嚇得夾著尾巴就逃走了，那感覺像是看見甚麼不得了的東西依樣。」

聞言，公輸炎笑著看了一旁不說話的應玄雅一眼，又問道：「然後呢？」

「接著我們就看到不遠處有點燃起烽火狼煙，還是我們墨甲軍通用的煙勢，就判斷也許首領就在那裡，便按照諸葛先生給了地圖尋了過來。說來也奇怪，我們按照地圖走了一條最快的路線，卻在其中發現有一處拱橋被炸斷，殘骸處還有著一大團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犬妖跟章否的屍體，首領，你們這是在玩啥子呢？」

聞言，應玄雅也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笑道：「嫣雲、昆三，走吧，有正事明天再說，今晚先讓他們兄弟好好聚一聚。」

三人便就此離開了密室了。

公輸炎目送三人離開，接著給蘇伯陽倒了一盞酒，笑著說道：「伯陽，答應我，以後有一天你如果獨當一面成了一營首領，千萬約束手底下的人，不要去招惹洛陽魔星。」

蘇伯陽愣了一愣，轉頭看向密室門口，才訝異地說道：「是殿下幹的？」

公輸炎莞爾一笑，只是說道：「嚐嚐這蒲台秘境的特有的謠天鵝烤串吧。」

而另一邊，甫才出了地道密室的應玄雅，在長廊上走沒多遠，就被按捺不住的張致邦攔了下來。

「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張致邦語氣嚴肅地說。

應玄雅點了點頭，跟隨張致邦到了另一間密室，未等對方開口，便先問道：「叔，此次事件之後，可願意接受大應的招安？」

聞言，張致邦頓時愣住，腦海裡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但隨即恢復鎮定道：「殿下是要現在談此事？」

應玄雅莞爾一笑，招了招手，示意張致邦蹲下：「本殿不過十二歲稚子，也並非是文帝嫡子，叔會有所猶豫倒也是可以理解，但在蒲台鎮外的疾風營裡，有兩名東宮派給本殿的親衛，未來十年內如果展開了皇儲黨爭，叔可以猜想，本殿會是扮演甚麼角色。」

張致邦臉上頓時留下一滴冷汗。

這個時候他請出應玄雅密談，本來要提的是地道縱火一事。本來此事張致邦十分惱火，更確定即使不是公輸炎的指示，也必定與墨甲軍的意志有關，不論這十三殿下是始作俑者，還是被墨甲軍以他皇子的身分作為擋箭牌使用，應玄雅肯定是舉足輕重的角色。

畢竟，在地道燃起火勢的時候從容地吃著烤串閒逛，要不懷疑他也太難了。

雖然礙於如今情勢，張致邦說不上是興師問罪，但肯定是想談出些條件，來減少摸金幫的損失的。然而應玄雅卻在此時提及招安一事，對張致邦而言，卻是直擊心臟的誘惑。

摸金邦若能成為大應的正規軍隊，現在的損失便算不了什麼了。

「殿下，我摸金幫盤據在這蒲台鎮，所行的也是商賈之事罷了，雖然名頭不太好聽，但卻也只是在江湖上做點生意，想生存下去罷了，招安一事……我等樂見其成，但眼下只怕不是談論的時機。」張致邦澄清道。

應玄雅看了張致邦一眼，與其對視道：「五百年前的墨甲軍，也不過是跟在初代鉅子身後的民兵罷了，我這麼說，張叔是真的不能理解嗎？」

「這……但眼下……」

沒等張致邦推託之詞說完，應玄雅便打斷他說道：「叔之所為，從始自終不過權勢二字，本殿年小，見聞尚淺，但公輸首領可是心如明鏡，本殿猜想今日叔特地找我講講話，便是對我們如今賴以寄居的地道走水之事有疑慮，對吧？」

張致邦點了點頭。

應玄雅又接著說道：「張叔多半是想對本殿說，殿下啊，我摸金幫好心收留你們，給了你們一個棲身之所，這段時間以來亦是將你們奉為上賓、好生款待，可殿下的所做所為可真是……？」

張致邦有些慌了，急忙說道：「草民沒有這個意思。」

「張叔若要權勢，本殿便許你未來會有權勢，叔想保全摸金幫實力，甚至乎有另外的謀劃，本殿都能理解，但叔啊叔，可有想過公輸炎是不惜自毀金丹，也要護這蒲台鎮的一方百姓？」

張致邦眼見自己一番打算，被這十三殿下摸了個七八分，自知理虧的他沒有講話。

應玄雅老氣橫秋地拍了拍張致邦的肩膀，說道：「本殿是乃大應朝的皇子，更是天下人的皇子，公輸炎能奮不顧身、死不旋踵地殺進蒲台鎮，本殿也不介意這一方地界之中，再無摸金幫。」

看來，是徹底的被反客為主了嗎？張致邦汗顏，這一次，是紮紮實實被震懾了。

「草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張致邦單膝跪地，緩緩將手靠近腰間的佩刀。

頓時，昆三與初十七兩名宗衛同時發出殺氣，承影劍已然架在張致邦肩上。

應玄雅卻是不改神色，眼神示意兩宗衛退下。

這時，張致邦才敢接著動作，將繫在腰間的佩刀卸下，並將其雙手平舉至應玄雅眼前，說道：「我摸金幫若能度過蒲台鎮此劫，必為大應，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應玄雅沒有接下刀，只是輕輕地推開了大刀的刀鞘，接著將指尖在刀鋒上劃了一下，然後在刀身上留下一抹血紅。

「本殿，允了。」

一直道張致邦離開了許久，昆三才開口問道：「殿下，就這麼簡單呼悠幾句，這張致邦就真的投了我們了？」

一邊接受著初十七的包紮，應玄雅翻了個白眼道：「信他，還不如信洛陽城下的野狗，我不過是想個法子堵住他問罪罷了，這位阿叔就是個精明的商人，玩的是兩手政策，他想讓摸金幫接受招安是真，想合理的獲得權勢也是真，但要說讓他真心投了我，那是鬼都不信。」

「但總算是暫時穩下了他。」初十七難得地評斷道。

「那麼殿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昆三問道。

「統整整個蒲台秘境內生還著的鋪墊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需要一場會議來確立實際上的領導者了。」應玄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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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接下來的數日裡，組織反攻蒲台秘境的行動並沒有停止下來，幾乎所有有戰力的人員都出動了，不論事墨甲軍，江湖人事，還是相較之前顯得不那麼划水的摸金幫。

斬殺了一波又一波的妖物，也從鎮上的店家運回了一車又一車的物資，雖然重新找回了能跟大鵬鳥耗下去的資本，但卻仍始終沒有探得大鵬鳥的最終目的糾境是甚麼。

大部分殘存的生還者都已經被摸金幫給接應進了地道了，剩下沒被接應的，也早就死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說要再繼續獲取生機轉換成風元的話，只有針對地道進行強攻這條路而已。

但顯然，大鵬鳥跟妖物們，對此都並不積極。

對此，應玄雅認為大鵬鳥必定有另外的目的，自始至終，時間的壓力都在生還者這方。

然而，這幾次的反攻，也並非是沒有收穫，因為齊風跟柳三娘兩位有實力在蒲台鎮橫著走的高手，在反攻的過程中，逐漸留意到了在蒲台鎮的四個方位之中，都隱隱發現了有術法運轉的痕跡。

也因此，生還者們終於在齊風願意站出來組織的情況下，開啟了第一次的「蒲台會議」。

其中的參與者，分別是以公輸炎為首的墨甲軍一派，以齊風跟柳三娘為號召的江湖人士們，以張致邦主導的摸金幫，還有以蒲台鎮權貴們為首，身兼商會會長，更是名義上的蒲台鎮鎮長何昌意何老爺，以及獲救的平民百姓們之中的兩股勢力。

比較特別的是，平民百姓之中，除了蒲台鎮的農民代表老李之外，另一股勢力竟然是宗教勢力，信奉太陽神的化身──三足金烏的金烏神教。

金烏神教的領導人是其教主曦合道人，看上去就是個極其神棍的中年道士，只是令應玄雅感到意外的是，這金烏神教的兩大護法，竟是那時與齊風、柳三娘等人同時來到地道的烏烈與鴞兩人。

而根據柳三娘的說法，那時公輸炎與大鵬鳥決戰重傷瀕死時，這兩傢伙曾經留露出殺意。只是最後被齊風跟柳三娘勸退罷了。

應玄雅並沒有實質的參與這次的會議，雖然他的身分特殊，但畢竟年紀尚淺，在那些事故的大人看來不過是個孩子，而他自己倒也樂得被看輕。

開會這種累人的事，還是讓暫時失去戰鬥能力的公輸炎去吧。

一邊保養著機關弩，應玄雅一邊看著蘇伯陽送進來的會議紀錄。

將重要的會談言行紀錄在側，是墨甲軍的慣例。

整場會議扣除掉世故的客套話，跟幾方意見不同的爭執之外，大概討論出了以下幾個結果：

第一，在統整生還者們的力量上，由於公輸炎傷勢的關係，生還者們暫時由在江湖上名望甚高、武力也不俗，來自「青玉會」的齊風做為領導人，並以公輸炎的副將蘇伯陽統領墨甲軍，張致邦領銜摸金幫作為兩個武裝力量的核心。

何昌意老爺作為名義上的鎮長跟商會會長，負責組織百姓們作為後勤，負責提供兩大武裝力量的物資。

而那些江湖人士，一部分以柳三娘為首暫時歸入墨甲軍的編制之中，另一部分則是由曦合道人帶著金烏神教的信徒加入摸金幫。

會有這樣的分歧，主要來說還是兩方的想法不同的原因。

對於墨甲軍來說，要守護的是每一人的性命，不論貧富貴賤，主張的是與大鵬鳥對抗，找到突圍而出，保全百姓，或是滅殺大鵬鳥的可能性。

而對於摸金幫跟蒲台鎮的權貴來說，減少損失才是首要的目的，只要大鵬鳥不要趕盡殺絕，臣服在秘境主之下，未必不是一個選擇。

而至於金烏神教，從始至終都宣揚的都是說大鵬鳥乃是他們的神靈，將整個蒲台鎮秘境化，就是為了找到此時此刻在這蒲台鎮中轉世聖童，只要找出聖童，並且讓大鵬鳥降生其上與其結合，就能產生金烏教數百年來的唯一真神教主。

「這曦合道人吹牛的本事，還真是不遜於老子啊。」看著會議記錄，昆三讚嘆地說道。

「本殿倒是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在機關弩的箭盒裡補充著弩箭，應玄雅隨口說道。」

「殿下啊，你是認真的？」昆三張大了嘴。

「你不是說這蒲台秘境真的妖鳥們都不太傷你，興許你就是金烏真神也未必。」應玄雅打趣道。

昆三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麼說也挺有道理的，但自家殿下說的道理，通常都是歪理，肯定是不安好心。

「那如果真的是我，會怎麼樣？」昆三問道。

「一條有著彭祖金丹的大鵬鳥，附身到你身上，你想你會怎樣？」

「什麼我會怎樣，那我不是就不見了？被那大鳥附了身，我的意識怎麼可能還存在。」

「作為金烏真神的肉身，不好嗎？」應玄雅笑道。

「哪裡好，好端端的大鵬鳥要老子的肉身做啥？」

將補充好弩箭的機關弩放下，應玄雅喝了一口淡茶。

「問的好，這蒲台秘境抓了這麼多金丹境以下，體質偏向風屬性，具有修習丹術資質的人要做甚麼？在百姓之間散播信仰，打算要人獻身心甘情願的目的是什麼？妖化那麼多野狗，掌控那麼多妖鳥，還放了那麼多章否進來殺人煉化風元，最後明知我們組織了起來，卻又遲遲不發動總攻擊又是為了什麼？」

昆三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就為了老子的肉身？」

「哼哼哈哈哈哈哈，或者是本殿的肉身吧。」應玄雅咧嘴一笑，笑得特別張狂。

始終想不通的，大鵬鳥的目的，此時應玄雅終於想通了。

「大鵬鳥，或者該說彭祖，這老傢伙弄了這麼多小心思，就他娘的是因為他活了八百年還不夠，肉身都坐化了，還他娘的不想死，要他娘的奪舍重生！」應玄雅怒道，他是真的怒了。

此時，公輸炎等人也結束會議，走進了密室，剛好聽到兩人談話的後段：「殿下的推測，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聽及此及，一同到來的齊風與柳三娘等人也是毛骨悚然，柳三娘更是驚呼到：「難怪這大鳥不許其他金丹境以上境界的人進來！」

「那麼三娘與齊叔又是怎麼一回事？」此時，金少陵疑惑地問道，畢竟公輸炎是自毀金丹才進來的。

「兩位前輩都是蒲台鎮秘境化之前就在的吧？」應玄雅問道。

兩人點了點頭，卻也同時覺察道問題點。

公輸炎不管不顧的與大鵬鳥大戰，雖然自己傷的不清，但也造成了大鵬鳥不小的麻煩，齊風跟柳三娘會出現在秘境之中，也是意外，作為秘境之中武力的天花板，也著實在反攻的過程造成極大的殺傷，可見具備金丹境實力者，對於大鵬鳥會是多大的威脅。

「殿下的意思是，蒲台鎮內更有可能有其他的金丹境強者在，並作為大鵬鳥安插的助力？」齊風說道。

應玄雅點了點頭說道：「金烏神教那裡，不就有三個嗎？」

「張致邦的實力，離金丹境也相差不遠。」公輸炎補充道，又接著說：「更甚者，不只這三人。」

思及此處，眾人皆是一陣愕然。

「我在明，敵在暗，從始至終大鵬鳥的行動都暗合算計。」應玄雅走了向前，來到了齊風跟柳三娘身邊。

兩人此時皆是愣了一愣，但這樣的距離，以金丹境的實力來說，別說是格殺應玄雅，

就是生擒帶走都是輕而易舉，頓時現場瀰漫著微妙的氣氛。

空氣凝結了足足有十秒的時間。

忽然，齊風跟柳三娘忽然相識而笑了起來，柳三娘臉上泛起了一陣嫣紅，不情願地將應玄雅摟在了懷裡說道：「好你個小殿下，竟然拿命來賭我們兩個不是壞人？」

應玄雅享受著這位大美人的溫熱跟香氣，淡然地說：「現在，兩位不用互相猜疑了。」

齊風則是看相了一旁的公輸炎說道：「這就是你對他言聽計從的原因？」

公輸炎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配劍，笑道：「若非我自毀金丹，恐怕他最猜忌的是我。」

應玄雅卻說：「錯了，若非你是公輸炎，本殿只會更猜忌自毀金丹也要進來的人。」

此時，金少陵看向應玄雅的眼神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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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 應秀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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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密室之中。

這是屬於蒲台鎮權貴們所屬的區域，此時卻有一個不該屬於此的人到來。

「老爺，摸金幫張校尉求見，還帶了一個人。」門外，管家敲了敲門說道。

「嗯，帶了何人來？」門內，一名衣著華貴的老者問道，正是蒲台鎮長何昌意老爺。

來人是一名臉色蒼白地有些過頭，個頭不高的少年，正是大應十三殿下。

「張校尉，本殿有話要與何老爺單獨談，能請你稍微警戒四周嗎？」

張致邦心知應玄雅是有意要他避開，雖然不算不合理，卻讓他心中多了一份警戒。

雖然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應允，也順帶將守在外面的管家一併帶開了。

「不知殿下突然來訪老夫，有何見教？」何昌意納悶，自己與這大應皇子可算是八竿子打不著。

應玄雅寫意地找了張凳子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殿下？」何昌意又試探性地問了一次。

「好茶，果然還是要來何老爺這，才能喝上這口。」

何昌意先是愣了愣，然後有些不耐地說到：「殿下若是喝得習慣，老夫遣人給您送幾斤過去？」

應玄雅刻意壓地聲量說：「何老爺別急，本殿確實是在拖時間，總得給張校尉走開幾步的時間。」

「嗯？」何昌意也壓低了聲量，靠近道：「殿下究竟有何事不能張揚？」

「本殿是來談生意的。」應玄雅又喝了一杯茶水，接著說道：「要怎麼樣的價碼，能讓何老爺替本殿引薦，與金烏教背後之人，或者該說大鵬鳥一談？」

何昌意本來還面露微笑，聞言忽地瞳孔放大，斥生道：「老夫與金烏教毫無干係，殿下這是何意？那不過是平民百信盲目迷信的宗教罷了，何來什麼背後之人，什麼大鵬鳥？」

「摸金幫的主導權，再加上張致邦的項上人頭，這個價碼夠嗎？」

「殿下何出此言？這此大鵬鳥所造成的蒲台鎮的危機，我何家基業如今能保住這一線生機，可都是靠著摸金幫的庇護，蒲台鎮與摸金幫更是本來就是唇齒相依的存在，咳咳──殿下還請不可戲言！」

「確實，但也因此讓摸金幫武裝力量顯得強大，但卻也太強大了，打破了鎮內原本的平衡，他不再將你放在眼裡了，對吧？」

「這只是殿下荒謬的推測，這跟金烏教又有甚麼關係？」

「因為你早就得到消息，這次大鵬鳥降臨蒲台鎮，張致邦事先是知道的，不僅僅知道，更有可能他與大鵬鳥本來就有協議，目的就是為了讓蒲台鎮陷入危機，本來蒲台鎮中你是鎮長，仰賴著的是強大的經濟實力，掌控商會與財源，方才能與擁有武裝力量的摸金幫相庭抗禮。而張致綁引狼入室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商會所謂的財力在災難降臨時，顯得毫無用處，必須在他的庇護之下才能苟延殘喘，畢竟財富在多，沒有命花也是無用，對吧？」

「殿下這番說辭有明顯的漏洞，如果真是如此，那張致邦又何必放我們這些權貴進入地道，並且庇護我們？老夫若死了，他不是更省事？」

「因為他深知大鵬鳥之禍只是一時，在那之後仍然需要你的財富來替他養兵，如若你身亡了，他也沒有本事吃下整個蒲台鎮商會，與其如此，此時施恩予你才是更聰明的做法。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初與大鵬鳥接觸的，不只他張致邦，還有你何老爺，更甚至呼從始至終，金烏教就是你暗中扶持，用來對抗摸金幫的力量。」

聞言，何昌意緊張地說道：「你、這不過是你的推測罷了，何來的徵兆，更是毫無證據！」

「本殿可是來自大應皇朝，在宮闈之中，這樣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比比皆是，對本殿來說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你要證據的話，那封不遠百里送到墨甲軍之中，引公輸炎來到蒲台鎮的信，便是證據，目的便是要以墨甲軍的力量，制衡張致幫！」

「不過是一封求援信，誰人所書，誰人送出皆有可能。」何昌意說道，語氣卻沒有否認的意思。

「確實，不論是信紙還是墨水，甚至乎筆跡都像是平民百姓，幾乎是毫無破綻，但送信出這封信的，卻是信鴿。」

「哦？」

「本殿納悶許久，不論是在大荒的時候，還是疾風營之中，墨甲軍的信鴿只要一飛出，便會被蒼鷹給劫殺，為何這封求援信能送至公輸炎的手中？所以，本殿懷疑了。」

「興許是城中有許多人，送出了許多封求援信，就算蒼鷹能截殺，也總有漏網之魚。」何昌意說道。

「或許也有這種可能，但本殿曾經向張致邦探問過，摸金幫基本上是依附地道作為根據地，根本沒有養育信鴿的習慣，而向來在蒲台鎮內經營信鴿傳信業務的，除了老爺你的何家商會，就只剩下以禽鳥為信仰的──金烏幫。」

說及此處，何昌意倒也不再否認了，只是替應玄雅又斟了一杯茶，說道：「呵呵呵，殿下可真謂是明察秋毫，曦和確實是有老夫有合作關係，但也不過是一樁生意，我助他在蒲台鎮內站穩腳步，他替老夫制衡摸金幫，至於其背後有沒有人，殿下何不直接去找曦和？更甚者直接去找大鵬鳥也行吶。」

應玄雅將茶喝盡，反問道：「如果沒有張致邦帶路，本殿今日可能見到何老爺？」

「確實是不可能。」何昌意笑了笑，又接著沉聲問道：「殿下今日所作所為，那公輸炎可知曉？墨甲軍可從來不容許這般陰謀詭計，利己貪生的行為。老夫也更是不明白，殿下此番大費功夫，究竟是有何目的？」

應玄雅沉下臉，露出了陰暗的表情說道：「何老爺視張致邦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那公輸炎對本殿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何昌意捻了捻鬍鬚，陰沉地說道：「那麼殿下又要如何替老夫，拔除掉張致邦這跟芒刺呢？」

「只要下次的蒲台會議的作戰分配上，何老爺配合我、贊同本殿的排佈──」

應玄雅放下杯子，轉過身道：「張致邦將必死無疑。」

而在應玄雅離開過了一陣子之後，何昌意的管家才再度回返密室，何昌意見狀便問道：「張致邦可走遠了？」

管家點了點頭道：「奴才是看著他進地道才折返的，老爺與十三殿下的對話，可萬萬不能外傳。」

何昌意沉聲道：「你都聽見了？」

管家有些緊張地說：「奴才會爛在心底。」

「也罷，如若連你都信不得，老夫又能信誰。」何昌意神態放鬆了下來，又接著說：「你的看法呢？」

「這十三殿下不過是十二歲稚兒，老爺真要信他？」

何昌意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哪裡是甚麼稚兒，此子簡直就是妖孽。但倒也無妨，不過是一封舉薦信，一次在會議上的支持罷了，老夫也不會損失什麼。」

而此時在地道之中，應玄雅一人獨自走在長廊之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身形看似從容，實則十分警戒。

此時，張致邦忽地出現在其身後，探問道：「殿下都跟何老爺談了些甚麼？」

腰間的佩刀雖然沒有出竅，卻透出了隱隱寒光。

張致邦走近應玄雅的同時，右手已經反握在刀柄之上。

殺氣，壓抑不住的殺氣。

「本殿與何昌意所談的內容，張叔不全都聽見了嗎？」應玄雅淡然道，停下了腳步，眼神直視張致邦。

後者也停了下來，手卻仍是握在刀上：「殿下詐我？」

張致邦認為，應玄雅只是在試探他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兩人對話的內容。

「地聽器也算是不易製作的精密工具，想必叔現在依然帶在身上吧。」

張致邦鬆開了握刀的手，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從衣甲上的囊袋中掏出了一件工具，一呈現圓弧狀，貌似嗩吶，另一頭卻是由一根銅線連接到一個能掛在耳朵上的貝殼上。

「殿下既然料到我能竊聽，為何還說出那樣的話？」張致邦納悶地問道，想來這名殿下必有一番籌謀。

應玄雅卻是歪著頭，眼眸中閃著一絲湛藍色的星火，笑著說道：「因為本殿，確實是要你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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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應玄雅得到了何昌意的引薦信一天過後。

城南，何公古堡處。

這是一座廢棄許久的古堡，是蒲台鎮長何昌意祖上發跡時所建造的，如今已經荒廢多年，顯得蛛跡斑斑、杳無人煙。

然而，不同於看似荒廢的外表，古堡內的樓閣上，卻有一股積蓄已久的力量，正群聚於此。

此時，此地正是金烏神教的秘密基地。

曦和道人坐在榻上，凝重地望著手中的書信。

「反覆看了這麼久，究竟在看甚麼呢？」烏烈問道。

「由何昌意引薦，卻是來自大應十三皇子所書的密信。」曦和道人將信往前一推，遞給了烏烈。

後者仔細了端詳了一陣子，然後不小心把下巴驚的掉了下來。

「這小子在想啥？」烏烈來回踱步了幾下，又接著說道：「他說他是金烏真神的信徒，這話鬼都不信的吧？」

曦和道人甩了甩拂塵，說道：「重點不是這句鬼話，而是他看穿了主上的目的，並且給上了不錯的誠意。」

與此同時，信件的內容也透過一旁一頭夜梟的眼睛，傳達道了與其視覺共享，遠在龍桑塔上的鴞的腦海裡，而鴞也將其內容轉述給了大鵬鳥聽。

「如若真的如那位殿下的安排，這將會最好的契機。」鴞說道。

「如果真是如此，但便試試也無妨，本君便先看看這娃兒的誠意如何。」大鵬鳥淡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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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地道內的眾人再度召開了蒲台會議。

此次會議的主軸，大致上有兩個。

其一是由曦和道人所提出，與大鵬鳥正面議和，並其替其找出聖童，讓金烏正神能夠成功轉世降臨，來換取生存空間的說法。

然而這樣的說法，不僅僅是墨甲軍一方，就連想著保存實力的摸金幫，更在乎利益的城中權貴，還有平民百姓的代表都不贊同，雙方因此鬧得不歡而散。

除了應玄雅以外，因為他推舉身邊的宗衛昆三，並說昆三就是那個聖童。

這話倒是連金烏教教眾都不信，只當應玄雅在胡鬧。

最終，金烏教決議不去干涉生還者一方的行動，但其勢力也不會協助其他生還者與大鵬鳥作對，金烏教教眾更會自此退出地道之中。

他們認為即使沒有地道庇護，大鵬鳥也不會傷害金烏教之人。

而其二，正是討論在發現了蒲台鎮四個方位有術法湧動的痕跡後，部屬試探與反攻的相關事宜。

主持會議的，依然是暫時的共主齊風。

然而先前連會議都沒來參與的應玄雅，卻分外的積極參與討論。

雖然他的身分不凡，但對眾人來說他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十二歲娃兒，按理說眾人雖然不好意思名面上直接斥責他，卻也不會把他的意見當一回事。

然而，對於應玄雅所提的方案，公輸炎表示贊同，柳三娘跟金子陵沒有意見，畢竟應玄雅的排佈雖然不算特別精妙，在戰略跟戰術上卻也都在理，但令人訝異的是，何昌意跟本來已經不參與討論的曦和道人，此時卻是意外的大力表示支持，這讓齊風跟剩下的農民代表都傻了眼。

肯定有貓膩吧？你們這些人不管管嗎？

身為暫時共主的齊風正想著如何抓回主導權，卻在此時訝異地愣住。

因為應玄雅，竟然跟摸金幫要了一張大羊皮，然後一筆一畫，鉅細靡遺地將整個蒲台鎮的地圖給默了出來！

「殿下看過蒲台鎮的地圖？」張致邦傻著眼問道，因為應玄雅所畫的地圖，也包含了他摸金幫沒有對外公開過的地道的部分。

「在疾風營時跟小巽子要了地圖看過，怎麼，當本殿都沒做好準備嗎？」應玄雅得意地說道。

洛陽魔星過目不忘的本事，眾人雖有耳聞，卻只當作是朝中之人逢迎的馬屁話，此時見到卻都是驚呆了下巴。

「殿下可有聽過一個話本理的故事，主人公叫作曹沖？」齊風刻意地問道。

「三代以前的左相之子的故事嗎？本殿自然是聽過的。」應玄雅淡然答道。

聞言，齊風沒有再多問甚麼，只是陪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乎，這場關於排佈分配如何查探法陣的會議，就在有些人讚嘆，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玄之又玄的變成由應玄雅主導。

而會議結束後，只見一名十分和藹的老人家找上了應玄雅，正是農民代表老李，他看著這個能當自己孫子的小殿下，面露擔憂地說：「殿下，老頭子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面對眼前的長輩，應玄雅一改平日盛氣凌人的模樣，微微笑著答道：「爺爺請講，娃兒聽著呢。」

「殿下啊，可曾聽過一句古話，叫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過剛易折，慧極必傷？」

應玄雅先是愣了一愣，接著罕見地放下了所有戒心，就像個普通的十二歲小孩一般，撲進了老李的懷裡。

「本殿，才沒聽過這些呢。」

這一刻，不知為何，他想起了武帝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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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鎮，城北處有一寒光潭。

此時風聲簌簌，在水潭面上吹起陣陣波光。

岸邊盤踞著數百隻有著淡藍色羽毛的大鵝，身形比野狗還大，頭頸長而彎曲，有著一張扁平的大嘴，正是蒲台鎮中與謠天鵝齊名的碧水鴨。

其名雖鴨，實際上卻是鴨跟大雁混種，生性本來就蠻橫，在這波受到秘境化作用之後，更是妖化的異常兇猛。

此時水潭邊不遠處的草叢裡，初十七正小心隱匿著蹤跡，觀察著這群水鳥的動向。

「徐行，有感受到陣法運作的波動嗎？」說話的是柳三娘，這個時候即使如她這般的強者也很是緊張。

「有，但不太明顯，看不太出甚麼端倪，可能要再深入一點，才能找出陣眼。」一名看上去有點過於消瘦的年輕人說道。

此人穿著墨甲軍的常規服飾，卻沒有披戴甲冑，腰間配著的也不是標配的長劍或彎刀，而是一柄鑲著墨綠色晶石的木杖，乃是墨甲軍疾風營帳下，諸葛巽的參謀──徐行。

會有這樣的三人組合，則是應玄雅的意思。

因為在當時反攻群妖們的過程中，第一個提出感知到蒲台秘境中有隱密的陣法再運行的，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年輕人，他發現的甚至比齊風與柳三娘要早。

而徐行的除了疾風營參謀，還有個特殊的身分，那就是十分罕見，萬裡無一天生便是祝靈境的人。一般來說，祝靈境其實是修為達到金丹境之後，透過特殊的方法能演化出的變境，又或者該說是一種技術。

能在觀想天地六相的的過程中與其共感，能透由吐納呼吸方式「祝由」其意象，並產生共鳴，最後藉由消耗自身的真氣跟靈能，將其施展出來。

簡單來說，就是使用法術。雖然這個說法並不能完全概括祝靈境。

例如說公輸炎的明火訣也是祝靈境的應用，卻不屬於法術的範圍。

而天生的祝靈境者，則是即使沒有修成金丹，卻具備祝靈境能力的人，當然相對來說，這樣的人在達到金丹境之前，所使用的法術威力自然是弱的很多，但一但結成金丹之後，都必會成為十分強大的存在。

而此時三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探知這個陣法的虛實，並嘗試破除它。

「殿下說過，此行以試探為主，並非此時要破陣，我們還是不要太深入為好。」初十七伸手攔下了太過趨前的徐行，警戒著周圍說道。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此陣的陣眼就在水潭裡面。」徐行說道，又接著說：「殿下的直覺沒有錯，這確實是一個將蒲台鎮內的生機轉化成屬性能量的陣法，名為九死轉生陣。」

「九死轉生陣？」柳三娘驚呼，這可是曾經喧囂一時，如今已經銷聲匿跡已久的魔門所使用的陣法。

陣法的作用，則是透過奪取他人的生機，將其轉化到一人之身，進而達到強化修為，甚至是將垂死之人強行拉出鬼門關的一種陣法。

「不錯，而且如果我們探知的情報沒有錯的話，這樣的陣法在蒲台秘境之中，一共有四個。」徐行補充道。

「大鵬鳥在秘境之中搞了四個這樣的陣法要做什麼？莫非真如小殿下所說，那已經坐化的彭祖真要奪舍重生？」柳三娘疑惑道。

徐行卻是搖了搖頭，解釋道：「據古籍所記載，凡金丹境大成者，如果不幸肉身消亡而靈識尚存者，可透過靈識結合金丹後，進行一次不可逆的奪舍，條件是被奪舍者本身不可結成金丹，又或者曾經凝結過金丹。所以九死轉生陣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奪舍，但一但使用金丹奪舍之後，原本的金丹便會破碎，致使奪舍後不但修為大跌，新奪得的肉身更會變得極為虛弱，更甚者可能一奪舍之後，新的肉身承受不住的話，就直接死了。」

「你的意思是，這九死轉生陣，就是為了這種情況佈下的？」柳三娘猜測道，又接著問：「那為何佈了四個，有必要嗎？」

徐行點了點頭，拿起摸金幫提供的地圖說道：「就四個陣法佈置的地理位置跟規模來看，彭祖要的恐怕不簡單，四個大陣分別設在城北的寒光潭，城東龍桑塔，城西小黃鶴樓，還有城南的何公古堡，分別對應了水、木、風、土，四種屬性元素，其中風乃是流動的化消，水、土、木則是相互而茂盛的生長，如此便是暗合了陰陽與生滅，一旦讓奪舍重生的彭祖得到這樣的力量，不僅能保全住金丹，他也將會成為金丹境巔峰的存在。」

「也就是說到了那個時候，不論是公輸炎還是齊風，甚至我們所有人聯手，不會是他的對手吧？」初十七說道。

「原來如此，難怪那大鵬鳥對我們的反攻不甚在意，也不著急著對付我們，眼下我們在秘境之中與外界隔絕，有那些妖物們與我們耗著，只要有了傷亡，不論是妖是人都會成為九死轉生陣的養分。」柳三娘推敲道。

「但反過來說，大鵬鳥現在避著我們，也就代表在轉生之前，他沒有把握贏過我們聯手，至少在與公輸首領大戰之後，更確定這點，對吧？」初十七反思道。

徐行點了點頭，讚嘆道：「所以我才說，殿下的直覺十分精準，不是破壞陣法暫緩危機，便是要想辦法逼大鵬鳥出來正面對決。眼下我們不僅僅是耗不起，更是有了時間的壓力，一但給大鵬鳥積蓄的足夠的能量重生，我們便是滿盤皆輸。」

初十七與柳三娘對視了一眼，而徐行又接著[u6] 說：「我們此行即使破不了陣法，也必須找到其陣眼，我才能借此判斷，我們究竟有多少時間。」

徐行語罷，卻忽感到一絲殺氣，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竟是堪堪閃過一道迎面而來的水刀！

「轟隆！」此時三人身後的一棵矮樹，竟是被這水刀給攔腰砍斷！

「嘎嘎嘎，小娘子推敲的真不錯，但本君想你們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一道混濁且尖銳的聲音傳來，竟是直立著身子，足足有著一頭灰熊般大小的碧水鴨！

「唷呵，看來是被逮著正著呢。」柳三娘看上去不慌不忙，卻見其右手不知不覺握著一口冷冽碧寒的青蛇劍。

而此同時，數百頭齜牙裂嘴的碧水鴨，已經將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唉，我就不該答應諸葛先生的要求，這下又要一番勞累了。」徐行扶著頭，看上去有些不情願，但卻是左手捻著法指，右手提著法杖對著空中轉了三圈：「百華訣‧竹影徐來！」

只見三人周圍三十尺的範圍內竟是憑空長出一片竹林，將三人護在其中。

而在此時，蒲台鎮的另外兩個陣法所在之處，也同樣展開了對峙的局面。

齊風與蘇伯陽帶領著墨甲軍們來到了東側的龍桑塔，塔頂的周圍不斷有著蒼鷹在空中盤旋，而在塔前，一頭巨大的章否領著一群猴子猴孫與齊風等人對峙著。

城南的何公古堡處，一頭體型巨大的雙頭犬妖，傲立於古堡前，身後是數百隻齜牙裂嘴的犬妖。而將何公堡處包得水洩不同的，則是由張致邦所帶領著的摸金校尉。

除了因為人手不足而沒有安排試探的小黃鶴樓之外，這一次的行動雖然是定調為試探，然而實質上扣除掉因傷留守的公輸炎，還有已經舉教離開地道的金烏教之外，整個生還者的聯盟可以說是精銳盡出了。

然而這樣的安排，卻也讓留守在地道之內的戰力，顯得十分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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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 三方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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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疾風營裡，燭光在參差徐來的夜風中搖曳，神機御風諸葛巽手持羽扇，在營帳之內來回踱步著，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已經過去了多少個日夜了呢？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卻不願想得仔細。

時間過去的越久，蒲台秘境之中的眾人，生還的機率就越小。

「真是急死人了，明明東西都送進去了，就算打不死那頭鳥人，要逃也該能逃出來了才是。」

諸葛巽氣惱地喃喃自語道。

反倒是平時更加躁氣的大應公主，如今卻顯得平靜。

苦艾在一旁熬著藥茶，覺得火候有些不足，索性就接過諸葛巽手中的白羽扇，對著爐炭搧了起來。

反正這柄智慧的象徵，在此時的諸葛巽手中毫無實際作用。

「諸葛巽，完全狀態下的公輸炎，實力究竟如何？」應封玥問道。

「嗯……」諸葛巽思索了一下說道：「墨徹鉅令號稱天下第一劍客吧？」

應封玥不假思索地回道：「自然是天下第一，從我父皇封劍雲遊之後，就再也沒人能與墨徹一爭高下了。」

應封玥的父皇，自然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大應武帝爺。

「小炎與鉅令曾經切磋過三次，在不願傷及性命的情況下，鉅令曾經輸過一次。」諸葛巽故作淡然地說道，卻藏不住語氣中的驕傲。

應封玥與苦艾聞言皆是一愣，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贏過墨徹？」

「小炎說那是僥倖，但從那之後小炎被迫格提拔為一軍首領了，同時這也就也是明火營建制的由來。」

諸葛巽解釋道，然而此時其身形卻是若隱若現，逐漸黯淡了起來。

應封玥感到異常，連忙伸手一抓，竟是抓了個空，眼前的諸葛巽僅僅是個虛影？

「這莫非是白鶴真人絕技，幽華境‧鏡花水月？」

應封玥先是疑惑，接著有些憤怒了起來。

「這個傢伙……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而在蒲台鎮的地道之中，應玄雅看著桌案上的三個物件，陷入沉思。

一張蓋有白鶴真人道印的破界符。

一箱造工精妙無比，結構複雜的機關寶盒。

一顆色澤通明的丹藥。

「服下就能重聚金丹的丹藥，世上真有這種東西？」應玄雅懷疑地問道。

公輸炎莞爾，肯定道：「苦艾姑娘是墨哲先生親傳弟子，我相信她的能力。」

「萬一不能呢，你就這麼相信本殿？」

「殿下此番籌謀已久，為何此時猶豫了。」公輸炎拿起桌案上的丹藥，豪不遲疑地就吞了下去。

「本殿不喜歡賭，更不喜歡拿自己珍視之人去賭。」

公輸炎寵溺地伸手摸了摸應玄雅的頭，然後像是天下每一個大哥一樣，打趣地搓亂他的頭髮，

微笑道：「你已經做了最好的排佈了，現在，該是相信我的時候了。」

接著，公輸炎重新將赭紅劍配在腰間，徑直地走了出去。

而此時，昆三與金少陵也走了進來。

「殿下，弟兄們說了，摸金幫廢棄的礦車已經修復完畢了，軌道也都沒有問題。」

應玄雅點了點頭，在杯盞中甄了兩杯茶，示意道：「辛苦兩位了，喝杯茶水吧。」

金少陵狐疑了一下，但見昆三爽快地喝了，便也不疑有他的也喝了。

然而，昆三與金少陵兩人卻皆是忽感一陣頭暈目眩。

「你、你下毒？」金少陵憤恨地看向應玄雅，但視線卻也已經模糊不清了。

「普通的麻沸散而已。」應玄雅然後將那箱機關寶盒塞進了已然昏厥的昆三兜裡，接著冷冷地說道：「確實是辛苦了，兩位金烏真神看上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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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城北的柳三娘正應對著碧水鴨的同時，齊風與蘇伯陽等人也正與一眾章否們激鬥著。

然而此時齊風卻是越發的感覺到不對勁，明明是定調為試探的行動，為何墨甲軍出動的人比預期的更多？

而且從始自終，蘇伯陽都在挑釁對面那頭猴王，似乎是仗著有自己在，就打算與對方決戰到底？

「蘇將軍，此地不宜久留，快快探得陣眼在何處便退去，我們必須保留實力才是，莫要在挑釁那隻妖猴。」

「啊？」蘇伯陽卻是一改沉穩，對著章否群們比著大大的中指，謾罵道：「哼，新仇舊恨，老子今天就是要跟這群臭猴子算總帳！齊先生，我們就靠你了！」

搞甚麼？

墨甲軍都是這番有勇無謀之輩？

齊風感到有些憤怒，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因為此時那頭章否之王已經領著一口大槊朝著自己跳了過來。

「吱吱吱──哪裡來的兩腳羊，敢上本王的地盤撒野？」

「我日你猴的毛崽子，可曾聽過江湖鼎鼎大名的青玉劍‧齊風？」蘇伯陽對著一隻猴子，狗仗人勢地說道。

齊風本就是江湖聞名的高手，在這個蒲台秘境之中，雖然修為隱隱會被秘境有所壓制，但金丹境在此，就是武力值的巔峰，那頭猴王雖然仗著妖化之利，體內也有妖丹，但比起這種齊風這種實打實修煉出的金丹境來看，顯然不是一個水平。

一對一的情況下，齊風要勝不難，要當場斬殺猴王也能做到，但奈何龍桑塔範圍內的章否實在太多，墨甲軍雖然也來了不少人，足足有三十位精銳，但單純以數量上來說，基本是三十打上百，更何況還有盤旋在空中的蒼鷹。

一個側身閃避開猴王揮來的大槊，齊風納悶道：「蘇伯陽，下令撤退！」

然而以蘇伯陽為首的墨甲軍，卻是早已架好軍勢，三十墨甲軍，盾兵環繞在前，弓兵張弩在後，絲毫不見退意。

「兩腳羊，你竟然還有心思管其他的？」猴王大怒，提著大槊又是向前一揮。

齊風右手持劍橫擋，右手捻了個劍指向前刺出，同時手臂快速向內旋轉，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螺旋狀的氣旋！

猴王大驚，眼見這一刺朝著自己面門而來，倉促之間只能揮手一擋，卻見齊風這一指直接貫穿了猴王那張大手，強大的後勁更是帶著其手掌向後，接著勢頭未減，竟是將猴王的手掌「釘」在了猴王的肩頭上！

猴王吃痛地大吼一聲，連忙向後退了好幾步拉開距離，值得讚許的是，他手中的大槊並沒有因此落下。

齊風凝氣將指尖上的血甩掉，表情平淡地說：「不自量力。」

此時猴王仍是驚魂未定，章否白色的毛髮上，突兀地出現了兩個鮮紅色的窟窿。

此時一旁的蘇伯陽也是看傻了眼，心虛地說道：「齊先生，要不咱們把他們一鍋端了？」

齊風愣了愣，思索了數息，然後推測道：「蘇伯陽，先前幾次行動，你是最沉穩的那個，這不像你，是小殿下的主意？」

「啊，這……先生說甚麼呢？」蘇伯陽打馬虎眼道，又指了指那頭妖猴：「還是先把這隻宰了吧？」

此時，見自家猴王受傷，章否們一開始也都慌張地停下攻勢，但隨即變得更躁動了起來，直接朝著齊風發起了總攻！

齊風見狀，倒也是不慌不忙，只是暗嘆識人不明，就這麼被應玄雅暗算了。

抓準時機，猴王打算先退居後方，反正有數量上的優勢，靠著猴海淹也淹死他們。

但劍齊風手捻劍指，青玉劍頓時飛射而出，直接轟在了猴王撤退的路線上，頓時地面被炸開，一時之間飛沙走石。

而同時齊風身形極快朝著猴王那奔去，一瞬間，已經將劍指頂在了猴王的眉心處了。

「想苟活，就讓他們退下。」齊風冷冷道，同時也轉頭瞪了蘇伯陽一眼，後者則是被嚇的背脊發寒。

哭啊殿下，你都給我安排了甚麼要命的任務！

「退、退下，都退下！」猴王慌張地喊道，他可是剛成了妖王沒多久，初嘗這長生妙道的甜頭，可不想死。

猴群見狀，倒也不敢輕舉妄動，才紛紛停下了攻勢，並紛紛退了一段距離。

齊風見事態終於平穩了下來，才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卻是十分納悶，只怕這次探查法陣的目的是達不成了，但顯然從應玄雅暗地裡要蘇伯陽挑事的情形來看，他根本也沒打算真的要探查法陣。

那麼他的目的究竟是甚麼？派了這麼多墨甲軍前來，莫非真要在這時候打下這龍桑塔？但有何意義，先不論法陣能不能破，如果這龍桑塔剛好是大鵬鳥棲身之地呢？

如果真是要打下龍桑塔，那為何不明講就好？

然而，正當齊風心念電轉，還在思索的同時，忽然聽見「砰」的一聲槍響，齊風下意識地往一旁躲閃，卻見猴王的眉心竟是被轟出一個石子般的空洞！

顯然，這一槍不是針對齊風而來的。

但猴王的死，卻是針對齊風而來！

齊風順著槍響的方向望去，同時將真氣附著在雙眼，施展了「遙視」之術，只見一里外的大樹上，一名墨甲軍裝扮的男子正隱藏其中，手中的火銃還留有射擊後的餘熱。

齊風認得此人，是與蘇伯陽一同進入秘境，疾風營中最優秀的火銃手。

同時，男人敏銳的感知到齊風的視線，只是揮了揮手，面露著微笑。

「蘇伯陽，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齊風大怒，因為隨著猴王的身亡，整個龍桑塔附近的章否們的憤怒，已經控制不住了。

這場大戰，也已經停不下來了！

應玄雅，你到底在盤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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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城北處的戰鬥也逐漸白熱化。

只見巨大的碧水鴨揮舞著一雙大翅，有如一對鋒利的雙刀，朝著柳三娘跟初十七不停地砍去。

然而柳三娘的青蛇劍，與初十七的承影劍相互交織，組成了綿密的劍網，不論鴨王攻勢多麼猛烈，確實中突破不了兩人防線。

青、白兩道身影乎相呼應，一時之間竟有如靈蛇之首尾，攻防一體、相輔相成。

「唷喝，看來咱姊妹倆默契不錯。」柳三娘一劍刺出，然後回身格擋，同時對著初十七眨了眨眼，笑道。

初十七沒有回話，以她的程度現在光是要跟上柳三娘的劍路就已經竭盡心力了。

但臉上還是回回泛起一抹嫣紅。

然而，實際上戰況卻是並不樂觀，因為他們有著時間上的壓力，徐行擋住周圍碧水鴨的法術，不知道能撐多久。

柳三娘雖是高手，但她的劍路重在靈巧，對於鴨王一身異常堅硬的藍羽，並不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而初十七的劍路雖然更直接，更強調霎那間的速度所產生的破壞力，但奈何境界與根基不足，實力上有落差，只能擔當輔助的腳色。

必須想辦法突破僵局！

「月迷津渡！」

只見初十七凝聚體內氣機，同時蓄力，接著將承影劍向前一揮，一道半月狀的劍氣頓時朝著鴨王射去！

「水之刃！」鴨王體內妖丹高速運轉，充沛的妖力散出，凝聚周圍水氣，同時向前射出三道水刀！

劍氣與水刀互撞，頓時四周一陣煙霧瀰漫。

與此同時，一頭貓頭鷹本來正遠遠地觀察著此地的戰局，礙於這陣水霧，只得向前飛得更近了一些。

然而，這個舉動，被初十七觀察到了。

「確定有貓頭鷹盯著你的時候，就可以準備動手了。」初十七腦海裡響起了應玄雅叮嚀的計畫。

同一時間，一道靈動的青影在水霧之中快速游移。

「青華吐信！」柳三娘一劍突刺，同時手腕翻動，青蛇劍的劍芒彷彿蛇的舌尖吐信一般。

「靈蛇出洞！」初十七也同時出劍，劍招竟是與柳仙城劍法系出同源！

然而雙劍雖是又快又利，卻奈何鴨王一身藍羽至柔至韌，又有護體真氣傍身，竟是毫髮無傷！

接著鴨王雙翼一揮，搧退兩人的同時，也將周圍霧氣給驅散了。

「唷呵，真是難纏的緊。」鏖戰多時，柳三娘嘆氣道。

「嘎嘎嘎，無用矣、無用矣！本君生在這寒光潭，長在這寒光潭，主上秘境之中的風元雖然對本君的增益不大，但這寒光潭中無窮無盡的水氣都為本君所用，兩位娘子是鬥不過本君的。」碧水鴨王得意說道。

「小十七，如果是你家那缺德的殿下，這時候會怎麼說？」柳三娘先是翻了個白眼，然後歪著頭問道，同使開始凝聚氣機。

「殿下大概會說…....」初十七將承影劍扛在肩頭，對著碧水鴨比了個中指說道：「本殿餓了，這就把你給剁了，做成燒鵝！」

「放肆！」碧水鴨王頓時氣急敗壞，同時體內妖丹運轉到極致，並凝聚著周圍水氣於自身，接著巨大的藍色雙翼向外張起，慢慢後拉，然後快速朝著前方一揮！

「弱水三千一鴨殺！」無數沾染著寒光水氣的藍色羽毛向前射出！

「御水訣‧水漫金山！」柳三娘將四周水氣與自身氣機相連，並產生共鳴，正是祝靈境的絕學！三道水幕同時由下而上升起，一層層地擋下了藍色羽毛。

同時，初十七也趁著水幕之勢踏浪而起，躍至半空之中，此時已經入了夜，初十七的身影恰好與高掛於天上的一輪明月重疊。

「映月訣‧月湧怒江！」只見上百道劍氣有如銀河傾瀉千里，朝著整個碧水鴨王之處轟炸！

而後者此時已是避無可避，只能仗著水氣不停滋長的妖氣，化作護體真氣應抗，但全身仍藍羽仍是被轟的坑坑疤疤，好幾處傷口都已經能直接看見血肉。

「御水訣‧滕邪翻江！」而同時，不給碧水鴨王喘息的機會，柳三娘也再度變招，蓄起的水幕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大浪，朝著碧水鴨王拍去！

「嘎嘎嘎！」鴨王吃痛地大叫了幾聲，然而水屬性的招式雖然能重創他，卻終究未能造成致命傷，反而讓鴨王有了借勢撤退的機會。

「都給本君記著！本君不會放過你們的！」叫囂了幾聲後，碧水鴨王藉著水勢遁入寒光潭之中，並逃入潭中的暗流水道之中。

與此同時，一旁的徐行也已經支撐不下去了，祝靈境雖然適合大範圍施術，以少對多，但根基不深的他能支撐到此時已是極限。

所幸鴨王一敗逃，其餘的碧水鴨也不戀戰，也都紛紛隨著鴨王遁去。

「娃兒，還行嗎？」柳三娘扶起了已經氣力放盡，而癱跪在地上的初十七，不過養氣境的她，一口氣連續施展這麼多劍招，實在是太勉強。

而此時，隱於暗處的貓頭鷹，歪著頭注視著這一切，看上去似乎不太滿意這樣的結局。

「姊姊，能靠近一些嗎？」初十七虛弱地說道。

「嗯？」柳三娘一愣，但還是將臉湊了上去。

然而卻見寒光一現，承影劍精準地刺在了毫無防備的柳三娘心窩處，一道劍氣更是從其背後貫穿而出，噴出一道血霧。

初十七瞪了一眼暗處的貓頭鷹，喃喃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好妹妹，妳說甚麼？」柳三娘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不解地說。

「姊姊，對不起……」初十七的嘴唇蒼白，愧疚地說：「身為宗衛，我不能違抗殿下的命令。」

「傻孩子。」柳三娘用最後一絲力氣，溫柔地說道：「難怪咱們一見如故，妳這孩子比本姑娘更像是一條毒蛇呢。」

柳三娘閉上了眼睛，生死不明。

而見證了悲劇，貓頭鷹這才振起了翅膀，姍姍離去。

而一旁的徐行看著忽然就相愛相殺的兩位女子，搖了搖頭，卻只是嫌麻煩地說：「妳們倒好，看來只有我是勞碌命，剩下的活都得我去做了。」

徐行再度舉起法杖，施咒道：「百華訣‧覆命薯根。」

只見地面忽然竄起了數百條番薯藤根，將初十七與柳三娘團團纏繞住，接著將兩人拖入地底之中，不見身影。

「嘛，接著就是在法陣中動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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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何公古堡處，領著數十位摸金校尉的張致邦，也與一群犬妖對峙著。

犬妖，本來只是存在蒲台鎮各個角落的流浪狗，卻在整著蒲台鎮秘境化之後，受到大鵬鳥所挾帶的妖氣所侵蝕，最後淪為其爪牙。

望著眼前的犬妖首領，張致邦雙手微微顫抖著。

尖耳，白底黑毛，四肢上有著如同踩著白雲般的斑紋，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夥伴。

狗，因為其極佳的嗅覺，向來都是摸金幫的好夥伴。

「嘶……」犬妖首領似乎認出了張致邦，有些猶豫。

「人生總是會有這樣的時刻，既不如意，卻又不得不選擇。」張致邦緩緩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感嘆道。

身旁的摸金幫們面面相覷，此時他們，也在做選擇。

這時候，令人意外，卻又不該感到意外的人自何公古堡內走了出來。

「看來，你很是淡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竟是何昌意。

「看來應玄雅那小子，跟何老談了一筆好生意？」張致邦擺好戰鬥架式，並環視了周圍的摸金幫的夥伴們。

「不用看了，全是老夫安插在你身邊的內應，你不也有所察覺嗎？」何昌意拿出菸斗點了起來，罌粟花香，麻木而致命。

「哈，僅僅是這樣的陣容，仍是要不了摸金校尉的命！」張致邦橫刀拄地，也點起了菸，定睛一看，竟是應玄雅的蒼雲菸。

然而此時，何公古堡內，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我早想領會蒲台第一刀的威名了。」男子有著高瘦的身材，灰白色的頭髮，身後揹著的是一口大的誇張的鐮刀。

「果然是金烏神教的護法嗎……或者該說是河南一帶享譽盛名的大盜──飲血烏鴉‧烏烈！」

「哼哼呵呵呵呵，張校尉還算是有見識的吧，這樣的話也算是能死的明白了！」

只見烏烈忽地身形暴起，背後鐮刀同時夾帶伶俐風勢朝著張致邦掃去！

張致邦橫刀一擋，接著雙手持刀，重心下沉，右腳向後踏了一步，接著蹬地同時由下而上朝著前方斬去！

「地龍翻天！」

此招威力驚人，饒是烏烈也被此逼退了身位，回氣未穩之時，卻見張致邦單膝跪地，身上披風向後一掠，同時抽出藏在其中的火銃，朝著何昌意便是開了一槍！

然而卻見一頭貓頭鷹飛掠而來，擋下這一槍的同時也被轟得血肉模糊，當場暴體。

隨即數頭貓頭鷹連忙飛至何昌意身邊，用極其古怪的聲音說道：「何老爺還是快離開吧，此地交給烏烈跟犬妖就好，應玄雅送的大禮，主上已經當作收到了。」

說話的，自然是本體正在大鵬鳥身邊的鴞。

何昌意點了點頭，隨即在掩護下退入了何公堡。

張致邦見狀，自然還想在轟個幾槍，但無奈烏烈不會再給他機會了，又是數次鐮刀朝著張致邦斬去。

只見張致邦橫刀攔下了第一招，借勢向身側翻滾了一圈後，隨即火銃出手，轟向烏烈。

然而烏烈只是一扭頭，就躲過了這一擊，但火銃離他極近，發射時巨大的聲響讓他耳膜差點破碎，露出了痛苦表情的他被迫僵直了數秒。

同時張致邦又是一刀朝著烏烈的脖子砍去，千鈞一髮之際烏烈回過了身，匆忙用鐮刀一擋，同時出腳一踹，將張致邦手中的火銃踢飛！

接著兩人同時蓄力，然後都揮出了力道萬鈞的一刀！

「鏗鏘！」一聲巨響，兩口寶刀交擊發出了巨大嗡鳴聲。

兩股巨力先是交擊，接著對峙，最後強大的反作用將兩人同時推開！

「好刀法！」烏烈讚賞道。

「反應不差。」張致邦感到虎口發麻，同時仍是警戒著四周。

畢竟此時周圍十數位的摸金幫夥伴們，是敵非友。

論境界與根基，烏烈是金丹境，而張致邦不過是養氣境巔峰，最多達到金丹偽境的程度。

然而烏烈修習的是殺妖取丹，殺人取血的魔功，境界上並非穩固，張致邦這蒲台第一刀卻是實打實的一刀一刀砍出來的名號，論戰鬥經驗，臨場判斷都是略勝烏烈一籌。

領略過了蒲台第一刀的實力，烏烈也過足了癮，但他可不是甚麼正人君子，自然沒打算要繼續一對一的決鬥。

周圍的摸金幫們雖然有些猶豫，加入摸金幫也都有幾年的時間，對自己這個首領也都有了些感情。但終究，他們始終是何昌意的人，不論是自願，或是受迫。

「來吧，造化弄人，各位兄弟各憑本事便是。」張致邦深知多言無益，對這些背叛自己的弟兄，倒也不囉囉嗦嗦的。

「老大，這次就算是我們欠你的了！」一名摸金幫人員無奈地說，同時鉤爪朝著張致邦射出！

然而就在此時，本來只是再何公堡處觀望的犬妖們，有了動作！

「嗷嗚──」為首的犬妖首領一聲令下，眾犬妖境是朝著摸金幫眾人攻擊去！

同時，犬妖首領也朝著烏烈飛撲了過去。

烏烈沒想到還有這種鳥事，狼狽地躲過了這一撲之後，惱怒地用鐮刀朝著犬妖首領砍了數刀，卻都被其風騷無比的走位躲閃了過去。

犬妖首領幾個箭步退了開來，然後踩著六親不認的二哈步伐，來到了張致邦身邊，竟是親暱地用頭蹭了蹭張致邦！

「小土豆你……」張致邦愣神，留下了兩行男兒淚。

牠始終，還是認出了自己的好朋友。

「畜生就是畜生！」烏烈頓時惱怒地破口大罵。

張致邦重新站了起來，雙手持刀高舉頭上，周身開始凝聚起氣機！

「也許這蒲台鎮早已汙穢不堪，我也早已迷失了。」張致邦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身軀巨大的小土豆也跟隨在身側。

「那又如何？」烏烈有些不耐，用手不停抓著自己灰白色的頭髮，雙眼滿佈血絲。

接著張致邦開始朝著前方衝刺了起來，而烏烈也同時凝聚氣機，隱隱與蒲台秘境中的風元有著共鳴！

「但有些情感，不會因為這區區妖氣而扭曲！」

張致邦高高躍起，大刀挾帶極大威勢朝著烏烈斬去！

「黃沙一斬破酆都！」

「風捲殘雲！」

雙刀交會，卻見烏烈手中鐮刀應聲而斷！

同時張致邦向下順勢一斬，饒是烏烈急忙向後一退，從左肩到右脅仍是被斬出了一道大口子，頓時鮮血飛濺！

「死來！」張致邦見狀，也不心慈手軟，接著一刀就要將其斬首！

然而卻見烏烈渾身忽然散出紛紛黑羽，遮蔽了張致邦視線，同時一雙黑色的大翅膀竟然突兀地從其背肩後長出！

接著烏烈雙翅一扇，挾著風勢遁逃到了天空之中。

「什麼鬼！」見狀，張致邦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

「哼哼哈哈哈哈，好你著摸金校尉，老子記住你了！」烏烈烙下狠話，然後夾著翅膀逃了。

「記他娘的記！我記你他娘的記住老子叫張致邦！」張致邦惱怒，連忙跑去撿起了火銃，朝著天空胡亂開了幾槍。

「唉呀！」半空中地烏烈忽然往下掉了一段距離，然後才接著飛了起來，看來是中了一槍。

而此時，氣空力盡的張致邦，無力地癱倒在小土豆身上。

然而對張致邦而言，危機並沒有結束。

一頭貓頭鷹大喇喇地停在了張致邦附近的一棵矮樹上，直愣愣地看著他。

「看你娘的看！」張致邦拎起火銃，又開了一槍，但貓頭鷹連閃都懶得閃。

這時，卻見一名有著湛藍色眼眸，身穿華貴服飾的少年，緩緩地走進了張致邦的視線之中。

「看來，還是非要本殿親自出手才行。」

少年嘴裡叼著一根蒼雲菸，手裡反握著一口龍頭匕首，身後揹著一張機關弩，正是大應十三殿下，洛陽魔星應玄雅！

「真他娘的有完沒完？」張致邦氣得咳出了一口老血，表情超級無奈。

然而應玄雅卻是對著小土豆眨了眨眼，手背朝前翻了翻，給了個走開的手勢。

這時張致邦才發現其他摸金幫之人，竟全都死了，無一生還？

張致邦看著應玄雅，先是皺了眉頭，然後歪了嘴，擠眉弄眼地表情超複雜，打著暗號道：「這些傢伙都是殿下您殺的？」

應玄雅擰了擰鼻子，又眨了眨眼，然後撇了一眼旁邊的貓頭鷹：「本殿不是答應過你，將你覺得那些不忠心，可能是何昌意的內應的傢伙都派出了，本殿保證他們無一生還嗎？好了好了，戲都演到最後了，再支撐一下，省得穿幫。」

張致邦摸了摸小土豆的頭，又歪了歪嘴：「小土豆又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變我們的了？」

應玄雅笑了笑，莞爾：「世人只知洛陽魔星殺的整個洛陽城再無野狗，卻不知本殿究竟是如何解決流浪狗的問題的，先把戲演完，改日本殿再跟你說明。」

張致邦點了點頭，厲聲道：「哼！想不到我白眉鷹王……啊不是，想不到我張致邦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竟要淪落到被一個十二歲娃兒欺凌嗎？」

「嗯哼哼──」應玄雅也清了清嗓，沉聲道：「任你自許蒲台第一刀，然而今日遇上了我洛陽魔星應玄雅，哼哼──死神之前，無人可以例外！」

接著應玄雅與張致邦，就分別用著大刀、匕首、火銃、機關弩，在貓頭鷹的眼前，演繹了一場極為精彩的「打戲」。

最終，戲曲的結尾，由應玄雅一刀插進了張致邦的心窩，然後順勢將其推入了何公堡旁的大圳，兩人被水道沖的無影無蹤落幕。

而見證了結尾之後，貓頭鷹也姍姍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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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 決戰五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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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合，至今還未聯絡上童尊嗎？」

龍桑塔上，大鵬鳥問道。

曦合搖了搖頭，說道：「已經在鎮內都留下暗號了，但遲遲不見師叔回應。」

聞言，一旁的鴞先是疑惑，後來才恍然大悟：「原來掌教不是童尊嗎？」

曦合笑了笑，拱手道：「護法玩笑了，我與護法一樣，不過是師叔的引導過來幫助主上的罷了。」

大鵬鳥不耐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此時齊風、柳三娘、還有張致邦都不在地道內，大應的小殿下答應我的事情，也該履行了。」

鴞補充道：「主上，應玄雅確實履行約定，初十七已經背刺柳三娘，張致邦更是在與烏烈一戰之後險勝，由應玄雅親自出手擊殺，並雙雙墜入何公堡旁的大圳之中。」

「應玄雅親自出手？難道童尊說的是真的，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真的深藏不漏？」

「童尊確實再三提過那小子心思深沉，外表看似文弱，但我從鴞影共享視覺親眼所見的觀察來說，他雖未必有甚麼根基，但單從武學天賦上來看，未必比公輸炎差。」

大鵬鳥點了點頭，說來也是可惜，若非公輸炎早已是金丹境的修為，雖然自毀金丹境界大跌，但自己如果奪舍了他，長生之路也無法太長久。

反倒是應玄雅信中所提的昆三，身懷鯤鵬血脈，與自身十分契合，就是容貌上不再自己審美所喜的範疇。

而另一個金少陵，小小年經已經有如此修為，顯然是個天才，且身懷柳仙城的武學根基，又是柳仙城少主，最重要的是，長的靈動清秀，完全就是自己想要的樣子。

然而，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應玄雅的信中提到，金子陵是個假小子。

也就是說，柳仙城少主，並非是少年，而是少女。

大鵬鳥雖是惡念妖魂，但在彭祖身上修行的八百年，性轉這種事，依然是難以跨越的坎，也因此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肉身狀態同樣優秀的初十七。

「主上，也許──」看出了大鵬鳥的思慮，鴞試探性地問道：「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直言便是。」

「主上可有考慮過，當大應未來的主人？」鴞平靜地說出驚為天人的一句話。

聞言，曦合道人連忙附和道：「金烏真神，大應天子，主上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這話可是說到了大鵬鳥的心坎裡了，如果奪舍了應玄雅，在殺掉其他所有人，然後解除了蒲台秘境，那麼他將得大應皇子的身份，更成為解決蒲台秘境之亂的英雄！

「哈哈哈哈哈哈，不急，要奪舍哪個肉身，本君還有的是時間思考。」大鵬鳥難掩喜色地說道：「鴞，四處陣法準備的如何？」

「除了城北處被那個墨家術士破壞，其他三處都接近完成，隨時可以啟動。稍後屬下會親自去城北修復法鎮，受傷的烏烈去城西小黃鶴樓，曦合道長便負責城南，眼下只剩下一個問題，本該負責這龍桑塔的是童尊，但始終聯繫不上他，然而此時塔外的齊風已經殺退章否之王，應玄雅安插的蘇伯陽怕是攔不下他。」

「齊風嗎？」聞言，大鵬鳥只是笑了笑：「童尊可真能玩吶，哈哈哈哈哈！」

這時，曦合道人突然開口說道：「主上，雖然沒跟童尊聯繫上，但師叔他老人家有交代一顆丹藥給主上。」

「哦？」大鵬鳥端詳了曦合道人遞給他的丹藥，面露喜色。

如果給熟識丹藥、醫術的人來看，便會知道那是一枚罕見的化形丹。

「師叔說，雖然奪舍在及，但為防有意外，還是請主上先行化形為人身，使用武學時才不會綁手綁腳的。」

大鵬鳥聞言覺得在理，便豪不猶豫地將化形丹吞了下去。

接著只見大鵬鳥張開雙翅一揮，一瞬間已經飛上空中，周圍挾帶濃烈的風元，朗聲道：「不用擔心龍桑塔，按造方才所議進行，且看本君直搗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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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鎮的中央處，有一座小山，山的主體是個巨大的岩石，岩石上雕刻著一座大佛。

這是龍門石窟被封印後才落成的石雕。

而大佛下方，有一個巨大的平台──五蓮臺。

比起那個久遠流傳下來的傳說，對於尋常人來說，這更符合蒲台鎮被這麼命名的原因。

而五蓮臺下的結構，實際上就是錯綜複雜的蒲台鎮地道的交匯中心處，也正是摸金幫的大本營。

一名少年手持一口通體朱紅的太刀利於五蓮臺正中央。

而在少年前方，昆三與金少陵雙雙跪坐在台前，雙手被纏繞著麻繩。兩人看上去皆是面色蒼白，並且失去了意識，粗糙的麻繩更是勒的兩人手上滿是血痕。

忽地，狂風大作，一道偉岸的身影自空中緩緩落下。

那是一名看上去莫約三十多歲的男子，有著一頭金黃色的頭髮，頭上頂著一頂鷹冠，一雙微微上揚的眼眸有著金色的瞳孔，目光如炬。鼻子很挺，鼻尖微微倒鉤，身著一襲黑黃相間的道袍，看上去比尋常人還高上不少。

而同時在天空之中，上以百計的蒼鷹正繞著蒲台鎮盤旋，一時之間妖氣瀰漫！

「娃兒，你便是應玄雅？」

「看來金烏真神已經不需要這兩個肉身了。」應玄雅淡道，還踹了昆三一腳。

大鵬鳥朗聲一笑，又開口問道：「公輸炎的劍？」

「如假包換。」

對劍客來說，配劍是第二生命，尤其是對於公輸炎這種頂尖劍客來說。

「真有如此簡單？」大鵬鳥起了疑心，緩緩往前道：「證明給本君看！」

一陣狂風乍起，強大的威壓吹的應玄雅睜不開眼，狼狽地向後退了幾步。

風止，應玄雅抽出赭虹劍。

「金烏真神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公輸炎的傷勢。」

「但本君可不清楚你。」

在赭虹劍可斬擊到的範圍前兩步，大鵬鳥停了下來，正好落於昆三與金少陵身側。

「本君始終想不清楚的，是你的動機。」

「本殿要的天下，公輸炎不會給我，所以我背叛他了，不知鵬君意下如何？」

「狂妄！哈哈哈哈，真狂妄！」大鵬鳥笑道，同時雙掌猶如鷹爪，扣在昆三與金少陵頭上：「殿下的誠意，本君收下了。」

只見大鵬鳥背後再度張開金色雙翼，提著兩人兩人就要飛起，卻見金少陵猛然睜眼，手中握著一口本藏於袖口處的金蛇短劍，徑直朝著大鵬鳥手腕斬去。

見此變故，大鵬鳥先是驚，又是怒，左手連忙撤手甩開金少陵的同時，用手運進猛地一催，便想當場捏碎昆三的頭顱。

然而，大鵬鳥卻頓感右手一麻，竟是一時之間使不上力。

「渾小子，你下毒？」大鵬鳥連忙甩開昆三，手上雖是無力，但鋒利的指尖仍是在昆三的大光頭上留下三道血痕。

「嘿嘿嘿，簡單的麻沸散，可是洛陽名產吶。」鮮血自頭皮流過鼻尖，昆三卻是顯得更加興奮。

同時，金少陵手中金蛇劍已然再度出手！

「靈蛇出洞！」

「撤手！」大鵬鳥指尖妖氣一凝，輕鬆寫意地便鉗住了金蛇劍，同時手腕一扭便將其甩開。

同時昆三也是全身併發氣機，原本纏繞在周圍的麻繩忽然朝著大鵬鳥綁去，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哪裡是甚麼麻繩，分明是摸金幫常用的鉤繩！」

「翻江手！」武器被撤的金少陵亦是沒有停下攻勢，一掌同時朝著大鵬鳥拍去。

「哼，不自量力！」大鵬鳥妖氣一催，護體的真氣結合周圍風元向外一掃，頓時將兩人震退。

大鵬鳥伸出右手，試探性的抓握了幾下，笑道：「如此低階的藥毒，就妄想沸了本君的右手？」

應玄雅微笑道：「麻沸散確實不行，所以本殿給昆三的，根本就不是麻沸散。」

聞言，大鵬鳥愣了一愣，卻忽感右手一陣吃痛，不解地看向昆三，這是何毒？為何對著傢伙毫無影響？

此時昆三也是哀怨地看了自家殿下，沒好氣地道：「殿下你騙我！」

「柳仙城奇毒百步牙鋒，不知道金烏真神可還滿意？」金少陵抹去了嘴角流出的鮮血，得意道。

然而手上雖是劇痛無比，大鵬鳥卻是一無所懼，僅是強催妖氣強行將毒素壓了下去，此毒雖然能暫時封住自己的右手，但還難不住自己。更何況要對上這三個小娃兒，一隻左手足矣！

此時應玄雅抬頭望了望太陽，似乎在等待著甚麼。

「費盡心思引誘本君過來，就為了這種兒戲般的暗算？」大鵬鳥瞪了應玄雅一眼，面露不屑道，接著左手指天，凝聚起周圍風元，天上的蒼鷹們也受到感召，紛紛朝著三人俯衝而下！

然而卻見五蓮臺地面的數十處的石板卻忽然翻起，竟是十數台機關弩自地道之中浮現，朝著俯衝而下的蒼鷹們一陣「突突」，一時之間蒼鷹們損傷慘重，五蓮臺上遍佈鷹屍。

大鵬鳥憤恨之餘，也有些納悶。

因為數十名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摸金幫眾，竟是赫然從地道中現身。

「正好一網打盡。」

不多猶豫，大鵬鳥再聚妖氣，化周圍風元為上百道風刃，朝著眾人轟去，頓時飛沙走石，激起了一片沙塵遮蔽住視線。

沙塵瀰漫，目不能視，正是暗箭傷人的好時機。

「突突突！」數十枝箭矢自黃沙之中射向大鵬鳥。

奈何大鵬鳥已是金丹境，更得風元相助，周身自帶一股護體妖氣，將數十枝箭矢層層格擋了下來。

「惱人！」大鵬鳥大喝一聲，雙翼納著風元一掃，吹散周圍黃沙。

此時五蓮臺上，已然不見昆三與金少陵，更不見其餘摸金幫眾。

卻有一名少年手持赭虹，側目斜立，從容地望著大鵬鳥。

洛陽魔星，不知哪來的自信。

「看來彭祖八百年修為，也不過爾爾。」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應玄雅指尖燃起了一簇火苗，點起了菸。

明火訣，以他體內的氣機來施展，也就只能拿來點火而已。

大鵬鳥實在不知道這渾小子到底是憑甚麼這麼囂張。論修為，這小子根本就沒有修為可言，從使至終也就是拎著公輸炎的劍在那做做樣子，說個幾句渾話。

架式倒是擺的挺好的，但偏偏就是這樣，自己卻十分忌憚。

「本君算是看出來了，你一番計謀誘使本君來此，是妄想犧牲自己拖住本君，讓其他金丹境之人能破壞四方陣法，只要陣法被破，再聯合柳三娘、齊風、張致邦三人實力，就有機會圍殺本君。」

應玄雅皺了皺眉頭，反問：「張致邦已死，死在本殿劍下，柳三娘死在初十七劍下，齊風與蘇伯陽此時更是在龍桑木那端，所以你才來了，不是嗎？」

「嗯……」大鵬鳥向前走了一步：「確實，但本君也失望了，失望你並非真心臣服，更失望你竟安排如此不自量力的殺局。」

「那鵬君還猶豫甚麼？或者說，你在忌憚甚麼？」

應玄雅歪著頭，故作狐疑道。

不等大鵬鳥回應，應玄雅又接著說：「因為本殿在這賭局上所下的本，與如今的收穫根本不成正比，所以你忌憚了，忌憚我有後手，忌憚我到底是犧牲拖延、調虎離山，還是還有真正的殺著，要讓你命斷五蓮臺！」

「確實，本君懷疑了。」大鵬鳥又向前了兩步：「但不論如何──本君都要你的命！」

只見大鵬鳥身形暴起，相隔十步的距離只在一瞬間就拉近，一道銳利的鷹爪已然掃向應玄雅面們。

然而，手中傳來的空虛感，卻讓他驚覺不妙。

因為應玄雅的身形竟是如煙似影，猶如一團黑色的雲霧一般散去！

「幽華境？」大鵬鳥甚是納悶。

中計！

只見大鵬鳥腳下的石板忽地掀了起來，三張機關弩同時朝著他連發。

大鵬鳥連忙運起風元格擋，然而弩箭自然不是真正的殺招，只是要讓他一時之間被牽制。

「明火訣。」只見不知身在何處的應玄雅喃喃道。

只聽風中傳來一絲絲極為細小，引信被引燃時滋滋作響的聲音。

接著轟隆作響，爆炸！

只見吞天火光之中，一道滅世火蓮將大鵬鳥連同整個五蓮臺給炸了開來！

黃沙滾滾，煙塵再度瀰漫現場。

然而硝煙過後，半空之中仍存鵬君身影。

一對金色大翼在空中揮舞著，大鵬鳥看上去有些狼狽，身上的道袍已被炸得稀碎，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哼哼哈哈哈哈，愚蠢！愚蠢至極！區區火藥便想炸死本君嗎？作夢，本君乃是天生就有妖丹，修行了八百年的大妖，更是脫離了肉體凡胎，吞下整個風龍降臨此處的秘境之主，是金丹境巔峰的存在，更是金烏真神！」

憤怒至極。

半空之中的大鵬鳥，再度凝聚數十道風刃朝著下方轟去！

同時，煙塵逐漸散去，大鵬鳥定睛一看，認出了那口醒目的、通體赤紅的太刀！

「給本君死來！」

大鵬鳥猶如蒼鷹一般，自半空中朝著應玄雅所在之處俯衝而下，左手凝聚風元，竟是化作一口巨大的妖刀，朝著應玄雅斬去！

「殿下！」

「應玄雅！」

昆三與金少陵此時欲救，卻已經是太遲！

「明火訣‧吞日龍吟！」

忽爾，煙塵之中一條火龍自下而上飛升而起！

只聽見「鏗鏘」一聲，赭虹劍與妖刀相互交擊，彷彿要撕開周圍的空間！

煙塵逐漸散去，露出了一雙炙熱的眼眸，目光如炬。

男人身穿一襲赤紅色的鎧甲，周身盤踞著氣機正熊熊燃起，赭虹在手，猶如燭龍降世，此刻就算是太陽，也要遜色三分。

「公輸炎！」大鵬鳥怒吼道，橫刀就是一掃：「橫翼逆殺！」

公輸炎踏步、旋踵、回身一斬：「明火訣‧迴龍炎！」

雙刀再度交擊，大鵬鳥只感覺虎口一陣疼痛，手中妖刀險些脫手，同時被這股巨力一推，竟是一退數十丈！

「不可能！你是如何凝回金丹？」大鵬鳥又驚又疑，定睛一看才發現公輸炎周身氣機竟與之前大不相同。

「這是……羽化境！你竟然修得羽化境！」

羽化境，取自道家脫胎換骨、羽化登仙之意。

一般來說，氣機或者說是真氣，是將瀰漫在天地之間的玄息透由吐納呼吸，轉換成適合自身的真氣，內聚時稱作內力，外放時則為契機。

而羽化境，則是將真氣進一步凝煉成更原始的生命能量，進而大幅度強化肉身力量的技術。

「鵬君，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哈哈，癡人說夢！就算重回金丹又如何，羽化境那又如何？這種強行增強肉身的境界，你又能撐持多久？」

然而，大鵬鳥話才剛說完便感到情況不對。

因為當黃沙與煙塵散去之後，他此時才驚覺不知何時，周圍還多了幾道強者的氣息。

「唷呵，殿下可有吃過妾身烤的火雞？」柳三娘樂呵呵地說道，手中斜臥著青蛇劍，一旁站著金少陵。

「柳夫人說笑了，有公輸首領在，哪輪的到你烤呢。」應玄雅笑道，並與昆三、初十七兩人並肩而立。

「昨日之前，我還是享譽華中的蒲台第一刀呢，現在看來只能暫稱第三了。」張致邦笑著說道，手中的大刀卻是緊緊扣著，絲毫不敢鬆懈。

「張叔，說起來公輸首領用的那叫做劍，所以你算得上第二。」昆三吐槽道，看了一眼大鵬鳥，又面露狠相地接著說：「但今日之後，又能重回第一了。」

三對一。

蒲台秘境之中，戰力最頂尖的三人，對上佔盡天時地利的秘境主。

「三位能同時出現在我面前，大應的小子可費了不少心思吧？」緩緩凝聚妖氣，大鵬鳥沉聲道。

鴞與貓頭鷹的共視能力不會出錯，更沒有背叛自己的理由。

公輸炎或許是早就在保留實力，就為了等待這一刻，張致邦可能是詐死，柳三娘被背刺也大概是在演戲，但蒲台鎮這麼大，除了有飛行能力的自己之外，這些人不可能這麼快趕回來。

對了，為何應玄雅這小子也這麼快就趕回五蓮臺？

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兵者，詭道也。

應玄雅這手連環計的最終目標，是達成能讓大鵬鳥在四方陣法完成之前，能夠以不完全的姿態被孤立，同時集合眾人之力圍剿。

而要做到這件事，除了設下能讓大鵬鳥孤立的局面之外，就是要有足夠的誘餌讓他願意來。

張致邦死，柳三娘傷，齊風被迫在龍桑塔滯留，這些大鵬鳥都可以不信，也確實沒有盡信，但他確信即使以上都是騙局，這些人絕對無法在時間內趕回五蓮臺，才大鵬鳥願意上鉤的真正原因。

他們，是如何做到如此快速來到五蓮臺的？

「鵬君莫非想不出其中關節？」應玄雅笑道。

「哈，本君何須多想？」大鵬鳥負手背刀，同時一股風元凝聚在手中，先前被金少陵毒傷的手境是緩緩恢復：「任你等機關算盡又如何，在本君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忽地，風元快速在大鵬鳥手中壓縮，然後化作一顆極其不穩定的風球，夾帶狂風之勢朝著應玄雅所在之處轟去！

此時，三大高手同時出手！

張致邦使出全身力氣，在半空中斬出一道半月狀的刀氣砍向風球，一聲驚爆，風球瞬間畫作無數風刃朝著四面八方射去！

同時柳三娘金蛇劍連綿揮舞，劍氣縱橫編織出一張劍網罩住了應玄雅前方，喊道：「所有人都退下！」

「明火訣‧夜火一炬！」公輸炎拔刀一斬，身形猶如星夜中的一道流火，朝著大鵬鳥斬去！

「風翼迴刃！」大鵬鳥似是早有準備，抽刀、迴身、狂風連斬！

雙刀再度交鋒，公輸炎被這股巨力彈開，同時周圍風元瞬間凝聚，化作一條長鞭捲向公輸炎腳踝，後者頓時如同野馬腳下被套了韁繩，竟是又被扯了回去。

「青影盤信！」柳三娘欺身上前掩護公輸炎，青蛇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劍花，猶如靈蛇吐信一般甩向大鵬鳥。

後者退了半步，運起護身氣罩格黨，同時數道風刃朝著柳三娘射去。

「怒馬臨關！」然而此時大鵬鳥身後，張致邦高高躍起，身形猶如飛奔的戰馬，一刀由上而下朝著大鵬鳥砍去。

「跳至半空，是忘記了空中是本君的主場？」大鵬鳥轉身，雙指一夾，竟是輕鬆接下來這氣勢萬鈞的一刀：「風流刑！」

比風刃更微小，卻更快的風元如同銀針朝著張致邦射去，後者反應不及，全身一時之間被割開了數十道傷口，鮮血直流！

「張校尉！」公輸炎凝聚真氣，腳下一個發力強行掙脫束縛，又是一刀砍向大鵬鳥：「明火訣‧流火斬！」

「御水訣‧翻江手──」柳三娘催動全身氣機，一手持劍、一手凝訣，正是至強一擊！

「騰邪化龍影！」青蛇劍影畫作一條青色蛟龍，翻江倒海地朝著大鵬鳥轟去。

然而只見大鵬鳥不閃不避，手中妖刀格擋住公輸炎的同時，手中風元快速旋轉，形成一股風暴硬生生將青色蛟龍擊潰。

「你等，只有這點實力？」

大鵬鳥橫刀而立，俾倪眾生。

反觀柳三娘後背處已經滲出血來，初十七當時那一劍雖然精準避開要害，但終究對柳三娘造成了影響。

張致邦更是大刀拄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連番征戰，此時也是憑著一口氣，才能勉強站著。

「開甚麼玩笑，也太難纏了……」張致邦無力道。

蛇毒、火藥、金丹境圍殺，至今為止竟還不能傷其分毫？

公輸炎緩步向前，護在柳三娘與張致邦兩人身前，手中赭虹劍握得更緊了。

羽化境的狀態雖然大幅度增強他的肉身力量，但也同時加快了他體內真氣的消耗，體內那顆苦艾煉製成的「金丹」，也將要被消耗殆盡了。

能快速重聚金丹的丹藥，根本就不存在，至始至終那只一顆富有「玄息」的一次性丹藥罷了。

羽化的境界，如果沒有金丹之氣支撐，接著就只能消耗生命力了。

但他仍然必須堅持下去。

絕望的氣氛壟罩著眾人。

然而此時，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的過份的少年再度走入戰圈之中。

「娃兒，來送死？」

「有些事情，不會是徒勞無功的。」應玄雅點起了蒼雲菸，架起了諸葛巽給他自保用的神機弩瞄準著，然後說道：「至少耗去了你不少氣力吧？」

「哼，又想拖延時間？本君可不信這地道之中，你還能生出甚麼伏兵來！」

此時，承影劍動，月迷津渡！

夜色之中，一道劍氣猶如月牙般射向大鵬鳥。

大鵬鳥沒有閃躲，只是任由月牙轟在護身氣罩之上，隨即揮刀一砍，攔下了急襲而來的初十七。

境界差距過大，初十七的出手對於戰局幾乎毫無影響，然而大鵬鳥卻忽感體內妖氣竟然隱隱有衰退的跡象。

連番戰鬥，是損耗過大了嗎？

大鵬鳥納悶，畢竟按理來說，身為秘境主的他能運使的妖力雖然不是無止盡，卻也不該如此不濟。

同時，應玄雅手中的弩箭更是連連擊發，每一箭的時機點都極為精妙，不是射在護身氣罩

薄弱的風眼處，就是射往大鵬鳥騰閃挪移的落腳處。

而大鵬鳥反擊射來的風刃，都被豁盡全力的昆三用墨家方盾格擋了下來。

一人主攻，一人防守，一人牽制。

大鵬鳥不是不知道這三人是在拖延，爭取給公輸炎恢復的時間。

但公輸炎虎視眈眈的態勢，始終讓大鵬鳥不敢輕忽，深怕一個鬆懈，就會被公輸炎找到破綻一舉斬殺。

不能再拖下去了。

「橫刀逆斬！」大鵬鳥任由初十七一劍貫穿護身氣罩，左肩被承影劍刺中的同時，一刀朝著昆三砍去，後者手中大盾頓時被轟碎，昆三被殘餘的刀勁所傷，胸口處留下了一道狹長的血痕，鮮血直流，已是無力再戰。

接著他側身閃過了應玄雅牽制的連續三箭，一腳踹飛初十七的同時，身後羽翼向後一掃，巨大的風壓使他以極快速度衝向應玄雅。

「死來！」

「白風掛羚刃！」應玄雅早已將機關弩丟在一旁，右手反握龍頭匕首，右腳向後一踏，壓低身形躲過大鵬鳥斬首一刀之後，一刀就要朝著大鵬鳥脖子抹去。

大鵬鳥見狀連忙身形後仰，同時一腳踹向應玄雅胸口。

然而應玄雅似是早有預判，刀勢瞬變，朝著大鵬鳥持刀的手腕劃去，只見後者反應不及，一個吃痛之後，手中妖刀脫手而出！

而應玄雅也被這一腳踹中心口，飛出數丈之遠，付出了代價，口中吐出了鮮血。

「惱人！」

大鵬鳥右手中毒，左手手筋被割斷，連番征戰體內妖氣本就不足，偏偏所中之毒此時再也壓制不下來，開始侵蝕五臟六腑，饒是他所用的是蒼鷹鷹王空之主的肉身，毒素一時之間不會致命，但卻開始阻隔體內那顆屬於彭祖的金丹，跟空之主肉身的連結。

空之主本身便是即將修成金丹境的大妖，體內更是有一顆原生的妖丹，而大鵬鳥則是以意識透過金丹強行佔據空之主的肉身。

這並不是真正的奪舍，只是以天生血脈的壓制力，跟八百年累積下來的修為，強行壓制空之主的意識，所控制的肉身。

本來，意識的強大，境界的差距，讓空之主的肉身完全能被大鵬鳥所掌握，即使受了重傷大鵬鳥的控制權也不太可能有所鬆動。

然而空之主的意識此時卻不斷地衝擊著大鵬鳥，想要奪回身體。

「孽畜，給本君安分點！」大鵬鳥收斂心神，打算強行押下空之主的反動意識。

然而就在此時，積蓄體力已久的公輸炎，再度出手了！

「明火訣‧角突！」公輸炎一劍刺向大鵬鳥心窩處。

「放肆！」大鵬鳥微微側身，勉強避開要害，卻仍是被赭虹劍貫穿腹部，然而這股痛楚卻讓他意識強行恢復了過來，被毒素侵蝕成紫色潰爛狀的右手狠狠地抓向公輸炎的頭顱。

公輸炎頓時頭痛欲裂，若非這鷹爪般的大手中了毒，怕是要腦碎當場。

潰爛的毒血流向了公輸炎的左眼，蛇毒同時侵入了公輸炎體內，強忍著這般痛苦，公輸炎左手向前一抓，鎖住了大鵬鳥的喉嚨，右手扭轉刀勢，赭虹劍刀鋒轉向上方，並開始緩緩逼向大鵬鳥心口！

「給本君放手！」大鵬鳥怒吼，一個膝擊頂向公輸炎胸口，後者吃痛地吐出了血，面目猙獰痛苦，卻仍是絲毫不鬆手！

「青華碧落！」

「黃沙漫漫一雷動！」

「映月訣‧太陰劍令！」

此時，青蛇劍、黃土刀、承影劍同時鳴動！

柳三娘躍至半空，數十道青色劍氣朝著大鵬鳥射去，而張致邦則是一刀砍向大鵬鳥的首及，初十七而是一從大鵬鳥後方貫向其心窩處。

然而此時大鵬鳥背後雙翼向外一展，震碎了青色劍氣的同時，數百道羽毛竟化作匕首短劍般的風元妖刀，一瞬間刀氣縱橫，初十七跟張致邦一瞬間身上就多了數十道傷痕！

竟是大鵬鳥強行吞噬了空之主原生的那顆妖丹，一時之間完全彌補了前番征戰損耗的妖氣！

眼看情勢就要逆轉，大鵬鳥卻沒有一絲喜悅。

因為那個滿身傷痕，全身被鮮血浸得通紅的男人，仍然是一手死死的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手中握者的赭紅劍，仍是貫穿自身腹部。

「死啊，你怎麼還不死？給我死來！」大鵬鳥憤怒，雙拳不斷地揮在公輸炎的臉上。

而公輸炎，仍是睜大僅剩的右眼，目光如炬，死死地瞪著大鵬鳥。

羽化境早已解除，藥丹早被消耗殆盡，已經不知消耗了多少生命力，公輸炎卻仍是沒有鬆手。

不退。

墨者義勇，死不旋踵，打死不退。

──縱使他早已經失去意識了。

「公輸炎！」應玄雅怒極，但此刻的他又能做甚麼？

只能任由大鵬鳥一拳一拳地將憤怒發洩在公輸炎的臉上。

「幽華……」應玄雅欲在施展幽華境，卻早已是氣空力盡，無能為力矣。

大鵬鳥萬分惱怒，一氣之下雙翼一展，連帶著公輸炎飛向半空之中，然後快速俯衝而下，打算就後者摔死在地面上。

然而就在此時，公輸炎緊緊握著的左手握得更緊了，本已渙散的瞳孔再度凝聚！

「明火訣──」落地前的瞬間，公輸炎一股不知名的巨力發動，竟是翻身將大鵬鳥反過來摔在地上！

「燭龍焚世！」

地面上，公輸炎抽出赭虹，雙手反握，凝聚全身上下所剩之力，已消耗生命為代價，再入羽化境！

施展出此生最強的一擊！

赭虹劍化作燭龍，龍眼一開，則烈日降臨，一道道似要焚盡世間一切罪惡火焰交織，最後隨著公輸炎雙手一落，轟向了大鵬鳥！

「啊啊啊啊啊嘎嘎嘎嘎！」大鵬鳥痛苦、憤怒、嘶吼！

烽煙過後，五蓮臺上寂靜無聲。

大鵬鳥不再呻吟，公輸炎也落地無聲地倒下。

然而一切卻還沒有結束。

「這種程度，就妄想能殺除本君？」

蒲台秘境，風龍化形，金烏真神，死而復臨。

大鵬鳥再度站了起來。

左手筋脈盡斷、扭曲變形，右手腫脹腐爛，腹部處有一個大洞，脖子上有著深深的指印，翅膀斷了一支，彎了一支，心窩處更是有著一個被焚燒得焦黑的大洞。

心臟早已不再跳動，只有兩顆妖丹仍在氣海之中運作。

空之主的肉身死了，但只要風元不止、鵬君不滅。

「到底是開甚麼玩笑……」張致邦已經是無力再吐槽了。

整個五蓮臺，也只剩下應玄雅還維持清醒的狀態。

「要送你下地獄，就這麼難？」點起了蒼雲菸，應玄雅無奈道。

「嘎嘎嘎哈哈哈哈，無恥，你們這些無恥之輩！」心臟不再跳動的大鵬鳥猶如一具殭屍，怵目驚心的同時，也變得有些瘋批：「本君只是想活著，到底有何不可？本君生來就有妖丹，又苦苦修行了八百年，憑甚麼要死？道家要我死，墨家要我死，你們這些後輩要我死，就連我自己都要我死！到底憑甚麼？憑甚麼！」

應玄雅扶著額頭，頭更痛了。

「我說，你這傢伙還是真該死。」吐了一口血，他已是無能為力。

「死！死！死！你們都去死，你們都去死啦！」

大鵬鳥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漂浮」了起來，然後飄向了應玄雅，一爪子就要抓向應玄雅。

然而此時，他的手臂卻被一縷拂塵綁住，不得吋進。

「八百年的壽命，你也該夠了。」說話的是一名中年道人。

大鵬鳥愣了一愣，定睛一看，怒道：「曦合！你是在做甚麼？」

曦合道人此時臉色十分難看，一個巴掌就往大鵬鳥臉上甩了上去，接著拂塵一扯，狠狠地將大鵬鳥甩了出去。

「世上從來沒有所謂曦合，吾乃神機御風諸葛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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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 秘境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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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過後的五蓮臺，滿目瘡痍。

此時的諸葛巽仍與大鵬鳥對峙著，雖然那具由空之主化形而來的肉身已經幾近敗壞，讓僅能堪堪依靠風元運行，勉力支撐著的大鵬鳥威脅大減。

但與其對戰，諸葛巽也僅僅是能不弱下風罷了。

諸葛巽擅長御風，大鵬鳥更擅長，且又有風元加持，兩人此時正可謂是風與風的對決。

而一旁的應玄雅早已氣空力盡，但仍勉強地撐持著，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戰局。

同時腦海裡也湧現了一段記憶。

「諸葛巽，這破界符真能破開這個蒲台秘境？」

「如果能找到秘境之中最薄弱的地方，應該是可以的。」

「應該？」

「我勸你不要放太多希望，破界術本身是種極難練成的時空類法術，以符箓的方式呈現的話，效力必定會大打折扣，這張白鶴真人給我的破界符雖然品相很高，但要破開一些小封印跟結界沒問題，但要想要從這秘境中破出一個口子恐怕是很困難。」

「那你千辛萬苦讓蘇伯陽帶進來做啥？」

「我那師叔行事自有他的一套道理，他說讓我帶，我便帶吧，但他也說了，不要妄想用尋常辦法使用這張符咒會有甚麼好的結果。」

不要用尋常辦法嗎？

應玄雅盯著破界符，似乎懂了甚麼。

此時諸葛巽與大鵬鳥的纏鬥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殿下……這怪鳥怎麼還沒死？」甫恢復意識，昆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納悶地問著：「你給我的機關寶盒甚麼時候要用？」

應玄雅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繼續關注著戰局，過了幾响之後，才淡淡地說道：「你先保留體力，待會聽本殿指令，時機一到我自然會說。」

後者點了點頭。

靠著風元撐持，大鵬鳥的肉身已經沒有太多實質的戰鬥力了，不論是敏捷度還是力量都顯得十分僵硬，所以他更多是運用風元，化出風刃跟風鞭像諸葛巽攻擊。

而諸葛巽雖然御風，但論根基自然是不如大鵬鳥的，只能頻頻催動術法，靠著御風訣化解大鵬鳥的攻勢，再試圖拉近距離，施以拳腳攻擊。

只見諸葛巽口中喃喃著，三道法訣同時祭出，連續擋下風刃與風龍的同時，身形快速欺近大鵬鳥，一個手刀斬向大鵬鳥頸部。

而大鵬鳥反應也是極快，四肢雖然有些遲鈍，但仍是右手一伸，接住了這一手刀，一張鷹爪緊緊地扣住了諸葛巽的手腕，同時毒血也開始侵蝕其皮膚。

然而這僅是諸葛巽的佯攻，只見諸葛巽右手一掃，手中拂塵夾帶風勢一甩，宛如一條長鞭甩在大鵬鳥身上。

「混帳！」大鵬鳥吃痛怒吼，強行佔據空之主肉身的大鵬鳥靈魂，險些被這一掃給掃出這肉身。

「諸葛巽，困住他！」然而此時，抓準了時機，應玄雅大喊道。

諸葛巽聞言，手中拂塵連忙一甩，直接纏住了大鵬鳥的脖子，而後者三魂七魄才剛剛聚回肉身，就被這麼一綁，頓時是有力使不出，動彈不得。

「銀鞍照白馬。」

抓準時機，只見應玄雅將破界符纏在龍頭匕首上，用盡力氣地快速踏步，宛若流星一般地衝向大鵬鳥，竟是從後背一刀刺進了大鵬鳥的心口處！

「明火訣‧火簇──明符破界！」

只見龍頭匕首精準無比地穿透了大鵬鳥的金丹，明火訣同時觸發了破界符，頓時一陣銀光流瀉，一道流利的次元空間隙縫忽現，直接斬斷了大鵬鳥靈識與空之主肉身的連結！

「啊啊啊！」大鵬鳥痛苦地嘶吼著。

金丹碎，靈識離，此時大鵬鳥的靈識失去了肉身為媒介，再也無力控制風元，頓時整個蒲台秘境的境界鬆動，天際上出現了無數裂痕！

然而，一道金色的鳥形靈識化光而現，竟是朝著天氣的隙縫飛逃而去！

「哈哈哈，愚蠢，太愚蠢了，本君本就是靈體，肉身被毀又如何，金丹破碎又如何？本君的元靈不死不滅，只要再聚風元，再化風龍肆虐，爾等又能奈我何，能耐我何吶！」

「昆三，開陣！」應玄雅大喊道。

同時，昆三早已經準備好了，運起真氣灌入機關寶盒之中，只見寶盒朝著四周噴射而開，五道顏色不一的旗幟飛出，同時五個墨斗如法寶般射出五條被硃砂染了色的紅線，將五面旗幟連結了起來。

同時寶盒本身以及為奇異的折疊方式攤了開來，竟是化成了一處小型祭壇，祭壇上法器、牲口、道印皆是一應具全，還有一個機關木偶人，頭上貼著一張符咒，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持八卦鏡，竟是開始作法！

這可把昆三可嚇壞了，有聽過人開壇祭法的，沒聽過機關木偶開壇祭法的，太扯了！

「五行封神陣！」

只聽見機關木偶以毫無音調的聲音朗聲一喝，一個巨大的五芒星法陣浮現，同時星茫從旗幟處朝著天空射去，再天際相互交織，竟是編織成一道巨大的天羅地網！

「本殿正是要你插翅也難飛！」

只見天羅地網及時攔下了大鵬鳥的元靈，同時五行封神陣開始收縮，將其逐漸拉了回來，最終緩緩將大鵬鳥的元靈收入了機關寶盒之中。

然而就再應玄雅與諸葛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口如箭矢般的青玉劍射入，竟是直接貫穿了諸葛巽的腹部！

同時，蒲台秘境中本該逐漸散去的風元竟開始朝著寶盒處匯集而來，不僅如此，城北寒光潭的水元，城南何公堡的土元，以及城東龍桑塔的木元也都化作陣陣濃郁的玄息，朝著大鵬鳥靈識匯集！

「九死轉生‧四元聚靈！」只見一名衣著有些凌亂，神態十分狼狽的男子出現，手中捻著法訣，左眼的眼眸子竟是紫色的瞳孔，來人正是齊風！

「你……」諸葛巽詫異地望著來人一眼。

但齊風卻是冷眼以對，手中施法無情地將青玉劍自諸葛巽的腹部抽出，頓時鮮血直流。

御劍術，能凌空御劍，自古就是劍仙臨世的不二本領。

如今，施展此術之人，卻是面帶邪佞，毫無往日正氣之風。

「該死的！」應玄雅無力地罵道。

「鵬君，該做決定了。」齊風一腳踹斷了機關木偶的頭，接著將納著大鵬鳥靈識，並不斷吸收著周圍四元的機關木盒拎在手中。

「哈哈哈哈哈，應玄雅、諸葛巽，任爾等機關算盡，卻終究是棋差一著，你們有暗樁，有底牌，卻想不到本君也有？你說是吧，童尊。」

齊風露出了邪佞的笑容，接著虎軀一震，青綠色的外衣被震開，露出藏在裡面的黑色道袍。

青玉劍齊風，竟是道門叛徒，邪心妖禍童襲夜。

人稱──妖道童藏！

「別廢話了，再不選，真要神形盡滅嗎？」童藏法指一拈，竟是憑空將應玄雅、金少陵、昆三、初十七四個少年扯了過來，接著說道：「選一個，沒時間了。」

「就讓本君當一回大應皇子吧！」

這時，大鵬鳥元靈忽然化作一團金色圓點，掙脫了寶盒的束縛，直接朝著動彈不得的應玄雅眉心飛去，接著穿透皮囊，直接沒入其靈台之中！

「殿下！」諸葛巽與昆三同時喊道。

只見在應玄雅驚慌的表情中，整個蒲台秘境之中的四元快速地朝著應玄雅的體內湧去，同時應玄雅那雙本該靈動的雙眸逐漸變得空泛、無神，直至變成了毫無生氣的鐵灰色。

接著，驚慌的臉孔緩緩平靜了下來，接著彎起了嘴角，逐漸變得張狂了起來。

瞳孔重新聚焦，只是靈台內的主人，再也不是那個洛陽魔星了。

「哼哼哈哈哈哈哈，接下來，諸葛巽、公輸炎，還有著一眾螻蟻們，該送爾等上路了！」

只見「應玄雅」高舉右手，風元、水元、木元、土元緩緩在其手中凝聚，化成一個能量球，勢要將整個五蓮臺一鼓作氣地毀滅。

然而就在此時，「應玄雅」卻忽然感到真氣運行一震窒礙，接著竟是無力地癱坐了下來。

空虛，無力，完全使不上力氣。

這副肉身竟忽然之間不受控制，即使是簡單的舉手抬腿的動作，要操作這肉體，竟然彷彿像是在暴雨之中用髮絲操控狼毫筆寫字一般，不是說不能控制，只是也太困難了些？

同時，大鵬鳥以四元為基礎重新凝鍊的金丹之力，在進入應玄雅氣海之後，竟是如同真的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無蹤？

秘境之力、四元之力、妖氣竟是忽然應玄雅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其體內有一座無止盡的深淵一般，瘋狂地吞噬著他的力量。

空谷之軀，天人之體。

「唷，老傢伙，你好像很辛苦啊？」用同一個肉身，應玄雅嘲諷道。

「你，你的意識竟然還在？」鵬君納悶道。

「當然還在，不然你以為剛剛是誰協助你，控制本殿的身體的？如何，可有感受到本殿這十二年以來的痛苦？」

「你……這懸絲一般的肉身，你竟能操作自如？」鵬君訝異，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破的身體，這麼難操控的身軀，體內的神經向是亂接的一樣，想動左手，可能是右眼會眨一下，想笑一笑，腋下卻會奇癢無比，不僅僅反直覺，還幾乎毫無邏輯。

而更詭異的是，其氣海之中的深淵，竟然龐大道連整個四元之力都填不滿？

「所以說，本殿還真是歡迎你來。」

「你到底是甚麼妖怪！」鵬君有些崩潰，吼道。

「本殿這是空谷之軀加上天人之體，是個實打實習武廢材。」應玄雅自嘲道。

「不對，即使如此，你的靈識，你的三魂七魄在本君奪舍的時候，便該被我抹除了才對！」

「本殿這十二年來要適應這副身體，不知道花了多少精神，你那區區八百年修為的靈識要奪舍本殿，是要笑死誰呢？所以說，別在掙扎了，沉入深淵吧！」

「你……」鵬君化沒說完，卻忽感一陣無力，整個靈識昏昏沉沉地，沉入深淵之中了。

然而方才的對話，其實只是在應玄雅靈台之中，靈識與靈識的交流罷了。現實之中，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鵬君？」察覺有異，童藏探問道。

「童藏是吧。」應玄雅轉過頭，忘了這妖道一眼：「本殿給你一個建議如何？」

「哦？」提高警覺，童藏掌心已是暗凝真氣。

應玄雅莞爾一笑：「快逃，現在！」

風元凝聚，上百道風刃瞬間朝著童藏轟去！

「御風訣‧白風掛羚刃！」

童藏連忙御起青玉劍格擋，同時另一手拈妖訣，接著一掌轟出！

「魔羅掌！」

童藏這一掌威力萬鈞，幾乎是毫無保留，因為他深知眼前這少年，如今已經是這個蒲台秘境，新的秘境之主了！

只見應玄雅不閃不避，任由這道巨大的掌氣轟向自己，掌氣卻應玄雅眼前三尺距離的位置硬生生停了下來，正是挾帶著風元的護身氣罩。

童藏見狀也不意外，只是以青玉劍連續使了三式不同的劍招轟去，但仍是一樣無功而返。幾番試探之後，童藏也就停手了。

「現在，該換本殿了？」應玄雅笑道，語帶威脅。

童藏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停下。

他已看穿了應玄雅。

「放棄吧，再戰下去對彼此都沒有好處。」童藏自顧自地找了個石臺坐了下來。

應玄雅看了看四周，遍地都是已經傷重不堪，失去意識的戰友，至今還勉強清醒著的，也就剩下昆三跟諸葛巽了。

而自己雖然靠著天生特殊的體質詐了大鵬鳥一回，將其靈識跟金丹困在自己體內，然而實際上光是要壓制大鵬鳥的意識，就幾乎用盡氣力了。

事實上，大鵬鳥所感受到的，這副肉身反直覺難以操作的情形，並不是真實的，這份無力感是為了打擊其靈識所刻意誤導的。

真實的情況是，空谷之軀能完全吸納住所有的四元之力，而大鵬鳥的靈識依存其金丹上，入了應玄雅氣海的金丹，就會被其深淵般的力量給壓制住，即使是靈識也會受其影響。

而大鵬鳥的靈識此時確實跟應玄雅有所連結，但不多，所以雖然奪舍是失敗的，應玄雅卻也不得不花費精神去壓制他。

而同時應玄雅也獲得了部分操控金丹內的四元的力量，才致使他得到如今的戰力。

四元之力，應玄雅能用，但不能完全發揮。

所以童藏或許一時半回殺不了應玄雅，應玄雅也更是拿他沒有辦法。

「看來要詐一回童尊，還是不容易。」應玄雅也找了個石臺，坐了下來。

「吾若是要在你面前一一殺掉這些人，不知殿下攔得住嗎？」童藏冷笑道。

「童尊大可一試。」應玄雅冷冷道。

「哦，真不在乎這些人？」

「本殿不想再說第三次，童尊大可一試。」

童藏笑了笑，他若真要魚死網破，方才就不會停手了。自始至終，他的目的便不是這些人命。

「為何防吾？吾自認不曾露出破綻，即使是在地道中與柳三娘那一次也不曾。」

「本殿也說過，若非公輸炎是公輸炎，本殿只會更懷疑他。」應玄雅下意識地點起了蒼雲菸，即使現況的他暫時不需要。

然後他冷視著童藏說道：「而你不是公輸炎，所以本殿懷疑了，不曾露出破綻，本殿沒有理由懷疑你，更沒有理由相信你，你出現的時機太好，當所有蒲台鎮的生還者都需要你，仰賴你時，你所能影響的就最多。」

「即使如此，即使你懷疑了，但吾的戰力，不該讓你選擇冒險將我排除在計畫之外，即使你們奇蹟般地讓公輸炎恢復戰力，也不能保證能鬥得過鵬君才對。」

「確實，本殿最初雖然提防你，但相信你的成分是更多的，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青玉劍齊風在江湖上的名望。」

應玄雅吐了一口菸，接著說道：「但你可曾靜下心來，仔細地聽過？」

「聽？聽甚麼。」

應玄雅指了指青玉劍：「這口劍，在悲鳴。」

童尊愣了愣，提起劍端詳了一下，劍身竟不知不覺有了一道裂痕。

「華夏劍榜之中，確實有個青玉劍齊風，但早就死了，只是這肉身，被童尊奪舍了，本殿說的對吧？」

聞言，童藏冷冷地笑了。

「能體察劍心，看來殿下確實是天生劍種。」

「所以別再御劍了，這口青玉劍的悲鳴聲，讓本殿現在就想殺了你。」

應玄雅瞪了童藏一眼，而後者則是漫不經心。

「談條件吧，吾可以不殺你，但公輸炎跟諸葛巽必須死，只要你替吾開啟龍門石窟，吾便保證蒲台鎮內的其餘人性命無憂。」

「只要再死任何一人，本殿保證讓你神魂俱滅。」

「哈，殿下憑甚麼？」童藏冷笑道。

「本殿如今是秘境主，只要我願意，隨時能崩散這個秘境。而一個大應皇子跌入絕境已經半月有餘，雖然本殿現在奈何不了你，但此時此刻蒲台鎮外，童尊能保證沒有一個男人叫墨徹？」

「不過虛張聲勢。」童藏揮了揮手，說道：「你若願意解除這秘境，早就解除了。你體內金丹蘊含的四元，是數萬生靈跟整個蒲台鎮地氣匯集而成的，整個秘境與鵬君早就分不開了，你現在強行解除秘境，則這蒲台鎮方圓數十里的地氣將再無生機，變成一片荒地。」

「不過數十里的土地，蒲台鎮從來不受我大應管轄，此地生機如何，對比本殿珍視的任何一條生命，簡直毫無價值。」

「不必嘴硬，吾放過公輸炎與諸葛巽便是。」童藏冷冷說道：「自始至終吾的目的便是龍門石窟，替鵬君籌謀也不過是順手帶帶他，現在合作的對象換作你，倒也無妨。」

如此單純的條件，應玄雅雖然懷疑，但也不得不考慮。

雖然他此時早已暗自以四元之力連結周圍之人，護住了他們一線生機，但也更能感受到這些人的傷勢，不能再拖下去了。

「怎麼做？」應玄雅妥協了。

「可知為何偏偏這彭祖的一縷惡魂，這大鵬鳥的靈識哪裡不去，就來這蒲台鎮？」

童藏自顧自地又接著說：「因為對他而言，即使失去記憶，鳥類還是有種天生的本能，叫做回家。鵬君之魂，其實就是解開這龍門石窟封印的鑰匙。吾本來的計畫是讓他以四元之力配合其血脈強行破除這封印，而如今只怕是不成了。」

「因為本殿不會放任你將龍門石窟內的妖物放出來，對吧？」

「確實，所以吾也不勉強殿下，只要配合吾的術法，暫時在封印上打開一個隙縫讓吾進入即可，如何？」

「就為了這麼簡單的目的，不惜生靈塗炭？」應玄雅怒道。

然而童藏卻是表情平淡地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道：「吾也有重視的東西吶。」

對此，應玄雅極其憤怒，但實在不能再拖了，只好應允，必須趕緊把這煞星送進龍門石窟，最好一輩子出不來。

接著兩人來道了蒲台鎮的地道之中，看著停放在一旁的礦車，童藏饒有興致、打趣地說道：「能想到用這礦車來快速移動，殿下果然才識過人。」

「本殿沒甚麼心情聽你廢話，快開始吧。」

童藏邪佞地笑了笑，接著一拳轟向地道的地面，才發現地道下方，竟還有一層空間。

下到第二層地道之後，兩人又向內深入了一段距離，才看見一個巨大的石門，石門上雕刻著幾條栩栩如生的石龍雕像，其上蘊含著十分複雜的術法痕跡。

只見童藏手捻法訣，催動一道奇怪的符令，從符咒上的術法痕跡來看，竟也是一張破界符。

「殿下，就是現在了。」

聞言，應玄雅按照童藏的指示催動金丹內的四元之力，一股來自大鵬鳥的靈識與石門互相牽引，只見石門上的術法封印逐漸鬆動，八條石龍的雙目紛紛閃著紅光，接著巨大的石門紛紛朝兩邊開啟，開出了一條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感謝殿下信守承諾，吾期待與殿下再會之時。」童藏故作姿態地拱手道。

「本殿希望你死在裡面，最好是不用再出來了。」

「哈，殿下別想著等吾進入後就在封印此門，吾不妨跟殿下說，如果殿下想解除秘境，讓蒲台鎮外的人進來救治公輸炎等人，又不想這蒲台鎮的地氣盡失，就不要完全封印此門，只要稍加加固術法後留一個縫隙，讓龍門石窟內的玄息緩緩流出，就能補充蒲台鎮失去的地氣。這蒲台鎮與龍門石窟本就氣結相連，自然能保住蒲台鎮一絲生機。」

「也保住你的生機，是吧？」

「哈哈哈，確實如此。」

童藏走進了龍門石窟內，直到身影緩緩沒入了其中，應玄雅都在按捺想殺他的衝動。

然而卻見門縫之中一口青色的寶劍自石窟內飄了出來。

石窟內傳來了童藏的聲音：「殿下是愛劍之人，既然能傾聽劍心，就代吾好好安慰此劍吧，她哀鳴的聲響，吾確實也聽不下去了。」

應玄雅接下了青玉劍，靜靜地端詳了許久，難以言喻地哀傷。

舊主已歿，劍心猶存，卻不得不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只能身不由己不斷悲鳴著。

然後應玄雅就持劍一斬，直接斬斷龍門石窟與外界的一絲連結，重新將石門上的封印給封的不能再死了。

「去死吧，別想出來了。」

接著應玄雅運使風元騰空而起，飛離了地道來道五蓮臺上，然後開始以秘境主身份瓦解了整個蒲台秘境的結界。

隨著秘境開始崩壞，整個蒲台鎮的地氣也開始不斷溢散，玄息不停地朝著應玄雅體內的金丹湧入，應玄雅開始貪婪地吸納著整個蒲台鎮的生機。

蒲台鎮的環境，也逐漸由綠意盎然的地界，逐漸荒漠化了起來。

而就在此時，應玄雅做出了驚人之舉。

只見他竟是朝著自己氣海拍了一掌，強行轟碎了體內的金丹，接著靈識開始強識與大鵬鳥的靈識接合。

「小子，你要做什？」大鵬鳥靈識驚醒，怒道。

「鵬君不是要奪舍嗎？那便與本殿徹底相融吧！只是你這金丹，本殿不要了！」

被應玄雅這麼一弄，大鵬鳥頓時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應玄雅竟是強行斷開了大鵬鳥與金丹的聯繫。

破碎的金丹，逸散的四元被應玄雅輕輕一灑，光做陣陣光點沒入了五蓮臺的土壤之中。

接著失去四元之力支撐洛陽魔星，隨著整個蒲台秘境的瓦解，徹徹底底地昏了過去。

久違的外界陽光灑在了重見天日的蒲台鎮上，五蓮臺上的大佛被這光芒照著金光洩洩。

而在佛陀腳下，不知何時長出了五朵蓮花，分別五種顏色。

各代表了水、木、土、風四元，還有一朵浴火重生的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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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 危機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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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夢。

這一夢很長，彷彿有八百年這麼長。

在夢裡，我似乎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看著四季變換、春去秋來，年復一年。

渾渾噩噩地像是在夢中經歷了什麼，卻又似乎甚麼都沒記住，只記得在夢境的最後，「我」蒼白而無力地抱著一個小女孩，哀傷、無力、泣不成聲。

我沉浸在這樣的哀傷之中許久，夢境也停留在那一刻許久。

也許對那個八百年來皆是十分慈祥的老人來說，那一刻是跨不過的地獄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醒來。

但卻是在另一個夢境之中。

或者該說，是意識之中。

「孩子，你也該清醒了。」和藹可親的老人說著，模樣與夢中的「我」無異。

「鵬君？」我試探地問道。

「世人更常喚老夫彭祖才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問道。

彭祖笑而不答。

這時我才發現，我身處的意識空間之中並非是一片黑暗或是空白，我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是一座浮在半空之中的浮島，周圍是一片星空卻沒有日月。

浮島不太大，大概也就一棟閣樓左右的大小。島的中央有一座小山，小山上有一處小瀑布不斷湧出水流，並在下方積蓄成一座水池。

水池的左邊有一棵桑木，右邊有一顆槐樹，池中央長著五朵顏色不一的蓮花。

「這裡究竟是何處？是夢境，還是本殿的意識之中，前輩又為何出現在此？」我問道。

「此處是你的靈台，卻也是你的氣海之中，孩子啊，你很特別，所以老夫才能以這個姿態出現在這裡。」

我不解，靈台是靈台，氣海是氣海，雖然丹術之道本來就充滿謎團，但從沒聽過靈台就是氣海的。

「那麼你究竟是大鵬鳥，還是早該坐化的彭祖？」

「兩者有分別嗎？」

「有，如果你是大鵬鳥，本殿現在就要你神魂俱滅，如果你是彭祖，本殿倒是要好好質問你，為何放任自己如此作為？」

「老夫兩著皆是，卻也兩者皆不是，實際上來說，老夫其實就是殿下啊。」

講甚麼幹話。

我憤怒地瞪著彭祖，卻發現視野之中所見的，竟是我自己，我連忙慌張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此時的我竟是跟彭祖互換了「身體」？

此時「我」開口說道：「放心吧，老夫也就是仗著八百年來的精神淬鍊，才勉強撐住這一縷魂魄，不論是意識還是肉身，主導權仍是在殿下身上。」

接著我與彭祖的意識再度更換了回來。

看著我狐疑的表情，彭祖又接著說道：「殿下可曾聽過三魂七魄？」

我愣了愣，不解他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

彭祖又接著說：「這三魂七魄本是大學說，老夫也不多做贅述，只是要告訴殿下，此時依存在殿下體內，被殿下強行連結的，並非單純是老夫的一縷惡魂而已。老夫乃是大鵬鳥轉世，天生便得妖丹，事實上相較於常人，此生共得四魂八魄。」

「四魂？正常人的三魂是指胎光、爽靈、幽精，這三魂的三並非是單純的數量，怎麼能有第四魂呢？第八魄又是何物？」

「第八魄相對好理解，便是老夫天生便有的那顆妖丹，而這四魂嘛……老夫這八百年的光陰，殿下雖然怕是已經忘了，但老夫那無緣的孫女，殿下應該仍有印象才是。」

我點了點頭，畢竟這麼刻意強調的畫面，想來這彭祖也是刻意為之。

「這第四魂，是她的魂魄。」彭祖說道，又接著說：「小畢方死去的那時，老夫在無意之間施展了術法，在我不自知的情況下，拘了她的一魂幽精，並與老夫自身因為心緒不穩而道心崩碎而分化的一縷幽精互相結合，最後竟是藏進了妖丹之中，成了老夫的心魔。」

「也就是說，這個鵬君的人格，其實是前輩的孫女？」

彭祖嘆道：「是，也不是。靈魂是小畢方的，但卻只是載體，承載著老夫當時的痛楚與怨念，乘載著最無法忘懷最悔恨的記憶，這傢伙自以為是大鵬鳥元靈本體，但其實不過是一場錯誤。也應為小畢方的死亡對老夫的打擊太大，所以這傢伙才會對於「生」如此執著。」

「而在本殿眼前的你，則是當時分化的一縷幽精？」我問道。

彭祖點了點頭，說道：「老夫的本體，此時因已是殞落了吧？」

「前輩已是坐化飛升，據諸葛巽所說，是功德圓滿。」

「老夫既然還存在你的意識之中，便算不得圓滿。罷了、罷了，現在那妖丹已毀，而小畢方的那一魂，如今已與殿下相容了，老夫才幸得能以此型態出現在此，至於鵬君這傢伙的人格，此刻確確實實，被殿下拖進深淵了。」

「前輩對本殿這空谷之軀有所了解？」

彭祖搖了搖頭，說道：「雖有耳聞，卻也是此身初見。殿下，老夫的時間不多了，殿下可知老夫此刻現身是為何？」

我搖了搖頭道：「前輩請說。」

「老夫本體既然已經坐化，這一縷殘魄如今失了妖丹，也與小畢方那一魂脫鉤，不用多久便會回歸天道了。但老夫確實有事所求，還請殿下答應。」

「前輩但說無妨。」

彭祖起了身，在浮道上來回走了幾步，說道：「殿下這氣海之中，暗藏造化之機，小畢方那一魂在殿下這，雖然說是相容，卻沒有因此消失，更像是寄存於此，但鵬君這人格在蒲台鎮所奪下的造化機緣，此時卻全落在了殿下身上了。也就是說，雖然蒲台秘境已經破碎了，但其所蘊含的氣韻跟主格，仍牽繫在殿下身上，只要殿下願意，仍是這蒲台秘境的秘境主。」

「嗯……」訊息量太大，我感覺有些吃不消。

「而這座浮島，實質上便是濃縮版的蒲台秘境。」彭祖說道。

「但本殿早已經毀了金丹，並將四元之力還歸地脈之中，用以穩定地氣了才是。」

彭祖搖了搖頭，說道：「雖說如此，但蒲台鎮的地氣，是屬於龍門石窟秘境的，而蒲台秘境，則是鵬君那傢伙以老夫的妖丹，奪風龍之造化而得，後來又再得其他三元之力，所以與其說是蒲台秘境，更確切該說是風龍秘境，或者四元秘境。而殿下雖然將四元之力灌入地脈，但秘境的主格卻在殿下體內這空谷之中留了下來，這情況老夫八百年也是來聞所未聞，總歸來說，殿下如今體內，現在與老夫意識相談的地方，是一處秘境。」

「那麼前輩您之所求又是？」

「老夫的執著，殿下還不清楚嗎？」

「前輩是要……本殿以這處秘境，護住小畢方這一縷殘魂？」我試探性地問道。

說到底，眼前的彭祖，終究還是那個執著而分靈的鵬君，我頓時多了幾分警戒。

「殿下不必驚慌，老夫說過，我的時間不多了。演化出的鵬君人格會被殿下拖入深淵，而老夫這點意識則會回歸天道，但小畢方卻因為老夫這一時執念而三魂不齊，無法重入輪迴。老夫所求，無非求請殿下將這一魂給養全了，再放其回歸天地，自入輪迴罷了。」

我思肘了片刻，點頭道：「本殿答應了。」

聞言，彭祖露出了如孩子般的笑容。

他又接著提醒道：「殿下此番也算是機緣，得這秘境浮島，如果好好運用，說不定了解決殿下因為這空谷之軀，而始終存在真氣不足的問題。但殿下切記，你的空谷之軀深不可測，即使是這已經自成一番天地的浮島秘境，如果不好好養育的話，最終仍會被深淵給吞噬。」

我點了點頭，緩緩地走了上前。

而彭祖則是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殿下，老夫多年前曾與鳳相有一面之緣，當時他隨手給了老夫一根白羽，說讓老夫交與有緣人，如今想來，恐怕便是殿下了。」

我接過羽毛，雖然感覺有些莫名，但還是謹慎地收了下來，即使明白這裡是意識境內，根本不會有所實物。

「那麼，老夫也該上路了。」彭祖朝我拱手道，接著緩緩地上眼睛。

而我則是莫名地有些不捨，身體不自覺地輕抱著彭祖。

「祖父不必擔心，小畢方會過得好的。」

我聽見「我」的口中傳出了小女孩的聲音。

隨著懷中的彭祖化作光點逐漸消散，我本來感動的情緒卻早已蕩然無存。

毛骨悚然！

乾，我被小畢方奪舍了？

「殿下也該醒醒了。」小畢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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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醒來應玄雅，此時還有些驚魂未定。

本殿睡了多久？

他下意識地挪動了身體，微微伸展著有些麻木的身體。

這時他才感覺到來自床邊的一陣溫熱感，定睛一看，有一名棕髮的少女正趴在床頭睡著。

嫣雲？

他小心地抽開初十七握著自己的右手，盡量不發出動靜地從床的另一側下了床。

打量著周圍，這是一個看上去十分貴氣的房間，從榻上的布幔跟桌案上的圖紋雕飾來看，整個蒲台鎮內，也只有小黃鶴樓能有這種上房了。

應玄雅繞了一圈來到初十七的身邊，仔細了打量了一下。

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包紮了起來，看起來傷勢並無大礙，但看她流在床邊的一攤口水，顯然有些疲憊，卻也睡得香甜。

應玄雅蹲了下來，初十七嘴巴微張酣睡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時，屋外有了動靜：「十七姊姊，我進來囉！」

苦艾隨口打了聲招呼，便直接推門而入，正巧看見了這一幕，頓時愣了一愣。

應玄雅回頭瞪了來者一眼，露出了一臉殺氣，食指在嘴前比了個一：「噓……」苦艾眨了眨眼，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表情調侃著，但仍是理解地用手指比了比門外。

輕輕地關上了門，走出屋外的應玄雅這才看清，自己身處的是小黃鶴樓的高樓處。

沿著長廊走了一大段距離後，兩人才停步在一處高臺的小樓亭上。

「萬幸，殿下您終於醒了。」苦艾躬身道，並遞上了一碗藥湯。

「本殿睡了多久？」接過藥湯，應玄雅問道。

「殿下睡了足足一個多月。」

聞言，應玄雅喝到一半的藥湯頓時噴了出來，他瞪大雙眼地看著苦艾：「這麼久？」

苦艾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十七姊姊也照顧了殿下這麼久。」

「其他人呢？傷勢都如何，在本殿倒下之後的蒲台鎮又如何？」

苦艾搖了搖手指，說道：「殿下此時最該做的是養好身子才是。」

應玄雅觀察了苦艾的表情，對方似乎隱隱有甚麼事情瞞著自己，隨即直問道：「其他人呢？本殿要見其他人，所有人！」

苦艾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你的反應跟白鶴真人說得一模一樣，隨我來吧，我帶您去見他。」

白鶴真人，諸葛巽的那個師叔？

「先讓昆三滾過來見我。」說完，應玄雅便自顧自地走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時，初十七恰巧被這動靜給驚醒，望著站在門口朝她微微笑的應玄雅，初十七本來睡眼惺忪的雙眼，不禁泛起淚光。

「殿下！」初十七撲進了應玄雅的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應玄雅愣了愣，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看向來冷靜沉穩的初十七哭成這樣。

輕輕地拍打著初十七的背安撫著，應玄雅說道：「嫣雲，跟本殿說說後來都怎麼了？」

但此時初十七稀哩糊塗的根本也說不出個甚麼。

有些無奈地應玄雅，也只好等到昆三來了。

「呃……殿下，聽說你醒了，真是萬幸，我是不是來的不巧了？那麼我晚點再過來──」頂著顆大光頭，昆三的表情同樣意味深長。

「給本殿滾回來。」應玄雅冷冷地威脅道，然後等昆三靠近之後，也一把將其抓進了懷裡，狠狠地抱了一把：「看來你小子也沒事，挺好的。」

昆三頓時也是一陣感動，正要熱淚盈眶，就被應玄雅一腳踹了出去。

「好了，感動就到這裡，將本殿所有的宗衛召集過來，然後將所有事情根本殿一五一十的報告。」

「呃，這恐怕有點困難呢殿下。」昆三拍了拍自己的大光頭，笑著說道：「除了我跟十七，熊八他們都被公主因為護駕不力關起來吃牢飯了。」

「公主，哪個公主？」應玄雅疑惑道。

「這麼狠的公主大應還有哪個？」昆三誇張地扭動著身軀說道。

「啊，姑姑妳來啦？」應玄雅望著門外說道。

昆三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對著門外跪了下來。

「嘻嘻。」初十七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昆三才意識到自己被自家殿下作弄了，沒好氣地說道：「殿下太幼稚了！」

「本殿才十二歲，幼稚點怎麼了嗎？」

接著，昆三才向應玄雅開始交代了應玄雅昏去後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秘境破開的同時，蒲台鎮外早就密切注意著的疾風營第一時間便進了城。

也因此，在五蓮臺大戰後傷重的眾人才能及時得到苦艾的醫治。

傷勢相對較輕的柳三娘跟金少陵休養了幾天之後，便先行回返柳仙城了。

張致邦的傷勢雖重，卻沒有傷及要害，所以只休養了一周之後，便開始配合入城的墨甲軍開始整頓蒲台鎮。

昆三跟初十七雖然也各有傷勢，但在沒有致命傷的情況下，也很快地恢復起宗衛的工作，只是其他沒有跟著應玄雅進入蒲台秘境的熊八、盧橫、盧蠻三人就苦了，直接被入主蒲台鎮的應封玥關入大牢。

就連張烈跟衛蒼兩人也被暫時拔去了軍階，打入最基層的甲士之中懲罰。

而諸葛巽被童藏捅了那一劍，雖未傷及性命，卻仍是元氣大傷，被應封玥強行逼迫不得參政，只能將疾風營一切事務暫時交付給趙梓安，反正有應封玥鎮著場，墨甲軍們倒也沒有反對。

「那公輸炎呢？」應玄雅焦急地問道。

「公輸首領他……至今沒有醒來。」

這時，一名白髮童顏，看上去十分秀氣的少年走了進來。

「唷，小玄雅醒了啊？」

應玄雅看著來者，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鳳、鳳相？」

白鶴童子笑了笑，拍了拍應玄雅的腦門說道：「鳳你個頭啦，東禪老傢伙都不道死多久去了，更何況你小子甚麼時候見過那老頭了？」

應玄雅搖了搖腦袋，自己確實不可能見過鳳相東禪，但為何看見白鶴童子時會有這樣的熟悉感……是彭祖的記憶？

應玄雅領略過來的同時，白鶴童子也冷冷地盯著他看：「汝是何人？」

應玄雅拍了拍自己腦門，早該想到自己會有這齣了。

「本殿真的是本殿，沒有被奪舍。」

白鶴童子笑了笑說道：「唷，我若奪舍了哪個誰，也會這麼說啊。」

此時昆三也打了個冷顫，瞥了應玄雅一眼。

然後就被踹了一腳。

「好啦，不跟你小子開玩笑，你手中那玩意已經說明一切了。」白鶴童子樂呵呵地說道，指了指應玄雅的手。

抬起手，應玄雅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手中竟握著一根白色的羽毛？

「公輸炎那小子，在金丹破碎的情況下強行進入羽化境，現在還能活著，已經是天賦異稟了。」白鶴童子突然轉換了口氣，拉了張椅子便坐了下來，並向昆三招了招手道：「小昆子，奉茶。」

在墨哲親傳弟子苦艾的手中，其實公輸炎所受的外傷並不算甚麼。

但因為開啟羽化境所消耗的生命力，卻是恢復不了的。這時的公輸炎急需強大的生機輸入體內，才能彌補被羽化境燃燒殆盡而虧空的生命力。但先前給他的丹藥早就被消耗殆盡，短時間要再煉製一顆也不可能。

所幸，當應玄雅將四元之力灌入五蓮臺地脈之後，長出了五朵蓮花。

秉持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苦艾將其中蘊含最多生命力的紅色蓮花摘了下來入藥，配合其他藥材溫補，這才保住了公輸炎的生機，但雖然如此，他至今卻仍是命懸一線，昏迷不醒。

「那其他四朵蓮花呢？」應玄雅問道。

「反正摘都摘了，所以我乾脆就把其他幾朵也都摘了入藥，給了適合其藥性的人滋補了。

聽到這話，應玄雅頓時感到一陣頭痛。

五朵蓮花的產生，肯定跟應玄雅將四元之力灌入地脈穩地蒲台鎮地氣息息相關，貿然摘了下來，難保不會對地氣產生引響。

看出了應玄雅的擔憂，白鶴真人說道：「放心吧，吾已經探查過了，地氣沒有影響，這五朵蓮花吾曾再道藏中看過，與其說是珍貴的藥材，倒不如說是一種藥引。」

「藥引？」

「吃下蓮花的人，將會與對應的四元之力，有所呼應。」白鶴童子解釋道。

除了公輸炎之外，張致邦吃下了帶有地元的黃蓮，徐行吃下了帶有木元的青蓮，昆三吃下了帶有風元的白蓮，金少陵吃下了帶有水元的藍蓮。

而這五人，將會跟體內孕有浮島秘境的應玄雅，產生一定程度的連結。

畢竟這些力量都是系出同源，而此時都牽繫在應玄雅一人身上。

但令應玄雅最不解的是，這蒲台秘境所設的四方陣法之中，並沒有吸納火元啊？

那公輸炎吃下的紅蓮是怎麼來的？

「好了，該講的也都講完了，接下來吾會帶小炎小巽這兩小子回道門養傷，你沒意見吧？」

應玄雅拱手道：「兩位首領便拜託前輩了。」

白鶴真人點了點頭說道：「對了，你那皇姑姑在三天前已經被你們大應的朝廷召了回去，似乎

有些緊急，她只託吾告訴你，接下來蒲台鎮後續的一切事宜皆由你自己定奪，但到封地就藩及途中的歷練之旅不能中斷，她要你處理完之後便趕緊上路。」

應封玥所言，應玄雅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但現在最麻煩的是卻是，自己可是個秘境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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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放)蒲台鎮篇-chapter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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