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讓我們在諸神的恩典下享用晚宴。」哥蒙大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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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的門庭下四個月了,自然知道他們有相對虔誠的十二神信仰。戈潭斯建有許多宗教的聖殿和祈禱處,來自凡世各地的信者,會在這兒尋求他們的安慰。但建立起城市的人卻並不虔誠,相反,就像他們對藝術的愛好,對於俗世的追求遠遠超越了信仰。哥蒙家族也許是異類,我想,就像他們對北洋承傳下來的文化一樣,他們也信仰源於祖先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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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你好像很喜歡看着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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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傷還沒復原時,哥蒙大人有一次和我搭話。擔任他女兒的護衛一段時間,他和我說過的話仍是寥寥可數,這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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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我疏於警惕。」我致上歉意。我知道無論如何,在貴族的地方工作,必先有將自我放下的覺悟,以免得罪喜怒無常的大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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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倘若連我這小小宅子,也需要你像在狩獵時候一樣的警惕,我家主的顏面何存。」哥蒙大人平淡地笑。縱然這座坐落於定風角首府的莊園,在我眼裏一點也不小,我還是需要認同他的見解:「感謝大人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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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師傅沒有告訴過你,在伊登這水池的含義吧?」哥蒙大人放眼與花園盡頭連成一線的靜水,眼裏的餘光彷彿思慮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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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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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能倒映著天,也能映照人的面相。」哥蒙大人凝視我說。不知為何我感覺這位清瘦的中年人好像又瘦了一些,他本來暗楬的鬍子微微有點白花,低語:「南方的人相信,天即是神域,水是大地祈求着祂們再次到來的願望。水也能照清人的心緒,助他們辨明真理和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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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我想不到怎麼回應他。我從來沒有信仰,師傅也沒有和我多說,就像他也沒有一樣。我長大時從別人聽回來的,都是說北洋人十分虔誠,就算並非每個人都像哥蒙大人一樣,也許亦十不離九了。但師傅從沒有叫我去相信任何事物,除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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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發生的事,克里斯汀不願多說,你們就是唯一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對吧?」哥蒙大人語調中不帶感情,但我卻意識到威脅的意味,彷彿若我不說出真相,災難將降臨於我。但我還帶着一點點僥倖,這也許是我的錯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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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說得沒錯。」我決定回答:「小姐所看到的事,就是我所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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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哥蒙大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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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大人。」我恭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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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誠是寶貴的。」哥蒙大人點點頭,輕拍我的肩膊說:「但愚昧的忠誠會傷害你忠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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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為何會在餐桌之前想起他說過的這些話,但自從那天開始,每次看見哥蒙大人,不安就從我的心裏冒起,就像戈潭斯清晨和黃昏時會響起的鐘聲一樣,彷彿不斷試探我忠誠的一根刺。但我與哥蒙小姐結成了秘密的同盟,不能在任何事物面前動搖,即使那人是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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