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琉璃 - 終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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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臘月，烏雲遮日，漫天飛雪紛紛擾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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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不再，綠葉盡褪，換來一地枯枝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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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朝首要之都，京城，此刻是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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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歡歡喜喜的過冬，過著臘八，每一戶人家門前都掛著燈籠，大街上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一張張臉龐被燭火照得滿臉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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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凡塵俗世的歡樂，九霄之上的神仙也享不了的福。

可惜，這日，卻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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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百里外，一處荒野叢林，一塊衣冠塚徒然立在那中央，看著年歲甚大，刻字亦是被風雨摧殘，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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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衣冠塚雖然殘舊，但都乾乾淨淨的，沒有雜草叢生，那碑也沒有哪兒破了一角的，許是常常有人整修清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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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也不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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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衣冠塚不遠處，站著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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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修長高大，俊美臉顏如冠玉，長相偏女氣，劍眉偏細，眉間似是有千層化不開的哀愁。女人容貌秀麗，卻蒼白，不過，從身形與臉容來看，她比較像是一名瘦小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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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妳...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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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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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第一次直呼其名，從前他是的多麼尊敬樂璃，這位救了他的師尊，他蒼白的俊臉上掩不住的憔悴，眼眶微紅，正強忍著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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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謊言嗎?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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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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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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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日為師初遇你...身後這棵樹還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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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面前的樂璃灰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含糊的作出模凌兩可的答案後，伸手出骨瘦如柴的手，緩緩撫著身後那棵樹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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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枯枝上，充滿了尖刺。

也不知道為甚麼。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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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這參天大樹是如此的翠綠茂盛，承載著他們的回憶，以為永不會倒，以為時光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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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可這也終成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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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昔日峨然矗立的大樹，綠葉褪去，繁華不再，滿是脆弱不堪的枯枝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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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輕輕捏著，慢慢加大力度，任由那尖刺在她手指上刺出滴滴血珠。

滴答，一滴血滴在雪地上。

一滴而已，沒辦法渲染成一片，白雪仍舊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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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

可怎麼還是折不斷，她的身體已經衰敗自此了嗎?

她一邊加重力度的捏，一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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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斷了。

枯枝終於斷了，斷成了兩截，

一截落在她墜地的衣裳上，一截飛到了鍾離玖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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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枯枝，一折就斷，宛如他們的往昔，此刻也終於煙飛雲滅。

往日誓言，今日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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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什麼時候知道，我是鍾離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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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低頭看了眼，看腳邊那褐色的枯枝，目光慢移，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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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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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默然看著那一滴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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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垂眸，掩住那好小、好小的一絲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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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小傷口，如果是從前，他早就焦急的衝上前，千方百計的給樂璃包紮，捲成一個厚厚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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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會了，他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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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這個，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樂璃久違的撒了個謊，不甚在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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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一開始，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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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聽了，眼前一晃，他低聲，重複了三遍，他用的是疑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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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機會，真相，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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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嘛，就是⋯在這裡撿到你的那天。」

樂璃眉頭輕揚，又撒了個謊。，謊言之網，繼續編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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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這個網，繼續織下去，就是永不回頭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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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必須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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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一聽，眼前光景回復清晰，彷彿一頭冷水往頭上倒下，心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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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到流向大腦，指尖開始冰冷，好像不是他的手一般，僵硬的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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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絲希望燃燒殆盡，成為一縷灰燼，世間還有甚麼事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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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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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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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淚水，參雜著恨與愛，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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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在他手背上，明明穿著厚厚的狐皮冬衣，卻冷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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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樂璃會給他擦眼淚，緩慢的，擦走他心中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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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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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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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手，看著那藏在袖中的白玉手鐲，凝望著那玉中如流雲般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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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說，他給她的玉鐲，還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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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知說了，會減輕鍾離玖的怒氣，會解開他們之間萬千誤會的其中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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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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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心，還有她預謀的結局，都不允許她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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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她想，還是別了吧，別讓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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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開始就知道，那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鍾離玖藏在心裡了好久的話，此刻終於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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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妳，仇人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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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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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是吧，仇人的子嗣拜妳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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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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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有人被利用還沾沾自喜，可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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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著就是為了復仇，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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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質問，狠狠刺進樂璃心裡，刺得她生痛，但她沒有表露出來，她只是看著那曾經開朗、嘿嘿哈哈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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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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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側身，避開他的目光，眼神看往遠方，看著毫不在意的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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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嗯，這副隨心的態度，如同在火上澆油，鍾離玖的怒火，越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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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逃避...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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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眼眶，抓住樂璃纖弱的皓腕，強迫她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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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從來都只是為了玩弄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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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鍾離玖看到了那手鐲，看到了那如擱在纖手上的玉。

他定住了，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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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說，丟了...嗎?」

他顫抖著開口。

那種感情，說不出到底是，遲來的喜悅，還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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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送的，他送的，而她說不要的。

現在，怎麼會又出現在她手上了呢?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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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愣了好幾下，迅速抽回了手。

隨後，不語。

她垂眸，看著雪地，看著那枯枝，看著她的雪鞋。

就是不回答。

她懊惱啊，怎麼被他看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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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見樂璃沉默，他也沉默起來。

有些事，心知肚明，不言也罷，

別戳破那層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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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甚麼都好，只要妳走，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妳走，走去哪裡也好，不要再出現了。」

良久，鍾離玖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垂下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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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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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樂璃臉上一凝，有些慌了，這不是她想要的，得加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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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為師還不想走。」

「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為師想要的，就只有這樣。」

朱唇微張，竟吐出如此心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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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原先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灰白了，與死人的臉色差不了多少，死灰一片。一陣錯愕與不敢置信，猶如一塊大石，重重的壓在他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陣劇烈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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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想到過，樂璃是真心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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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就這麼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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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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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殺了她...還不夠嗎?」

他顫著開口，提起了，那個誰也不願提起的名字。

他們，隔著的那層仇恨。

永遠永遠無法解開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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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聽起那個名字，臉上一白，原先乾燥得沁出血，讓鍾離玖以為她過得很好的紅唇，此刻一陣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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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願的，為了一死就要做到這地步，可她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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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對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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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所有人，她不是自私自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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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記得...那鋒利的刀刃刺入她纖瘦脖子時的聲響，隨後噴出的鮮血，很紅很紅.....」

樂璃心一橫，努力回想著從前，模仿著話本裡惡人的模樣，揚起單邊嘴角，邪惡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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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愣了，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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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的師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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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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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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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鍾離玖仍舊不敢置信的著看她，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於是又補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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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應該再刺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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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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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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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眼前一個快影，鍾離玖赤紅著眼，禁不住淚水的眼眸，還有那撕心裂肺的哭臉，赫然映入她的雙眼。她一眨不眨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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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從來沒有這麼發達過，眼睛看得很清楚，所有景物彷彿以慢動作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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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的生鏽味，配上鮮血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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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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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鋒利的利刃穿透衣裳，刺進皮肉的聲響，她剛剛描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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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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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順著刀鋒滴落的聲音，血溶於雪的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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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徒兒，終於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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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閉嘴，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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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一直聽著，聽到她說應該再刺幾下的時候，瞬間瞬間回了神，失去了理智，被洪洪怒火沖昏了頭，也忘記去求實。淚水如泉般湧下，失去控制的哭泣，撕心裂肺的朝她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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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毫不猶疑地送出手中的劍，刺入眼前女子的身軀，她很瘦弱，刀劍輕易的穿透了瘦小贏弱的身體，她甚至沒有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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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沁出，染紅了樂璃的胸脯，那層層雪紗白衣染上大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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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落，後來，慢慢的滴落。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zOVr6eaA

再後來，如同暴風雨般的連連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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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盡的血，沿著劍鋒滑落，如同紅色的海流，染紅了大片的雪，一滴滴，一滴滴，漸漸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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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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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神情恍惚，看著這一切，他開始後悔，這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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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璃支撐不住身體，往後墜下，一切如同慢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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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年混濁灰暗的眼眸，出現一絲光，緩緩地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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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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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柔嫩蒼白的臉顏，淡淡的笑了，綻出一個比以往都更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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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小九。」

猶如初見時那般，似乎毫無改變。

「下輩子就不要再見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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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臉容，柔眸映著鍾離玖的身影，映著滿天飛雪，映著曾經的回憶，終究是疲倦的覆上了眼皮。

那細長的睫毛，緩緩的、柔柔的，閉上。

然後，再也不動了，永遠的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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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玖握著沾滿鮮血的長劍，看著樂璃倒下，看著她的體溫漸冰冷。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GKo6uI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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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如同初生之犢般的惘然、無知，久違的說了句:「...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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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刻她還沒死，應該會很開心，又聽到這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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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雪花覆蓋了他的眼睫毛，他慢慢走向她，一手拉起墜地的樂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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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樂璃是那麼瘦，只有一丁點的肉，一摸只有骨頭。他顫著手，輕輕的探了探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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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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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這個事實，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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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她，殺了仇人，並沒有想像中的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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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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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紛飛，滿地的皚皚白雪，滿林的寂靜，只有樹枝間沙沙作響的風聲，還有動物悄然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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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滿天的寧謐哩，鍾離玖默然坐在雪地中，不言不語，也不在乎會不會有狼出沒，就隨手丟棄了長劍，只是靜靜地呆坐在樂璃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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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易碎，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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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從前他說，要用一輩子呵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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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麼，琉璃最終就是碎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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