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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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和Marie準備充足便下到停車場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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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避開了閉路電視，也沒有甚麼行人會途經，是我簡單研究過停車場格局後得出的絕佳位置。當然——我還賄賂了清潔姨姨，讓她不要清走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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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本想讚賞我的細心，但是卻欲言又止。估計因為她想起來，我就是憑這種執行不法計劃的纖細，才成功潛入她家放紙紮公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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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電筒，光柱瞬間籠罩那堆祭品。瓶瓶罐罐和玩具全都還在，沒有不見。可是，他們的底部全都被綠黑色污泥所沾滿，我蹲下用紙巾摳了一點下來，是最常見的水垢，不是別的。可是只是一晚上就長出了這麼多……還恰似多捆藤蔓沿著那些物件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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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綠毛。」Marie指著那些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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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朱古力和可樂的開口我們昨天都打開了，包裝紙和鋁罐沿都有一些發霉的跡象。意義不明，白焉樺說祭品在一夜過後就能看出怨靈有沒有反應，可是同樣的，他沒有解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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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wie謹慎的聲音自電話中傳來：「發霉，代表那嬰靈有碰過……看到你們send來的照片了，這種程度太輕了，估計只是淺嘗。令我更在意的是底下的那些黑綠色的東西……你說那是水垢？附近有水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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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電筒的手腕往上抬了幾吋，我照著我身前的一個水管破口，回道：「有，穿了一個小洞，在慢慢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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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嗎？」Bowie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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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Marie對望一眼，她眼中透露出不肯定，我卻回到：「大幾率沒有，我不會放在如此潮濕的位置。」太影響反應的觀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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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間破掉的水管……很明顯，那嬰靈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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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掉吧。這是Bowie的回覆。他讓我們買點新的玩具和食物。發霉痕跡比較多的飲品和食物可以多買一點，那嬰靈喜歡。玩具就別買同款了，看來是碰都沒碰過，被嫌棄了。而且要換個地方，有積水的地方不適合拜祭，太陰暗潮濕了，都不知道是拜祭先人還是養人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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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看來嬰靈比我們設想的都要頑固。」2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KDF2zicv
Bowie給我們道歉，我卻叫他不用如此，這又不是他的錯。
何況，肯碰零食和飲品已經夠令我鬆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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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要花上以年計的時間拜祭我都願意，至少這嬰靈的態度會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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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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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昨天買了多少錢的兒童玩具？」
回到家中，我問Marie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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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Marie搶著付錢了，總感覺有點搶著贖罪的意味。
當時我身上沒多少現金，也就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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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在心中誇下海口要用以年計的時間令嬰靈軟化，我就想起了價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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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玩具不便宜吧？像我們這樣天天拜祭，一個月還不得花費達五位數？雖然說家、公司和健身室三點一線的我絕對是個合資格的黎先生，過去幾年間也算是爬到了不錯的位置；也雖然我沒有一些討論區說的FG 50K，可是也能把自己養成小康了，黑炭定期身體檢查完全不手軟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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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個月要憑空蒸發一萬以上，這FG 50K也負荷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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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的問題，我沒有跟Marie深入討論過。但是想到要這樣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我就想找齊我們四人共同分擔了。再不濟，到時候發現我真是孩子的生父的話，我跟Marie二人平分負擔，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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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多就是勤奮點扮演黎生，唉，想起這幾天不斷怠工，我的AL也是有限的。
與此同時，一陣微風刮過，把我喚回了現實，也把房子入口的內側木門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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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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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據在我銀包內，你知道在哪嗎？」Marie在臥室廁所內，聲音朦朦朧朧地傳出。我好歹也認識Marie七年、朝夕相對五年，知道她錢包習慣放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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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茶几的抽屜內，我拿出了她的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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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了錢包夾層，裡面有著約十張不同面值的貨幣，印象中她習慣把收據放在紙幣的後方，我把那些紙幣往前一壓，試圖找出那張我需要的單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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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剛剛的木門是關上了嗎？
……為甚麼外側不鏽鋼門關上的情況下，室內會起風形成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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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湧入我腦海的瞬間就被其他事物壓下了，只因我看到了錢包內的那張收據，拿起的那一刻我的雙眼不自覺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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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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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認識Marie是大學的Yea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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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偶有相同的通識課，但真正結識是在Year 3上半學年的一個團體匯報。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我是個對待學業和事業都認真的人，Marie提供的想法也不錯，我們很快就把匯報用的Powerpoint完成了，甚至還有餘裕修改出好幾個更好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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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Marie是負責前一晚電郵繳交簡報的組員，繳交完畢後Marie便忙著去練習匯報的演講稿，其他人見狀也沒有糾結簡報。只有我始終對於網上繳交有些不安，我再三囑咐Marie檢查電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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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以為然，覺得我小題大做了，沒有理會我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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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匯報的當天，教授開出來的簡報卻是我們製作的第一版。驚惶可以說是立刻籠罩了我們幾個，我們準備的講稿跟這個版本對不上，我只得硬著頭皮朝教授認錯，也幸得我害怕檔案損毀，當天有把備份的USB帶去上課。立刻把最新版本開出來，證明給教授看檔案的「最後修改時間」是在電郵發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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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在Marie的哀求下，教授原諒了我們。只不過卻因為這些延誤，課堂時間不足，整個匯報不得已縮短十分鐘，組員念稿的速度比在Rap的饒舌歌手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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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近乎滿分、資料搜集相當充足、唯獨表達分我們只拿了個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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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對Marie的印象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一個容易大安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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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一直都是這樣吧，她總是誤判事情已經完結，不必重複檢查……2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9jzgoJ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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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汪汪汪！2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PvW3S0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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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炭突然開始了狂叫，我也定睛看著手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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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腎上腺素飆升，我全身都在顫抖。我手中的不是單據，而是撈著她錢包內的異常物體，一些洋洋灑灑地散落一地，發出宛如米粒碰撞的聲音。一股惡兆似是立刻緊鎖我的咽喉，比起遇上水鬼嬰時更強烈的緊張感來襲。我澀聲咆哮道：「你……你都帶了甚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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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滑順的手感傳來，那些「異常物體」大部分都跌在了地上，剩下幾株仍纏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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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Marie聞聲奪門而來，看向我站立的地面卻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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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腳邊一地都是指甲和頭髮，手上仍纏著好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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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是灰白色的，頭髮長度和質感則很明顯是女人，髮質卻與Marie大有不同。這些是一名女鬼的身體組織？到底她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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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通了，從遇上水鬼嬰的那刻我們就被鬼遮眼了，它是自願被我擊退的。它觸碰到我們兩個，令我們被遮眼就已經完成目的了。接著，我們便在不知不覺間收下這些邪物，卻會錯看成收據。它們聯手，讓我們親自把這些邪物、這些她身體的一部分領進家門，她就可以越過人類的領地限制和門神的阻擋，出入我們的家為所欲為……只等白焉樺回來的前一天，我們放鬆警惕得七七八八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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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室內兀自起風，木門順勢關閉……她，已經在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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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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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毛倒豎，求生般的本能像是救了我一命般，我馬上倒後一大跳。面前忽然有一股蠻橫的陰風掃過，茶几上的瓶罐散落一地，通通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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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關在打顫，我看不見她……我看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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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水鬼嬰那時一樣，我只能看見一個隱約的影子在茶几上盤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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