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舊識 - 肆拾、是我欠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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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肆拾、是我欠你

翩翩

Nov 9, 2023

129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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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晦暝，天凝地閉。

　　急促的腳步聲從船板上來到了岸邊，女子面色驚懼，顧不得那身曳地裙被塵土蹭得泥濘一片，只管拼命逃離，突地一道陰影自她上方一躍而下，那妖物眸中瞳仁緊縮成菱狀，頰上露出斑駁鱗片，模樣極是駭人的朝她不斷逼近。

　　「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淑妃姊姊說這話，自己可信啊？」

　　隨即凌亂的嗚咽聲取代足音傳來，一股鎗色雲霧如蟒蛇將淑妃纏繞捲起，霧氣在她喉管處不斷緊縮，更掩住口鼻阻斷她的呼吸，饒是如此還不夠，只聽咔咔幾聲脆響，淑妃被絞得肋骨盡斷，她一口鮮血噴出，幾乎就要沒了氣息。

　　「妳會有……報、報應……」話音從牙關裡擠了出來，淑妃被勒得雙目凸出，那身茜色華服被她吐出的血沫染得斑駁，有如陰間厲鬼般可怖。

　　「報應？誰來給？您的好兒子麼？」

　　「只可惜您再也看不見了，到九泉之下去等妳兒子吧！」

　　話罷，蟒狀雲霧將已是奄奄一息的淑妃拖入水中，在江裡化為漩渦死命托拽著淑妃的身軀。

　　時辰已近三更，萬籟俱寂之時，慌亂的腳步聲在船板上再次響起。

　　「來人啊！淑妃娘娘落水了！快來人啊！」

　

　　項珵墨猛地睜開雙眼，卻只見晨光熹微，煦煦從窗櫺滲漏進屋，又傾灑在榻邊那一身素衣的傅洹律身上，看對方眼下的烏青，顯然是在這兒徹夜守著未曾闔眼，一時心疼得緊，想開口說話，喉頭卻乾涸得厲害。

　　「咳！咳咳！」

　　「你醒了？」傅洹律神色仍舊淡漠，心中卻暗自鬆了口氣，懸心整夜終於得以紓解，「喝些水，我去請許泗備膳？」

　　項珵墨見對方如此憂心自己，面上不禁有喜色浮現，可思及那場惡夢，墨瞳中又有幾許複雜翻湧而起，唇邊那弧淺笑也隨之消散。

　　他就著傅洹律的手飲了口茶，潤了潤嗓才低聲說道：「本王無事，你守了本王一夜，先在此歇會兒。」

　　項珵墨眸色中帶有幾許糾結，不僅昨夜昏迷一事的始末隻字不提，對著傅洹律眼神亦有幾分閃躲，神色怪異，與平日裡的性子截然不同。

　　「王爺，真無事？」

　　「無事。」

　　傅洹律聞言，臉色便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非但沒有聽從項珵墨的安排在此歇息，反倒拂袖轉身，放下茶盞就要往屋外走去，可知心中氣悶難平。

　　他還未踏出門，手腕卻突然感到一緊，猝不及防的一陣天旋地轉，他整個人便落入項珵墨懷中，耳邊傳來對方的一聲嘆息，和那甚是無奈的安撫。

　　「待一切明瞭，我必將一切說予你聽，絕不隱瞞。」

　　項珵墨將他緊緊擁在懷裡，垂首埋在他頸邊低喃：「先別走，好麼？」

　　「……嗯。」傅洹律薄唇輕抿，最後只吐出一個單音，面龐清冷如舊，卻不似方才那般帶著不悅。

　　一盞茶的時間後，項珵墨從屋裡走出，他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生怕吵醒屋裡好不容易才進入夢鄉的男人，待轉過身來，沒了傅洹律在側的他俊美面孔陡然一沉，目色中盡是陰鷙殺戮。

　　書房內，他面前擺著一盤剛開的棋局，而許泗端著香爐站在一旁，不敢輕易出聲。

　　「裡頭有什麼？」

　　「回王爺，昨夜奴才發現香爐內燃著一種藕色香末，尚且不知為何物。」

　　「姜離呢？」

　　「奴才方才派人去請過了，將軍府內說聶將軍與姜姑娘一早便入宮，此刻尚未回府。」

　　項珵墨抿唇不言，擰起黑子便下在棋盤上一處角落，「香爐尋個箱子封起來，沒本王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挪動。」

　　「明日再去請一次姜離。」

　　「是。」

　　

　　別苑四周竹影憧憧，密林之中熱霧氤氳，踏入前院便有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可裡頭卻是空無一人，上回來時所見的奴僕侍從也不見人影，顯得格外冷清。

　　「姜姑娘，主子他……」

　　「他睡著了，我實在扛不動，你幫幫我吧。」

　　「是。」

　　褚安雖是心中有疑，可見聶清焉氣色如常，呼吸四平八穩，實在看不出任何異狀，又思及素日裡主子對這位姑娘的看重，頓時也不再追問，小心翼翼的拉過聶清焉的長臂放在自己肩頭，扛著這將近一米九的身軀緩緩走進內院。

　　姜離丹唇輕勾，抬眸眺望這片遼闊的天，萬里無雲，日麗風清。

　　若說要解咒術獲新生，這真真是個極好的日子。

　　她硬是將心口莫名泛起的苦澀壓下，一言不發的跟在褚安身後入了內院。

　　「姜姑娘，這、這……」褚安才回首，話音便被堵在喉頭，身影突地一晃，眼前霎時一片模糊。

　　鈴鐺聲聲清脆，迴盪在靜謐無聲的寢間裡頭，只見姜離神色疏離淡漠，素手輕擺震響金鈴，色若琥珀的瞳仁閃過冶麗異彩，「你是誰？」

　　「我是褚安。」

　　「你效忠於我。」姜離音色柔和，雙瞳中一道月白色光澤如漩渦惑人，令對方身陷其中，神魂盡失。

　　「我效忠於您。」

　　「出去守著，三個時辰後醒來。」

　　「是——」

　　砰一聲，房門重重關上，金鈴那響亮的聲音也緩緩停下，一時屋內鴉雀無聲，姜離就這麼站在榻前靜靜的看著聶清焉陷入睡夢中的俊顏。

　　她掌心向上翻起，一陣刺眼的強光閃爍，下一瞬姜離掌中便出現一枚匕首，其刃長十一吋，通體銀白剔透，上頭刻紋宛若流雲細緻，寒光一閃，彷彿能削鐵如泥般銳利。

　　姜離雙手擬出劍訣，隨即便見匕首徐徐升起，凌空翻轉，刀尖直指她的心臟，而直到她將匕首對準自己心口，才發覺，情真的會不知所起，真的可以一往而深。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為一個男人奉獻心頭血的一天。

　　她竟從未擔憂過這個男人是否值得她這麼做。

　　姜離柳眉一蹙，眼前視線乍然黑去，腦仁疼得耳邊嗡嗡作響，深知這古怪的咒術又要發作，她連忙穩住匕首，想在痛得失去意識前淺淺刺下一刀。

　　

　　幻象卻如驚滔駭浪翻湧而來，恍惚間，能瞧見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身著一襲海棠紅舞衣，舉劍翩翩起舞，舞姿婉若遊龍驚鴻。

　　可下一瞬，女子嘴裡唸唸有詞，雙瞳空洞無神，有如提線木偶般向著場邊走去，模樣無比詭異。

　　「陰陽更迭……以柔克剛……」

　　「柔弱流水……剛如毒蛇……」

　　「離兒？」

　　幻象裡，聶清焉身披華服，長髮梳冠，見著女子搖搖晃晃向自己走來，不做他想的便起身朝她走去。

　　而她空洞的雙眼驀然一紅，幾許掙扎在眼中浮動，卻在剎那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如身陷夢魘一般囈語低喃不斷。

　　「眼通心……心通眼……」

　　「若靈劍合一……則招招致命……」

　　「唔！」

　　女子頰畔一滴清淚落下，手中長劍竟在電光火石間刺入聶清焉胸口，刀刃直鑽心室，登時血濺當場，可任由周遭如何慌亂，她卻仍像行屍走肉般毫無生氣。

　　

　　頭疼欲裂，姜離再次從幻象掙脫時，眼裡已是猩紅一片，心底有股悲愴油然而生，那妖物沒有騙她，真是她欠了聶清焉太多。

　　此刻匕首仍對著她的胸口，而世道輪迴，因果報應，一切似乎就在此刻終於到頭，上一世她刺了聶清焉一劍，這一世，她剜心獻血贖罪。

　　「原是我欠你，清焉。」

　　利刃凌厲無情，銳光急掠而過，眨眼間刀尖便刺破衣衫，深深埋入她的胸口，血色染過裡衣，在她白衫上開出一朵艷紅的花。

　　姜離咬牙忍著劇痛，屏氣間一把將匕首抽出，一瓣鮮紅隨即從心室冉冉而出，意識模糊間，她感受到自己心跳漸緩，眸色卻仍舊堅定不移，她將那瓣心頭血運至聶清焉唇上，纖指在那薄唇上眷戀輕撫，隨後俯身以唇渡血。

　　身子逐漸虛弱，她勉強從床邊起身，婀娜身軀搖搖晃晃的走向門邊，還未來得及推開門扉，口中熱血便抑制不住的嘔了出來，濺了一地，看了直叫怵目驚心。

　　咚咚——

　　榻上聶清焉胸口驟然一震，寢間內閃灼著月白色光輝，眼看著心頭血就要生效，姜離卻不敢繼續待在此處。

　　她奪門而出，憑記憶踏著石板小路朝深處走去，順著小路蜿蜒向前，直到一汪熱泉映入眼簾，她卻再也支撐不住那椎心之痛，如秋日殘葉般搖搖欲墜。

　　涼風輕拂而過，她墜入那池湯泉之中，九條雪白的尾巴在她身後忽明忽暗，直至鮮血染紅整池泉水，一尾毛絨也隨她意識遠去而凋零消散，只剩她一聲呢喃迴蕩空中。

　　「願你甦醒，便是新生……」

　

　

　　下週，我們前世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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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拾參、收穫

#2 拾肆、舊憶

#3 拾伍、香蜜（H）

#4 拾陸、轉變

#5 拾柒、羽毛

#6 拾捌、輕蔑

#7 拾玖、薄繭

#8 貳拾、城府

#9 貳壹、血液

#10 貳貳、衝突

#11 貳叁、遷居

#12 貳肆、不許

#13 貳伍、開宴

#14 貳陸、入甕

#15 貳柒、纏鬥

#16 貳捌、交歡（H）

#17 貳玖、汙衊

#18 叄拾、醋意

#19 叄壹、情蠱

#20 叄貳、甯安

#21 叁叁、表白

#22 叁肆、旖旎

#23 特別篇、角色Q&A

#24 叁伍、鸑鷟

#25 叄陸、真兇

#26 叄柒、憂心

#27 叄捌、鴻門宴

#28 叄玖、答應我

#29 肆拾、是我欠你

#30 肆壹、前世（上）

#31 肆貳、前世（中）

#32 肆叁、前世（下）

#33 肆肆、狐尾（H）

#34 肆伍、烙印（H）

#35 肆陸、別惱

#36 肆柒、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