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演算法 - 膠片相機

江嘉堯沒有想過自己看著一束花也能感到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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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這束百合花來到江嘉堯家已經過了數天，在他母親的悉心照料下，百合花不僅活得好好的，花瓣和綠葉的狀態彷彿還維持著剛摘下來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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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帶著這束花回家的那天，江嘉堯選擇向母親隱瞞花的來歷。雖然他明白撒謊沒什麼用，以他母親的聰明才智定能猜到個大概，但至少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不必從他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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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不是花的問題，問題出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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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堯點開了智能手錶的按鈕，淺灰色的虛擬屏幕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伸出手在空氣中滑動著屏幕。他翻出了那條來自莊硯的訊息——那個負責他的婚姻局職員。在這件事上，最開心的莫過於莊硯，江嘉堯知道自己要是再這樣拖下去，對對方的業績影響相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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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這次會接受楊舜某程度上也是因為被莊硯煩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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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選擇性忽略了訊息後面附上標題為「初次約會送什麼？4大你不知道的送禮重點！」的文章，直奔訊息的重點，這週的任務——挑選一份禮物送給楊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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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這個任務的目的在於要讓配對的雙方私底下多了解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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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楊舜的為人並不是難事，只要在午飯時間多路過操場便能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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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堯甚至不需要親自去見楊舜本人，便能從其他人的口中掌握到關於對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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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也包括他最擅長的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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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開朗」、「運動健將」，這些都是江嘉堯以及其他人會貼在楊舜身上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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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至少能肯定，楊舜是個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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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跟他發展下去，至少能幫江嘉堯避開那煩人的強制配對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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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份禮物既是要應付任務，同樣也要挽救初次見面時，江嘉堯給楊舜的糟糕印象，始終是往後要相處一段時間的人，友善相處總比惡言相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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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堯知道雖然不是最優解，但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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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他的人生，同樣也是為了他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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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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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老師還未到達教室的空檔，楊舜把手機放在抽屜裏，手指滑動著屏幕，在社交網站上尋找著目標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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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社交網站是認識一個人的起點，他決定從這裏開始認識江嘉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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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次見面之後，雙方便會開始進一步的互相了解，在這方面除了自行安排會面時間外，婚姻登記局的職員也會提供幫助，特別是對於楊舜這些首次進行配對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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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孫文淇出現在楊舜身邊的理由，主要的工作在於引導楊舜如何和配對對象相處，以及監督他們交往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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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重視效率的時代，談戀愛也是一件可量化成不同階段的事情，每個階段都有他們需要做的事，以及必須達成的指標。比如這個星期，楊舜和江嘉堯的任務便是挑選一件送給對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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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舜知道他這份禮物並非只為了應付任務，他需要向江嘉堯釋出善意，至少讓對方知道他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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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費太大功夫便找到江嘉堯的帳戶，裏面絕大多數的都是普通的生活照，但照片中甚少包括他自己。他向下滑動，最後找到一張攝於多年前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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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明媚的陽光之外，楊舜難以找到相符的事物來形容江嘉堯在照片中的笑容。溫暖的淺笑使原本就標致的五官顯得更加出眾，照片中的他簡直與前幾天在配對中心看到的差天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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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麼令明媚的太陽蒙上一層陰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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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大可以直接去找江嘉堯，他們的教室不遠，就在同一個樓層最前端和末端。可即時只有十多步的距離，也讓他感到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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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學校是社會的縮影，自然也會存在著階級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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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等生有他們的傲慢，而像楊舜這樣的泛泛之輩，同樣也有他們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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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質平庸的學生總是從那些天才眼中看對自身出不屑，精英們也彷彿能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對自己的不屑，雙方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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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舜此刻真切地感受到語文課本中「道阻且長」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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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沒沒有忘記這句話的後半句，堅定地秉持著「行則將至」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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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之間，楊舜在同學們的口中聽說了江嘉堯是上個月剛來的轉學生。這為楊舜艱難的交友行動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在他興高采烈地走向江嘉堯的教室時，他已經想像到自己能夠作為對方在這所新學校的第一個朋友，以帶他熟識新環境為由自然而然地打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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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從窗戶外向教室裏望去，便看見坐在課桌前的江嘉堯，一切都與他的設想相同，不同的是，對方的身邊圍了一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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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觀察後，楊舜發現江嘉堯一改之前在配對中心的形象，對方顯然不是孤僻的人，也會主動和其他同學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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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來，楊舜基本上毫無出場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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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固執的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單純的不甘心，接下來的日子裏楊舜總是尋找機會接近江嘉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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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打開話題的關鍵就在江嘉堯身上，只要找到對方感興趣的東西一定能夠自然而然地打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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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自信在他目睹江嘉堯在食堂裏在平板上看關於訓練人工智能大數據模型的研究文獻時，已經消失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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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的搜索紀錄裏多出了「什麼是大數據模型」、「人工智能科技發展懶人包」等幾個搜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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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在打籃球時分心偷聽到江嘉堯和同學們討論最新的虛擬現實應用時，楊舜已經徹底地放棄了從對方的興趣入手，順便還獲得了一次手臂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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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舜，你這幾天搞什麼啊？專心打球，別偷看美女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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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替他包紮的隊友也能察覺到楊舜的不對勁，他自然是有理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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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看的不是美女，也解釋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這麼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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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楊舜一籌莫展之際，他突然想到一個很有用卻也很變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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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沒想過這輩子會成為一個跟蹤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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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一）

江嘉堯的日常路徑十分規律也很簡單，不出幾天便被楊舜摸透了，基本上便是學校、家和研究院三點一線。

直到這一天，膠著的情況才有了一次突破。

這天江嘉堯一反常態地早早步出了校園門而不是留在圖書館裏繼續學習，終於不用被迫一同用功讀書的楊舜鬆了一口氣，邁著歡快的腳步便跟隨對方離開學校。

可今天的江嘉堯卻一反常態地朝著研究員的反方向走去，也沒有搭上往家駛去的地鐵，反而是坐上了公交車。

楊舜覺得江嘉堯是早隨機地選擇一倆路過的公交車，以致他要一路小跑才能與對方搭上同一班車。

上車後的江嘉堯並沒有和其他乘客一樣立刻調處懸浮著的虛擬屏幕上網，而是托著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他坐在對方的後方，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倒映在江嘉堯的眼睛裏。

從江嘉堯的眼神裏，楊舜看到了失望和無奈，對方想是在尋找著什麼，卻又遍尋不獲。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在語文課裏學到的詩句「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楊舜已經把複雜的詩句解析忘記得差不多了，但看著江嘉堯那專注的神情，他又不禁想起了這些字句。

在整趟旅程中，楊舜彷彿被江嘉堯那深不見底的眼眸所吸引，他不斷地猜測著對方此刻的想法，以及此行的目的地。

良久之後，當公交車接近終點站時，楊舜捕捉到江嘉堯眼神裏的閃光，那一瞬即逝的驚喜之情，隨後對方便迅速地按下了下車鈴，頭也不回地跑下車。

當楊舜連忙下車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兩旁佈滿樹木的行人道上，這表示他們已經裏市中心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在他們所身處的城市裏，會有如此茂密的樹林的地方所剩無幾。

他跟著江嘉堯往前走，從行人道走到只有泥土和碎石頭的小道上，最後腳下只剩下青草。

最後，他們的腳步停在了一個小山坡上。

楊舜起初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和江嘉堯拉開了一段頗長的距離，再加上四處的環境逐漸變得空曠，他發現自己的身邊只剩下一棵樹。

要被發現可謂是輕而易舉。

這是，他看見站在山坡上的江嘉堯小心翼翼地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東西，從楊舜站的位置上看，基本上只能看到一個黑盒子。

只見江嘉堯低頭在擺弄著黑盒子後，便將它舉起來朝著遠處，把臉湊近，又向前邁出了幾步，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楊舜一開始以為這是個望遠鏡，但又覺得這個黑盒子又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樣。

「你別動，站在那裏。」

正當楊舜努力向前探頭，打算看清江嘉堯手上的東西時，對方突然轉身，並對他大喊道。

—

今天的行程只是江嘉堯一個放鬆心情的小冒險，他偶爾會隨機選擇一輛公交車，然後期待它會帶自己前往一個未曾去過的地方。

他站在山坡上，小心翼翼地從背包裏拿出一部相機，仔細地設定好各種參數後便透過觀景器尋找著合適的角度。

攝影是江嘉堯除了研究電腦代碼之外的唯一一個愛好。

隨著相機變得越來越便攜，以拍照這種形式來紀錄生活的人越來越多，可真正將攝影當成一門藝術的人反而更少了。

當人工智能都能生成足以以假亂真的照片時，人們已經失去了攀山涉水、苦苦等候只為拍一張照片的耐性。

這都讓攝影成為一個冷門的愛好，數碼攝影尚且如此，更可況是拍照後還要沖洗底片的膠片攝影？

但江嘉堯恰巧就鍾情於這種源自於上個世紀的藝術。

從觀景器中，他看見螢幕在雲層中的高樓大廈，也見到在枝枒上跳動的鳥，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身後的一棵楊柳樹上，以及在樹下的楊舜。

在垂落的葉子下，楊舜的身影若隱若現，微風使柳枝輕輕搖晃，對方的手撫過飄蕩的柳枝，在江嘉堯眼中形成一幅筆墨濃重的油畫作品。

眼看楊舜要邁步向自己走近，江嘉堯連忙叫住對方，連忙按下快門，留下這令人難忘的構圖。

「好巧啊，你也在這裏……」

眼看被足跡暴露後，楊舜低下頭，不敢正眼看向江嘉堯。

「前天我去研究院的路上見到你，昨天我在學校圖書館也見到你，今天我在這荒山野嶺裏還是見到你，我們還真的是有緣分呢。」

江嘉堯只覺得幸虧楊舜不是真的跟蹤狂，以他的跟蹤技巧，跟不了半天便會被扭送到警局。

「原來你早就知道啦……」

不過他還是放任楊舜跟著自己，畢竟他既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也確實想知道對方這樣做的目的。

「所以你跟著我到底想幹嘛啊？」

「就想跟你熟悉熟悉，到週末見面時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眼看江嘉堯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感，楊舜連忙把握機會，說出自己幾天來的困擾。

「所以你這是在？」

他指向江嘉堯手上拿著的黑盒子。

「攝影。」

「這是……相機？」

江嘉堯也不能怪楊舜有如此反應，畢竟在他們小時候，連數碼相機也少見了，人人都用智能手機拍照，到現在連智能手機都慢慢被直接投射在瞳孔上的虛擬屏幕所替代，他沒見過膠片相機也不稀奇。

「膠片相機，這部相機也是老古董了，比我和你都老。」

他把相機湊進楊舜的眼前，前後翻轉著機身，令對方能夠看清相機的全貌。

楊舜的好奇心令江嘉堯感到意外，他從未遇到一個同齡人會對自己的愛好如此感興趣，令他不禁一時興起地多說了幾句。

在大多數人眼裏，他就像一個在洶湧河流裏逆流而上的人，在一個急速進步的時代裏妄圖抓出本該被淘汰的舊物。

「這張照片能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啦，而且原本也是我未經允許就擅自拍了你。」

雖然還未沖洗出真正的照片，但江嘉堯覺得這會是一張很好的照片。

「沒關係啦，這個地方那麼漂亮，就當留個紀念也好啊。」

在遠離城市的郊區中，耳邊的聲響從焦躁的人潮喧鬧變成悅耳的鳥鳴聲，江嘉堯覺得偶爾這樣也不錯。

「不過，想不到你也喜歡這種東西，我還以為你就對那些新科技感興趣。」

「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

「有意思」，這幾個字在江嘉堯的腦海中反覆迴盪著。

江嘉堯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在別人面前提起過攝影這個愛好，也沒有如今天一樣如此興奮地向他人談論過這些事情，彷彿這種興趣是脫離他人設的一部分。

當無人願意向他問起的時候，攝影便慢慢變成了他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儘管他沒有特意隱瞞。

或許在許多人的眼中，江嘉堯身上也被貼上了「資優生」、「天才」等的標籤，好像只要脫離了這些，他便不再是他。

可他並不是一個虛構故事裏平板的角色，他也有自己的另一面，只是有沒有人願意深究而已。

只是他沒想到那個願意停下腳步，看見他不為人知的那些方面的人會是楊舜。

江嘉堯覺得楊舜是個善良的好人，但也好像不至於此。

「可他會明白我嗎？」

江嘉堯如此想著。

到了和江嘉堯見面的日子，楊舜這天起了個大早。今天的會面場所不再是上一次冷冰冰的會議室，而是市區裏的購物商場。

政府為了給參與配對的市民們有更好的約會體驗，一直以來都與不同的企業有合作關係，換言之他們之後無論是想去主題樂園約會還是一起逛展覽，就算不是免費也能享有優惠。

楊舜一想到這些福利都是從他父母繳的稅裏面來的，只覺得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

商場裏楊舜的家有一段距離，但他還是選擇了步行前往，不同於上一次是為了買花，這次真的是單純沒錢了。

當他到達商場時，他從遠處便看到江嘉堯，比起上一次略顯老成的白襯衫，對方今天換上了Ｔ恤，總算是有了17歲高中生的樣子。

江嘉堯身邊還坐著一個陌生男子，對方穿著婚姻局的制服，幾乎不需要對方開口楊舜也能猜到這個人的身份。

「宣文淇那小子死那裏去了，現在還不來……」

只見男子一臉不耐煩地按動著手上的平板，不耐煩地呢喃著。

「你好，我叫莊硯，是負責江嘉堯的職員。」

見到楊舜坐下後，對方立刻收起了剛才不悅的神情，對楊舜投以親切的微笑。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等到莊硯起身後，楊舜瞥見了對方智能手錶上一長串撥給宣文淇的通話紀錄，雖然宣文淇一通電話也沒有接。

雖然知道莊硯是宣文淇的同事，但看著儀容整潔、文質彬彬的莊硯，再想想那個外表和小混混沒什麼區別的宣文淇，楊舜只能感嘆這兩個差天地的人能在一起共事必定少不了爭吵。

「這是給你的。雖然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但是我覺得還是挺實用的。」

江嘉堯首先拿出了給楊舜的禮物。

沒有過多的包裝，就是一盒寫著「專治扭傷、肌肉疼痛」的止痛貼布。

楊舜這時才意識到連自己那丟臉的瞬間都被江嘉堯看在眼裏，直到現在他的手臂還微微抽痛著。

「這是那些研究院的叔叔阿姨們推薦的，他們經常坐著寫代碼，很容易肌肉勞損。」

「以後打球小心點，別老看著我。」

他現在只想挖個洞鑽進去。楊舜本來以為只是自己單方面留意著江嘉堯，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也被對方看在眼裏。

「我會小心的，反正之後有的是機會。」

楊舜並沒有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畢竟之後的日子他都有更多機會見到江嘉堯，沒有必要在學校裏像個跟蹤狂一樣看著對方。

反而是江嘉堯聽完後低著頭，沉默了起來。

「要給你貼上嗎？」

江嘉堯一邊低頭拿起著止痛貼，一邊問道。

楊舜點點頭，主動拉起手袖，露出了久經鍛鍊後練成的結實肌肉。

只見對方撕開止痛貼的包裝，仔細地貼在楊舜的手臂上。

楊舜低頭看向江嘉堯，只見對方臉頰上泛起一陣紅暈，更加蔓延到脖子上。

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的楊舜只能移開視線，細想了一下剛才的話後，自己也不禁臉紅了起來。

「這個是送個你的，希望你能喜歡。」

當江嘉堯幫他貼好止痛貼後，楊舜從背包裏取出一個紙盒。

江嘉堯一臉疑惑地打開紙盒，才發現裏面裝著幾個圓柱型的東西。

「這些膠片我也找了很久，你怎麼買到的？」

只見江嘉堯驚喜地說道，仔細端詳著自己手上的膠片。

「沒買錯吧，我上一次看見你的相機就把型號記了下來。你這相機還真是老古董，這些膠片我在網上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他當然是選擇性地省略了那些他在網上以及實體店之間四處尋找的艱苦過程。

「很貴，對吧？」

「是有一點......」

楊舜看著江嘉堯手上的膠片，覺得對方現在拿著的不是膠片而是自己半個月的零花錢。

「我們這些喜歡膠片拍攝的都有相熟的店家去買膠片，這樣買比較便宜，基本上外行人沒有人介紹的話很難買到的。」

當時他還以為江嘉堯早早去研究院工作就是為了賺錢買這些昂貴玩意，楊舜現在才發現是自己當了冤大頭了。

正當他還在為此感到慚愧時，他對上了江嘉堯的笑容。

「謝謝你。」

眼看著對方喜悅的神色，楊舜從江嘉堯的眼裏彷彿看到了對方和那張全家福裏相似的光芒，即使只是一瞬即逝，但他還是感到了一絲暖意。

原來在雲霧散開之後，還是能看到燦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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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才想起，即使是在學校和其他人相處，江嘉堯也從未露出過如此的笑容。

「要是多笑笑就好了，笑了多好看......」

楊舜在內心想著。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對江嘉堯這樣的一個陌生人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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