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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行動時間。
姜齊生揹著後背包,將不斷跳著通知的手機轉成靜音後收起。
「小子你很在意嗎?」準備跟隨著姜齊生潛入校園,看出姜齊生有些心不在焉,倉鼠戳了戳他的臉。
「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多了。」姜齊生搖搖頭,但倉鼠瞇起眼,完全不相信姜齊生的話,「小子,本座說過了,不要過度胡思亂想。」
姜齊生久久沒有回應,倉鼠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跟在姜齊生身邊也有五年,這孩子是什麼性格倉鼠也很清楚,優柔寡斷是優點也是缺點,他認為這都是缺乏歷練的結果,用說教的方式是沒辦法讓姜齊生變成他、或是「那些人」所期待的樣子。
倉鼠自身早已存在了數百年,身為姜家契約的靈寵,他所要做的就是陪伴在姜齊生身邊,看著這孩子成長。
所以倉鼠決定尊重姜齊生的顧慮,至少這孩子已經踏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步。
姜齊生的潛入是從清光藝術大學開始的,清藝大與清藝附高兩校比鄰而座,但清藝大因為是大學院校,人的來去較自由,加上藝術學院夜貓不少,在這個大半夜,比起直接從單一入口的清藝附高進入,從校區較為開放的大學穿過去比較不會引人注目。
不過因為這兩所學校都有不少樹林造景當圍牆,跋涉過去還是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為了不耽誤行程,他從背包中拿出符咒拍到自己身上,立刻能夠感覺到身體變得輕盈。
他迅速在樹林間穿梭,很快就進入清藝附高的範圍,直到來到了那傳說中的花園迷宮。
雖然說是迷宮,但見到實物,姜齊生發現這裡其實並不是那種高到可以把人藏起來、真的要把人弄得走不出來的地方,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圍出一條條蜿蜒的小徑,大部分是高度只有及腰的大王仙丹,紅色的小花點綴,在月光下被微風吹拂著。
迷宮可以從四個方向進入,但最後都會匯入中央的一座廣場,而廣場正中央,與姜齊生預計會看見的景象不同,一座潔白無瑕的石雕噴水池佇立,因為夜晚無人觀賞、乾脆省電的關係,花灑的馬達停止了運作,然而姜齊生卻依舊能夠聽見如雷貫耳的沖刷聲。
那是魔發出的聲音。
幾個黑色半透明的形影沿著池畔圍了一圈,祂們沒有四肢、就像一根棒子,但從正中央折成了九十度,宛如一個人正彎著腰、面朝著池水。
一絲絲靈氣從許願池飄出,那些形影見狀,就像是找到了寶藏,開始騷動起來,擠著對方要汲取那一縷金黃色的氣息、汲取某個不知名的人的夢想。
隨著靈氣越發茂密,那些形影便不再爭搶,維持著彎腰的動作一陣子,才緩緩直起,姜齊生可以看見靈氣在那半透明的身體裡打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逃竄,卻鑽也鑽不出,最後被魔消化吞噬。
隨著與靈氣融合,那些形影的樣貌越發清晰起來,逐漸變成人形,長出了肢體、形塑了五官,漸漸變得與那靈氣的來源者相像。
在這個夜晚,又有魔物形成了。
魔物擁有了宿主,將會替宿主完成願望。
由於站得比較遠,那些魔又在認真轉化形體,因而沒有發現姜齊生的存在,姜齊生望著這一切發生,暗自思索。
魔其實極易形成,像眼前這種情況,對於除魔師而言非常稀鬆平常。並非所有魔都是邪惡的,魔可以替人類增加完成願望的機率,那向人類索取一點靈力,其實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一個等價交換、各取所需的概念,未必需要除魔。
但是邪化的魔物是不一樣的存在,那是會危害人類的氣運,輕則使人小傷不斷,重責禍及性命。
姜齊生注意到了這所學院的魔物並不單純,但奇怪的是,這座噴水池異常地乾淨。
如果是邪魔盤據,肉眼不可能看不出來,被邪魔當作據點的地方通常會腐化得非常快,以噴水池來講,泛黃長垢是基本,甚至有可能加速風化,一年就可以讓池子像十年一樣骯髒不堪。
但這座池子乾淨得像是剛建好的一樣,連姜齊生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然而這座噴水池確實特別聚魔,式神能感應,自己又親眼見到魔轉化的過程,很明顯願望的效益是存在的,這點又非常詭異。姜齊生不清楚噴水池到底有多久了,照理說要達到聚魔的效果,池子至少五年,可是這座水池怎麼看都是一年內建造的,再怎麼會維護,要讓五年以上的水池像是新建的一樣閃閃發亮,怎麼想都不可能。
「小子,先把現在的狀況處理好吧。」倉鼠也清楚察覺到了古怪,既然暫時還查不出個所以然,那就是先走除魔師的流程了。
只要這個地方曾經有過轉邪的可能,那就要淨空所有的魔物,防止邪魔透過吞食同類來壯大自己,或者是產生第二個邪魔。
姜齊生年齡雖小,但他也是獲得家主許可,足夠獨當一面的除魔師了。
姜齊生放下背包,倉鼠自動地鑽進他的掌中。
「平雲。」姜齊生輕聲道出真名,倉鼠散成鵝黃色的柔光,然後形體迅速拉長,最後變成了一把青銅劍。劍身泛著鎏光,劍柄上刻畫著雲紋,隨著姜齊生注入靈力,微微發熱。
查覺到洩漏的靈力,原本還在遊蕩的魔物一滯,齊齊看向靈力的源頭。
姜齊生目光掃過一圈,總共五隻,說多不多,但也不算少。
魔物開始朝姜齊生的位置移動。
見狀,姜齊生手一揮,早已準備好的式神便從沒有關緊的後背包召出,與早上簡陋的紙屑相比,黃色的小紙人上用硃砂畫好了護符,漂浮在空中。
不再需要擔心遭受反噬的問題,姜齊生便喝令式神和魔物一對一,避免魔物一湧而上,讓自己應付不過來。
魔物分別追逐著式神,姜齊生只需要默默靠近,然後動手。
手起刀落,姜齊生迅速斬下魔物的首級,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他早已做過不知幾千次。
這些魔物才形成不久,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辦法好好控制,哪會是姜齊生的對手?不出一會,那些魔物好不容易變得真實的形影散去,除魔的第一步就結束了。
除魔師的戰鬥有時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不過姜齊生有另外的原因就是了。
快刀斬亂麻,將視線所及的魔物都除掉之後,不用姜齊生說話,倉鼠便立刻變回人畜無害的樣子,然後瘋狂搓手洗臉。
「髒東西、髒東西。」倉鼠一邊碎念一邊替自己理毛,姜齊生有些無奈,誰叫他的靈寵超級無敵愛乾淨,他想要多捅魔物幾下都不行,倉鼠只允許一刀解決,連帶著姜齊生總被長輩誇讚下手乾脆俐落。
不理會倉鼠的抱怨,姜齊生繼續做他的除魔第二步,佈陣。
他從後背包掏出一小包混凝土,加水混合讓他變得黏稠,放在一邊備用,然後又從背包拿出一把電鑽。
他拿著電鑽走到噴水池,裡頭零星散著幾枚硬幣,姜齊生認命地將這些硬幣撈起來。這些硬幣是承載著願望的媒介,強烈的執念會使這些媒介附上靈力,吸引魔的到來。
這些硬幣因為受過魔的侵蝕,已經泛黑泛綠,看起來就像已經丟在池子裡不知道幾年了,但硬幣上的製造日期明明就新的不得了。姜齊生將這些硬幣集中到夾鏈袋,然後往理頭塞了張淨化符,接下來只要在太陽下曝曬個幾天,就能除掉上面的魔氣。
最簡單的方法其實也是透過靈劍形態直接淨化,但倉鼠不肯,姜齊生只好土法煉鋼。
把池子裡的東西清乾淨,姜齊生執起電鑽,在與水面幾乎齊平的地方鑽洞,然後將符咒捲起塞進洞裡,最後用混凝土抹平。
來來去去鑽了五個洞,佈出一個五形陣,姜齊生道:「結。」隨著喝令,陣法開始運作,能夠暫時形成魔不願意靠近的磁場,阻止魔物再靠近這座噴水池。
魔斬了,預防措施也做了,今天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此時倉鼠也已經清潔好身體,一身皮毛雪白蓬鬆,圓圓的屁股落到了姜齊生肩上。
姜齊生仔細觀察了許願池,然後跟倉鼠說出了他的推測:「邪魔的本體應該轉移了。」這是姜齊生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倉鼠也表示認同。
邪魔以人的渴望為食,若不是附在固定的物體上、確保有持續的食物來源,那就肯定有一個人擁有非常強烈的願望,並且這個人還剛好有超出常人的靈力,因而成為了邪魔的寄宿對象。
那麼現在,邪魔的本體會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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