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禮物：失落的那一章 - 「88分鐘的搖籃曲」③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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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8分鐘的搖籃曲」③

W.H.

Feb 25, 2023

284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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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她卻沒辦法這樣做。

她家太小，除了客廳、廚房、衛浴以外，只有一間臥室。

她和她媽媽還有那個男人，睡在同一個房間，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睡最內側、她媽媽睡中間、那個男人睡外側。

有時，她媽媽會和那個男人做那檔事，她只能把自己縮到最小，手指塞住耳朵，不去聽那些聲音。

搖晃的床，像一艘在狂風裡行進的船，把她載向沒有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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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仍和往常一般，睡在床的最內側。

有人湊了過來，她以為是媽媽，卻聞到一股煙味，毛茸茸的手臂，不停往她身上蹭。

她尖叫起來，這不是恐懼，而是戰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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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準備好的酒瓶，往他頭上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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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從那個男人的頭上徐徐流了下來，她冷眼看著，心中沒有任何感覺。

她知道他死不了，她力道有拿捏好，只會讓他受傷，不會讓他死掉。

死掉的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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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週前的早晨，她媽媽帶著渾身酒氣，把她叫到廚房，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瞪著她。

眼睛裡燃燒著恨意。

她看著越來越臃腫的媽媽，再看看地上越來越多的空酒瓶，不知怎麼，她有點害怕。

她媽媽自從搬來這個城市之後，就開始喝酒，起初只是一杯兩杯，慢慢越喝越多。

她媽媽也在逃避現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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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了許久，她媽媽終於開口了：「拜託你一件事。」

她不語。

「如果他來找你的話，給他！」

她原本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細思一下，她顫抖了起來。

「你是開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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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也能開玩笑？你以為我喜歡嗎？他已經很久不碰我了，他一直在看你！」

「我⋯⋯我不要！」她眼淚迸了出來，感覺自己已經被弄髒了，「我不要！！」

「你這個垃圾、廢物⋯⋯賤種！！也不想想看是誰養你的？告訴你，總有一天他會要你的，我看得出來，總有一天！」

她渾身發抖，「你是我媽啊，你要讓這一切發生嗎？」

「媽？早知道當初就該墮掉你！！」

這句話讓她腦筋徹底空白，她沒有哭，也不再看她媽媽一眼。

她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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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她媽媽那幾句話的後座力開始發作。

「你這個垃圾、廢物、賤種！」「早知道就墮掉你！」

一整個早上，她的腦海裡盡是這些惡毒的話語。

她不想聽，她不想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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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卻一直望向那片大大的對外窗。

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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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必須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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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離座，忽然同班同學小Q衝了過來，對她說：「我們來玩丟接梨子吧？」

她還來不及接話，一個陌生的男同學走了過來，嚴肅的對她說：

「他們會老，你會長大！活著，才可能贏！！」

「你們懂什麼？！」

她甩開他們，逕自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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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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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過來，她本能偏過頭，只見一個物體從她耳旁飛過，從窗口掉下去！

「你要像那顆西洋梨一樣嗎？」陌生的男同學和同班同學小Q走過來，男同學說。

他們一起探頭往下方看：那顆梨子掉在一個國中部學生面前，看起來是摔爛了。

「對不起，你還好嗎？」他們三人，同時朝那個學弟大叫。

那個國中部學弟沒回應，以跪姿面對那灘西洋梨泥，動也不動。

忽然！他站了起來，朝旁邊一個塊頭很大的男生衝過去⋯⋯

「我們快下樓！」她說，暫時忘記自己本來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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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她還是很感謝那顆西洋梨，還有同班同學小Q和那位不認識的男生。

的確，活著才可能贏；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天結束在一片混亂裡，不過，她腦筋倒是清楚多了。

一週後，她用自己的方式，捍衛了自己。

沒過多久，她去印章店，讓師傅刻了媽媽名字的印章，到學校辦理休學。

回家後，她拿起準備好的行李，一句話也沒留，就這樣離開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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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回到外公外婆家，報名了好幾所演藝學校。

憑著她過人的身高，以及散發出某種厭世感的長相，她被一家模特兒學校錄取，成為正式學員，有宿舍可以入住。

她一步一步往上爬，從模特兒界到電視圈到電影領域，最終成為知名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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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這具MP3播放器，只要她想，她隨時能美化那段醜陋的回憶。

但她才不要！

為什麼要催眠自己？騙自己「那個女人」是好媽媽？

搖籃曲？她從來沒聽過！

「媽媽」對她唱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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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媽媽」慢慢變回小孩；而她，變成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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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等得有點久，她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臨。

總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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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恨意，她默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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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當初怎麼對我，

我就怎麼對您；

一點一滴

慢慢回報您

好嗎？

親愛的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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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下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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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算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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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88分鐘的搖籃曲」①

#2 「88分鐘的搖籃曲」②

#3 「88分鐘的搖籃曲」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