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第六分局,2040年8月31日。早上九點多。
警局外面停著一台專門運送犯人的車子,這時的檢察官已經來到了警局。而一堆的記者早就圍在警局外面,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們傳聞中的「殺人犯」是什麼模樣。
檢察官把邱柏帶出來的瞬間,一堆的閃光燈忽然蜂擁而上。本來檢察官是想讓邱柏帶上口罩或是蓋上黑布,但是這些建議都被邱柏拒絕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無罪的,所以一旦掩蓋自己的樣貌,就是承認了自己的罪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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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先生!為什麼選擇殺害自己的太太?」
「聽說你家是違建,你可以說說那是什麼樣的違建嗎?」
「你對女權主義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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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在昨晚確信邱柏是重大犯人後,就把關於邱柏殺人的事情都放送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現在科技如此發達,連邱柏家的樣貌、之前做過的糗事,全部都被記者查的一清二楚。
邱柏面對這些問題都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坐上了車子。之後檢察官也坐上車子,開往了拘留所。記者們也一路跟著車子。
在他們離開警局後,邱勝淳剛好到了警局的門口。
邱勝淳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剛好接到了警局的電話。雖然她當時心裡有很多不滿,非常不想接起警局的電話。但她有一種預感,就是這通電話非接不可。果然在邱勝淳接起手機的那一刻,她覺得世界突然換了另一個星空,轉瞬之間變得破碎和無法形容。
邱勝淳本想在昨天來的,但是礙於自己住在外縣市,再加上當時的自己已經疲憊不堪,她只好今天請假並提早來到這裡。
邱勝淳深呼吸了幾口,隨後踏進了警局。
警局裡的人已經都變成她不認得的人。也是,她已經有一年多沒來了,人會調職離開都很正常。
邱勝淳很清楚警局的各種程序,而這次是來看法院的通知書,還有和檢察官約時間去邱柏家看看。邱勝淳直徑的走到櫃台前,說:「你好,我是邱柏的家屬,邱勝淳。」
那櫃檯人員在電腦上敲了幾下鍵盤,說:「身分證明給一下。」
邱勝淳把自己的身分證遞給了櫃台人員。那櫃檯人員仔細的比對過後,就開了一張單子給邱勝淳。
「今天做事的程序會很長,所以等一下你們會在會客室處理這件事。妳先在旁邊坐一會兒,待會兒助手會帶妳去。」那櫃檯人員說。
「好的。」邱勝淳接過單子後,就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邱勝淳坐在椅子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已經……很久沒拋下工作了。」邱勝淳仔細想想這些年的日子,自從自己上了護校後,生活就像海水侵蝕著她的內心。在邱勝淳的內心當中,她沒有所謂的避風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承擔。雖然護校裡的同學,和公司的人都很善待她,可是她還是覺得無法完全放心。
她讓她自己穿上了最堅固的鎧甲,但是失去了感性的能力。
接著,穿著刑警制服的李雪來到了警局前台。邱勝淳和李雪兩個人的眼神瞬間對到彼此。
邱勝淳看到李雪時,她的耳朵突然出現非常多的雜音,思緒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拉走。而李雪雖然知道邱勝淳會來,但是一看到對方,自己心裡還是顫了一下。
在一段沉默中,李雪率先開口。「妳……要來嗎?」
邱勝淳被這句話拉回來了。她緩緩開口道:「好。」
警局會客室。
邱勝淳、李雪,還有物證科人員都坐在同一個桌子前。物證科人員拿出了一個平板並展示給邱勝淳看。
「這是蕭先生家的監控畫面,它剛好有拍到邱柏家的車庫和外面。我現在會帶妳看看案件的脈絡和異常。如果妳覺得很不舒服,我們可以隨時暫停。」那物證科人員說。
「好的。」邱勝淳回應。
語畢,物證科人員就開始撥放那些證據片段給邱勝淳看。本來的邱勝淳都面無表情,內心也沒有多少波瀾。但是當物證科人員播到今年六月底的監控時,她的內心開始觸動。
畫面中是自己的母親在跟自己的弟弟說話,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邱勝淳看見自己媽媽的反應,可以看出來自己的媽媽其實一直很期待兒女回去,但是自己卻無法連絡到自己的媽媽,再加上每一次自己想回去的時候,邱柏就會說媽媽的狀況不太好,不太想見她。
「妳還好嗎?」李雪看出了邱勝淳的異常,便關心的問了她一句。
邱勝淳緩緩的點頭,說:「我還好,請繼續。」
物證科人員聽到那句話之後,繼續播放著剩下的片段。在這段期間中,邱勝淳就只有對那個片段有反應,其餘的時間她就像一顆石頭。
之後物證科人員開始向邱勝淳說明他們在現場找到的證物,但是礙於證物需要嚴格的保護,所以物證科人員的也只能給她看3D模擬圖和說明物件。
「這個是妳父親砸死妳母親的花盆。」物證科人員將證物翻轉,讓邱勝淳看這個證物的全貌。
當物證科人員翻到花盆的底部時,邱勝淳的心瞬間愣了一下。雖然花盆底部的裂痕不明顯,但是邱勝淳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時邱柏將花盆砸向自己的母親時,應該是沒有砸死自己的母親的,而最後母親的真正死因,應該是延後就醫導致的。想到這裡,邱勝淳打了一個寒顫。到底母親在生前真正發生了什麼?
「還可以嗎?」李雪關心邱勝淳的狀態。
「嗯。」邱勝淳冷淡的回應。
接著物證科人員收起了平板,說:「這樣所有的證物都給妳看了。啊!對了。」
那物證科人員想到了什麼,他套上了白手套,拿出了邱太太的手機。那台手機外面是密封的,但還是可以使用手機。
「現在我們還有一個證物尚未解開。」說罷,物證科人員用戴著白手套的手,遞給邱勝淳邱太太的手機。
「如果妳知道妳媽媽手機的密碼的話,就把它解開來看看吧!因為到時候這個證物會送到法院去,可能要在等一年以上,或甚至有可能不會在看見它。」那物證科人員解釋道。
邱勝淳靜靜的接過手機,自從她被邱柏送進護校後,她就也沒機會看她的母親了。而且邱太太不會用手機打電話連絡其他人,她頂多用手機玩著手機裡的內建遊戲而已。而這也是邱勝淳一直無法連繫邱太太的原因吧?
邱勝淳看著這個手機,手機已經不是她以前所認識的模樣了。她認得這個手機是去年知名廠牌的最新款,但是這似乎和自己的「媽媽」更拉開了距離。
「你們試圖解開過,對吧?」邱勝淳的言語中沒有任何波瀾,或許她也無話可說。
「是的。」物證科人員回應。
邱勝淳緊閉上自己的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之前她和她媽媽最後談話的那一次。那時候邱柏不顧邱勝淳的意願,給她報了一個在外縣市的護校。
「女生最多以後當護士!沒有例外。」邱柏有一個硬性的原則,那就是女生不能比男生還優秀。邱柏看著邱勝淳比邱勝毅更優秀的時候,他非常生氣。邱柏覺得是自己的女兒去陷害兒子的,導致邱勝毅沒有那麼優秀。
T國的護校一般是從16歲開始就讀的,到22歲時才進入醫院或是其他醫療院所工作。護校在T國被稱為是最前的大學,因為學生就讀的時間很早。
當邱勝淳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非常想去找邱柏理論。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還有媽媽時,她忍住了。因為她知道一旦邱柏發火,邱柏的暴力程度是多麼的可怕。
而在邱勝淳要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邱太太敲了幾下邱勝淳房間的房門。
「誰啊?」邱勝淳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媽媽,但邱太太非常喜歡「敲敲門」的對話。這當作是最後和自己的媽媽玩吧。
「是我,你的母親。」邱太太回應。
接著邱勝淳打開了房門,讓自己的媽媽進來房間。邱太太進來後,她還不忘把房門關上。
看著邱勝淳收到一半的行李,邱太太開始感嘆了起來。
邱太太小心翼翼的開口,問:「親愛的!妳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嗯。」邱勝淳微微的點頭。
房間的兩個人盤腿坐在地上,互相看著彼此的眼睛。
突然邱太太上前,把邱勝淳摟進自己的懷裡。而邱勝淳也享受著這個擁抱,因為這是邱柏從來沒有給過她的溫暖。
「親愛的!那妳以後會回來看我嗎?」邱太太用溫柔的口氣問。
「嗯。我一定會的。」邱勝淳的話也只是理想中的狀態,因為她這次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無法確定自己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是嗎?那太好了。」邱太太的頭靠向邱勝淳,說:「那媽媽想跟妳講有趣的事情。」
接著,邱太太陷入了回憶當中。她邊想邊述說著:「其實……你的生日,比我們去登記的日期還要早兩天。」
邱勝淳聽後瞪大了眼睛,問:「咦?為什麼啊?」
邱太太傻笑了幾聲,說:「因為當時妳爸爸想把妳丟的。但是當時我覺得妳太可愛了,我求他兩天,他才答應下來的。」
邱勝淳訝異到不可置信。雖然她知道邱柏重難輕女,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有要丟掉她的想法。難道這是邱柏硬要把她丟到護校,讓她當公費生的原因嗎?
接著邱勝淳把自己拉回了現實。她慢慢的睜開眼睛,有了一個猜測。
「該不會……」邱勝淳的手指不停的顫抖,在手機上輸入了自己「真正」的生日。
在邱勝淳按下確認的按鍵後,眼前出現了邱太太的手機桌布。
「啊!」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連邱勝淳自己都無法相信。
「媽媽……還記得我……」邱勝淳感受到無比的罪惡感,如果她在這之前不顧邱柏的反對,回家看自己的媽媽一眼的話,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媽媽……」邱勝淳開始止不住得掉下眼淚。這些年來自己的媽媽從來都沒有遺忘過她,只是因為邱太太不知道該如何聯繫自己的女兒,所以才會「斷訊」這麼多年。
接著,一隻溫暖的手遞給邱勝淳幾張紙巾。
「給。」李雪的語氣非常溫柔。而邱勝淳拿過紙巾,輕輕的按掉自己的眼淚。
發洩完情緒後,邱勝淳開始滑著邱太太的手機。她翻找著手機裡各式各樣的通訊軟體,但是只要是可以連絡到邱勝淳的連結,邱勝淳一個都找不到。
「我記得爸爸是不捨得讓媽媽換手機的,難道……?」邱勝淳明白了邱柏願意給邱太太新手機的原因了,讓邱太太在人生的最後無法向她求救。邱勝淳也突然明白邱柏為什麼在之前會故意讓自己被逮捕,因為他要確認他們遇難時,誰會來「救」他們。而邱勝淳就成為了邱柏需要「排除」的對象。
「難道……爸爸這麼恨我和媽媽嗎?不對。可能不只是這樣……」邱勝淳內心出現了非常多可怕的推測。要是當時她反對去護校,或許被殺的就不只有邱太太了。
邱勝淳的胃已經攪成了一團,她有種想吐但吐不出來的感覺。在翻看手機的過程當中,邱勝淳剛好點開了錄音機。
錄音機裡只有一個音檔,就是在案發當天邱太太錄的那一個。邱勝淳做好了萬全準備,她小心翼翼的點開檔案,接著邱太太的聲音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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