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來自群星 - 022：計劃未來的夜晚是否該用回憶點綴（下）

最初只是覺得很帥，看著別人揮劍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情感聚集在手臂與腦袋。經常偷偷去訓練場，跟著那裡的大哥哥們一起練習。

人家揮舞著奇點鋼，她卻拿著隨手撿到的樹枝與他們對峙。

漸漸地，訓練場的小呆瓜——這個稱號傳遍了大街小巷。在王宮裡，每當中午的鐘聲敲響，還沒等騎士們就位，她已經早早站在了沙地，插著腰高傲地訓斥比自己晚到的男人們。

隨著年齡漸長，一代又一代的輪替，曾經與小呆瓜一同練習的士兵已經消失。他們十分英勇，在討伐外敵的戰役中身先士卒，為了勝利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她看著新人進入騎士團，目送尚未成熟的少年戰死沙場。

她逐漸理解，訓練所代表的涵義。原來那不是陪自己玩耍的家家酒，原來練習揮劍的動作是有意義的。

她是個相當貪心的人，也是個非常自私的人。

為了滿足一己私慾，她改變了揮劍的目的。

「我……請教我真正的劍術！拜託了！師傅！」

她來到第十任騎士團長身邊，拽著對方的披風，硬是讓忙碌的那人停下腳步。

「為什麼？」

團長的表情至今也難以忘懷。

那是擔憂與排斥的目光，那是厭煩與焦慮的視線……

但即便如此，那時的她並未退縮。或許正因為她是那樣強硬的性格，才成就了她的未來。

「我想要保護大家！我想看見大家揮劍時露出笑容！我想讓這裡變得不再是唉聲嘆氣的地方！」

她當時的眼神是什麼樣子？

為什麼僅憑如此孩子氣的一句話，就能讓那位團長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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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多年後，她找到了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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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一的眼神向她述說著一切。即便問句尚未脫口，對方已經提前給出了答案。眼前惹人憐愛的小生物，揹著比自己還高的武器，緊緊握著身邊那人的手。

原來如此，的確是心跳彭湃的感覺。

「橫一……是吧？雖然我很強，強得離譜，可是我不懂得怎麼教人。我的方法一般生命體也許會喪命，換言之就是相當危險。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也……要變強……什麼都保護不了……那種感覺……太糟糕了。」

瑟拉點了點頭，微微抬起嘴角。

「那麼事不宜遲，先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這一切好像都在橫一設想中似的，他非但沒有訝異，反而顯得期待。在橫一的眼中，與瑟拉的交手大概會是相當熱血的一戰吧。

希站在一旁，內心一道暖流經過。好像看見陪伴自己的弟弟長大般，獨特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動靜請千萬小一點，大家都在休——」

還沒說完，一道閃光自眼前騰空，另一道微弱的軌跡從地面追了上去，兩方開始在地平線交界處展開火光四射的比拚。

「……那……我去看看榭莉亞的狀況。」

希聳了聳肩，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並不意外。

——小心一點啊……雖然森林的面積很大，就算是丹索的身軀也沒辦法一眼望到海岸。可現在還是夜晚……萬一被丹索看到就完啦……

不過這話即便想傳遞給對方也沒辦法，總不可能跟上去朝他們大喊吧。

越是想著這事心裡越是煩躁，乾脆費勁一些，設置迷彩的屏障……

「欸？屏障……」

為什麼會這樣想先不論，當希抬頭望向岸邊與森林的邊界時，一層半透明蘊含著些微紅光的牆壁若隱若現。

…………

已經造好了。

從外面看進來的景色會被適當抹消，就算在裡面施放煙火，外界也不會察覺——如此概念從腦海中湧現，看來是記憶的其中一個部分。

「嗯……瑟拉，比想像中還要能幹呢。」

既然擔心的部分被解決了，希終於能把心力放在不遠處的少女身上。

沿著海岸線向東步行五分鐘，抱腿看著層層海浪的榭莉亞靜靜地坐在突起的石頭上。這裡是岩岸，雖說高低差並不致命，海浪也能拍上腳邊，可還是具有危險性。

萬一撞上岩石喪失意識，人類就只能一邊吞著水一邊斷氣了。

希小心跳過一塊又一塊石頭，終於來到榭莉亞身邊。

「我可以坐在這嗎？」

「嗯。」

希學著榭莉亞的姿勢，也抱著腿，跟她一起眺望遠處模糊的浪潮。

…………

海浪拍上岸的聲音補足了兩人間的寂靜。可一旦習慣了浪的噪音後，這份沉默就變得更加明顯。

贊斯基的光輝被雲層壟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拍上腳邊的海浪變得溫柔。希偏過頭，注視著榭莉亞平淡的側臉。

希不願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在希眼中，榭莉亞就像穆希瑪，帶給人溫暖與元氣。希無法接受那份溫暖因為意見分歧而消失，因此，醞釀了不久後，希選擇將話說開。

「那個……對不起。但請妳理解，我希望榭莉亞能安全待在這裡。」

然而，榭莉亞的一句話，又將沉默的紗布蓋了上來。

「我也希望你們安全待在這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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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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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呀，喜歡這座島，喜歡村子裡的每一個人，喜歡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日子。當然，我也喜歡你們。」

榭莉亞縮起身子，繼續說道——

「我不是傻瓜，去找丹索——就是拿性命做籌碼的賭注。沒有人能保證這一趟能獲得什麼，單純只是『我們認為可以獲得有用的情報』。說得難聽一點就是送死，而且不確定死了會不會有所收穫。我討厭這樣。」

…………

「榭莉亞……」

「吶，小希不覺得很殘忍嗎？把我放在這裡，連你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懷抱著無數負面的情感，直到最後確認為止。什麼嘛……超討厭的啦。」

「對不起……」

「道歉是沒用的哦，你們已經決定了吧。」

希頷首，眼神飄到他處。

「嗯……是嗎。好吧，那就這樣吧。」

「咦？這就接受了嗎？」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就算我哭著求你們帶我去，你們也不會那麼做吧。既然如此，還不如省省眼淚，把它用在別的地方。」

「我還想著要怎麼說服妳，嗯……意外地很好搞定啊。」

榭莉亞抬起頭，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停頓了半晌。希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地等待，一邊望著退去的浪潮，一邊等著……

「唔嗯……史丹利先生說過一樣的話……」

低聲道出的這席話融入海風，徘徊在兩人身邊。

「說起來……小希好像還欠我一次道歉呀。」

「……欸？有這回事嗎？」

「當然呀。關於守護神的事，你一直都知情的對吧？但卻裝得什麼都不知道，而且還把我們蒙在鼓裡。哎呀……身為小希的友人，總覺得不被信任呀。」

「…………是……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很抱歉……但——」

「——是為了我們好，對吧？我知道了。原諒你。」

榭莉亞搶先一步補完了希的回應，接著嘆了口氣。

「哎……守護神……真的存在呢。爸爸……媽媽……說不定也在某處守護著我呀。」

——欸？

零碎的回憶浮現於腦海，不過那並不是有關自己的記憶，而是來到島上的第一天夜晚——與橫一一起闖入榭莉亞房間的回憶碎片。

『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推理出了答案。是嗎……這個行為看在外人眼裡……真的這麼奇怪嗎……』

村長那時的發言，與第一晚的回憶交織成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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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守護嗎？即便身體不再是人類……想要保護孩子的心情也仍然存在。真是悲傷……可是……卻十分溫暖。」

它們注視、緊盯、左右徘徊……在村民的家中偷偷摸摸……

那才不是複製或者取代人類這種令人作噁的行為。

倒不如說……從守護神的行動中，看出了人性的光輝。

即便身體已經改變，可依然心繫於你——這是希得出來的答案，將先前對守護神的懷疑徹底打消的答案。

「即便外表變得可怖，但事實上卻不是那麼回事呀！真想讓大家都理解呢……守護神們一定很難過吧……被家人、被朋友說成是怪物，如果是我……一定會這麼認為的，還會哭上好幾天呢。」

「我也是這麼想，被家人討厭……還說『滾開』之類的話，我不認同這種事。一定要讓大家知道，守護神不是怪物，他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是大家的家人。」

聽見希如此回覆，榭莉亞笑了起來。

「嗯嗯！就是得這樣呀～等我們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就把大家召集起來！好好溝通！彼此的關係……絕對會改變的！」

她笑得燦爛，在這片漆黑的夜幕中如同發亮的恆星，照耀著此時低迷的心情。

「對了，小希之前答應過我對吧？要帶我出島！」

「嗯，沒錯。」

「哼哼，既然如此，那我就有繼續加油的動力啦！雖然我沒辦法跟小希你們一起行動，但我會用我的方式幫助你們！別小看赫斯村的治安官呀～戰鬥能力先不提，論準備工作，沒有人比得上我哦！」

榭莉亞倏地跳起，她大吸一口氣，藉著氣勢挺起胸躺。

「真是可靠呢，那就拜託妳了。相對的，我們也會加油。丹索——就交給我們。」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去旅行吧！跟大家一起！」

…………

「……嗯，約好了。」

心臟隱隱作痛，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帶來的衝擊力，比面對丹索還要令人發寒。以前好像也有這麼回事……是什麼時候來著？這種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會忘記？

………………

地平線的彼端不再劃過亮光，激烈敲擊的聲響不知從何時已經休止。

身旁的少女靠在肩膀，遠處的白煙悄然熄滅。

希望著海的另一端，心臟的痛處持續了好一陣子。

「希……希………」

少女輕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那是求助嗎？

……那是示好嗎？

…………還是說，是在引起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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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去旅行吧！跟大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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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句話依然迴盪在耳邊……

為什麼……

「雅妮姆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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