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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東北哥那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海貍

Dec 4, 2022

231

8 分鐘 2,43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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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才勉強想起他住在中國遼寧──連原先能夠默背的地址，在時間的沖刷下也變得十分模糊。

說來可笑，雖然我與他從未真正見過面，但他或許是我這輩子曾經最愛的人。

不確定愛上的是真實的他，抑或是活在我幻想中的人……總之一切都不再重要。當時刻骨銘心的感受，如今也只是創挑中的一篇短文罷了。

事情要從大三時說起。當時我在百度貼吧上尋找一名能夠一起學習的繪友，於是就找到了他。他名為李Ｏ賢，下文簡稱為李。

李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開始我們還像模像樣地分享畫作，互讚大佬。他畫得不差，給我看的第一幅作品是手繪的孫悟空，真的很精緻。

隨著時間流逝，我們的談話漸漸變質。在那些畫畫以外的時間，我們聊得更多的是自己的興趣、喜好、生活、工作等，也因為我和他都是獨身一人，因此由單純的繪友逐漸演變為相互慰藉的對象。

那天，他對我說：「我們要處對象（交往）嗎？」

我感覺心臟跳得更快了。雖然早有預感這天會來臨，卻沒想到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好。」我回覆。

我以為這就是一次普通的網戀，不需要投入太多感情，只是寂寞時的陪伴。等我們關上微信，世界就會回復原本的樣貌。

但我想岔了。

與他相處的過程中，我產生了一些不自信與遲疑。他人帥又幽默，還相當多才多藝，實在想不透怎會單身。

「上一任只把我當成消遣。雖然她常買名牌鞋或手表送我，但我們都知道她不是真心愛我。從那之後，我就沒再處過對象了。」他告訴我。

「但是我很窮。」

「沒事，我喜歡的是你。你比她好太多了。」

就這樣，在繁忙的大三課業中，我經常想起他，只要十分鐘不看手機，便會心生焦慮。

我越來越依賴他的陪伴，下課回家之後經常什麼也不做，就是捧著手機與他聊天，每每聊到深夜，假日更是聊十幾小時。

他是線上購物平台的客服，因此只要沒有客人找他，他都有空。

有次我隨口問了句「你最近咋樣」，他支吾其詞，對於自己的經濟狀況諱莫如深。

在我的追問之下，他終於鬆口道：「我……我以前借了很多花唄（類似台灣的信用卡），到現在都沒能還上。我真是個傻逼，真的。」

「多少？」我問。

他說了一個數字，具體不記得了，折合台幣約為五十萬左右。

按有正職的人來說，這筆錢其實不難還，可難就難在他做客服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三千（台幣一萬二到一萬五之間），花錢還大手大腳的，常常與朋友出去玩，又總說要請客。

他每天下班得晚，地鐵都沒車了，只能坐計程車回家，因此花銷極大。

根據他的薪資與消費習慣，我粗略算了一下，發現他基本上每個月都負債，根本無法存錢。

「你別那麼常請客，下班回家坐公交車，這樣就能省了，不然你賺的根本不夠花。」我苦心婆口勸道。

他卻有些生氣，說東北人性格就是豪爽，否則會被朋友瞧不起。

我見勸不了，只好由他去了。

「那啥……」某天，他忽然對我道：「你能不能借我幾百？繳不上煤氣費，家裡沒暖氣了，好冷。」

我這才知道他連煤氣費都繳不起，但當時情感對他陷得太深，於是馬上就答應了。

透過代購轉錢到微信錢包，我直接轉帳給他（當時只要有VISA就能用微信錢包，現在已經不能這樣了）。

「謝謝你啊，這筆錢我一定會還上的。」他感激涕零，雖然我知道他根本還不起。錢只要往他那邊扔，基本上就跟扔進海裡一樣消失無蹤。

各位也知道，借錢這東西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加上我太愛他，因此幾乎把父母給我的生活費全給他了。

現在看起來是滿蠢的，而且也很不孝，不過當下只想解決他的困境，讓我們能繼續在一起。

固定的生活費不敷使用後，我開始打起了打工的主意。

「你幹嘛去打工啊？我們給的錢不夠嗎？」父母很是疑惑。

「沒有……只是想說大學沒有打工過，好像少了點經驗。」我道。

「你不要打工啦！打工就沒時間念書了。大學期間課業還是比較重要，家裡又不是說養不起你，你好好念書就是了。」

雖然就讀昂貴的私立大學，但我是班上少數完全沒有學貸及任何貸款，又不需要打工的人之一，因為我的父母希望我能好好讀書，別被外務影響。

由於我窮到無法生活，又不好意思繼續拿他們的錢，便不顧反對去打工了。

人生第一次打工，是在一間位於學校旁的韓式燒烤店當服務生。雖說是自由的吃到飽，但是客人所有加點都要由服務生親自幫他們送去，工作量非常大，沒事還要到內場幫忙洗碗。

那時一個月的薪水大約是兩萬五左右，對一名大學生而言綽綽有餘，不過在李無度的揮霍下，仍是經常月光。

我與他約定好要一起存錢，也真心相信他會改變。被這樣的盼望蒙蔽理智，我在他身上投入的錢越來越多。

當他與朋友喝醉回家後，口不擇言開始罵我，說我很窮沒錢、臭婊之類的話時，我仍然沒有離開他。

我覺得，對他來說我就是他的全部，他需要我照顧才能活下去。這種依賴與被依賴的感覺讓我們之間產生了某種畸形的連結，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會盡力滿足。

事情的轉捩點發生在某一天。

他照慣例與朋友去唱KTV，並與我說待會要請客，所以要跟我借錢。

我本來是答應他的，可等我走到提款機前準備轉帳給代購時，腦子忽然清醒了。

再花下去，這個月又要月光了。

於是我狠下心，冒著被罵的風險，直截了當地拒絕他：「對不起，不能借你。」

果不其然，他看到訊息後勃然大怒，說自己已經與朋友說好要出錢，最後卻沒錢，讓他很沒面子。

當晚，他向我提出要結束這段感情。

我還處在未來與他生活的美好幻想中，看到時整個人極度驚愕，久久無法回過神。

他要離開我？他明明不靠我就活不下去……

我淚流滿面，不斷懇求他別這麼做。也許是他想起還需要我的錢，最終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從那之後，我倆的關係時好時壞，他喝醉回家就會罵我沒出息，而我也確實很沒出息地繼續跟著他。

為了養他，我曾經窮到全身上下只剩五十元。當我用那僅存的五十元買了一碗芋圓，正要回宿舍好好享用時，卻不慎在門口跌倒，熱騰騰的芋圓灑了一地。

看著那碗四散的芋圓，我一愣，接著便大哭起來。

我知道，破裂的遠遠不只芋園，還有我與李之間的感情。

是我太傻。

我漸漸疏遠他，直到他不知第幾次向我提分手時，我答應了。

從此做個路人吧。

那些想到遼寧讀研究所的夢想、與他一起生活的夢想，都隨著我們之間的結束而結束了。

我意識到自己太輕易將心交給別人，又不懂得抽身而出，最終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人在愛情中確實是盲目的。

與他的關係結束後，我的生活並沒有回到正軌，而是更加飢渴地從網路上尋找填補空虛的對象。雖然有過幾次戀情，卻都不著痕跡地消逝了。

前年我與現任對象結婚，才真正感受到組建一個家庭的美好。我們有相近的理想、價值觀、人生觀，未來可說是充滿了希望與盼望。

他是我的伴侶、密友及支持者，儘管偶有摩擦與口角，卻都能在溝通下化解。

我的故事講完了。在我目前不算長的人生中，曾有過多次深刻的感情，我分享的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段，希望能為看過的人帶來點什麼，無論是有趣、好笑、引以為戒等，都好。

至於我想要主辦者給我建議或結局……都行！我已經從中得到屬於自己的教訓拉。

可不用匿名，大方公開。這大概是我將這段經歷寫得最詳細的一次，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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