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 AIKEN 文學大賞 ──「核爆危機」 - 鈾幕

簡介

1946年，德意志第三帝國完成鈾計劃（URANPROJEKT），莫斯科在「魯登道夫」的烈焰下毀滅。聯盟崩潰，散落各地的紅軍士兵失去指揮，失去通訊，依然持續反抗。在AA線，復國陣線集結起大部分殘餘紅軍，利用無盡的寒冬與廣闊的針葉林站穩了陣腳。在烏克蘭、白羅斯、俄國的土地上，無數游擊隊將協約軍與保安隊壓在城鎮中，將佔領區分割成上百個孤島。在西歐，儘管不列顛已在火箭技術和核彈頭的威脅下被迫停火，但大洋彼岸的轟炸機依然威脅著第三帝國。

戰爭持續十年之久，德意志的經濟深陷泥潭，搖搖欲墜，她必須儘早結束戰爭。於是，一份秘密計劃書被提交到了總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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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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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冰原上，成群結隊的蘇聯人身披多層獸皮大衣，踩著雪橇。

臨行前每人都喝了一杯伏特加，給自己與身邊的同伴壯膽，暖身。

冷冽的冬風刮著他們身上披著的獸皮，把它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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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怕？」

老人看向他身側的一個青年，舉了下雪杖。

一股霧氣從他的衣領中冒出，在雪鏡上凝成一片白色。

他抬起手，在眼前抹了一下。

雪鏡中浮現出眼前青年那帶有些許緊張，卻暗暗興奮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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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沒有回答，想了想，然後搖頭。

老人立刻抬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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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打我」

他錯愕又委屈地看著老人，雙手抓著雪杖，捂著被敲的額頭。

面前的老人叫阿列克西，其他人只猜他是個自沙皇時代就開始打仗的老兵。

據他酒醉所說，他獨自一人從那場大潰退中成功逃到了伏爾加河東岸。

天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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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裡有個共識。

阿列克西的話，不要不聽，但也不要盡信，信三成剛剛好。

這個老兵懂的事情多得難以想象，總讓人感覺跟著他一周，勝過跟德國佬打十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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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實在不明白，一個人是如何熟練掌握這麼多技能的。

但作為這支隊伍自認的天才，他心底裡還是不服輸的。

想必只要假以時日，他定能超越這個老兵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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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不怕個屁，你以為你是德國佬的鐵罐子啊？」

「你的命只有一條，怕，那是應該的」

「不怕死的那不叫勇士，那叫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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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調笑著，片刻之後才安靜下來。

老人靠在一旁的樹幹上，看著斜坡邊緣那兩個拿著望遠鏡的偵查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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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看，那是不是德國佬的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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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啊，應該是了，應該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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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叫人搬！唉呀，還等什麼，搶這一次夠吃幾個月了」

老人催促著隊伍裡的青年，將他從雪坡上拉了下來，一腳踢在他的屁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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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今年十五歲，父親死在了戰俘營，母親有猶太血統，被莫斯科轄區的走狗舉報了。

當初見這孩子無依無靠，於是隊伍裡一群毫無經驗的漢子被迫輪流充當他的父親。

在這本該單純的年齡，他卻已學會了躲雪地裡放暗槍、說葷話與當牆頭草。

隊伍裡唯一的女人，隨隊的護士卡佳心中惋惜。

這孩子一開始還是頗內向單純的，後來卻被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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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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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個屁啊去，槍都拿不穩，只是帶你出來看風景而已」

「要想跟隊伍打遊擊，還得練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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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拄著雪杖，匍匐在斜坡的後方。

老人揮動右手，其他人悄無聲息地從雪地中爬起，拄著雪杖左右踏步。

他們之間彷彿心靈相通，存在著某種默契，互相保持了數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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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安東沒精打采地目送著隊伍滑下斜坡，自己則回頭慢悠悠地踏上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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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裡，跟著隊伍打法西斯跟打棕熊的危險程度差不多。

法西斯無非是帶著一些花哨玩具的人形野兔而已。

他們隊伍可是出了名的經驗豐富，以至於許多老隊員早已上了各大轄區的懸賞榜。

隊裡那個暴躁神父對此尤其關注，三不五時就會寫信到轄區痛罵法西斯匪首。

他關注的並不是那些東西又做了什麼獸行，而是法西斯偶爾才把他們的懸賞額往上提。

用他的話說，這是看不起他一年到晚殷殷勤勤地狙殺轄區邊防衛隊的辛苦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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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坡上，一道道披著獸皮的身影落下邊緣，留下一雙雙平整順滑的痕跡。

他們揚起雪杖，動作錯落有致，左右踏步。

不知是誰開始的，他們輕輕地哼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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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啊草原」

「草原是如此廣闊」

「英雄們橫越原野」

「唉，是紅軍的英雄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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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一開始很慢，隊形散亂。

他們微微彎腰，迎著寒風，將身體縮在白色塗裝之下。

領頭的謝爾蓋走得越來越快，還在不斷加速，直至他的雙手實在握不住那雙雪杖。

身後的隊伍自然分作兩行，一左一右，斜著排開，吃力地跟在後面。

這隊形像極了大雁遷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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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淚目」

「情人今終哭斷腸」

「心上人要久別離」

「唉，她親愛的人入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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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中的哼唱漸漸變成了低聲的附和，眾人的步伐不自覺地與節奏合一。

每個人都在聽，聽自己的哼唱，也不管去！是否被風雪的呼嘯聲掩蓋。

這風雪實在太嘈吵，每一縷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都帶著恐怖的尖嘯。

當然，與眾人回憶中德國佬從天上俯衝而下的聲音相比，還是溫和了些。

聽者有意，他們從寒風的尖嘯背後聽出了當年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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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盼望」

「望著我們的道路」

「漫漫長路風呼嘯」

「唉，何等快樂的道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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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黃昏時分，冰原上的運糧隊將輜重車輛停在一起，充當臨時的屏障。

他們在車輛旁邊蓋上了白布，作簡陋的偽裝。

總督轄區的邊防軍不情不願地靠在車輛旁放哨。

但他們的目光不斷望向白布中間那一抹火光，那是幾個生火取暖的國防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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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即將結束之際，他們的精神已被寒冬與德國佬的差別對待消磨殆盡。

以至於遠處的山坡上，那雪花滾滾的隊伍臨近，他們也一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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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我望見」

「風起雲湧暗影聚」

「林中仇敵刻骨恨」

「唉，敵人恨意如烏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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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各人收起雪杖，拿起掛在腰間的武器，就連護士卡佳也不例外。

德國佬對付游擊隊從不顧忌什麼，所以反過來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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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木製的槍托凍得幾乎開裂，極寒的鋼鐵能把人撕下一層皮。

一雙雙握著槍托或彈鼓的手在發抖，期望開火時的溫暖能緩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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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望見」

「我輩殺賊心決斷」

「我方兵馬貴神速」

「嘿，我軍戰車如疾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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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隊伍到了眼前，放哨的邊防軍才後知後覺。

瞬間的驚嚇讓他不知作何反應，下一刻才抬起手，指著不遠處的游擊隊驚呼起來。

他彎腰去撿立在地上的栓式步槍，迎面而來的子彈在他身上打出了無數個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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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靠近車隊之際，由領頭的阿列克西起，分成了兩邊。

他們從左右兩側包繞措手不及的運糧隊，手中的槍毫不停歇地對著車隊傾瀉子彈。

卡車脆弱的木板被打得滿目瘡痍，不知何處投出的手榴彈將它炸了個粉碎。

一袋袋破裂的穀物袋從卡車上滑下，將一名打算起身的國防軍士兵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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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各類武器之中射出的子彈從兩側交織，讓這個狹小空間變成一片避之不及的死地。

在車隊周圍放哨的邊防軍無一倖存，全都被亂槍打死。

可是，這些足以把血肉之軀打穿的子彈，卻在兩個國防軍士兵的身上敲出連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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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上到處傳來疾風驟雨般的鈍痛，將他們從茫然中驚醒。

一個國防軍士兵費力地抬起重機槍，將它掛在個人裝甲上，想反過來壓制游擊隊。

但隊伍中的所有人都似早有察覺，一早已在阿列克西的哨聲下撤離。

他們迅速躲回了遠處的針葉林或山丘，雪地上又是空蕩蕩的一片。

重機槍像是發洩般對著樹林掃射了足有十秒，卻連一片木屑都沒能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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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媽的邊防廢物......舒爾茨，救我！」

一個國防軍士兵聞言，跑到穀物袋旁嘗試把他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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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山坡上，卡佳趴在雪地，屏氣凝神，口中念念有詞。

她在回想腦海中的偏移計量表。

片刻後，她憑著經驗，對著那人的肩頸處射出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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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未中，她迅速拉下槍栓，槍口微微向左移動。

溫熱的彈殼落在一側的雪上，迅速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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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槍射出，瞄準鏡中的人影應聲倒地。

他扶著卡車掙扎著起身，捂著頸上的傷口。

不到兩秒，鮮紅的血已流了一地，那人抽搐著，很快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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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壓在穀物袋下的國防軍士兵目睹全程，面如死灰。

他一改不久前掙扎的姿態，將身體儘可能地縮在穀物袋之間。

一雙手死死抓著頭盔，把它蓋住頭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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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快看！」

「情人抹去心傷淚」

「曲聲直上干雲霄」

「嘿，這就是我們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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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剩一名站著的國防軍士兵衝上前去，卻又立刻退開。

他左顧右望，四周除了雪還是雪，只有樹林有著不同的顏色。

漫天的雪花落個不停，像一道立於天地之間的帷幕，完全掩蓋了隊伍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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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脆響在他的身上響起，鈍痛的位置在額頭上。

他捂著額頭，立刻轉換位置，跑到卡車的另一側躲了起來。

栓式步槍的子彈打不穿他身上的個人裝甲，但挨每一下都痛得難受。

更何況被一群敗軍殘兵，拿著極度落後的武器打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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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樹林那邊，還有卡佳對面的那個小山丘上，也匍匐著隊伍裡的狙擊手。

其他人躲在了遠處，慎防德國佬在附近佈置了巡邏隊，或是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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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躲在卡車背面的士兵又挨了一槍。

這一槍的位置非常近，落在了他的肩胛骨處。

胸前裝甲板的邊緣堪堪擋住了子彈，但反彈的子彈還是擦傷了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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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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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接連換了幾個地方躲藏，在提心吊膽之下不斷被射擊身體各處。

那群游擊隊似乎不急著取他的性命，而是用了一種更殘忍的方式對待他。

這是難得的一個活靶子，會跑動，也是德國佬的形象，很適合用來練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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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涼的西伯利亞和廣闊的俄羅斯樹林、草原上，游擊隊養成了獨特的行事準則。

任何陌生人或團體，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是可信的人，都被假定是個威脅。

游擊隊尊重他們作為一個潛在的威脅，因此總是採取最斷然的方式處理他們。

在任何情況下，若游擊隊留著一個人不殺，是最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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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國防軍士兵漸漸地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了靶子。

他崩潰地痛哭，扔下頭盔，歇斯底里地咒罵了一通。

除了他那個被壓在穀物袋下的同伴意外，沒有人聽得到。

游擊隊大多數人也聽不太懂德語。

然後，在遊擊隊暗處的注視下，用手槍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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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可惜，還未玩夠」

阿列克西懊惱地錘了一下雪地，慢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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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逼太緊了，下次該留出一個地方讓他跑的」

「那樣我們就可以來比一下誰的槍法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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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謹慎地從背後接近卡車，然後找到了那個被壓著動彈不得的德國佬。

他抬頭看著十多支大小型號不同的栓式步槍、輕機槍，吞了下口水，舉起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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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這個俘虜安置在雪橇上面之後，隊伍開始粗略地清點卡車上的物資。

隊伍裡洋溢著一股喜悅的氣氛，這些東西夠吃幾個月了。

他們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能不能把它們全搬回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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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安東喚來的搬運隊期間，無聊的隊員正爭搶車隊留下的物資。

他們展現出了平日難得一見，如同狡詐資本家般的精明，不斷討價還價。

最受歡迎的莫過於那三個國防軍士兵留下的睡袋，還有他們的口糧。

相比之下，那挺沉重的旋轉機槍則意外被人冷落。

這東西太重，不方便攜帶，對游擊隊來說沒什麼用，至多用來防守陣地。

但死守陣地這一件事於游擊隊來說卻是從來都不會做的。

於是它就陷入一個令人尷尬的境地，丟了可惜，留著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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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這是什麼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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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站在卡車上，拿著小刀，割開一個麻袋。

同等大小的麻袋在卡車上還有許多，裝的都是馬鈴薯。

但這個裝的顯然不是馬鈴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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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裡有個被切割得異常平整的半球體，很重。

整體銀白色的，敲起來像是金屬，凍得隔著手套都感覺到寒意。

卡佳踢雪踢得無聊，在卡車上打算躺下休息時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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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我哪知道這麼多，我只是個玩槍的，帶回去給謝爾科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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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拿著仔細端詳，看了一陣也沒看出什麼。

這東西除了重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特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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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做的事，這德國佬一件都不做」

「難得出來搶一趟，整車都是馬鈴薯，也沒些值錢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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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有，卡車的油還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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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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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你還想怎麼樣？德國佬把火箭送到你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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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一人肩上扛著一個麻袋，雪橇上又拉著幾袋，緩慢地撤離。

卡佳和安東力氣不夠，只好幫忙拉運貨的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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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好了嗎？」

卡佳吃力地爬上斜坡，幫忙將雪橇拉了上來。

雪白的空地裡，阿列克西的身影孤零零地蹲著。

她把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呼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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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回去。

他轉而再次蹲下，那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穩定而緩慢地移動。

粗製的榴彈被他放在了那兩個死去國防軍士兵的身體下，而保險栓則被拔掉了。

做好這一切後，他陰險地笑著，小心退後幾步，踏上雪橇追向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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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游擊隊的慣用伎倆，把爆破物、尖刺等不同的陷阱佈置在各處。

比如綁在兩根樹幹之間的鋼絲、門後的手榴彈、雪地裡的尖刺。

它們從未消失過，一直出現在各個角落，給所有德國人留下極大的心理陰影。

到後來，看見一具平民的屍體躺在路中間，德國佬都會想要繞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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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土地上的人、天氣、自然或人造的一切，都在和他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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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隊離開了，冰原上只有冷卻的屍體與破碎的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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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昏暗的實驗室中，謝爾科夫全神貫注地看著從德國佬那裡搜刮來的珍貴設備。

這是他和隊伍裡的幾個工程師改造了一架大貨車，在裡面建起的實驗室。

除了他以外，隊伍裡幾乎沒有人對科學有哪怕一絲了解。

於是，這處實驗室就成了謝爾科夫獨佔的一處空間。

但除此之外，隊伍裡其他人平時不會到訪他那實驗室還有別的原因。

謝爾科夫不愛整潔，寫滿筆記、實驗結果的紙張到處都是。

他不得不把其中比較重要的那一部分釘起來，以防自己哪天在實驗中把它意外毀了。

實驗消耗的野兔、老鼠通常會被他隨意丟在一邊。

等到實驗室裡開始瀰漫一種腐爛的惡臭氣味，謝爾科夫才會下定決心清理。

但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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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帶回來的半個金屬球體被他封存了起來。

他絕不敢相信這個結果，若沒有出錯的話，這是半顆核彈。

謝爾科夫深吸一口氣，推開貨櫃箱的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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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老煙鬼，你從哪裡弄回來這麼危險的東西？」

謝爾科夫很少這麼激動。

上次見到他這麼失態，還是隊伍劫了德國佬的一群前線科學家，搶到了一堆電子儀器。

那是德國人的最新科技，比盟軍的機械計算器更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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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莉莉瑪琳」

收音機裡響起粗糙，充滿雜訊的歌聲。

這是轄區這片灰色地帶上，絕無僅有能接收到的非法電台信號。

除此之外，只有那個奧地利畫家及他的副手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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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正值黃昏，隊伍正在一片樹林裡紮營。

冬天太陽下去得很早，照這個樣子，很快就全黑了。

但也不是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漫天的星光也足夠讓人勉強認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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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找到了一個洞穴，在裡面生火，如此煙霧就不會向轟炸機暴露他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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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隊員正在烤馬鈴薯。

他們找來樹枝，在火堆上架起馬鈴薯，或是把它刺穿，拿在火上烤。

搶來的特別香，所有人都同意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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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一手捧著碗，一手拿著叉子，將熱騰騰的馬鈴薯搗成了泥。

他灑了些鹽在碗裡，眼睛發亮，狼吞虎嚥著。

卡佳則坐在她最喜愛的摺疊搖椅上，雙腿翹著，半眯著眼睛休息。

這是她從明斯克那邊的游擊隊換來的，卡佳對它視若珍寶，從來都不準其他人坐。

所以每當聽到搖椅那獨特的「吱呀聲」，隊伍裡的人都知道去哪裡找卡佳。

也就是卡佳那嬌小的身子才能躺，換作其他人，坐下去就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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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謝爾科夫難得離開他的實驗室，許多人都好奇地抬頭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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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呢？」

謝爾科夫掃視整個營地，沒有看見阿列克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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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謝爾蓋那個老頑固去審那個俘虜了」

卡佳搖啊搖，慵懶地回答著，搖椅發出一聲聲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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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科學家，你去搗亂嗎」

聽到謝爾科夫急切的腳步聲，她眉頭一皺，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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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重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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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次不是重大發現？」

「算了，你就跟我們說說吧，這次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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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猶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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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撿到了半顆核彈」

「小型化改進型號，但威力依然不小」

「就是當年他們用來炮轟莫斯科的那種炸彈」

「沒有起爆器，什麼都沒有，但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那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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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喔」

卡佳眨了眨眼睛，腦海中突然冒出許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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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我的推算，你們撿到的這一顆，威力更大，而且......」

「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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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想起鉛板箱子裡的那些老鼠。

牠們在血泊中掙扎著起身，皮膚卻脫落黏在了地上。

不止是皮膚，牠們的內臟、所有黏膜都在出血。

像是全都溶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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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如此噁心的情況，甚至比腐爛的老鼠還令人反胃。

於是，他難得第一時間處理了牠們，就老鼠屍體丟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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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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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你們應該知道莫斯科被炸之後，城內守軍的情況吧？」

「除了直接死了的，存活的那些最終也沒能活多久，就死於各種奇怪的症狀」

「你們撿到的這顆，如果爆炸，那種毒素可能會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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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跟德國佬現在一直打的都不是據守城市的戰爭」

「游擊戰無處不在，他們把這東西送到轄區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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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要看阿列克西能不能審出些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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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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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繼續搖啊搖，內心的好奇越發強烈。

她放下雙腿，從搖椅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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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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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阿列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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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不要去搗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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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不算搗亂，那俘虜總不可以死的」

「別忘了我可是護士，給他續一口氣，讓阿列克西能慢慢審，很合理」

「回去好好研究那東西吧，我去跟他說」

卡佳笑眯眯地說著，揮手把謝爾科夫趕回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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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入充斥火光的洞穴，捂著耳朵跑過令人腦袋嗡嗡作響的發電機。

在一處昏暗的角落，被抓來的國防軍俘虜無力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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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石頭後面傳來掙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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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是為了讓你坦白，現在這是幫你記起更多的事情」

「當然，你也可以當我就是在耍你」

「在我眼裡，你們法西斯和你們的走狗只不過是活著的牲畜」

「如果你腦子裡沒有更多有用的事情，那你就做好長期待在這裡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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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平時不多說話，只有在審俘虜的時候才說這麼多。

他那並不熟練的德語一字一頓，變態而狂熱的語調讓卡佳打了個冷顫。

她決定還是下次才查看那德國佬的情況。

若謝爾蓋快把那個德國佬玩死了，會來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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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這人十分神祕，極少提及自己的過去。

大家只知道他以前做過政委，骨子裡就帶有軍隊那裡留下的長官脾氣。

不知是為了報復德國佬還是他個人的怪癖，他總是喜歡用各種方法虐待俘虜。

因此隊伍裡的不少人都暗地裡懷疑，他是個從古拉格出身的「藍帽子」。

這是一重令人頭痛的身份。

好處是，他有陣線的人脈，有時可以為隊伍帶來一些支援。

比如經北極航線或遠東送來的外國支援，槍、食物、生活必需品。

壞處也很明顯。

有些隊員跟內務人民委員會有仇，甚至進過古拉格。

游擊隊的原則是，凡是能打法西斯的都接受。

這不是什麼可彌合的裂痕，謝爾蓋註定是隊伍裡的不安定因素。

只是迫於大敵當前，隊伍勉強達成共識，集中力量打法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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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件事歸一件事，雖然喜歡虐待俘虜，但謝爾蓋也是個值得相信的人。

隊伍裡的很多人被他救過一命，而且每次戰鬥他都是衝鋒在最前方的。

而且交給謝爾蓋的事情，幾乎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是個可靠的人。

不該對他有偏見的，用他的術語，那叫「要用辯證的方式看待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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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起身，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

卡佳拉著他走遠了些，轉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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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德國佬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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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懂分寸的，怎麼會讓他這麼容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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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謝爾蓋說話的語氣好恐怖喔」

「聽起來就像那些有雞姦癖的變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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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是故意的，這事他熟」

「......但我也覺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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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對了，我來是跟你說謝爾科夫的發現的」

「我發現的那顆東西是核彈，雖然只是半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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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核彈？」

阿列克西停下腳步，茫然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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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也半信半疑」

「但要是德國佬不見了核彈，他們不得發了瘋般搜索嗎？」

「我們只要留意下最近德國佬的動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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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一般的運糧隊哪來的國防軍士兵？」

「還有個人裝甲，重機槍」

「那要是顆核彈，就說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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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我們沒有多一個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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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線現在還在跟德國佬打」

「他們把核彈調來，一定是要用來對付陣線的」

「至於用在哪裡，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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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想要陪阿列克西回去，卻被拒絕了。

老人家說自己剛打劫完，筋骨痠痛，需要靜靜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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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卡佳回到住宿區的時候，立刻感覺到一陣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那是個癱軟在沙發上的少年，安東。

她嚇了一跳，以前從未見過安東會是這個樣子的。

出於護士的職業本能，她走過去打量著安東的臉色，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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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阿列克西耍我」

「你們去劫核彈竟然半途踢掉我」

安東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眼神幽怨，尤其是在看著卡佳的時候。

因為他聽了其他隊員說，卡佳是那個從馬鈴薯堆裡發現了核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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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來是這件事啊」

「你剛才沒有反應，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在意」

卡佳恍然大悟，心裡發笑。

安東故意露出一臉可憐的樣子，但卡佳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

她現在已不會相信這個鬼靈精怪的男孩，安東任何的表現在她看來都一定是在密謀什麼。

說不定只要她透露一點下次行動的細節，安東就會偷偷跟來。

一開始的安東並不是這樣的，但跟著那幾個臭男人太多，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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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又不說，我怎麼知道核彈原來就是那個能炸掉半邊城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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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沒事的，法西斯那麼多核彈，有的是機會讓你劫」

阿歷山大神父慈祥地笑著，像個溫柔的老爺爺般哄著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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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加入隊伍的時候，卡佳曾經也以為阿歷山大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爺爺。

他脾氣很好，除了喝太多偶爾會發酒瘋之外，幾乎沒什麼缺點。

沙皇時代商人家庭出身的他有著整個隊伍第二好的學識水平，僅次於科學狂人謝爾科夫。

阿歷山大的一個癖好是對法西斯做文學流氓。

他精通德語和俄語，因此可以無障礙地寫信給各大總督轄區，甚至德國本土。

這麼多年來，他堅持有時間就會寫信，想法設法地送過去。

他從不用相同的筆名，因他知道每個筆名用一次就會被拒收。

毫無重複、惡毒到令人發笑的謾罵是信的特色。

自從上了轄區的懸賞之後，阿歷山大變本加厲。

他把一些信寄到灰色地帶的電台，讓電台主播對著轄區和第三帝國朗讀信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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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他也會寄一些高度仿真的惡作劇信函。

因為阿歷山大認真的性格，那些信函的落款和印章都被他偽造得能以假亂真。

從國防軍和黨衛軍，甚至是公共健康署、教育部門都逃不過阿歷山大的搗亂。

這些信為德國人的行政帶來了極大的麻煩，各級官員都擔心收到的信是個惡作劇。

通常這些惡作劇都無傷大雅，卻極度擾人，比如捏造一場不存在的會議。

後來各大轄區乃至德國不堪其擾，因他鍥而不捨的騷擾收緊了郵政審查。

因此，他的賞金比許多人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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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用筆，阿歷山大也喜歡用槍為德國佬增添煩惱。

他是個東正教牧師，一直熱衷把德國佬送上天國。

真不知是什麼原因造就了他那武德充沛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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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不是說，我們這是半顆核彈嗎」

「依我看，他們絕對不會只運半顆的」

「要是我們打聽到剩下的半顆在哪裡，把核彈湊齊了，再炸了柏林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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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另外一半？」

安東一聽，來了精神，一改那頹廢的樣子，熱切地看著阿歷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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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

卡佳感覺不妙，打斷了阿歷山大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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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說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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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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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莫斯科！」

「親愛的同志們，這裡是莫斯科一號廣播電台，現正為你提供天氣預報」

「在列寧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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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已作為前線城市五年之久了，法西斯與紅軍在圖拉——維亞季馬一線拉鋸。

城裡的人口、工廠與文物早已完成了遷移，在貝爾加湖區、烏拉爾重新安置。

這是一座空城，沒有一點人煙，莫斯科的黎明靜悄悄。

偶爾，紅空軍的戰鬥機與法西斯的轟炸機群在上空纏鬥，然後墜毀在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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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凝視著面前一壺沸騰的水，小心翼翼地將它倒入暖水壺中。

她的眼角閃過一片陰影，像是一片幽靈從她的頭頂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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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吵的螺旋槳聲由遠至近，又再遠離，此起彼伏。

那是紅空軍的戰鬥機在緊急升空攔截。

她還記得初見時，戰鬥機如此貼近地面，讓她心神震撼的感覺。

它們三兩成群，在莫斯科的城區上方飛過，差一點就碰到建築物的屋頂了。

在這之前，卡佳一直以為紅空軍是在她看不到的高空，在雲層之間穿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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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在升空期間默契地集結，組成隊形，直奔天邊那一片整齊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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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對紅空軍越來越不妙了。

德國人的飛機日新月異，雖然數量增加不多，卻越來越先進。

戰爭初期，紅空軍還能和德國人勢均力敵。

但現在若不是靠著數量優勢，紅空軍甚至攔不住轟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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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快，進樹林！法西斯的飛機來了！」

政委驅趕著逗留在空曠地方的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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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熟練地給營地作簡單偽裝，將營帳等物品以布和樹枝遮蓋，然後紛紛躲入樹林。

卡佳始終盯著營地裡的傷兵營帳。

自從德國佬的轟炸可以觸及莫斯科之後，城裡的醫院便開始分散。

傷勢較輕的，會被送到數個城郊的野戰醫院，這裡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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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匆忙拿起水壺，擰緊蓋子，提在背上跑進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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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針葉林之間的空隙，卡佳偶爾可以看到上空的戰況。

那些飛機就像是白茫茫的佈景板上，左搖右擺的裝飾。

地上的風雪彷彿影響不到它們，地上的一切也與它們無關。

它們流暢地劃出一道道弧線，不斷搖晃、翻滾，像情人互相追逐嬉戲。

只不過那愛意實在強烈，強烈得要把對方永遠留下。

這是一場混亂的華爾茲，偶爾有零星的戰機像斷線風箏一樣側翻、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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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戰機纏鬥期間，天邊浮現出兩個極不起眼的白點。

它們隱沒在高空，成雙成對，並排著奔向莫斯科。

颳著風雪的莫斯科萬里無雲，那清藍色的天空滿是毫無溫度的陽光。

它們在卡佳眼中快速變大，那驚人的速度不似是凡間之物。

她瞳孔微縮，皺著眼眉，試圖看清那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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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暫的擔憂伴隨著紅空軍的飛機繼續升空而煙消雲散。

升空的戰機也發現了天上那奇怪的白點，其中幾架調轉方向，前去攔截。

但那天邊的白點是如此之遠，以致戰機開足引擎，熄火跌落也未能觸及。

它們與星辰同高，攜帶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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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點掠過莫斯科，在高空劃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弧線。

它幾乎繞了整個城市一圈，才調轉了方向返回西方。

不斷有戰機嘗試前去攔截，卻無一例外失速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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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點經過莫斯科的中心，丟下了一顆不起眼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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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金黃色的火焰在克里姆林宮裡綻放，然後是亮到極致的閃光。

整個天空都被一種純粹的白色填滿，如同畫布上的一切被瞬間抹去。

聲音在瞬間消失，整個世界陷入短暫的寂靜。

籠罩莫斯科的風雪被一掃而空，白色的薄霧取而代之。

站在高處負責放哨的戰士捂著雙眼慘叫著，但所有人都無法應答。

那緩慢膨脹的白色霧團看起來軟綿綿的，緩慢上升，卻掀起了一圈看不見的衝擊波。

它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從遠處掃至身前。

卡佳的整個身體被掀飛，落到了不遠處一個雪洞裡。

但有些人則不那麼幸運，一頭撞到樹上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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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衝擊波過去了很久很久，她茫然爬起，望向莫斯科。

面前的樹林大半倒塌，樹幹大多徹底斷裂，只剩下一層樹皮連接。

整片樹林，倒向了她的方向。

在她與莫斯科面前，再無任何障礙阻擋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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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圈薄霧呈圓環狀，現而升到了高空。

陽光照不透它，圓環的內部依舊是迷濛一片。

莫斯科那最標誌性的建築——克里姆林宮消失了大半，看不見那拜占庭式的圓頂了。

一條粗糙、純粹由煙塵組成的擎天柱拔地而起，連接著凡世的土地和那片薄霧。

它們違反常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離開地面，向天上流動。

圓環收縮，讓卡佳終於看到了它的全貌。

一團聳立在天地之間的蕈狀雲。

離莫斯科幾十公里看去，它仍佔據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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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面無表情，耳邊迴盪著一股刺耳的嗡鳴。

那一圈衝擊波彷彿已將她的靈魂吹散，在她的軀殼中不留一絲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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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

卡佳從睡袋中坐起，茫然地看著黑暗中的篝火。

身體仍有睏意，她卻感覺暫時睡不去了。

自停戰以來，她經常會夢見當日目睹莫斯科在眼前消失的畫面。

但拿起槍之後，隊伍讓她明白了邊防軍和轄區的德國佬駐軍都只是血肉之軀。

人被殺，就會死，德國佬也不例外。

自此之後她做噩夢的次數就變少了許多。

想不到今天撿了半顆核彈，又讓她做起了這個久違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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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值夜的是阿歷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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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誰了？你平時不常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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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核彈，夢見莫斯科了」

「之前撿到的那顆，喔，其實是半顆」

「究竟德國佬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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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將一塊木柴丟入火中，火堆霹靂啪啦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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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佬想做什麼......這重要嗎？」

「我們不需要想德國佬想做什麼，我們想做什麼才是重要的」

「陣線的野戰部隊在前線被動挨打，隊伍就在後方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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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他們想用核彈對付陣線，又要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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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我們是游擊隊，隊伍的意義就是給法西斯最血腥的報復」

「保護平民或者救人，那不是我們主要的任務」

「能順手救就救，救不了就不要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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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為了任務對人命不管不顧嗎？」

「那樣的話，跟那群納粹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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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冷血，但他們是可以放棄的，如果必要的話」

「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嗎？這裡是佔領區」

「我們是像過街老鼠一樣的存在，不受當地人支持之餘，還要四處躲藏」

「如果你要做那個救世主，就應該去復國陣線參軍，而不是留在隊伍裡」

阿歷山大說得有些激動，轉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隊伍，壓低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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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不要把自己放得太高，這樣你會很痛苦」

他頓了頓，既是在勸卡佳，也像是在跟他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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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救人和打擊德國人並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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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知道為什麼德國佬會贏嗎？」

「因為他們毫無顧忌，他們的道德與我們的道德不一致」

「他們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切事情，只要對他們是有利的」

「而你要救人，就必定會有所顧忌」

「有顧忌，自然就有弱點，容易被徹底擊敗」

「卡佳，做人不能太貪心，你不能既要贏又要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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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算了，我在想，冤冤相報何時了？」

卡佳並不服氣，想要辯解。

但到嘴邊的反駁卻是那樣無力，像無理取鬧一樣。

她確實挑不出阿歷山大話中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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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戰爭打了四年，整個俄國、烏克蘭、白羅斯都被打爛了」

「然後復國陣線又再掀起戰火，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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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內心深處可是個和平主義者」

「和平啊，誰不想要？」

「當你有決心和能力和對方玉石俱焚的時候，和平就有了」

「要讓對方明白這個道理，則你必須先在他們身上狠狠砍上一刀」

「而現在，我們有了半把刀！」

阿歷山大振奮地說著，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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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一刀，你想怎麼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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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想讓隊伍把核彈湊齊，你會支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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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直盯著卡佳，渴望著她的回答。

那是一種壓抑了十年之久，終於有機會報仇雪恨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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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在明天的會議上提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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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麼你會支持嗎？」

阿歷山大急切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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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在瞬間凝結，彷彿整個世界的重心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卡佳不敢跟阿歷山大對視，茫然地看著火堆。

隊伍採用的是軍事民主制，成員的投票會影響整支隊伍的去向。

換言之，她有可能因為一個決定葬送所有人。

想到這裡，卡佳不禁在心裡埋怨，怎麼就把這種沉重的問題擺到她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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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阿歷山大已對她的傾向不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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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茫然地看著火堆，想著自己加入隊伍的原因。

想了片刻，她腦中竟找不出一個堅定的理由。

似乎是因為當初與部隊失散，她才聯繫上游擊隊請求收留。

游擊隊的傷兵很多，卻沒有一個護士。

她想著，在哪裡救人不是救？於是就跟著隊伍了。

這一留就是幾年，她卻從來不知道留在隊伍裡到底要做什麼。

就算是意外搶到了核彈，她也從未有什麼計劃，要用它來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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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她的心中沒有像阿歷山大那般對德國人刻骨的仇恨。

也許，是為了救人。

就像她從維捷布斯克到斯摩稜斯克，再到莫斯科的路上，一直在做的事情。

如此，那剩下的半顆核彈似乎是一定要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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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會的」

「但不是出於你一樣的原因」

「我暫時只想弄清德國佬到底為什麼要把核彈運到前線，以及阻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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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這已經夠好了」

阿歷山大抱住卡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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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隊伍裡的眾人都被召集在山洞裡。

山洞其實很小，但隊伍的人也不多，大概十多個人，於是倒也不覺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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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張望著隊伍裡所有人的面孔，忽覺自己還沒有把所有人記住。

除了殺人護士卡佳、藍帽子謝爾蓋、嘴臭神父阿歷山大和老兵痞阿列克西之外。

噢，還有總是躲在實驗室裡的科學狂人謝爾科夫。

他還記得以前是見過一些別的面孔的，但現在已見不到了。

想必那些人不是犧牲或失蹤就是退出了隊伍，去了復國陣線。

儘管知道生離死別是常態，但安東還是想起就覺得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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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靜地聽著隊伍最近的行動彙報和總結，也不管聽不聽得懂。

參與討論的那幾個不是前政委就是衛國戰爭時期的士兵，他們在行。

術業有專攻，像他這樣的外行人也只是來看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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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度總結完畢之後，就是決定隊伍未來一個月的行動重心了。

如無意外，通常都是建立群眾基礎、打法西斯，以及以戰養戰。

把他們的術語翻譯成人話，就是跟居民做朋友、打爆納粹和搶武器、搶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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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如既往的工作以外，我有一個提議」

「想必你們已經聽說了，謝爾科夫已經確定我們手上有法西斯的半顆核彈」

「雖然原因未明，但我們可以先假定德國佬是想用核彈對付陣線」

「陣線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無論德國佬在計劃什麼，我們都應該了解清楚」

「這是我的第一個提議」

「而半顆核彈是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

「因此我的第二個提議，是主動出擊，把另一半也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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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的提議讓所有人都來了精神。

大部分人只知道投在莫斯科的那顆核彈是聯盟崩潰的關鍵。

隊伍早前搶到的半顆核彈，給了他們一種可以掌控這種可怕力量的希望。

但仍有一些人保持冷靜，對現場越發高漲的熱烈氣氛感到擔憂。

如此，隊伍在瞬間分成了兩個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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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計劃是什麼？我們對法西斯到底運了多少核彈過來、在哪裡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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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襲布良斯克的國防軍指揮部！」

「那個運送車隊裡面有國防軍派遣的士兵，那麼這件事必定是由國防軍負責的」

「或者，至少他們有參與其中」

「我們可以從那裡獲取需要的情報」

「包括餘下的核彈在哪裡，還有他們要用來做什麼」

「我提議，組建一支襲擊隊伍，前往布良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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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你被復仇主義衝昏頭腦了」

「陣線的司令部沒有這個打算」

一個政治委員沉聲說著，表明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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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沒有依賴中央司令部的物資」

「隊伍不需要聽令於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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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語氣平淡，直盯著面前幾位來自陣線的指導員。

他手心冒汗，拳頭緊握，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站在身後的卡佳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走了過去。

而他只是搖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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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從那堅定的眼神中看到了野心，那是她此前從未在阿歷山大身上發現的。

她往阿歷山大的周身看去，隊伍中竟有半數成員不知不覺地與他站在了同一邊。

縱使默然不語，那暗藏的對立之意已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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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戰時遺留的問題。

沒有人能忘記中央司令部以物資相要挾，強行干涉游擊隊。

他們強令游擊隊共和國進行內部清洗，一如西班牙鬥爭時那場可笑的鬧劇。

莫斯科已為這愚蠢的行徑付出了代價。

在戰爭中失敗後，各地的政委也因此滯留。

人們順理成章地把他們視為失敗的原因，對古拉格、盧比揚卡和大恐怖時期深表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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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你是什麼居心！想在大敵當前搞分裂嗎？」

「你的思想很危險，明顯欠缺對黨和人民的忠誠」

「隊伍不該容納你這樣受宗教與復仇主義矇蔽的危險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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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尖銳的指控讓整個山洞的氣氛都凝固了。

阿列克西沉默不語，看了眼謝爾蓋。

他們兩個一早已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來者不拒。

來自陣線的人員真是把雙刃劍，傷人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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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的決策原則是民主制」

「任何分歧，都應該以民主表決的形式解決」

「另外，政委同志，你應該好好審視自己的處事方式」

「任何情況下，不得對異見者的動機與立場提出質疑」

「而是應該根據異見者實際的意見予以反駁」

「這是黨的紀律，你應該很清楚」

「請收起你在陣線的那一套，我們不是下轄於陣線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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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走到那個政委面前，認真地說著。

這番話帶著相當明顯的告誡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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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考慮游擊隊中央司令部，就目前的處境來看，他的提議依然是不適合的」

「莫斯科總督轄區內的民眾長期受到法西斯的威脅，不一定會與我們合作」

「在前往襲擊指揮部的路上，或者轉移陣地的期間，這都是潛在的危險」

「而且我們離開現時的根據地幾乎等同於放棄大家辛苦建立的群眾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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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臉色陰沉地看著政委，不屑地看向別處。

這些來自陣線的官僚走狗，只希望隊伍在佔領區內分散德國佬的注意。

前線的推進讓他們相信自己已站穩陣腳，勝利的天秤正向陣線的一方傾斜。

取得了些微優勢之後，他們就又犯了聯盟早期的毛病。

他們不希望遊擊隊共和國那樣的大型游擊隊集團再出現，那樣會顯得陣線不那麼重要。

陣線希望發生的情況是，從始至終，解放聯盟全境的只有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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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各人，各有各考慮。

卡佳看向阿歷山大，只覺他似乎對決議能否通過沒有什麼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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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在場所有成員參與表決阿歷山大的動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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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首先舉起了手，目光平靜，掃視著在場的人。

卡佳跟隨其後，然後是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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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感到有些意外，他沒有想過卡佳竟然會支持這麼冒險的提議。

還記得卡佳剛加入隊伍的時候，她甚至是拒絕參與戰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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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會完結的，很快就不用再打了」

那時卡佳經常這樣說。

她總是抱有一種天真的幻想，只要隊伍減少出擊，就不會遭到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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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隊伍在一次常規的破襲中意外遭遇了從前線退下來的正規軍。

人數從原來的三十多人減至十多人，損失慘重。

她雖然沒有經驗，卻也因為人手不足，被迫參與作戰。

自那以後，她漸漸就不再提戰爭結束的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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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實在是個有天賦的隊員，尤其是在遠距離射擊方面。

她比所有人都沉著冷靜，眼明手快，那是在野戰醫院培養出來的頭腦。

畢竟要在瞬息萬變的環境判斷如何穩定住傷兵的傷勢，這可一點都不容易。

但她身上的轉變絕不只是戰時經歷和天賦能解釋的。

那是在用殺人來救人。

也許她在某個時刻明白了，和平、安全不是求來的，也不是躲來的。

只是哭泣並不能使你得到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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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弱，愈守。

愈守，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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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見過核彈爆炸嗎？」

「也許你們大部分人只聽說過，但我親身經歷過」

「那是絕對的力量，人力無法對抗的力量」

「即使不為掌握它，阻止德國佬運用這種力量，已是個足夠讓我們冒險的目的」

「核彈......真是無可匹敵的力量」

卡佳回憶著那天眼前所見，輕輕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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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戰進行了四年有餘，隊伍已是一潭死水。

她環視沉默的山洞，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都蠢蠢欲動。

他們躲藏得實在太久，換作隊伍剛成立的時候，所有人都恨不得與德國人同歸於盡。

可是德國人的坦克和飛機源源不絕，好不容易打壞一架，很快又得到補充。

紅空軍的支援與物資空投又越來越少，最後斷了補給。

這種絕望蓋過了仇恨，讓他們沸騰的熱血徹底冷卻，變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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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了游擊隊中央司令部的指揮，隊伍徹底失去後援。

成員越來越少，佔領區的居民也對游擊隊和陣線失去了信心。

再這樣下去，隊伍很快就要散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隊伍搶到了一顆核彈。

它實在來得有些遲了，但還不算太遲。

核彈重重落入死水般的隊伍，讓他們麻木的心思再次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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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零零散散又多了幾個隊員舉手表示支持。

阿列克西也在其中。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謝爾蓋，而後者雙手抱胸，只是靜靜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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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去，支持的人已有半數。

阿歷山大鬆一口氣，將自己的計劃公佈了出來。

計劃之詳細，不似是臨時想出的。

阿歷山大早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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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冒險的計劃，本不應該有如此多人支持的。

卡佳聽著，腦海閃過無數畫面。

自從發現半顆核彈以來，阿歷山大總是把握時間跟隊員單獨閒聊。

隊伍裡的政委成了過街老鼠，即使是那些不願支持的人，也不站出來反對。

如此看來，一切都顯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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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阿歷山大提出，襲擊布良斯克國防軍指揮部的動議通過」

「參與襲擊的成員，請做好準備，檢查及收集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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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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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幾個政委，還有幾個要去放哨的隊員離開了。

一些人還留在山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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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就是當年德國佬用來炸莫斯科的那個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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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看看？我只聽說你們把它搶回來了，卻沒見過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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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危險嗎？放在我們這裡會爆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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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好奇地追問謝爾科夫，熱切地想一睹核彈的真容。

他們沒有經歷過核爆，沒有看到過那直抵天際的蕈狀雲。

莫斯科的消失，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則來自電台，或是部隊之間流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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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在他們的認知當中，大概只是一枚威力大些的炮彈。

他們不了解。

一切都會在那綻放的烈焰中被焚燒殆盡，什麼也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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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謝爾科夫、來自陣線的政委和一些隊員決定留守。

他們將留在游擊隊現時的駐地，直至隊伍成功帶回核彈的消息。

又或者，得知隊伍覆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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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集結完畢的隊員準備離開。

留守的其他人都來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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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同志們」

「祝戰無不勝」

陣線的政委們一本正經地敬禮，而謝爾蓋點頭回應。

他們作農民打扮，用麻布袋隨身帶著裝備，隱沒於樹林之間。

送行的各人很快四散離開，避免被德國人的偵察機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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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幾位政委默契地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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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最壞情況作準備，必要時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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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量爭取謝爾科夫的支持，這裡只有他能接觸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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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機行事，希望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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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從茂密的樹林中走出，進入了布良斯克外圍的一處鄉村。

因這裡已非常接近國防軍指揮部，保安比起偏遠鄉村嚴格得多。

阿列克西和隊伍裡的偵查員舉著望遠鏡，把村裡的保安隊都探清楚了。

兩輛裝甲車停在了出入口處，周圍都有零散的德國佬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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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看見那間屋子了嗎？」

「我們要在那裡休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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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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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的那一間，距離其他民居有一段距離，德國佬也不常巡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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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查員眉頭一皺，那房子冒出陣陣炊煙，分明就是有人住的。

這傍晚時分，十多個全副武裝的游擊隊員拜訪。

恐怕那戶人家並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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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不是說要留下一些金銀珠寶嗎，就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只要錢給夠，他們會願意冒險的」

「阿歷山大，你懂德語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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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一些，你懷疑會有德國人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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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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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拿著望遠鏡，視線緊跟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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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和阿歷山大只藏了一把手槍在身上，方便隱蔽。

沒有辦法，背著機槍招搖過市實在太顯眼了。

他們先是繞到屋子的背面，從窗口處偷窺屋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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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異樣，普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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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朝著隊伍的方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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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卡佳放下望遠鏡，指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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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有什麼不對你們就上來幫忙」

她順手把槍和望遠鏡遞給身邊的安東，靜悄悄地跟上了阿列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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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周圍都是林地，通往其他村口的道路是一條淺淺的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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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為什麼叫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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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拿著，去敲門」

「屋裡是個女人，你去的話有優勢」

「我們兩個老男人去，估計要把人家嚇到鎖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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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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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繞到門前，伸手敲了兩下。

見裡面沒有回應，她又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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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木門打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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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和幾個朋友在附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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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隊」

女孩幾乎是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接著門後傳來一陣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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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關門，這些東西也許可以幫到你們」

卡佳眼疾手快地頂住了門，她將阿列克西給的財物拿到了門縫邊。

在感覺到門後的力量猶豫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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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要什麼？我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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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一個臨時休息的地方」

「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就離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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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德國人晚上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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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過來......有辦法讓他們今晚不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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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可以，但我需要一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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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的女人拉開了門，是個頗漂亮的女孩。

儘管生活條件惡劣，頭髮上沾著些許髒污，卻依然掩蓋不了她的美貌。

卡佳已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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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腰間拔出小刀，在水盆裡洗乾淨刀片，然後用火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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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去通知一下隊伍，可以了，但先不要進來」

卡佳拉開窗戶，對著躲在外面的兩人比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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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刀片冷卻了些，卡佳咬牙在大腿上劃出一道小傷口。

些許鮮血流出，被她用一個細碗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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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了」

女孩關上木門，捲起了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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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在女孩面前嘗試了許多種方法，替她偽裝，十分費心思。

而她將剩下的血兌了水，用來應付接下來的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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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來」

她把帶血的布包在身下，推門走向村口。

在途中，她撿了一塊石子，放入左腳的鞋底。

如此她的步姿就會與平時不同。

而蒼白的臉色偽裝不出，她只能一路上不斷屏息到極限，讓額頭上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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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石子把她的腳底磨出血，刺痛的感覺讓她身形不穩。

只是這樣的痛楚她受得夠多，已不算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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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你怎麼來了？」

一個軍官面帶笑容，上前關心滿頭冷汗的女孩。

莉莉亞是這群德國人給她取的名字，為了把他們的寵物和其他人區分開來。

她從來都不願接受這個稱呼，但對生存的渴望似乎勝過那微不足道的尊嚴。

至少她不用像村裡的其他人一樣被趕去強迫奴役，又可以吃飽。

難道有什麼比起吃飽飯、舒適地活著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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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今晚可能沒法陪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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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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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在過去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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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痛吧？」

軍官上前，關切地看著她，猶如一個疼愛她的紳士。

他伸手摸摸莉莉亞頭頂，看著她低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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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掀起莉莉亞的衣裙，扯下了她身下血淋淋的布。

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她的身體毫無遮掩。

莉莉亞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

刺骨的寒意使她雙腿發顫，但士兵已架起她的雙臂，使她無處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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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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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檢查」

他依然是一副紳士的樣子，臉上帶著微笑。

兩根手指就那樣伸進了她的體內，像毒蛇爬行一樣，讓莉莉亞全身發抖。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卡佳的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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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看著手指上的血，凝視片刻，皺眉，拿起莉莉亞的衣服擦拭。

帶著血跡的衣裙再次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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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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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亞強忍著眼淚，一刻都不敢多留，轉身離開。

但她走了幾步，突然身後的軍官又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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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你陪她回去，路上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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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如刀的目光刺在她的背上。

直到身邊的德國兵陪著她消失在視野中，她才感覺背後的窺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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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一路上不停跟她說話，但莉莉亞已沒有精神聆聽了。

她甚至沒有聽清弗朗茨在說些什麼，只靠著應付德國人的經驗和本能回應。

見她一直沉默或敷衍地回答，弗朗茨臉上浮現一抹惱怒。

他藉口扶著她走，抱住莉莉亞的腰，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撫摸著。

莉莉亞始終低頭慢慢地走著，似乎是在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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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佬？她不是說不會有德國佬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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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她是不是通報給德國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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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大兵，身上沒有重武器」

「沒有其他人跟來，可以解決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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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隊伍看著兩人，迅速走動起來。

他們打開窗，一個接一個地從窗口逃出屋子，然後在附近的樹林裡隱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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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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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屋內？！」

阿列克西和阿歷山大顧不上隱蔽，拿起槍就往木屋跑去。

安東本能地想要跟上，卻被謝爾蓋吩咐留在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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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郎茨很快帶著莉莉亞返回了她的住處，急切地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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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今天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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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讓你學一些新事情」

弗郎茨把她推倒在地上，捏著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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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正躲在狹窄的門後，不敢作聲。

她四處張望著，赫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頭頂的微弱燭光映出一個模糊的黑影。

細碎的黑影在木地板上不太顯眼，暫時沒有被發現。

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是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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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近在咫尺，卻被意外出現的德國人擋住去路。

門後的卡佳心臟猛跳，眼神越發冰冷。

若是眼前有一條眼鏡蛇，沒有等牠發起攻擊再反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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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聲無息地從門後鑽出，捂住弗郎茨的嘴，小刀背後捅了進去。

黑影晃動的那刻，他往後看了一眼。

刀尖刺破他的肝臟，鮮血如泉涌。

弗郎茨如厲鬼般的目光嚇得莉莉亞不敢睜眼，但她卻無法挪動僵硬的雙腿。

恐懼的感覺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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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拔出，又從背後刺穿他的心肺。

卡佳雙手不敢有一絲放鬆，只是機械地讓刀尖在血肉之間進出。

弗郎茨的身體如千瘡百孔的沙袋，很快就流乾了血，至死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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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一下推開，漆黑的機槍口對準了房內。

阿列克西和阿歷山大第一時間就見到了地上躺著，已無聲息的弗郎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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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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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他......」

「為什麼？」

女孩哭著質問卡佳，看著地上那徹底失去氣息的屍體，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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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救你！」

「萬一他發現了我們的痕跡怎麼辦？」

卡佳錯愕地看著崩潰的女孩，不明白為什麼她脫離德國人的騷擾，卻如此反應。

救她脫離了這個地獄的人卻成了被埋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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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發現的！」

「德國人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只要完事就會立刻回去」

「你現在殺了他，我要怎麼在這裡生活下去？」

「你們可以轉頭就離開，卻把這樣的情況留給了我」

「我真不該讓你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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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們可以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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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去哪裡？」

「跟著你們過風餐露宿，永遠都只能到處躲藏的生活嗎？」

「你們永遠都沒有辦法驅逐這些侵略者」

「史達林做不到，陣線做不到，你們又怎麼可能做到？」

「我從小就住在這裡了，我只想安全地生活」

「白軍殺了我那參加了紅軍的父親，藍帽子又把我母親送進了古拉格」

「德國的畜生把我當成性奴一樣養著」

「現在你們連我唯一的生存希望都毀了，我恨你們」

「如果你們還有一點良心的話，那就給我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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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抱歉」

謝爾蓋點頭，拿出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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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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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讓開，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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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把女孩拉出屋外，帶到了樹林之中。

她淚流滿面，並未反抗，仰起頭讓手槍抵在她的下巴處。

屋內眾人聽到了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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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氣氛充斥著血腥味濃烈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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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這德國佬的屍體看著礙眼，幫我丟出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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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卡佳跟著阿歷山大起身，卻被一旁的阿列克西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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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女孩哪有力氣搬屍體，去洗洗身上的血吧，我來處理」

阿歷山大看了眼阿列克西，老人那雙蒼老的眼眸中鋒芒不減。

他們一人抓著肩膀，一人抓著雙腳，將屍體丟到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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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會來，是不是因為你？」

阿列克西拍掉手上的灰塵，也不急著返回。

他看著阿歷山大，而後者也似乎已經料到他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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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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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承認的爽快」

「卡佳也好，安東也好，他們都是好孩子」

「別再讓他們去送死了」

「他們不是你用來復仇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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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他們當成工具」

「隊伍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鋒芒，長久的失敗讓他們失去了信心」

「那群政委、後來加入的人都一樣，寧願據守也不願繼續出擊了」

「而我要用核彈告訴他們，遊擊隊還有能力重創德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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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吧，總之，卡佳的意志不堅定，安東還是個小孩子」

「你的那套用來嘗試說服其他人，可以」

「但他們兩個，絕對不行」

阿列克西不等他辯解，擺擺手，走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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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隊伍在屋子裡整理著裝備。

明日黃昏，隊伍就要趁著夜色襲擊附近的指揮部了。

阿列克西抱著一根「鐵拳」火箭筒，細心擦拭著。

卡佳從一旁的彈藥箱抓起一把子彈，放在大腿上，逐顆塞入彈鼓。

安東也在一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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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的大多數人還在用古老的栓式步槍，換不上先進的機槍。

搶核彈的那日，隊伍的槍對那幾個穿著個人裝甲的德國兵毫無辦法。

從頭盔到腳，個人裝甲幾乎覆蓋了所有要害。

只有頭盔邊緣，咽喉處的一寸皮膚沒有受到保護。

除非對方站著不動，否則要打中要害只能寄託於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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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的所有人心裡沒有一點把握，他們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

德國人的科技已經到了他們不能理解的地步。

能毀掉整座城的核彈，能讓戰爭機械一直行駛、不需燃料補充的核燃料......

就連普通士兵，都已裝備上了刀槍不入的個人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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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盟自開戰以來一直潰敗，最終在核彈的恐怖威脅下崩潰。

陣線傷亡慘重，依靠外國援助和嚴酷的氣候消磨德國人的優勢，緩慢推進。

佔領區的女孩委身於德國人，為了生活放棄作為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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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根源都是力量不夠啊」

卡佳喃喃自語，把玩著光滑的銅製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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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把核彈搶到手了，那又該怎樣做？

力量在手中了，他們卻不知如何將這一拳打在德國人身上。

炸莫斯科的時候，德國人可是出動了轟炸機的。

也許，手握核彈的游擊隊和陣線可以與德國人議和？

畢竟雙方都掌握著這種恐怖的力量了，再打下去也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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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佔領區的人可能不再需要被強迫勞動了。

也不會有這個女孩一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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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對停戰早已消失的希望，如今卻因半個小圓球重新燃起。

她深吸一口氣，用這微小的希望壓下心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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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軍官看了看莉莉亞住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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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郎茨怎麼還未回來？那個俄國女孩來潮他也不介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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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那女孩也不是只有一種方法服侍他」

身邊的幾個國防軍士兵恥笑著弗郎茨，讓軍官也忍不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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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真是個廢物，整天只知道睡女人」

「明天等弗郎茨回來之後，跟他說，這個月加倍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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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總督轄區，布良斯克國防軍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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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著一頭順滑金髮的女秘書穿著緊身衣，玲瓏的曲線被勾勒得妖豔動人。

她濃妝豔抹，搔首弄姿，坐在這個有權有勢之人的大腿上。

那雙急切的手在她身上遊走著，抓住她身上的皮帶緩慢拉緊。

男人沉醉在聆聽她半真半假的哀鳴中，而她靠在對方肩膀的臉露出一抹不甘。

但想到這個機會是如此難得，她就緊咬嘴唇，強迫自己維持一臉享受的表情。

她繼續趴在男人的身上，被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翹臀。

大腿上那粗糙的觸摸讓她由心底裡感到噁心，但她還是努力地維持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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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瓦爾德上將緊抓著格蕾妲雪白頸項上的皮革項圈，像對待寵物一樣將她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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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無論是什麼，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

她甜甜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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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的態度」

「顯然你並不是真的甘願做我的奴隸」

「你甚至在心裡感到屈辱」

「但你卻能演得如此之好，好到我幾乎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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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妲臉上的笑容出現了片刻僵硬，但她幾乎瞬間就調整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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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你在說什麼呢？」

「我一早就已經是你的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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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拉萬歲」

黨衛軍的舍爾納少將突然推門進入會議室，徑直走向瓦爾德上將。

他將軍靴重重踏在地面上，舉起右手嚴肅地敬禮。

來者匆匆，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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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妲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地看著瓦爾德。

見到他那如臨大敵的表情，她立刻就從瓦爾德的身上爬了下來。

那個黨衛軍少將身姿挺拔，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氣。

他們是整個第三帝國實際的掌控者，元首意志的代表。

在他們面前，連轄區的大人物竟也是如此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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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思維凌亂，一個充滿野心的想法突然湧現。

若她能搭上黨衛軍的人！

這一妄想瞬間又被她壓在了心底。

離開一個已經得手的，去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

實在是太冒險了。

想到這裡，她又暗暗怨恨自己竟連一絲冒險的決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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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拉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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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上將緊張地看著這個軍銜比他低的黨衛隊軍官。

可是他冷峻嚴肅的表情上沒有透露出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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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妲，你先出去」

來自瓦爾德的命令讓她徹底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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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通知你，早前接受調查的兩名下級軍官的消息」

「經查證，黨衛軍已證實他們與當地武裝游擊隊之間存在通敵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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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上將臉色蒼白，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處流下。

不知是否故意的，舍爾納沉默地盯了瓦爾德幾秒，才接著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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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進一步的調查表明，他們的上司，也就是閣下對此並不知情」

「戈林元帥以他的名譽為你作擔保」

「希望閣下日後對下級軍官嚴加管束，尤其是在對祖國的忠誠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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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搏動的心跳讓瓦爾德上將久久緩不過神來，片刻臉上才恢復一點血色。

他取出手帕，擦去額頭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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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務必替我向元帥表達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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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黨衛軍少將走後，瓦爾德扶著珍貴的紅木桌，慢慢地躺回辦公椅上。

他茫然地看著桌上的地圖，那些代表著游擊隊的標誌越發礙眼。

儘管他是戈林一系的人，但戈林對他的保護是有限的。

他只不過是空軍軍校出身，與身為空軍元帥的戈林有那麼一絲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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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勢力於黨衛軍而言，猶如孩童牽著一隻惡犬。

希姆萊和元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戰爭期間。

若他們真的厭煩了游擊隊無止境的騷擾，沒有人能保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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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瓦爾德上將頓感無力。

他用堆積在桌邊的文件蓋住地圖，把女秘書再次叫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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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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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那緊皺的眉頭讓女秘書慶幸又無奈。

至少，在短期內，她不會失去這個難得才勾搭上的獵物。

但她要花許多心思去尋找新的目標，又要忍受他那令人感到恥辱的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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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嗯......」

她趴在瓦爾德的辦公桌上，十分配合地叫著。

放蕩的叫聲顯然很得瓦爾德喜歡，但這例行公事般的活動讓她心中無比厭煩。

除了偶爾回頭拋媚眼外，她始終盯著窗外的林景。

雖然沒什麼好看的，但總好過看著瓦爾德那乾枯臃腫的軀體。

若然靈魂可以離開這個軀體，待到她的身體完成了這份工作再回歸，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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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游擊隊在暮色的掩護下，成群結隊地穿行在那片樹林中。

謝爾蓋一如既往地走在最後面作掩護，而阿列克西則一直在前方偵查。

他們已可以看到指揮部的建築了。

那座建築最初應該是一座村鎮辦公室，被德國人佔領後用作指揮部。

探照燈將周圍的樹林完全照亮，幾乎沒有藏身之處。

而且周圍全是沙袋與鐵絲網，甚至還有兩處重機槍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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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的防禦，隊伍被迫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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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們能偷一架德國佬的坦克該有多好，方便快捷」

「直接開著坦克碾過那些陣地，一炮把指揮部上蓋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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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火力的話，打個屁的遊擊」

「你們在這裡等著，儘量不要暴露，我去看看該從哪裡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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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付得來嗎？阿列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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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可以就可以，我打過的德國佬比你們加起來都多」

「等我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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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隊伍眾人四散開來，在樹林裡緊盯著一切動靜。

畢竟敵人的巢穴就在旁邊，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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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正想跟著阿歷山大去放哨，卻被安東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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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姐......昨天那個女孩，為什麼她想死？」

她心中一驚，安東最終還是偷偷接近了屋子。

卡佳停下腳步，垂眸看著這個未成年的男孩。

不知不覺間，隊伍已經收留了他好幾年了。

這男孩生於憂患，長於戰爭中，似乎有些過分沉穩早熟。

只是，因為他的歲數，所有人都一直把安東當成那個還未長大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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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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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要我留在樹林裡，不想讓我看到，但我走過去看見了」

「明明是那個德國佬想強姦那個女孩」

「游擊隊救了她，卻被記恨了」

「她為什麼會寧願給德國佬口交也不願意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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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口交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從他們那裡學的吧？」

卡佳挑眉，直盯著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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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我只是聽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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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好是這樣！」

「......那個女孩呢，為了活下去可以什麼都不要，這是她的選擇」

「而我還以為她是被脅迫的，毀了她的生活方式」

「你覺得是我害死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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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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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這樣想的，很多人都不是」

「在他們看來，生活，或者說生存比什麼都重要」

「就像是荒野裡的野獸，他們唯一想要的就是吃飽」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寧願去迎合德國佬，也不願意幫助游擊隊」

「明明游擊隊是在為他們挺身而出，幫的就是他們」

「但游擊隊被抓到的時候，落井下石的也是他們」

「因為，這樣他們就有飽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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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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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又不懂」

卡佳眨了眨眼，奇怪地看著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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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到卡佳說自己不懂，安東立刻就不高興了。

他急迫地想要證明自己聽懂了一切，但卡佳始終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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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實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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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過幾年就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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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依然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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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自己賭氣結束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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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阿列克西從遠處跑了回來，奸計得逞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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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準備好」

「兩個！兩個！」

阿列克西豎起兩根手指，壓低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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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聽到了協約兵朝著這邊追來的動靜。

她順著強光看向來源，幾乎被刺得睜不開眼。

那白晝般的光源之間，隱約藏著兩個瘦弱的人影。

其中一個看著幽暗的樹林，猶豫回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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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麼問題？這麼好的機會你要讓給他們？」

「難得有蠢貨偷東西偷到了這裡，抓到之後，他不是間諜也是間諜了」

「你難道還想做大頭兵，繼續看農民臉色嗎？」

他抬手就打，語中盡是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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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

他往前兩步，發現搭檔原地不動，惱怒地回頭拖著他走。

這幽暗的樹林直叫人膽寒，他總得找個伴來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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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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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媽媽！你不去，我去！」

「我跟你說，到時候我做成了警察總長，你別羨慕」

眼見同伴始終猶豫不決，他惡向膽邊生，拋下同伴一頭跑進了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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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一點！這東西太重了」

另一個協約兵將照明燈托在肩上，艱難地追上。

幽暗的樹林廣闊得像是要吃人，但長久的艱難生活像是在推著他走。

前面是榮華富貴，回頭是看不到盡頭的苦差和苦悶日子。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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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追了！別追了！只不過是想找些吃的，這也不可以嗎？」

阿列克西靠在一塊石頭旁邊，捂著腳，裝作扭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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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真多，站起來！」

「手舉起來，動作放慢！」

帶頭的協約兵惡狠狠地走過去，像他們現在的主人那樣隨意打罵這些不起眼的農民。

他們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們現在已是轄區的協約軍了。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身份，他們是被征服者，而他們屬於征服者的一方。

儘管他們曾經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但他們與其他人的才智不可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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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發生過一次了。

紅軍、白軍，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在烏克蘭的農村中，不論紅軍白軍，兩邊最忠誠的支持者都先後被殺。

愚忠的人、頑抗固執的人永遠沒有好下場，識時務者為俊傑。

赤膽忠心不如白銀真金，若是死了，所有東西都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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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上前的同伴，舉著笨重的照明燈，對準了阿列克西。

阿列克西捂著雙眼，被強光照得頭暈目眩，一頭跌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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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躲在旁邊的卡佳和謝爾蓋揮動槍托，重重敲在他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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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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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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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阿歷山大才是最有經驗的，這應該讓他來。

但他下起手來沒有分寸，很容易打出人命，白白浪費一個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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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沾了幾抹殷紅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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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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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協約兵只是搖搖晃晃，還能勉強站著。

於是他走到兩個協約兵面前，趁著他們眼冒金星，給了他們一人一拳。

滿臉是血的兩人捂著鼻子，栽倒在雪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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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和阿列克西分別將他們拖到了兩處地方，分開審問。

這是要確保他們不會滿嘴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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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古拉格的恐怖逼供手段會碾碎他們的心理防線。

這是一門藝術，因應各種囚犯的性格和來歷，在最短時間內讓他們簽下認罪書是一門藝術。

謝爾蓋經歷過太多次這種場景了，以至於今天讓他有種回到了那段時期的錯覺。

像這樣的囚犯佔絕大多數，一般是些思想搖擺的投機分子，稍微恐嚇一下就願意招供。

只有一些老學究，或者有著「固執、陳舊」思想的間諜，才需要用到那些手段。

形勢所限，他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只能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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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負責充當地獄中的一束光，同時也確保他們不會意外死亡。

兩邊的審問同時進行，如此，他們就會為了那唯一的生存機會互為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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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啊，怪不得兩個叛徒就敢追過來」

卡佳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照明燈，試著將它提起。

很重，但在夜晚的樹林裡竟能照亮一大片地方。

這絕不是尋常的電燈，能閃到人雙眼失明。

她從未見過這種雪白得像極地冰雪一樣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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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以前他們是帶著狗追來的」

「那些畜牲的嗅覺很靈敏，實在難纏」

阿列克西應了一句，慢慢從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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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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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那個死小子竟然拿燈閃我的眼睛」

「給他多來幾拳」

「我再休息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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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不放心地在阿列克西這邊陪了幾分鐘，才開始在兩處走動。

她並不擔心阿列克西那邊，主要是謝爾蓋那邊經常需要她來止血。

雪地上總是有零星血跡，有時還有細碎的身體部位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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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了不是很久，大概半小時，但這半小時對兩個俘虜來說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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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什麼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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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那你現在就沒價值了，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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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他瞪大眼睛，抬起因凍傷而灰紫一片的臉，在地上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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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那邊已經全都說了」

「那我們還留著你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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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們同是俄國人，放了我吧，或者把我打暈也可以！」

他滿頭冷汗，凍得發抖，卻有萬千思緒在腦中運轉。

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平時難得一見的精明，整個人的姿態也放得很低。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了。

早在聯盟崩潰的時候，他已成功克服了心中的那道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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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你只是個畜牲」

阿列克西是知道的。

所有被德國佬接納的叛徒，手上必然沾過血。

他就曾見過德國佬逼著幾個逃兵射殺某條村裡的農婦，作為投名狀。

他只是搖搖頭，就用短刀割開了他的動脈。

這畫面卡佳在烏克蘭的牧場看過，像牧場裡的豬被吊了起來割喉放血。

鮮血像湧泉一樣，從一團肉之間的缺口流出。

然後掙扎漸漸停息，它從一頭鮮活的、會走動的牲畜變成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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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以前不明白，為什麼那些沒打過德國人的平民會怕屍體。

他們怕死人還多過怕活人。

屍體有什麼好怕的？

活著的人能拿著槍驅趕他們，拿噴火器燒他們的房子。

但屍體從來不會，它們只會安安靜靜地躺著，直到腐爛。

如今看來，他們怕的大概是這個從活物變成肉塊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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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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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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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刀殺人最好割動脈，不要像之前那樣刺肝臟」

「乾脆利落之餘，還不會太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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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介意殘忍嗎？你可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

「我從來不知道戰場還是個講溫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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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會介意」

「殺人只是一個手段，不是目的，也不應該是目的」

「不要把手段誤以為是目的了」

「而且，你永遠可以用更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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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把刀在他的身上擦了下，將血跡都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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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沒有讀過書嗎？怎麼說起話了如此有哲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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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不識字，卻也從政委那裡聽過一兩句」

「而且人活了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悟」

「若是這些事情從不去想，幾十年真是白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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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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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當初講的那樣，傻子才打仗」

「放下槍，回家耕田，或者進工廠給火車擰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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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他怎麼辦？」

看著阿列克西收好小刀轉身離開，卡佳也跟了上去。

他們身後那具屍體還有些許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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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辦？讓野狼或者熊吃了吧」

「正好，給牠們換個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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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來到另外一邊，皺著眉掀起跟血肉和碎骨塊黏在一起的衣物。

由謝爾蓋負責審問的俘虜已經暈了過去，沒有絲毫反應。

如此嚴重的傷勢，她有十年沒有見過了。

眼前所見，與坦克碾過的傷勢也差不了多少。

她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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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感覺到了小刀架在頸上，他竟在最後時刻微微睜開了眼。

那眼神平靜似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閉上了。

她本以為，臨死之人的眼神應當是惶恐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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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割開血管，卡佳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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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不至於被凍死在那裡」

她低頭收回小刀，看著雙手。

這事並不是那麼難。

幾年前從圖拉撤退時，她曾逐一了結躺在病榻上的重傷病患。

她既是救人的護士，又可以是索命的死神。

第一次時手心冒汗，噁心反胃，那都是正常的。

慢慢就會習慣了。

只是，不知這算不算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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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匆匆將屍體埋在雪堆下，尋著眾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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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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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叛徒只是放哨的，什麼也不知道」

「一如既往，做好犧牲的準備吧，願子彈跟你擦肩而過」

「還有，記住大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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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默默地從前方竄了回來，向阿列克西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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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遠處的發電機也發出規律的嗡嗡聲。

所有人都在心裡默數著，卻沒有人數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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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的爆炸聲響徹營地，濃煙與火光四處冒起。

探照燈四處搖曳，匆匆掃過每一個角落。

卡佳屏氣凝神，抬起槍口，一盞又一盞的燈光就此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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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似乎有些多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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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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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窩蜂地湧進牆邊的大洞，室內槍聲大作。

卡佳躲在暗處，無奈地聽著他們張揚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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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留意隊伍的動向，一邊打傷前往支援的駐軍。

那些腿腳受傷，大喊大叫的傷兵拖延了大量時間。

隨著越來越多人倒下，他們最終也亂作一團，匆忙地撤往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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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運動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卡佳往那邊發射了一顆信號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的一抹鮮紅吸引住，那道軌跡卻也照亮了躲藏的卡佳。

坦克的炮塔轉向，漆黑的炮口正對著她。

她從來沒有與死亡隔這麼近。

儘管德國人的炮彈無數次在她頭頂飛過，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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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伏在地上，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身體貼著地面，在樹叢中爬行。

機槍恐怖的射擊聲響讓她身體僵直，心臟狂跳不停。

頭頂掠過的子彈在樹上打出木屑，飛濺的泥土甚至落到了她的臉上。

子彈劃過一道道死亡的弧線，讓人不敢抬頭。

她感覺到左肩被一股力量重擊，手臂變得麻木，劇痛在數秒後擴散開來。

只是，她的那天還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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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從一處土堆探出半個身體，將「鐵拳」對著紅光照耀下的德國坦克。

炮塔緩慢地轉動，引擎仍在轟鳴，陣陣火光卻從縫隙處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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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這鬼東西絕對有用，比你們那破手榴彈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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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還留在上面，快點下來！」

顧不上觀看結果，身邊的隊員拖著阿歷山大雙腳，把他拉回了土堆之下。

駐軍的掃射慢了一步，只揚起了一片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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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一點！我的腿都要被你摔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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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不絕的射擊聲斷斷續續，最終徹底停止。

卡佳綁好繃帶，心驚膽戰地用右手舉起望遠鏡。

剩餘的駐軍竟擅自撤到了不知什麼地方，留下了一地的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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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抓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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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刺激，列寧當年打劫銀行恐怕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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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你這話可不要被駐地裡那幾個老東西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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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冷汗直流，伸手合上了辦公室的窗簾。

他自槍聲開始時就一直留意著戰況，卻始終看不到隱藏在黑夜中的游擊隊。

別人也許不知道，他卻是對指揮部裡的情況最是清楚。

以前駐守在這裡的國防軍已經調走，新來的保安部隊都是些少爺兵。

他一直在找機會逃跑，環顧四周，竟找不到一處沒有子彈飛過的地方。

這瞬間的猶豫使他後悔不已，因那些少爺兵竟擅自撤退，丟下指揮部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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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外面的叛亂已經平息了嗎？」

格蕾妲緊抱著瓦爾德，滿臉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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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你躲在這裡，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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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德將她的手拉開，系緊領帶，將外套裡的手槍放在了桌面。

他打開桌面的燈，安靜地等待，很快就聽到了連串的腳步聲。

緊接著，大門被一腳踢開。

如他所想，這是一群俄國面孔，是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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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雙手，起身往前走去。

某個不起眼的俄國人抬起槍托，將他打倒在地，在額頭間一抹，全是血。

該死的俄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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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投降，你們若有想要的物資，請自便」

「關於這個地方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我會如實告訴你們的」

他狼狽地躺在地上，卻依然冷靜，拿出手帕捂住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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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近往前線運的核彈在哪裡？」

阿歷山大直截了當，用槍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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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文件就在桌面」

「你們想知道的一切，應該都寫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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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無奇的公文袋中，是一份完整的計劃書。

《鈾幕行動》。

阿歷山大從中取出一份地圖，看著AA線之間標註的數十個紅點，眉頭緊皺。

他實在不明白德國人究竟想做什麼。

核彈雖然破壞力大，用來轟炸荒蕪而廣闊的針葉林卻是完全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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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

「這個計劃是希姆萊和元首制訂的，我在不久之前才知道詳情」

「我只是個執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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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翻過一頁又一頁，先是不可置信，再是理性到極致的憤怒。

德國人研發了一種特殊核彈，殺傷力不大，卻能造成長久的輻射殘留。

他不是科學家，但他還是能看懂那句「無人區將維持五百年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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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慶幸，自己從來沒有對他們有絲毫的好感。

生來幾十年，阿歷山大少有如此深重的恨意。

上一次是史達林拆毀那些數百年的教堂，將神父和修女成批送往西伯利亞。

他看著糧食被禁止輸入烏克蘭，饑荒橫行。

與這些人是不能談道德的，他們應當被送往天國，交由神來審判。

恨到了極致之後，他卻覺得心中無比平靜。

過往游擊隊對納粹製造的那些麻煩，比起他們的計劃來說，簡直是孩童的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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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計劃書遞給眾人，一言不發地看著外面的樹林。

按照日程，現在已有數百枚核彈散佈在陣線的必經之路上。

他們也許還沉浸在迫使德國人後撤的喜悅中，全然不知這樣令人絕望的計劃已在暗中展開。

待到陣線主力靠近AA線，數百核彈將同時引爆，污染整個前線。

放射線將消滅所有生物，飛禽走獸、鳥獸蟲魚無一倖免。

那是一道數百公里長，聳立萬年的死亡之牆。

莫斯科將會永遠屬於德國人，而陣線只能在荒蕪的西伯利亞中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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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多少核彈未運到前線？」

卡佳虛弱地開口，還抱有一絲希望。

若是能及時聯絡上陣線，讓他們及時後撤，德國人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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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幾顆還在路上，但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

「你們十年來一直在抵抗，這份決心很值得欣賞」

「德意志國並不如你們想的那樣，只要你們願意停止無謂的襲擊，元首會給你們生路的」

「斯拉夫人已在戰爭中證明了自身意志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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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廢話連篇」

阿歷山大一腳踢在瓦爾德腹部，打斷了他。

瓦爾德吐出一灘酸水，狼狽得像個精神失常的瘋老人。

他身體蜷縮，猛烈地咳嗽和氣喘，臉上憋得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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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心煩意亂地踱步。

他在房間裡來回走動，低下頭的瞬間，無意看到了辦公桌下的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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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滾出來！」

他如臨大敵，一腳踢翻辦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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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妲跪坐在地上，慢慢舉手，眼神止不住地瞄向頂在頭上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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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殺我！我知道核彈！有一顆後備的核彈就藏在發電室裡面！」

她看了眼滿地混亂的文件，戰戰兢兢地掃視眾人。

外面的槍聲早已停止，她知道援軍不會來了。

她狠下心，閉著眼睛大喊。

瓦爾德雙目圓瞪，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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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叫你不要出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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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的老怪物，你想死不要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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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賤人，你敢洩密？準備被蓋世太保追到死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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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

槍托撞在瓦爾德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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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立刻帶了幾個隊員去發電室，而這個女人說的也不假。

他們推著一輛手推車回來了，銀白色的金屬球體靜靜地躺在稻草之間。

那是核彈的另一半，他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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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說的是真的！」

「我幫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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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抬起了槍，格蕾妲尖叫著，而瓦爾德躺在地上面如死灰。

然後，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按下他的阿列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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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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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救，這麼難聽」

「我不是第一次打進德國佬的辦公室了，這個方法我試過了無數次」

「總督換了一個又一個，但他們從來就不會停下」

「把一個廢物留在這個位置上，總好過讓他們換來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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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們殺得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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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很遺憾，過往十年的經歷教會了我，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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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你比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更不應該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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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他說的有道理」

「不要被復仇的快感衝昏了頭腦」

「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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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臭藍帽子！」

「對自己人冷血無情，對德國佬畏首畏尾，你就是個史達林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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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沉默良久，忽然像是老了十歲，手裡的槍垂了下去。

當他奪門而出的時候，心中所想一片亂麻。

聯盟變了，游擊隊變了，德國佬也變了。

他從來不屬於這裡，也許他始終都是那個「不可團結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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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他去吧，我們先處理好這裡的事情」

「帶走必要的文件，暫時留下這兩個德國人」

「只要我們來過，他們就有了通敵嫌疑，他們該煩惱怎麼面對蓋世太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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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招真賤，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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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夜，游擊隊造成的一地狼藉遍佈整個營地。

不少地方的火已經熄滅，而發電室也已經被破壞。

辦公室裡黑得嚇人，瓦爾德滿臉是血的模樣更顯恐怖。

他漸漸從游擊隊的威嚇中清醒了過來，然後重重地打了格蕾妲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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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然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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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僅打你，我還要弄死你」

「你根本就是想害死我」

他掐著格蕾妲的喉嚨，將她按在地上。

她無力地掙扎著，拍打著，像一條離了水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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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掙扎漸弱之時，瓦爾德卻忽地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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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同生共死了」

他發洩完了怒氣，忽然冷靜下來。

看著格蕾妲近在身下，因掙扎和窒息而潮紅的臉色，他溫柔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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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

格蕾妲咳嗽著，一臉驚恐地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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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世太保會來調查我們，你是逃不掉的」

「到時候，我們要無條件相信對方」

「別心存僥倖，只要我們其中一個人招了任何事情，兩個都要死」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你應該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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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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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妲默默爬起，整理自己的儀容，一如以往地講究。

她站在裂了一半的落地鏡前，彷彿看不見脖頸上的掐痕。

那雙眼的怒火已完全收斂，她的臉上恢復了往日雍容華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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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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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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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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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我們需要通知陣線！」

卡佳虛弱地躺在草堆中，始終按著肩上的傷口。

一路顛簸讓她的槍傷始終難以癒合，緩慢地往外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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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偽裝成了農民，連夜推著卡佳和核彈直奔駐地。

他們經過了不久前那個村子。

這次他們是從另一邊經過的。

指揮部一夜槍聲與爆炸聲讓這裡的德國人戒備森嚴。

隊伍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傷，卻不敢在附近停留。

於是，他們選擇在樹林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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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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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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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認出了她，那個女孩，現在是一具被吊在哨塔上的屍體。

全身赤裸，滿身泥土，毫無生機，就那樣安靜地在繩子上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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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以為那個德國兵是她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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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說幸好嗎？幸好我們當時......還是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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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不上幸運，我們本可以不這樣做的」

「她本可以不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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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晦氣，大晚上的遇到這種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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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不知多久，隊伍在山林之間找了個地方就地休息。

為了躲避可能的德國人追捕，他們甚至沒有生火。

以至於醒來趕路之時，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疲憊到了極點。

一路上沒有人有力氣說話，只剩下推單輪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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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回來的時候，隊伍裡的政委竟已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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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視了一眼單輪車，看到了卡佳與她躺著的草堆。

平時只在開會和處理駐地雜務時才會說話的陣線政委，竟來歡迎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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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你們辛苦了」

「最重要還是你們齊齊整整地回來」

「怎麼樣？你們找到需要的東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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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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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上前，撥開覆蓋在金屬半球體上的稻草。

他仔細地看了一眼，然後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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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你們連夜趕路，應該也累了吧？」

「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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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同志，勞煩你妥善保存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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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

謝爾科夫跟她對視了一瞬，然後將目光放回了核彈上。

她總覺得謝爾科夫有些奇怪，卻說不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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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什麼時候跟政委走這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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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大概他只是找人幫忙推那顆核彈而已」

「那鬼東西可不輕」

「別過度緊張，你受了傷，該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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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跋涉了一天一夜，柔軟的床墊簡直就是天堂。

卡佳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拉扯到傷口。

在身體平躺的瞬間，緊繃的神經也終於落了地。

終於，成功帶著核彈回來了，做到了。

身體的傷痛和疲倦立刻追了上來。

她從來沒有睡得如此安穩，如此放鬆，自戰爭以來就沒有了。

其餘眾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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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熟悉的駐地睜眼，走出帳篷的瞬間，政委們站作一排面對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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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你們為陣線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你們從德國人那裡繳獲的核彈將會讓陣線的勝利更快到來」

「我邀請你們前往陣線，與紅軍一起解放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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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良斯克游擊隊不接受陣線管轄」

「你們沒有資格命令我們」

「別碰隊伍的核彈，或者說，你們是打算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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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你們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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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卡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到臉上，卻沒有一點暖意。

卡佳睜眼起身，卻發現昨晚一起休息的阿列克西等人已不見蹤影。

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個生面孔的政委翹著腿正在看書。

看見她醒來之後，立刻過來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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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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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是？」

「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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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政治委員瓦西里，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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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隊伍裡什麼時候又來了政委？」

「我們幾年前不是已經宣佈脫離陣線的中央司令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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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那是一場誤會」

「請跟我來，你會明白的」

瓦西里露出微笑，然後帶著她出了營帳。

他們來到營地的另一側，這裡原本是關押俘虜的地方。

兩個背著槍的政委看了卡佳一眼，然後向她身邊的瓦西里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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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完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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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頑固的死硬分子」

瓦西里跟守在這裡的兩人交談，卻始終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她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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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往裡面窺探了一眼，看見了阿列克西的背影。

這群不請自來的政委不知從哪裡搬來了桌椅，像是審問一樣跟他單獨面談。

她聽不到對話內容，不過從臉色上看，阿列克西並沒能使他們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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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帶回去，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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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被兩人護住，從另一邊離開，往營地中心去了。

卡佳實在想問問情況，卻始終被身邊的瓦西里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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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這是昨天那個受傷的護士？」

「來，同志，進來，你應該對現在的情況不太了解」

跟阿列克西談話的藍帽子身上有種令人生厭的氣息。

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是了，跟謝爾蓋一樣，都是出身自古拉格系統的「藍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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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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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主力已經粉碎了納粹的爪牙」

「接下來，我們將收復莫斯科、列寧格勒、史達林格勒」

「我不能任由隊伍裡的分離主義滋長」

「所以，我們代表陣線即刻起接管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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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沒有告訴你們嗎？那是個陷阱！」

「我們甚至將他們的計劃都帶回來了！」

「陣線必須馬上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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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德國人的陰謀」

「你覺得憑什麼你們幾個人就能成功襲擊指揮部？」

「憑什麼德國人剛好在這個星期換防？」

「同志，莫要中了納粹的詭計了，也不要投入失敗主義」

「要相信陣線，要相信人民的力量，祖國光復只是時間問題」

「歷史的進程是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的，破壞分子註定無法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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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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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我相信你的用心是好的」

「我是能看出來的！你是個偉大的革命戰士，始終為聯盟著想」

「但是你要注意，有一些破壞分子是會利用你的」

「編造虛假的情報來哄騙陣線，他們用心險惡，想要阻止祖國光復！」

「你要尤其小心那些不可團結分子，他們從骨子裡就是反動的」

「我聽說......你以前跟他們有過較為密切的來往，所以，我想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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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在襲擊指揮部後不久就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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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呀，就算不是為了陣線，也是為了你，還有隊伍裡的其他人」

「那個反動分子阿歷山大可是以隊伍的名義，發出這種欺騙性的虛假情報的」

「陣線絕對不會姑息這種破壞分子，卻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一位同志」

「只要你願意站出來，勸大家配合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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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真的，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還有，德國人真的佈置了陷阱」

「他們的核彈就是我們找回來的那一顆，他們打算用輻射來毀滅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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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佳說完之後，面前的政委幾乎是立即冷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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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失望，將她和其他死硬分子一起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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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願意跟卡佳多說哪怕一句話，喚來瓦西里將她帶回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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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核彈呢？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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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你，或者你這個隊伍應該操心的」

「陣線會將它用在更好的地方，並取得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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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回帳篷的一路上，她有種感覺，好像一直以來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是她說錯了什麼嗎？還是透露情報的方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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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麼就不相信呢？你說，他們怎麼就不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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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陣線會勝利的」

「那是個假情報」

卡佳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料到瓦西里會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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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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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的，那也沒事，陣線還是會想辦法克服的」

「當初人們不是說莫斯科沒了，聯盟就會瓦解嗎？」

「可我們現在還在抵抗，甚至正在一點一點地光復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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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樂觀得要命」

「也許吧，也許真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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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太多，進去吧，你更該擔心自己接下來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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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被推入隊伍休息的帳篷，看到整支隊伍幾乎都被政委們軟禁了起來。

她無所事事地躺下，在蒼白冰冷的日光下一點一點地耗盡了白天。

任由睡意將自己帶入夢境，她看到的卻是一遍又一遍的閃光。

還有那些被燒得不成人形的殘骸、那些無聲無息中被輻射侵蝕身體的病患。

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

她已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將消息回報給了陣線。

相信與否，這本是陣線的決定。

但她親眼見過的那些人不斷在夢裡出現，她又怎能像局外人一樣看待這件事？

當你看到一件悲劇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就連不以命相搏都成了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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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吵鬧的營地將卡佳從夢中驚醒。

她聽到零星的槍聲，然後是外面的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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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人來了？！」

她慌忙合上帳篷，然後趴在地上，從縫隙中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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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裡響起一陣槍聲，有人對著政委的住處掃射。

瓦西里匆忙站起，拿起槍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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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亂中，那些人嘗試解救被囚禁的游擊隊員。

只是，沒有人想到政委竟在營地裡架起機槍。

隨著密集的槍聲響起，眾人一哄而散，跑進了樹林不知所蹤。

政委們找回了士氣，紛紛準備抓捕襲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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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奇，停下！叫你的人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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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趴下！」

「你在做什麼！」

「謝爾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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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不顧勸阻，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政委們從未想過有人敢迎著機槍走上前來，一時間面面相覷。

他們將槍口對著謝爾蓋，但沒有一人敢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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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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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很久沒有見到了，你竟敢對我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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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同志，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包庇那些襲擊者嗎」

「或者，你這是主動承認自己是襲擊的主謀？」

「認清你的身份，你現在已不是我的指導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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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奇躲在一眾政委身後，腦中閃過關於這位老上司的一切。

謝爾蓋是他的指導員，從戰前一直帶著他和其他政委監督部隊作戰。

幾年之間，同期的其他人或是死了，或是被俘然後處決，只剩下兩人。

莫斯科被轟炸後，謝爾蓋卻突然退役，不知去向。

他接替了謝爾蓋，像他以往那樣帶新加入的預備政委做監督工作。

但今日一見，他竟下意識地把自己當成了最初那個預備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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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有資格教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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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訓我？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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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我始終都沒有變過，而你卻選擇對人民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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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們不服從莫斯科的那時開始，你們已是人民的敵人」

「這是司令部的命令，一切游擊隊必須受司令部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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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人民的敵人，你心中清楚」

「只不過，你不敢說」

「在這個位置上，你就只能是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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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陣線是你做過最愚蠢的決定，你已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而現在，你又一次在犯錯的邊緣」

「讓開，然後投降，否則我就當你們是蓄意抵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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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幾年，隊伍已經累了」

「我們願意投降，我會去跟陣線說清楚」

「條件是放過其他人，還有，把情報交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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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謝爾蓋同志，死心吧......這是不可能的」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陣線絕不可能撤退，任何人都不可以提議撤退」

「這是政治問題，這是失敗主義的問題」

「我是承受不起這個代價的，你和這支隊伍也無疑是承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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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低垂著眼眉，像是垂死的老人呼出最後一口氣。

他早已知道的事實從昔日下屬的口中說出，擊碎了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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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想你只是缺一個合理理由」

謝爾蓋無視面前一支又一支的步槍，從身上拿出佩槍。

在一眾政委不解又愕然的眼神中，他將槍口頂在頭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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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數年之間，騙取布良斯克地區游擊隊的信任，暗中通敵」

「德國人交給我的其中一項任務是隱瞞鈾幕計劃的存在，誘騙陣線西進」

「在陣線接手游擊隊時，我的間諜身份暴露，畏罪自殺，未及時銷毀德國人的情報」

「伊里奇，你還欠我很多人情，要還就趁現在了」

「一定要讓陣線小心，還有......放過這裡的其他人吧」

「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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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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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響，謝爾蓋就那樣倒了下去。

伊里奇瞳孔微縮，被謝爾蓋的灑脫深深震撼。

只是想到他一向如此，忽然又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看著那逐漸冰冷的屍體，不知在想什麼。

短短的一分鐘，他們甚至忘了之前還在與襲擊者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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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最後的眼神讓人難受，帶著解脫，還有憐憫。

那是他不會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新人看不透，而上面的人不看透。

政委是陣線的手，緊握著陣線的武器。

一切的職務，都是為了傳達最上層的意志。

即使這代表他要用手槍指著師長的頭強迫他下令進攻。

即使這代表他要虐待一個戰俘，以證明「供詞」是可信的。

他大概明白謝爾蓋為什麼要走了。

政委做的事情太髒了，黑到令人作嘔。

但戰爭已到了這個地步，也無謂爭辯誰比誰更黑了。

這是德國人與俄國人之間的存亡之爭，一切道德問題都要放在存亡之後。

謝爾蓋把現實看得太輕，空想看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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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蓋救過他的命。

伊里奇掙扎許久，望著謝爾蓋，沉默著。

他一直慣於權衡利益、利弊，卻不知道心安理得到底有多重。

戰爭和政治是訓練理性的最佳領域，感情用事之輩沒有活下來的空間。

而他皆有涉足。

對有些人來說，心安理得是最大的利益，什麼也比不上。

只不過，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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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謝爾蓋死了」

「立即將鈾幕計劃上報，這是從德國間諜處得知的情報」

「他是間諜，從頭到尾都是通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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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下達命令，臉上看不出悲喜，一如既往地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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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佈，布良斯克地區的游擊隊就地整編，你們將不再孤軍作戰」

「不服從者視為反動的破壞分子，通敵者和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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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倒地的謝爾蓋，隊伍中的許多人逐漸走了出來。

如同在墓地前獻花一樣，他們自發地排起隊來。

阿列克西走到伊里奇面前，往他的腳邊吐了口痰。

他輕蔑地笑著，然後毫不留戀地離開。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許多人像阿列克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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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線的政委們一個個臉色陰沉，不斷望向伊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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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我們怎能讓他們如此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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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爭辯，這是身為政委需要學會的事情之一」

「這就是失去群眾基礎的惡果，所以我們之後行事必須光明磊落」

「況且，這是曾經的聯盟欠他們的」

「隨他們吧，他們的去向將由陣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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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丟下槍後，只覺一身輕。

只是，未免輕得過分了。

負責護送他們的政委將他們送上一架經過偽裝的卡車。

他們分成兩排，面對面地坐著。

而政委們的裝甲車跟在後面，像對待囚犯一樣看守著他們，防止有人逃跑。

從身邊眾人的眼中，他看到了與自己一樣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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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哪裡？」

安東迷茫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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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這些藍帽子的家裡吃烤肉」

阿列克西笑著看向身邊的安東，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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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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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準備帶我們去家裡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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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他們告訴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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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亂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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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假的嗎？」

「又想騙我，我這次不會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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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事情永遠說不準，你以為是吃烤肉，可能是吃烤馬鈴薯」

「每一天的事情，都可能充滿意外」

「意外是避不開的，它總是會找上你」

「假嗎？其實也不全是，也許我隨口一說就成真了呢？」

阿列克西聽著樹林中的異動，眼帶深意地掃視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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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熟悉的那樣，卡車碾過路上的攔車釘，瞬間慢了下來。

不待政委們下車查看，一連串子彈已灑向了他們的裝甲車。

燃燒瓶丟向裝甲車，燃起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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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擊！襲擊！」

政委們亂作一團，用車門作掩護，往土路兩旁的樹林中胡亂射擊。

子彈依舊從未知的方向射來，將他們壓制住。

他們注意到了逃跑的游擊隊員，卻無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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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的是劫走那群游擊隊！」

「反擊！反擊！」

伊里奇暴怒，命令身邊的政委上前追捕。

可是，威嚴在密集的子彈面前什麼都不是。

他們越發賣力地射擊，但每個人心中都無比清楚，這是一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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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樹林中的火力減弱，伊里奇一咬牙，爬上裝甲車頂。

他抬起機槍掃射樹林，更像是在發洩。

荒野和樹林是游擊隊的主場，他已無法挽回現在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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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早說過，未來是充滿意外的」

「只是好壞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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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見面了」

阿歷山大與一群素未謀面的生面孔從遠處趕來。

游擊隊從未見過他們，紛紛猜測他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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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阿歷山大」

「可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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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我想邀請你們加入，繼續跟德國人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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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阿列克西笑了，笑得誇張。

阿歷山大的表情僵在了臉上，跟阿列克西充滿戲謔的眼神對視，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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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跟陣線又有什麼分別呢？」

阿列克西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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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拯救俄國而戰鬥，拯救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俄國人」

「我們不屑於任何條條框框，只要是能報復德國人的行為，我們都支持」

「所以，即便你們不認同我們，俄國解放軍同樣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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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不通！傻子才會被你當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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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如果不是我們，你現在已經被內務部處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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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大可以在這裡給我一槍」

「如果你殺了我，所有人都會懷疑你」

「如果你不理我，我就會阻止其他人被你蠱惑」

「所以，你要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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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解放軍從不強迫心懷仇恨的人加入」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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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安東，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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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卡佳！我們有結束戰爭的方法！」

看到卡佳轉身離開，阿歷山大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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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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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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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聖神之名發誓，我有辦法」

「我們需要你」

「請跟我來，我會詳細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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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駐足不前，回頭看著阿歷山大真摯的眼神，心中動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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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我想跟他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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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就這麼天真呢？那老滑頭想把你當傻子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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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計劃是假的，我會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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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一個老兵的身份求你，不要去」

「你會為了結束戰爭，做出你以前無法想象的事情」

「你是個好孩子，這樣的罪惡不該由你來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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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的，我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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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放心去吧，你遲早會明白的」

「安東，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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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西牽起安東的手，帶著他離開。

他嘆息著，回頭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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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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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回頭，走向了阿歷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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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我會把你帶到我們的地方，請配合一下我們的保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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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我失望」

這些人將氯仿浸泡毛巾，遞給了她。

她看了阿歷山大一眼，還是決定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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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隱約聽到屋外不時有人在走動。

他們談話的聲音十分模糊，讓她辨認不清。

嘴唇乾燥的感覺實在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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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動」

「你還有傷在身，計劃的事情等你養好傷再說」

「這裡是我們的房間，不要外出，你需要的東西可以在浴室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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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聽到了阿歷山大的聲音，這才發現他就坐在離床鋪不遠處的書桌前。

在他的書桌上，除了厚厚的《聖經》之外，還有一大疊文件。

她躺在床上，實在無聊，四處張望，很快就發現了茶几上的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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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能幫我拿杯水嗎？」

「那是......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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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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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這麼小的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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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稀奇的，這只是德國人的日用品之一」

「整個歐洲都在流通，甚至軍佔區都能用到，唯有俄國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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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裡？」

卡佳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到了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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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尼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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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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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過你的，我有門路」

「既然你選擇相信我，告訴你也無妨」

「我是德裔俄國人，有親戚在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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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站起身來，收拾好了桌面。

他走到牆邊，將瓶中的鮮花拔出。

然後蹲下身來，從行李箱中裡面抱出兩個銀白色的半球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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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

「瘋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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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在柏林引爆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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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異想天開，我們連轟炸機都沒有，怎麼可能將核彈投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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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彈不一定要用飛機送，我們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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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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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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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帶我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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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做的，但我需要一個人掩護我的身份」

「所以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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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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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有足夠堅定的意志」

「也許你還沒有察覺，但你比任何人都渴望結束戰爭」

「這正是我留意著你那支隊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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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習慣性地低頭，然後將目光移到別處。

這是她考慮事情時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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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擔心路上的事情，我的親戚會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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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擔心計劃的問題，可是，有必要嗎？」

「我是想結束戰爭，不是想引發一場大屠殺」

「要是讓德國人知道是游擊隊做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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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阿歷山大重重地拍在書桌上，把卡佳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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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殺從未停過！」

「收起你那天真的幻想，我告訴過你的」

「只有狠狠砍德國一刀，才有停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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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語氣太重」

「你好好休息，養好了槍傷，我們再談計劃的事情」

「記住，這幾天絕對不要走出房門」

「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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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呼一口氣，將核彈裝進了花瓶中，然後抱著它走出房門。

精美的走廊泛著淡黃色的燈光，深紅的地毯從走廊的這邊延伸到盡頭。

阿歷山大將帽簷壓低，帶著花瓶離開房間。

他在走廊的轉角處向右走去，然後在一道門前停下。

看著木門上的「Frankfurt a.M.」，他打開了房門，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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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腳上拴著鐵鍊，另一頭鎖在了實木床腳上。

他驚恐地抬頭，只見阿歷山大一步步地向他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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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白費力氣了，你逃不掉的」

「而且這裡的房間隔音很好，你也不可能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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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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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

「你有辦法把它組裝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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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將花瓶放下，謝爾科夫戰戰兢兢地往裡面看了一眼。

他瞳孔猛縮，一瞬間好像失去了所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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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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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核彈彈芯，我憑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憑空造出能用的起爆器？」

「當初德國人研發核彈，可是有一整個團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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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按德國人的方法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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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想害死我！害死你自己！」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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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不願意，現在就死！」

阿歷山大不耐煩地拔槍，將槍口對準了謝爾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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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漆黑的槍口讓他心中一涼，跟陣線政委來的那天一樣。

他看了眼核彈上簡陋的封存塗層，心中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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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現在就死，那又如何」

「比起死在輻射病上，我寧願被你一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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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你，最後的步驟由我來做」

「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做就可以了」

「在那之前，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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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困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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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了你！你會死於輻射病的」

「做什麼不好，偏偏要一根筋地跟德國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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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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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願意去死的話，我不攔著」

「希望你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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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爾科夫從地上站起，心驚膽戰地抱起兩個半球體，放到了桌上。

見狀，阿歷山大也不再打擾，收起槍就離開了房間。

他偽裝成一個東方領地轄區的商人，每天準時到酒店下的咖啡店。

每次，他總是會買兩份報紙，多人份量食物。

偶有幾個女郎注意到他，也只是當他在這裡金屋藏嬌。

他努力保持低調，每一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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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人毫無疑點，有時反而是最大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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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星期間，卡佳每隔一至兩日都會收到阿歷山大送來的報紙。

她看不懂上面滿滿的德語，但她還是能看懂報紙上的印刷圖的。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一片被燒得光禿禿的森林。

她從來沒有想過，針葉林可以是這個樣子的。

漫山遍野的樹木被燒成了焦炭，突兀地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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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阿歷山大少有放下他在外面的事情，回到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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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線失敗了」

「像你們知道的那樣，德國人引爆了核彈」

「那邊已經沒有機會了，我能相信你嗎？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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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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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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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阿歷山大最後看了一眼報紙上的日期，帶著卡佳在深夜離開。

他們來到火車站，用偽造的身份矇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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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曼先生，她不能上火車」

閘口處的金髮女郎語帶歉意，攔住了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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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是我從烏克蘭帶回來的女傭」

「我的孩子需要有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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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純正的雅利安人，不能與高貴人種同乘一列火車」

「她必須等待貨運列車，請你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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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到柏林後直接找夫人報到，不要耽誤時間」

「請你遵時到達，不要讓我失望」

「到時候，夫人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我還有事，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學會如何完成你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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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歷山大平靜地吩咐道，緊盯著卡佳那發顫的雙眼。

但一股揮之不去的危機感總是讓他汗毛倒豎。

他目送卡佳登上列車，然後轉身離開。

那惶恐的視線直到他走遠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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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不知所措地抱著花瓶，在擠迫的車廂中穿行。

她身邊盡是來自不同地區的勞工，或是自願或是被迫地登上了未知命運的列車。

他們說著不同的語言，神情卻是出奇一致地憔悴。

卡佳擠在這群人當中，像是一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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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狹小的角落，靠著車窗的一角蜷縮著。

儘管在人群中總是聽到熟悉的語言，她卻不敢與人交談。

所有的焦慮都只能在她的心中翻滾。

為了解悶，她一路上總是盯著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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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駛過大片大片的原野，然後經過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她知道這裡原本是波蘭人的地方，但現在已建滿了德國人的新建築。

這很好辨認，只要是空蕩蕩的、毫無人煙的都應是波蘭人以前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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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感覺到了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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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著一身軍裝，說著她不熟悉的語言，像她伸出了手。

卡佳腦袋一片空白，片刻之後就被人按住，從衣袋裡搜出了假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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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烏克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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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會說烏克蘭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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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往四周掃了一眼，原本擁擠的車廂不知何時已空出一個角落。

那些人甚至不敢往這邊看一眼，寧願被擠得喘不過氣也不願稍微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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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土生土長的德意志人，烏克蘭語是我外婆的語言」

「別擔心，這只是例行查問」

「你是誰？來德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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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努力地挖掘腦中的記憶，按照阿歷山大告訴她的說辭，應付了過去。

軍官點點頭，微笑著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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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德國，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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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尷尬地和面前的軍官握手，卻見他的笑容忽然消失。

她嘗試將手抽回，但軍官已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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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以前還做過粗重的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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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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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看來你確實是個可疑的間諜」

「需要我帶你去蓋世太保的辦公室走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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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做的工作的確是縫紉和洗衣」

「不過，縫的是人皮，洗的是帶血的軍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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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確是個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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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是這樣冤枉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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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的土地上侮辱高貴的德意志人，再有下次我就殺了你」

軍官冷下臉，給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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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遠離戰爭而已，為什麼你們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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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為什麼，因為德意志人需要生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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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他民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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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人的比其他種族優勝，理應獲得更多土地」

「你之所以還活著，也是因為德意志人的仁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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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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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你們沒有還手之力」

「力量就是真理！」

「查清楚那女孩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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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身邊的兩個隨從按住卡佳，搶過了花瓶。

她始終低頭不語，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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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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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佳難以置信地看著花瓶，然後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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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知道的，阿列克西說的對，你就是個把所有人當工具的復仇機器」

「只不過，連你自己都是個復仇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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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是那個男人！」

「快，通知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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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的」

卡佳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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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來不及，你知道他在哪裡？他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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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們做的那樣」

「至於原因麼，大概像你說的那樣，力量就是真理」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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