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似飛鴻踏雪泥。 - 《星星》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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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星星》

汝嵉

Nov 3, 2024

66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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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撒手人寰，便會化作邈遠銀漢裏的萬千繁星之一，如今才恍然大悟，世人誠不我欺。我因何而亡？記憶像是蒙上一層白紗，模糊了起來。可生前那些失落與執念卻揮之不去，感覺我身上的光芒也因而暗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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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眼四望，繁星點點在漆黑的宇宙裏徜徉而成蜿蜒的星河。身處人間時，星星高掛天幕，是那麼耀眼，那麼矚目，那麼遙不可及；可來到萬星之間，卻又覺他們雖燦爛，卻都如出一徹，千篇一律。我為人時，興致勃勃地想觀遍星辰，可如今當真心想事成，卻又覺得不過如此。那時看不盡的星，又有何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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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一成不變裏也是有例外的。轉眸之間，望見在那不遠處有顆黯然無色的星星自成一角。我輕輕一吹，星風吹度那塵封的它，滿佈它身的星塵便如閃粉一般爍爍灑落，墮入無盡的黑暗裏，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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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褪去塵埃，卻仍晦暗失色。它幽幽地問：「你為何喚醒我？我已被遺忘，也遺忘了一切。你為何喚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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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未回答，卻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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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重複道：「我已被遺忘，也遺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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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現在記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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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你便又會忘了我，時間是一切的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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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忿氣，我記性可好了。更何況，除了死因的前塵往事我都沒齒難忘，那在天上與我相遇的第一顆星星，又怎會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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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記住你那刻起，也不過須臾，你為何不願相信，有人會永遠記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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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相信嗎？」它這樣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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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也不相信，我會永遠存活在別人的心裏。會有人嗎？萬丈之下的人間，會有人虔誠地仰望夜空，苦尋我的蹤跡，為我祈禱嗎？會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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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間的我，卻是會在黃昏對著長庚星許願。神仙啊，孑然一身逍遙自在固然快樂，可若你賜我一人，哪怕是個沒有感情的傀儡，就能陪我攀山涉水，陪我踏遍天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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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時的我，不知道長庚是昏星，至死也不會替人兌現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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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也是不相信的。」我只能這樣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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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離開吧。」它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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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搖頭，光芒爍動。「從前的不相信讓我故步自封。可如今我向你踏出一步，便不能試著去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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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沒有說話，卻也閃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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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被遺忘，但你沒有嘗試閃亮過。所有的羈絆，都是要吹出那道星風，風才會落到某星星身上。你看，我一道風，不就找到你了嗎？」我身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前所未有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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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光芒逐漸綻放，與我平分秋色，卻是兩道獨一無二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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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星辰照耀我的話，便換我去照耀它們吧。否則，錯過了那一閃而過的淡光，那就是永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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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落的星塵，會落入凡間嗎？若然，請落在孤獨的人身上，替我提醒他們，看看天上地下錯失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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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三郎（上）》

#2 《三郎（下）》

#3 《神殿凡人》

#4 《上邪》

#5 《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