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我的青梅是貓娘！？」 - 第二回：打工問題

「哈啾！」

「欸，你不是昨天裸睡感冒了吧。」身邊的同伴皺眉望著我。

「怎麼可能，俗話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我揉了揉鼻子說道。心裡有底，鐵定是張允恩在詛咒我。「邵任，給我衛生紙。」

「拿去，順帶一提，就算是洗過澡了，你的身上還是有酒臭味⋯⋯」名為江邵任的金髮少年遞給我紙巾後一把抓起制服一角湊在鼻子前，嫌棄的表情立刻浮現在面容上。「你家沒有貴一點的酒？幹，怎麼都是台O啤酒？」

「天，你是狗嗎？你也不想想我們的時薪是多少？」

「別講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在唬爛我，憑你的酒量——」

「那邊兩個！少給我廢話，手閒下來的話就來幫我！」忽然，一陣咆哮打斷才剛開始的鬥嘴，一雙手緊緊掐住我們的肩膀，疼的令人扭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戴著圓框眼鏡的齊瀏海少女林芷芳面目猙獰，彷彿一頭野獸，棕色的瞳孔惡狠狠的瞪著我們。「還有蔣日曦，膽敢再抱怨一次時薪的事就幫你回報給老闆，說你很想辭職。」

「是、是的！學姊！」我們二人異口同聲說道，在事態並未惡化之時，趕緊開始手邊的工作。

即使昨日失戀喝個爛醉、裸照被青梅竹馬當作人質，他人並不會理會你的遭遇，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工作就是如此現實。

貓飲喵，是間名字充滿「貓味」，然而店內連隻貓都沒有、以手作蛋糕與現磨咖啡作為主打的餐廳，當初來應徵時還以為老闆在說笑。

「真的沒貓？」

「沒貓，只是覺得可以吸引到很多女性顧客就取這名字了。」逐漸邁入中年的大叔老闆推了下逐漸滑落的方框眼鏡，將認真的目光透過鏡片傳遞給我。

就算你用那種表情看我，也無法讓我理解這麽荒謬的理由喔老闆。

「那你為什麼想來這裡打工？」

就讓我告訴你什麼才叫認真吧，老闆！「客觀來講是學校近，主觀來講是覺得這裡有貓娘。」

「蛤？」

距離我所就讀的大學僅僅400公尺的貓飲喵咖啡店是學生下課的聚集地，每過下午四點大學生便絡繹不絕的湧入店裡，雖然沒有貓咪、沒有貓娘，卻能吸引許多客人大駕光臨，據江邵任所言，甚至曾有網美到店拍照——不過我一個都不認識。實在難以想像這種店能屹立不搖，因為與貓相關的只有林芷芳學姊的獨有技能——貓咪造型拉花。

聽張允恩說，這就是直男的發言，我也不否認就是了。

不過今天的情況卻不同以往，畢竟暑假開始，許多學生皆已返鄉，不用說咖啡廳了，甚至是外頭的街道都稀少有人影經過。因此我與江邵任的工作只剩下打掃環境，芷芳學姊則在櫃檯默默點錢，時不時監督我們究竟有沒有混水摸魚。

「啊啊⋯⋯她今天居然沒來⋯⋯」打掃到一半，戴著耳環的金髮同事仰天長嘆。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是邵任暈船的顧客，平時坐在靠西側窗的位置，沐浴著午後的夕陽，享用冰美式咖啡及不加楓糖的鬆餅。

不過江邵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因為每當他想一問芳名時，那名女顧客便甩著馬尾踏出貓飲喵的大門。

「真想知道她的名字，一定很美⋯⋯」

「如果你的眼神不要這麽兇惡，說不定早就知道了。」我迅速打斷少年的無病呻吟，用盡全力擦去一塊木桌上的咖啡漬。

「先不提那個了，啊你昨天的事咧？」

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知道這傢伙只是想關心我，嫌惡的表情依舊讓嘴角不自覺抽搐。

「沒什麼，我覺得喝點酒好多了。」

「大哥，你從宿舍出來的時候手裡的垃圾袋起碼目測兩手，還叫一點啊。」邵任翻了個白眼。「不過我真佩服你的勇氣，居然跟同班同學告白，難道你沒有想過還要同班個兩年？是我就找下一個目標了。」

「⋯⋯」啞口無言。

啊啊啊不要再提醒我了！！！

江邵任八成是系上最早知道這件糗事的人，畢竟身為彼此的摯友兼打工夥伴，聽朋友訴苦可說是家常便飯；青梅竹馬張允恩則是系上第二人，以口風緊聞名的她是我吐苦水的常客，更何況交情已久，兩人的腦袋裝著什麼早就一清二楚——當然，裸照流出去的話，她的口碑就要泡湯了；然而我堅信最後會傳遍整個班級，理由是女方的交友圈實在廣大，一旦說溜嘴，一傳十、十傳百，我的黑歷史將成為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不，照這情況來看，說不定連全校都曉得的情況都可能發生。當如此恐怖的想法浮現腦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不過是一時衝動，我總覺得那時的我不是我⋯⋯」

「確實，唐突跟女孩子告白不是明智之舉，還是同班同學就更不應該了。」

這聲音不是來自身邊掃地的少年。

此刻我才察覺右肩旁矗立一位短黑髮女孩，雙手交叉抱胸的點了點頭，更糟的是她穿著與我們相同的漆黑工作服及白皙圍裙。

冷汗滑落背脊，浸濕了我的衣襟。

「學姊，我不要成為妳們系上的風雲人物，拜託了。」

「安啦安啦，學弟，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不過你的八卦得講我聽喔！」一反剛才憤怒的表情，如今芷芳學姊的嘴角勾起了惡魔的微笑，興奮不已的盯著我，在我看來，她簡直是一匹垂涎三尺的惡狼，主食則是後輩的八卦。

我望著學姊「沒問題」的手勢，江邵任拍了拍我的背。

如果有面鏡子，八成會照出我的死魚眼。

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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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七點半，窗外白晝之景悄悄被染上黑夜，路燈逐一亮起，替行者點上歸家的路途。

從下午四點直至現在，只有三位中年婦女來訪，且外帶了幾塊起司蛋糕便離店了。

「學姊，聯絡老闆今天能不能提早打烊？我明天要回南部了，行李還沒收拾。」江邵任扔出黑桃A與紅心A後說道。平常打烊的時間是八點半，距離現在還有一小時。「換妳抽牌了。」

「呵～」坐在金髮少年隔壁的林芷芳打了個呵欠，隨即從男孩的手牌中取出一張放到手裡。「也好，反正八卦都聽完了，打完這句我就去打電話。學弟，抽牌。」

「我的用處只有講八卦嗎？」我吐槽道，任意挑了張少女的手牌，放到手中時惡狠狠的瞅了眼幸災樂禍的學姊。好樣的，居然是鬼牌。

由於今日的客人相當稀少，閒得發慌的我們買了副撲克牌，開始一局又一局的牌局，而輸的人負責講八卦。

不知為何，除了剛開始的兩局外，我已經輸到話都說不出口了。假如是玩野球拳，我八成得把皮剝下來。

他們是不是出老千啊可惡。

就在這兩小時裡，我就這麼說完了人生至今的悲慘情史。或許是輸牌的感覺壓過了苦訴悲情的難耐，導致我平鋪直敘的講完許多故事，絲毫沒有帶入感情的時刻。

倒是學姊做出了各種評論，不過左耳進右耳出，她也表示別放在心上，終究是些個人的見解。有的荒唐無稽，有的乍聽之下挺是受用，但仔細想想，實則只是另一則荒誕的笑話。

「嗚哇～又是日曦輸了，下次再跟我們說你的新八卦吧。」遊戲又在我戰敗的瞬間劃下句點。眼鏡少女伸了個懶腰，起身前往櫃檯打了通電話。

「欸，你們是不是出千啊。」在學姊講電話的同時，我湊過去向江邵任提出質疑。

「我先說，這是學姊出的主意，她說什麼也要聽你的八卦，」少年雙手合十，低聲對我道歉。「只是我沒想到有那麼多，你為什麼之前都不講啊。」

「扁你喔。」在牌局裡我頻頻觀察到他們在眼神交流，果然不是錯覺！

「恭喜，老闆說收工啦！」此時，林芷芳像隻麻雀般從櫃檯跳了出來，宣揚今日最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定睛一看，這傢伙居然連衣服都換好了，我們才聊三句不到，看來歸心似箭啊。「我還有急事，電燈就交給你們倆去關囉。」話一說完，門上的掛鈴叮噹響起，少女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夜晚中。

「溜的可真快。」江邵任喃喃說道。

「你要收拾東西的話也先走吧。」

「蛤，交給你一人不好吧？」

「只是關個燈而已，我自己扛的住。」

「是喔⋯⋯那我走囉。」

五分鐘後我目送友人的離開，獨自坐在咖啡廳的沙發發愣。

講出來後，其實心情舒坦多了。雖然表面上想把事情藏在內心深處，藉由時間的流逝沖淡記憶，然而，有某個聲音告訴我這並不是方法。

闔上眼，依舊能看見那女孩的背影，宛若最美麗的夢魘揮之不去。

所以自私的我選擇對他人傾訴心聲，讓他們分擔我的悲傷。

真是糟透了。

我默默拿起桌上的馬克杯，將杯中的冰拿鐵一飲而盡。好甜，甜的過頭了。

也差不多要關店了。

當我這麽想的同時，叮鈴叮鈴的聲響打斷思緒。「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喔。」我頭也不抬的說道，企圖打發來遲的客人。

「蔣日曦，救命。」

熟稔而嬌嫩的聲音令我望向來客——一名穿著不合時宜的黑皮革大衣，並壓低鴨舌帽帽緣，幾乎讓人要看不見眼睛似的人站在門廊前。假如她沒有說話，我恐怕會報警，但是眼前這人⋯⋯就是我的青梅竹馬張允恩。

「妳、妳幹嘛穿成那樣，不會熱嗎？」我甩去剛才的難過，趕緊朝少女走去，狐疑觀察著這副詭異的情景。

「不會啦⋯⋯這點熱不算什麼⋯⋯」即便再怎麼遲鈍，我都能從她口中聽聞一絲不安，一雙纖細的手在胸前搓揉著——從我們認識以來，一旦陷入慌張，少女的第一手勢便是如此。

這件事說不定比伯母拒絕養貓還嚴重。

「我、我可以借下更衣室嗎？我有個東西想讓你看。」

「妳答應我把那件大衣脱下來就可以。」我眉頭深鎖的望著青梅竹馬。「即使是晚上，氣溫還是有30度的欸！」

「那個等我去更衣室再脱喵！」

恩？為什麼要加喵？不過我暫且忽視內心的疑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要緊。

「說好的喔，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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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要脫了喵。」鴨舌帽下的黑瞳露出嬌羞的眼神，允恩雙手按在大衣的拉鍊游移著，似乎不確定是否要做出接下來的舉動。

「請便。」我倒是毫無猶豫的攤開手。

抵不過女孩的請求，我們二人來到了更衣室。少女站在兩道衣櫃的中央，而我則是拉了張椅子等待青梅竹馬究竟會變出什麼把戲。無論如何，都不會比領養奶貓還糟糕，對吧？

拉鍊緩緩拉開的聲響將我拉回現實，雪白肌膚漸漸透過敞開的大衣顯露在眼前，白皙的脖子以及那若隱若現的鎖骨不禁令人臉頰發燙。

「等下等下等下。」我此刻才發覺事情不太對勁，連忙抬手制止允恩的行動。「妳快點脱，這樣有點那個⋯⋯」

「有點？」

「有點浪費電啦，萬一被老闆扣薪水就糟了！」瞎掰個不合邏輯的理由後，我連忙背對黑髮少女。「總之，快點脱！」

所幸「小日曦」沒有起反應，否則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喔，知道喵。」

不過，她下面有穿衣服嗎？那我等等轉回去豈不是就糟了！為什麼要這樣？啊，難不成是要以告我性騷擾為由，來藉此威脅我養那隻貓吧，不惜犧牲自己的肉體只為了達成目的，有必要嗎！？可惡，我才不會輕易就範！

大腦的齒輪迅速運轉，試圖在女孩出招前想出完美的對策，然而少女卻強行結束了腦力激盪。

「我好了喔。」

「先告訴我有沒有穿衣服。」

「當然有——蛤？你不會剛才都以為我下面沒穿衣服喵！」張允恩終於察覺異狀，用不可置信的語氣破口大罵。「蔣日曦，我是那麼淫蕩的女人嗎？就、就算要裸體也不會給你看好不好！變態喵！」

「妳才是真的笨蛋！穿的像暴露狂一樣，誰知道裡面有沒有穿啊！還有，我從剛才就想問了，為什麼要在語尾加喵——」我忍無可忍的扭頭使勁吐槽，映入眼廉的景色卻差點令人下巴掉下來。

暴露狂大衣與鴨舌帽被吊在衣櫃門上，眼前的少女穿著白色短T恤與靛藍色的熱褲，裸露的手腳白皙而吹彈可破，纖細的體態已經烙印於記憶。若是路邊擦肩而過的美女，我或許會多看兩眼。

然而，令我眼球脫窗的理由並非那近乎完美的身材，而是今日中午還未屬於她身體的東西。

「妳倒是解釋一下⋯⋯」我永遠記得那淚汪汪的雙眼、頭上一對彷彿是在開玩笑的漆黑貓耳，以及抽動的毛茸茸尾巴。

「誰、誰知道喵！」

「為什麼變成獸娘了！」

「就說了誰知道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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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打工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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