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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雨夜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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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霍紅一死，轉眼數十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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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萬紅花毒桎梏境界的群豪，功力恢復往昔七、八成有餘，大量武者藉由積累十餘年的道氣底蘊，開始衝擊境界，多數執者境成功邁入少沖境界，而少沖武者則幾乎觸及體道境高牆，距離登上體道境高牆，或許只差臨門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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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隨處，都能聽見起鬨和喝采的鼓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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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群豪一個個跨越境界，大量而濃厚的道氣盤旋半空，氤氳不散，道氣形成一股巨型氣流，呈現一個巨型龍捲風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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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和陳老見大夥恢復得差不多，投入大量人手，仔仔細細搜了宅邸裡外，幾乎是把整個宅邸翻了過來，然後讓人再次放把大火，把霍紅房內的整條密道燒了一遍又一遍，徹底滅絕萬紅花的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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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燒了足足三天三夜，過去那磅礡雄偉的大宅被烈火燒了又拆，拆了又燒，肉眼可視之處，多已成了焦土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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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百廢待興，黃萍和黃家二老為了再興黃家昔日威光，從白晝忙到夜幕，三人僅睡不足二個時辰，一方面投誠以原紅纓幫為首的武者，招買其餘群英盟武者，另一方面命人趕緊重建大宅，向附近勢力致帖送禮，昭告江湖群雄，當年的黃家猶存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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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萍三人並不責難群豪縱火燒宅，正因為對花毒瞭若指掌，三人反而能笑盈盈和群豪打趣，任由他們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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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陳老和黃家三人商量片刻，決定搬出酒洞所有酒水，選了宅邸旁的空曠高地，大開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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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盟眾豪大喜過望，不管過去恩怨，不管有無傷勢，縱使不便於行，也要讓人撐扶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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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此刻均想著同一件事：這可是打了勝仗的喜宴，等了十餘年的慶祝之宴，豈有不赴宴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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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午剛過，天色略陰，厚雲甚低，寒風徐來，帶著些許水氣，空地周邊的林叢沙沙成響，如是宴會的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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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絲毫不在乎，搬來酒水，端上佳餚，勾肩搭背，擊腿高歌，縱情飲酒，只聽歌聲各有迥異，時不時加上幾句方語，音律高低不齊，粗俗淡雅，混雜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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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語意不通，群豪兀自敞開心胸大笑，畢竟想表達的情感如出一轍，通與不通，誰會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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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二老最是高興，多年來心結得解，黃家血脈也尚存於世，再沒有比這更美滿的好事。二人拉著老陳，逢人就要舉杯慶祝，不一會兒工夫，就吞了不下數百杯酒水，除了耳根有些發紅，依然臉不紅，氣不喘，邊朗笑邊四處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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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萍和文天義坐在角落，顧老六、陸象鋒、張大狂等人隨著一旁，相互敬酒，還有原紅纓幫的長老和武者圍繞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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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容、圓如二尼深覺當年黃家的憾事，峨嵋派作為五霸，絕不能說毫無關係，自願留下來收拾殘局，替黃家出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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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大宴，文天義、黃萍等人雖覺失禮，還是試著邀請二尼和峨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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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二尼爽快答允，只是她們以茶代酒，以齋菜代葷食，儀態端莊，始終不失禮節，和縱情酒肉的群豪相比，實是宴會上的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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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喝到大半夜，居然喝盡酒洞所有酒水，惹得老陳一陣哭笑不得，忍不住低罵幾句。眾人喝得醉爛如泥，吐臥在地，方肯大笑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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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清楚，這是重獲自由的酒會，更是了然於心，這是告別身邊戰友的離別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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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文天義先前所言：『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方是武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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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本就要留下的武者，其餘武者終會離去，江湖之事難以預料，這一別，有可能即是眾人此生的最後一面，是以灌起酒水，根本不管甚麼後果，只一心想和戰友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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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連日來無所事事，卻被迫從早到晚跟在圓容二尼身邊，她們親自以內力替袁昊活絡經脈、推拿氣血，多虧如此，他身上所受內傷方能痊癒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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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沒想到當世高手居然要親自替自己治傷，備感受寵若驚，感激之情，實難言語，然而每每治療畢了，他都得聽二尼說上一個時辰的講經念佛，經脈內傷好轉一分，被強迫塞入佛法的腦袋就得痛上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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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清早，一聽說有酒宴熱鬧可湊，袁昊早早來到空地，想著加入群豪，偷饞幾杯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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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被不肯放行的小琉璃一把拉住。起初他還滿心不樂意，聽得小琉璃輕哼一聲，轉過頭去，驚見小琉璃一隻手掌已快貼到自己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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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少俠，你屁股翹這麼高，是不是欠人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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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語氣溫婉天真，似個姐姐教訓不守規矩的年幼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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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願當著群豪之面大大出糗，況且還是被女子痛打屁股，嚇得忙搖頭，不敢再說要碰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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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派有內外弟子之分，外門弟子是俗家弟子，多少可以接觸酒肉等葷物，但內門弟子多是誠心向佛的弟子，素來不碰酒和葷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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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曾經拜入峨嵋派門下，從二位師太身邊習得峨嵋派的看家劍法，要知道峨嵋派劍法惟有內門弟子方能習得，鑒於他救出小琉璃的功績，二尼才破例傳他劍法。如今他雖不再是峨嵋派弟子，但他使的無疑是峨嵋派劍法，有心人見之，難免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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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圓如師太、圓容師太二人並未加以制止，只是靜笑觀望小琉璃和袁昊打鬧，原本傳袁昊峨嵋派劍法，一來是看在他年紀輕輕，卻願意為了不相識之人捨命搭救的好心腸，二來是他拜入峨嵋派，正好讓他有一個得以自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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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袁昊既已離開峨嵋派，峨嵋派的規矩云云，對他這等頑劣落拓之人來說，遵守與否，全看他心情而定，圓容二人更沒有強逼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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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深夜，迷迷糊糊間，袁昊只覺鼻尖觸及甚麼東西，又冰又涼，伸手摸去，有些濕滑，那冰涼感觸再次落到手背，他不由驚醒過來，剛抬頭起身，耳中聽得沉沉鼾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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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昏暗之中，見盡是醉倒不起的武者，酒罈滿地，酒氣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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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身子微微一抖，睡意漸散，只感一陣尿意湧來，走離空地，找處暗處解解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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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耳中聽得一陣低低說話聲，似是二名男子的談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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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循聲看去，視線左前方不遠，有二道身影正漸行漸遠，走往林野深處方向。其中一人身形和都爭先十分相似，另一人走得稍前，通體黝黑，背影模糊，看不清楚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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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睡意消了大半，仔細再看，確認那人真是都爭先，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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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半夜的，姓都的和甚麼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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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偷樂，想偷聽都爭先談話，屏住氣息，躡足躡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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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爭先跟著黑衣男子走了一會，一句話也沒說，走在前方的那黑衣男子彷彿深知黃家大宅地形，步履不停，穿梭叢木，很快停在一處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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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雙手負後，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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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天空降下淅淅瀝瀝的細雨，厚厚的陰雲蓋過星月，冷冽寒風挾著刺骨雨水飄來，更顯晦暗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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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遠遠跟著二人，見二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緊張，心中更覺疑竇和好奇，當下鑽入一處灌木叢，蹲身靠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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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都爭先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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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為何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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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不大清楚，又近前一步，那黑衣男子背對都爭先，平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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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少俠，你就這麼和長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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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對區區後生晚輩出手的長輩，我可從未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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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爭先話音頗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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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萬不得已之舉，要怪，就怪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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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男子搖搖頭，嘆了一口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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