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視偵探》 - 終章：奇蹟

↵　不知何時，華格納已來到身後，阿爾顫聲問：「告訴我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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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遲了，來得太遲。即使性命已無法挽回，至少他要知道康納為何走上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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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格納坐到阿爾身旁，輕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仔細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把細節全盤托出，因為阿爾有權知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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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阿爾伯特的身體撐過百年，壽命快到極限，魔魂必須更換容器，才能繼續留在人間。首席驅魔師的身份是極佳的掩飾，他能憑藉身份肆無忌憚狩獵靈魂也不會遭到懷疑，亦能操縱轄下驅魔師的行動，監視教會的動向。為了保住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他必須獲得一副全新的軀體，才能長久穩坐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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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百年前為他重塑身體的魔女，於是潛入藏書人的書庫盜去魔女之書。空靈島位處偏僻，即使發生事故也不會立即引起注意，因此他選擇重回舊地，發起第一次魔女遊戲，創造了現在的阿爾。儀式過後，他把魔女之書封印起來備用，所以藏書人沒法尋回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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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後，阿爾伯特已把阿爾培養成頂尖的驅魔師，他順理成序向外宣布傳位的決定。由於解鈴還須繫鈴人，魔女的造物只有魔女才能破壞，他要奪取阿爾的肉體和靈魂就必須借用魔女之手。阿爾伯特見時機成熟，解除魔女之書的封印，打算再在空靈島召喚魔女，於是他派華格納找來另外兩組參與者，一組是朱利安他們，另一組華格納根本沒去找，因為他早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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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伯特萬萬沒料到長年忠心耿耿的華格納會在此時變節，康納的干預毁了他處心積慮的計劃。因為魔女養出來的怪物，同樣只有魔女才能消滅，康納在華格納的幫助下反客為主，先發制人發起魔女遊戲，指定阿爾伯特為祭品由於康納身上有著阿爾伯特的印記，即手掌上的蝴蝶刺青，華格納才能夠利用契約的連結，反過來召喚阿爾伯特，把他塞進魔女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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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以輸掉為前題的賭局，康納以自身為賭注，目的是借魔女之手除去魔魂，為阿爾留下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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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畢，阿爾這一刻才恍然大悟，康納不惜賭上性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的是讓他戰勝過去，為的是讓他知曉真相，然後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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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事先寄信給他交代計劃內容，那一天他依時赴約，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他僅僅說了一句：『阿爾值得我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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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安靜地聽著，雙手抱緊康納冷透的身體，彷彿要抓住最後的餘溫。他的溫言叮嚀言猶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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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阿爾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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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無聲滑下，掉落康納安祥的臉上，他嘴角含笑，彷彿心滿意足，陷入一場不會醒來的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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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你記得當初收留我的雨夜，曾對我說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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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下起一場暴雨，妨礙了搬運工作，康納從碼頭下班時已是午夜過後。他撐著傘狼狽地穿越雨幕，轉過街角時腳步一頓。門前立著一道人影，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長相，但康納仍一眼認出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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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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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急步走近，把傘遞到阿爾頭上，替他擋去傾盆的雨水，即使他早已渾身濕透，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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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回到老家後，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捎來消息，康納以為阿爾生活忙碌，也就沒主動打擾，只是偶爾給他寫信，分享日常瑣事。近日，聽說他得到父親認可，成為了首席驅魔師的接任人，康納打從心底替他高興，認為他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他省吃儉用儲了點錢，想著有空便到王都跑一趟當面祝賀。沒想到，久無音訊的摯友會忽然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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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垂著頭不發一言，康納笑了笑，把他推進門口：「你先進來吧，你看起來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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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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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生了火，讓阿爾換上乾爽的衣服，再拿來毛巾替他抹乾頭髮。阿爾抱膝窩在壁爐旁，爐火驅散了寒意，跟屋主一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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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顫抖漸漸平息，阿爾縮著雙肩，欲言又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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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的，如果你不想說，什麼也不用說。」康納把阿爾擁進懷裡，輕拍他的背溫聲安撫：「多少年的交情了，別這麼見外。若你無處可去，你要在這個家待多久也可以。至於你逃家的理由，我會等你親口跟我說，多久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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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還沒向你坦白，你卻先一步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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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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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份百鳥歸巢，天上甚是喧鬧。成群黑鴉盤旋，忽然落下一道蒼白的人影，那人黑髮披臉，皮白如臘，活像舊書店爬出來的幽靈。阿爾定睛一看，竟是藏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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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見人就嚷，語氣急迫：「阿爾少爺！別愣著！盒子！盒子！快把康納先生放回盒子裡！盒子能保肉身不壞，為我們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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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與涅墨亞立即合力把人弄回盒子，再蓋好棺板。淚水就像不懂停歇的雨，啪嗒啪嗒落到木板上。阿爾哽咽道：「可是康納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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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們仍有希望！」藏書人斬釘截鐵道，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罐，上面鏽著像是某種咒文的複雜紋樣：「康納先生的靈魂就在這裡，雖然非常虛弱，但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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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光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黯淡得看似快將熄滅，卻仍堅強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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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人得悉康納的狀況，果斷掙脫束縛，火速趕來空靈島，並在最後一刻找到了快將消逝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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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靈魂尚在人世，康納便仍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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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小罐，珍而重之地抱在懷裡：「藏書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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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地縛靈強行衝破束縛，等同放棄已服的刑期，還要面臨加刑的懲罰。藏書人為了他們，親手毀了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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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我，也有沒法輕易放手的人和事。百年一下子就能過，我能繼續忍受，但朋友沒了，就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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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人笑得灑脫，轉頭對舊友說：「對嗎？凱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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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凱瑟琳合二為一，展露由心而發的笑容。一本日記落在藏書人手上，最後一章記下這場魔女遊戲的過程，以及參與者共同締造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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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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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葉小舟載著滿船的乘客乘風破浪，迎向天邊第一道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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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仍賴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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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墨亞屈坐在小船窄小的座位上，語氣不善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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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姆邊搖著船槳，邊回道：「村毀了，島毀了，我無家可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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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靈山於遊戲結束後，發生史無前例的大爆發，以致整座島沉沒於海底，一行人趕及在沒頂前，擠上吉姆繫於碼頭的船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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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姆理直氣壯地搬出阿爾當擋箭牌：「難得阿爾少爺願意收留，我當然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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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看了過來，淡淡地說：「吉姆是很好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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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把臨時契約改成永久易如反掌，只要當事人首肯即可。既然吉姆願意留下，阿爾也無理由拒絕，他們早已是出生入死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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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墨亞趕人無效，於是把槍口向外：「你們也是！跟著我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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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克安靜地回答：「要回外面必須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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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安大聲嗆道：「朱利安才剛醒來，需要休養，你別大吵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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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留意自己才是最吵的那個。華格納在旁看著年輕人打打鬧鬧，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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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人坐到阿爾身邊，安慰道：「康納先生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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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抱緊盛載靈魂的小罐，凝視裡面的光點用力點頭：「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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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你答應過我會陪在我身邊，我相信你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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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把靈魂與軀殼重新連結，就像編織織物一樣需要時間和耐心，一針一線把兩者縫合，藏書人每天也會過來偵探社進行煉魂。朱利安等人暫時住下，吉姆和涅墨亞亦留下陪伴主人，靈視偵探社一下子變得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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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的某天，阿爾完成委託後提早返回偵探社。他轉過街角時遽然停步。濃冬灰濛濛的天空下，家裡的煙囪冒出裊裊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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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步行走，轉為小跑步，繼而拔足狂奔，嘭一聲推開木門，只見魂牽夢縈的身影正在廚房裡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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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康納回過頭來，自然展露笑容：「歡迎回來，阿爾⋯⋯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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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撲進康納的懷裡，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肩膀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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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輕拍他的背安撫，低聲道：「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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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個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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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歉說到一半，被不明所以的話打斷，康納愣住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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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吸著鼻子，明確重複要求：「你給我烤一百個鬆餅，我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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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婦心想，阿爾何時變得這麼直率的？這也挺好的嘛，他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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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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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要跟我說，讓我一起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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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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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深怕對方會再消失不見，阿爾雙手緊緊攥住，加重語氣：「絕對不准一個人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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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都答應你。」康納回他一個結實的擁抱：「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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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心臟有力的跳動，聆聽生命的旋律，阿爾笑著抬頭：「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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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再問一次「你相信所謂的奇蹟嗎？」，阿爾會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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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因為我也親身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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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屬於兩人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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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六十二話完本！撒花！幾經波折，他們終於抓住了未來！大家有什麼感想？歡迎留言告訴我！第一卷完結後會進入加筆和潤稿等程序。

阿爾與康納的故事仍會延續下去，第二卷發布預定，或許會有漫畫等企劃，以及番外篇《阿爾的一百個鬆餅》（？）笑。

可能要一段時間，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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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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