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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火駒他們安排妥當後,塞林和媽媽準備去醫院看望爸爸。臨出門前,他回頭撇了眼馬廄,果然發現房檐下的葛雅不見了,馬上四下裏望瞭望,沒見到,再仰頭,原來葛雅正在天上盤旋。
“葛雅在幹嘛呢?在覓食,在熟悉地形,還是在找那個長鬍子隱士?看他自由自在的樣子,就隨他去吧,反正誰也攔不住他。”塞林邊想著邊和媽媽出了門。
一座五層樓的住院部坐落在一片安靜的樹蔭中,爸爸的病房在三樓307房。塞林和媽媽正要進病房,一個說話輕聲輕氣的女護士剛好開門出來,“你們是他的家人?”
“是.”媽媽便問起爸爸的病情。
“他還很虛弱,不過還好,身體沒有出現其他病變,”護士解釋說,“現在唯一比較嚴重的症狀是神智恍惚,醫生說是‘重度沙漠綜合症’造成的。”
“重度沙漠綜合症,”媽媽雙眉一下緊鎖在了一起,“這要緊嗎?”
“靜養一段時間一般都能恢復正常。去看看他吧,他正好醒著。”
塞林和媽媽推門進去,裏面是個單人病房。爸爸穿著一身藍色病號服靠在床頭,蓬亂的頭髮幾乎遮住了眼睛,深陷的眼窩讓他變得更加消瘦,長長的脖子像木偶一樣僵硬地撐著,兩眼呆若木雞地望著窗外,對他們的到來居然連動都沒動一下。
“爸爸。”塞林叫了聲,可慕容俊德沒任何反應,依舊盯著窗外。
娜仁托婭過去坐在丈夫身邊,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聲說,“你怎麼一下瘦成了這樣。”
慕容俊德終於茫然地轉眼看了一眼妻子,指著窗外的竄天楊說:“這沙漠裏怎麼有樹?”
雖然塞林知道了沙漠綜合征讓爸爸神志恍惚,但仍很意外,爸爸仿佛還在沙漠裏遊蕩,對他們的到來視而不見,似乎已經不認識他們了,和以前思維敏捷,沉著冷靜,說話條理清晰的爸爸簡直判若兩人。他不由地想喚醒爸爸,“爸爸,我是……”
“你看,”慕容俊德沒理睬他,繼續自說自話,“那樹後面可不是湖,那是沙漠,是沙漠。”
“那邊是醫院的門診部。”娜仁托婭理了理丈夫額頭上散亂的頭髮,糾正說,“你已經回來了”。
“不,沙漠那邊其實是個湖!”慕容俊德瞪圓了眼睛驚呼道。
“好吧,好吧,那是湖。”娜仁托婭無奈地隨著。
“那回去的路在哪兒?”慕容俊德忽然神色驚慌地望著窗外,雙拳緊緊攥在一起微微顫抖起來,然後怪聲怪調地開始小聲自言自語,“快找回去的路,快……這該往哪兒走?”
娜仁托婭心疼地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邊到底是什麼?”慕容俊德伸長了脖子,驚慌失措地大聲喊起來,“那邊不該是湖呀,”說著又像丟了魂似地小聲嘀咕道,“完蛋了,走錯了,走錯了,這是迷路了,迷路了,這該咋辦呀,咋辦呀……”原來迷路的恐懼一直在纏繞著他。
“爸爸,你沒迷路,在沙漠裏,你的確見到過一個湖。”塞林忍不住突然說。
媽媽聽了瞪圓了眼睛瞧著塞林,“你不該有沙漠綜合症吧。”
這時,一個護士敲門進來對媽媽說,“跟我來一下,有幾個字需要你簽。”
媽媽點點頭,跟著護士出了門。
病房裏只剩塞林和慕容俊德。
塞林知道爸爸反復提到的湖,一定是魔域裏的“藍湖”,“爸爸,我知道你見到了一個湖。那個湖叫努爾湖。”
“努爾湖,”慕容俊德一聽到這個詞,敏感地一下扭過臉,掉到眼底的兩個眼珠疑問重重地瞪著塞林,“那到底是湖還是沙漠?”。
“是湖,”塞林肯定地答道,“在那裏叫‘藍湖’,還有一個人在湖面上行走,我看見過。”
一聽到這個,慕容俊德渾身顫抖了一下,靠在枕頭上的身子一下挺起來,驚呼道:“那人是行雲俠!”
“對,”塞林喜出望外,爸爸想起來了。
“那人……”慕容俊德遙望著窗外天邊的雲又遲疑了一下,“不對,那是一片雲,飄走了,不見了……”
“你知道火駒嗎?”塞林繼續試探地問。
“一匹馬,跑呀跑……在湖邊,在沙漠裏……”
“對,那包瑞呢?”
“是只烏龜,藏在懷裏。”
“對,”塞林覺得爸爸說的越來越近了,趕快繼續問,“那葛雅呢?”
爸爸用下巴指了指窗外,“就是那只鷹。”
塞林立即扭頭看去,葛雅果真站在窗外一根粗壯的樹幹上,雙眼一閃一閃正注視著他們。
葛雅好厲害,居然跟蹤到這兒了,塞林邊想著邊說,“對,就是他。是他們救了你,”塞林趕緊說:“他們現在都在咱們家。”
“家?”慕容俊德一臉茫然,繼續望著窗外,“那到底是沙漠還是湖?該往哪兒走?”
塞林本來想能清爸爸是怎麼進入魔域的,更想知道行雲俠藏在爸爸夢裏的秘密。可看到爸爸這個狀況,只能等他清醒後在說了。
塞林和媽媽準備離開時,塞林瞧了眼窗外,找了片刻,見葛雅還在,只是換了一個遠一點又隱蔽的地方。
他們從醫院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媽媽進了屋,而塞林去了後院,想看看火駒他們。
他首先看到在馬廄房檐下的葛雅,葛雅似乎早就從醫院飛回來了,正縮著頭,看似若無其事地打著盹,但在暗淡的燈光下,還是能看到他一閃一閃的警覺目光。
“看樣子誰的行蹤都逃不過葛雅。”葛雅今天的跟蹤讓塞林得出這樣的結論,“那麼,葛雅為什麼要跟蹤他呢?”,他忽然想到,葛雅當下正要找的是兩個人。一個是長鬍子隱士,葛雅會用他的信使羽毛去找。下一個就是爸爸了,因為他們要從爸爸開始,尋找能喚醒同心玉的人。塞林想,這恐怕就是葛雅跟蹤他的原因。葛雅已經輕而易舉找到了爸爸,那爸爸會是喚醒同心玉的人嗎?塞林馬上否定了,因為爸爸不會相信同心玉還會睡覺。一想便知,爸爸要是拿到同心玉,只會當一件古董來考證。那會是誰呢?爺爺倒是很像那樣的人,爺爺可是取回魔域匣子的人,連長鬍子隱士都見過,可爺爺已經不在了。他無法想像,爸爸認識那麼多人,誰能喚醒同心玉呢,這找起來也太難了吧。不過要說的話。陳隊長和巴特爾爺爺倒有點像,因為他們都相信,大漠中存在著不可思議的神跡。”
塞林胡思亂想地來到盆景邊,發現包瑞趴在小石臺上,見他走來,一溜煙鑽進了水裏。
寧靜的夜晚,萌萌月光灑在後院,火駒他們都安然無恙。一切一下都變得如此美妙,塞林從沒有這樣輕鬆愉快過。爸爸不僅得救了,還帶回來了三個異乎尋常,讓他愛不忍失的朋友,真讓他有種“中了頭彩”的感覺。
塞林默不作聲靠在馬廄門前,他喜歡這樣靜悄悄地欣賞著火駒吃夜草。不過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那就是行雲俠,現在只剩他不知下落了。
一想到這兒塞林對火駒揮了揮手,去了爺爺書房。
在路上,塞林回想起那天離開密室時,《魔域錄》影像的最後一幕:行雲俠孤單一人手握長劍,把守在湖邊沙灘上,一群赤面獸已經從四處包抄而來,而湖面上空,出現了數十只黑頭怪夾著翅膀,直沖著他俯衝而下。情況看上去極為險惡,他還身負重傷,能頂著嗎?塞林有種預感,行雲俠恐怕凶多吉少。但他又一想,行雲俠能安排火駒他們成功逃離,可見他足智多謀,而且他武藝非凡,手中的長劍也威力無比,能在天空中劃出十字閃電,劈開赤面獸如同削泥,也許他對付那些醜八怪不在話下。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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