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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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匣子一打開,原來裏面躺著一本書。書很厚,顏色發黃,還是本古老的線裝書。這時塞林才明白,爺爺當初為什麼把它放在書架上。
他瞧著這本老舊的線裝書,想著裏面晦澀的文言文有點擔心起來,“這恐怕只有爺爺才能看懂。”不過他馬上發現,這本書有些奇怪,封面上居然沒有字。
它怎麼沒有書名?塞林邊想著,邊伸手去取書,可當手指剛碰到書,書中央“唰”閃出一道藍光,驚得他趕忙縮回手,感覺了下,手指不痛不癢,再瞧瞧四周,也沒什麼異常。他鎮定了片刻,再次伸手摸了下,書又像剛才一樣閃出一道藍光,但這次他的手沒有離開。藍光過後,書中央居然浮現出閃著淡淡紫光的三個字——“魔-域-錄”。塞林驚喜地笑了,他知道這是書名,感覺來自魔域的書都如此詭秘。
從書名上看,這本書是對魔域的記錄。也就是說,爺爺是通過看它來瞭解魔域的。他這樣想著,正要把書取出來,書突然發出了醇厚清晰的聲音:“您要閱覽我嗎?”
它竟然是本會說話的書!塞林驚愕地沒頭沒腦應了一聲:“是的。”
可驚愕之餘他也有點奇怪,書一般都是去閱讀,而《魔域錄》怎麼是“閱覽”,而且還能對話,可見它的確非同一般,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本書。
他的話音剛落,魔域匣子瞬間自己折疊成了一個典雅的書靠架,《魔域錄》動都沒動便像國王一樣正襟危坐地靠在上面,胸前閃亮著端正秀美的書名,一幅尊貴、深邃的樣子面對著塞林。見到此景塞林笑了,原來《魔域錄》就像一個高貴的主人,魔域匣子既是保護它的衛士,還是它的僕人,在無微不至地伺候著它。
至此,《魔域錄》在塞林眼裏一下身價倍增,他不由地把《魔域錄》從架上拿起來捧在手中,結果更讓他難以置信。《魔域錄》看上去雖已舊的發黃,但摸上去卻很光滑。它的書頁非常非常薄,薄的幾乎透明,恐怕沒人能數清它的頁數。而且,它掂在手上很輕很輕,輕的讓人不可思議,他感覺就像羽毛一樣,輕飄的好像隨時都會飛掉。他正愛不釋手地欣賞著,《魔域錄》果真顫動了一下,迅速從他手中滑落,自己飄回到架子上,然後端端正正地靠在上面。這讓塞林發現,原來《魔域錄》和魔域匣子是不會分開的。
這時《魔域錄》又提問道:“請說出您的姓名。”
“慕容塞林”。塞林這次不再驚慌。
“請說出您的擔保人。”
看這書還需要擔保人,有這麼嚴重嗎?塞林無暇多想,那只能是爺爺了,所以沒有猶豫,“慕容山晨。”
《魔域錄》像是在搜尋,沉默了片刻又問:“請說出您將要閱覽的時期?”
這個問題一下問住了塞林。《魔域錄》這麼厚,他從沒看過,再加上什麼“時期”,聽上去像是在說他們的歷史,那就更一無所知了。但又一想,這完全是個愚蠢的問題,我當然要從第一頁開始了。所以他沒理會,自己直接翻開第一頁,可上面一個字都沒。他有些奇怪,不由地迅速向後翻,可越翻越傻眼,厚厚的書,竟然連一個字都沒有。
這算什麼書?他一下不知所措。他想了片刻,想起爺爺直到最後還在看它,於是試探地回答道:“接著慕容山晨閱覽的時期。”
他的話音剛落,《魔域錄》果真自己翻到了最後幾頁的地方。
還是爺爺厲害,這麼厚的書都看到最後幾頁了。他這樣想著。
書頁落定,上面終於出現了豎著的字,但只有三行,而且還模糊不清,根本無法辨認。唯一能辨認的是書頁下角的頁碼,5021-7,雖然他不太理解這樣標記的頁碼,但他知道他看到的應該是五千零二十一頁,這是他見過的最厚的書。不管怎樣,這頁應該是接著爺爺最後看過的地方,也就是說,從這兒開始,他就要接替爺爺往下看了,可後面已經沒剩幾頁,如果有字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看完,這讓他有些納悶,難道爺爺只讓他看個結尾?
這時,《魔域錄》又發話了,“請閱讀‘忠告’做出最後選擇。”
連字都沒法辨認還怎麼選擇?他有些抱怨地又等了片刻,想看看還會發生什麼,可什麼也沒發生。怎麼會這樣?他又翻翻其他地方,還都是空白。
“你連字跡都看不清楚,怎麼選擇?”塞林對著《魔域錄》喊道。
可《魔域錄》卻靜默地一聲不吭。
他想了想,相信爺爺絕不會只讓他看到一本莫名其妙的無字書,裏面一定還有什麼機關。他忽然想到,剛才摸了一下書封面就出現了“魔域錄”三個字,於是他仔細看了看那行模糊不清的字,結果發現,那行字上像是附著了一層什麼東西,於是他用手指抹去。不抹不要緊,一抹,隨著指頭,那行字果真發出了紫色的光,然後字跡清晰地逐個跳出頁面,整齊地漂浮在了半空中:“當心,魔域就要出現,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或會降臨在你的身上,凶吉未蔔。你若不懼怕,就點擊‘不懼怕’三字。否則,就立即合上我。”
這三行字中只有“不懼怕”閃著醒目的紅光。塞林愣住了,原來要看它還得有些膽量。他自問道:你怕嗎?結果沒有回答,他只聽見自己的心在蹦蹦直跳。他不知道什麼會降臨到自己身上,而且是過去和將來的。這時他才明白,爺爺當初為什麼說等他長大了才會把匣子交給他,這匣子確實像爺爺說的,“讓人興奮又令人不安”。而又一想,既然爺爺早都看過了,我有什麼不能。爺爺說,看護魔域匣子是他的使命,現在輪到我了,我承諾過,應責無旁貸。這樣一想,他胸中立即充滿了一股無畏的勇氣。
這時,閃爍的字不知是等得不耐煩了還是在引誘他,一個個像中了魔似地開始跳動起來。他不再猶豫,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吹散了額頭上那撮梳不直的頭髮,然後逐個點擊了“不,懼,怕”。
他剛點完“怕”字,所有字一下色彩繽紛地粉碎了,像絢麗的煙花一樣沖向空中散開,形成了濃霧彌漫的逼真的影像。
這時書中傳來柔和的聲音,“恭喜您已經通過驗證,從此您可以隨時光臨。魔域就在您的眼前,恭請閱覽。”
話音剛落,影像中濃霧立即散盡,顯現出了皓月當空,月光下是一個湖,它波光粼粼,寬闊而又寧靜。湖對岸是一片幽暗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星星點點的地平線上。塞林瞪圓了眼睛,一下辨認出這湖,它是魔域匣子上雕的那個湖呀!而現在他已經身臨其境了,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時他才知道,爺爺所說的觀察魔域,原來是在如此真切的影像中,《魔域錄》所說的閱覽,原來是身臨其境般地窺視。
他正想著,影像已經把他帶到了湖岸邊。
他看到,湖岸上有一條像月牙一樣的沙灘,不遠處一塊黑色巨石一直延伸到湖裏。這時,從湖對岸的森林裏靜悄悄飄出了一團行走的雲,它一路飄到了湖面上。漸漸地,雲在翻滾中顯現出一個人影,塞林悄悄地窺視著他。當縷縷雲絲在那人影身後消失時,塞林終於看清,原來他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他一頭銀絲長髮隨風飄逸,一身盔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一把長劍佩掛在腰間。塞林覺得那人就是在魔域匣子中出現的,像守望者的那個人。不過現在看上去他更像一個壯士俠客。
那壯士向塞林這邊望了一眼,然後如走平地一樣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向他這邊走來。他的步伐急切又有些跌撞。塞林這時屏住了呼吸,仔細地觀察著他。
不一會兒壯士就上了岸。他捋了下被風吹散的銀絲長髮,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讓塞林真切地看清了他。他面目英俊,眉頭緊鎖,微微挪動著堅實的下巴。塞林覺得他在緊咬牙關,像是強忍著什麼。他踩著鬆軟的沙地,突然差點跌倒,跌跌撞撞走到大黑石邊,筋疲力盡地用左手撐住了石壁,另一只手按住腰間的長劍。他低頭歇了片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用盡全力,拔出長劍,揮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十字。瞬間,天空中兩道刺眼的霹靂閃電,交叉成了一個十字,劃破整個夜空。接著,一陣震撼大地的雷鳴聲轟隆隆滾向平靜的湖面,幽暗的森林,瞬間傳遍了夜幕中的大地。
在滾滾雷聲中,影像消失了,書仍靠在架上,自己飄過了一頁。
書頁剛一落定,又發出了影像,塞林看到:一片黑森森的密林裏,片片樹葉還在霹雷聲中微微顫動。接著讓塞林吃驚不已,樹的枝葉居然抖落出了點點螢光。他們瑩瑩閃閃在叢林中穿行,像是在呼喚,讓整個森林的枝葉立即抖落出螢光,跟隨、彙集在一起,最後凝聚成了一道飛速行進的流光,接著展出了一對飛翔的翅膀,在森林中竄梭滑翔,漸漸地展露出一只鷹的身影。最後一只威猛的蒼鷹顯身,展翅飛出了幽暗的森林……
塞林在魔域匣子上見過這只蒼鷹,他馬上想到魔域匣子的四個面的雕刻,那應該還有……
他正這樣想著,書頁又飄過一頁。那是一片遼闊的草原,迅雷剛剛掃過,滿地搖擺的花草驟然間卷起了一股飛馳的旋風。那風頭飄散出一縷馬鬃,接著出現了馬頭,然後一匹棗紅駿馬出現,它四蹄踏出火焰,風馳電掣賓士在草原上……
塞林看得心花怒放,好一匹四蹄踏火的駿馬,正是那匹他夢寐以求的汗血馬,“哇!”不由地驚呼了聲,但又趕快捂住了嘴,觀察了一下,發現沒人會聽見他的聲音。我真笨,我這是在看書呀,他們怎麼能聽見我的聲音,塞林心想。
接著,書又飄過一頁,進入深不可測的湖水中。湧動的水還回蕩著悶雷,使清澈的湖水頓時翻滾起來,五顏六色的氣泡在水中浮游,匯成了一股翻騰的暗流,一股腦地湧向湖面。洶湧的浪花一波推著一波向前湧動、伸展,接著圓滑的水波漸漸隆起,變成了一個龜殼,流向一邊的水紋現出了劃動的四只爪子。一只滿身花紋的小烏龜浮出了水面,快速遊向岸邊……
塞林這時似乎意識到,那道奇妙的十字閃電,響徹天際的雷聲,是要喚醒森林的鷹、草原的馬和湖泊中的這只小烏龜,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剛想到這兒,下一頁,又回到了湖岸邊。
那壯士背靠著岩石,顯然很虛弱。他把劍送進了劍鞘,舉目四下望瞭望,用手合了合胸前已經被劈裂的盔甲。鮮血從盔甲的縫隙裏滲出,不住地往下滴淌。
原來他受傷了,塞林想。
這時,湖對岸森林方向傳來兩聲尖銳而明亮的鷹叫,壯士順聲舉目眺望,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鷹衝破夜幕,扇動了兩下翅膀,貼著湖面,靜悄悄地滑翔而來,穩健地落在了岩石上。壯士對蒼鷹點了點頭,“葛雅,你來的真快。”
塞林驚喜地聽到壯士的話語聲,同時,他也知道了這只鷹叫葛雅。它渾身褐色的羽毛,胸脯和翅膀上夾著像虎斑一樣的黑色橫紋,黃色的利爪傲立於岩石之上,一條黑色眉紋下,金黃的眼睛在月光下閃亮,那威嚴犀利的目光撲捉著每一個角落。
葛雅這時眨了一下眼,“行雲俠,是什麼急事,用了‘十字閃電’?”
塞林瞪圓了眼睛,太不可思議了,原來是只會說話的蒼鷹。而這位受傷的壯士叫行雲俠,果真是位大俠。
“事關重大,等大家到齊了再說。”行雲俠道。
他說“大家”,莫非,他們是在等那匹馬和烏龜。塞林想著。
“你受傷了,”葛雅看見行雲俠盔甲上的血跡,“還行嗎?”
“還行。”行雲俠勉強地說。
這時,夜幕中,寂靜、平坦的原野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塞林看見,在夜幕下,那匹駿馬蹄下帶著火焰,正向這裏飛奔而來。
“我猜那一定是火駒。”行雲俠說。
葛雅眨巴著眼睛,“看那流星般的火焰就知道是他。”
“火駒”,真是名符其實。塞林想起小時候夢見的棗紅馬不知是什麼名字,現在他知道了。
葛雅剛說完,從行雲俠腳邊,翻滾的浪花中,一只巴掌大的烏龜不緊不慢地爬上了岸。他隆起而又亮麗的龜殼映著淡淡月光。
葛雅敏銳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哈,包瑞駕到。”
這只叫包瑞的烏龜步履蹣跚地爬上沙灘,從龜殼裏伸出了他所有的脖子,長長地仰著頭,緩慢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終於轉向了站在岩石上的葛雅才穩住了眼神,“誰要是能逃過你的眼睛,那就成仙了。”
塞林立即喜歡上了這只行動緩慢,眼神不怎麼好,但機靈聰慧的小烏龜。
你原來叫包瑞,塞林笑了。他想起當初在魔域匣子看見它時,他就對包瑞產生了好奇,專門翻閱了一些資料,儘管他還是沒查出包瑞屬那種烏龜,但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古老傳說中的四靈(麟、鳳、龜、龍),烏龜是先知先覺之靈物。龜殼上面橢圓像天,下麵四方像地,背上高低隆起,像山嶺平川,縱橫紋交錯的盾片紋路像星辰排序,所以天下之事他們不僅瞭若指掌,而且還能先知先覺,早有預見。當時他就不著邊際地想,他要是有這樣的烏龜該多好,下次讓人討厭的化學考試就有著落了。
包瑞向前爬了幾步,似乎找不到合適落腳的地。
“包瑞,上來吧。”行雲俠扶著石壁,正想彎腰去抓包瑞,葛雅已經展開翅膀飛下來,一只爪子閃電般地抓起包瑞,然後又輕輕落到行雲俠身邊的石臺上,放下包瑞。
“謝謝,”包瑞說:“有你在身邊真好,只是你那爪子有點糙。”
葛雅撇了眼包瑞,“你不覺得你那龜殼更糙。”
塞林聽的笑了。
說話間,火駒氣喘吁吁地跑到了他們面前,“我來晚了嗎?”
“我們也都剛剛到。”包瑞說。
“我們好久沒見了。”葛雅說。
“是呀,見到你們真高興。”火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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