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你醒了?!太好了。」
她臉色慘白的牽動了一下嘴角,王夕一卻突然問道
「是蟲群?」阿暮不太想回應,只嗯了一聲。
門邊的孫武突然說「來了!」
阿暮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響從森林的方向傳來,像陣雨前的雷聲,整個帳篷的布都為之震動,正中央的木柱也隱隱顫抖,他忍不住走到孫武後面,也湊上去看。只見遠方一片深咖啡色的雲狀物,成群往這飛來,規律的上下起伏,像一道在空中飛揚的深色海浪,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一陣陣的亮光。
阿暮看傻了眼
「孫大哥,這是什麼?」
孫武從他的下方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呀?」
他不以為忤地聳聳肩,孫武搖搖頭
「這是刺蝗蟲,據說淨土之戰前就有了,少數幾個躲過有太隗以來炙熱天氣的生物,還一反常態,體積越變越大。腳上原本的絨毛都變成了一排刺,輕輕擦過就可以讓你皮破血流。大多成群出沒,成群的攻擊作物跟牲畜。會殺死大隻的動物,牛、象那種的,把肉都啃光後,剩下一張皮,蟲群就分批藏在死屍皮下,躲熱。」
阿暮皺起眉
「也太嘔心了吧。」
孫武挑挑眉,不以為然的斥道
「嘔心什麼!這是生存之道。要活下去,哪有力氣管悪不噁心。我就不信你一個奴隸,沒有為活下去做過什麼骯髒事。」
阿暮陷入沈默,他真的想不起相關的記憶,他是否也有為了生存,做過什麼噁心的事?
還未及細想,蟲群已經逼近帳篷區,他見盲叔與若水仍站在外面,旁邊站了幾個黑衣人,他認出是早前參與戰鬥的解束師,他們在身邊用土靈與水靈組成了一道混濁的泥牆,像一層深褐色的瀑布,包圍住了主車。其他士兵則拉起長袍與帽子,就地蹲下,只露出用皮革裹住的手掌握著劍,橫在額頭上。
他稍稍轉了角度,看見另一群士兵層層圍住十幾輛推車,舉著手中長劍,盯著蟲群。才剛就定位,蟲群就已來到營區,也不攻擊人,直直往推車而去,孫武壓低聲音說
「是糧食。」
阿暮恍然大悟。刺蝗蟲群一下就圈住了糧車,旋轉著飛,像一個井般籠住了車子與士兵。似乎在找下手的地方。士兵用長劍揮了幾下,蟲群一下散開又聚起,突然往下移動,像袋口一般漸漸縮緊,阿暮看見幾個士兵的衣服上已經出現血痕。又過一會,蟲群突然往裡衝,又散開。一瞬間幾個外圍的士兵已經躺在地上,身上被啃的沒一塊好肉,還有幾條腸子被尖刺拖出身體外。剩下的皮肉也佈滿一道道像刀劍砍過的痕跡,沒一處完整。
阿暮皺著眉,忍住想吐的感覺,一邊突然對焚夜訓練士兵的手法感到佩服,雖然身邊的人死狀慘烈,卻沒有人出聲尖叫,沒有人慌亂,一人死去,馬上有另一人補上。
就這樣糾纏一會, 地上又多了好幾塊殘缺的屍體。刺蝗蟲群不知道是覺得突破不了,失去了耐心,還是吃飽了,突然分成三群往帳篷群襲來,阿暮驚的退了一步,王夕一好像可以看見外面一般,安撫道
「別緊張,這帳篷是牛皮做的,沒那麼容易破。」
阿暮忍住不去看他,正想再往外看,卻見孫武用力的拉起帳篷,扣上扣環,往後退,順便把他往裡邊推了幾步,然後抬頭盯著帳篷頂。阿暮還沒反應過來,帳篷一下就被包圍住,裏面倏地暗了下來,王夕一伸出手,一縷煙霧自他衣袖浮出,飄到帳篷頂端,似朵兒的那個光球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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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群瘋狂的衝撞著帳篷,發出像擊鼓般的聲響,阿暮不安的盯著帳篷,突然,帳篷發出撕裂的聲音,一隻刺蝗蟲衝了進來,在棚頂盤旋一圈就徑直往阿暮飛去,他驚呼著倒退,蟲刺劃過他的脖子,他低叫了一聲,摀住脖子,感覺鮮血瞬間從手間滲了出來。孫武一躍而起,站在櫃子上,一下就抓住裂縫。
王夕一突然甩動衣袖,阿暮只見一道亮光從他衣袖閃出,光球一瞬間暗下來,再睜眼看那隻刺蝗蟲已經斷成了兩半,阿暮還沒來得及看,王夕一已經又把手攏回了袖內。蟲群一直在孫武抓住的裂縫邊衝撞著,敲在牛皮帳篷上,發出像暴雨一般的聲音。好一會見進不來,才漸漸離開,朵兒撐著從床上起身,拿出手帕要幫阿暮止血,阿暮把她按回床上,接過她遞過來的藥,自己塗在傷口上,不一會血就止住了。
「為什麼只攻擊我!這房裡這麼多人。」
他一邊敷,一邊抱怨。王夕一淡淡一笑道
「刺蝗蟲是種很聰明的蟲類,牠們嫻熟攻擊之道,要找最弱的下手。」
阿暮徹底熄了火,但看在他剛出手相救,只是瞪了他一眼,朵兒雖然還衰弱,卻也撲哧笑了出來。孫武跳下櫃子,拉開門簾往外看說,
「走了。」
阿暮聞言想出去看若水,孫武卻伸手攔住他
「等等,刺蝗蟲群出沒後會跟著什麼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孫武不可置信的搖著他的大頭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活到現在的。」
阿暮摸著脖子
「大概我運氣很好,雖然我很弱,卻都可以遇到很強的貴人。」
最後一句還加大聲響,故意對著王夕一說,他卻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悠哉的捶著腳。
「所以到底是什麼?」
阿暮轉頭問,孫武看著帳篷外說
「來了,你自己看。」
阿暮湊近門縫,只見刺蝗蟲才剛消失在森林天邊,另一團刺眼的金光就自遠方衝來,帳篷外士兵在喊
「鏡鼠!」
那群動物快速的衝過河,一隻接著一隻跑過橫在河邊兩端的枯木,身上的閃光輝映著陽光,比波光還要扎眼。一下就奔進防衛圈裡,與刺蝗蟲不同的是,鏡鼠行動快速,橫衝直撞,體積又小,一下就鑽破了士兵的褲腳,竄了進去,阿暮正在納悶為什麼士兵都不攻擊時才發現,鏡鼠身上的毛就像初生的小樹枝一般粗,又剛硬,卻可以攤平服貼著身體,一受到攻擊,牠們就將自己捲起,刺的尖端微微突出身體之外。在太陽的照射下,遠看就像一團團鏡子。
「好聰明的隔熱方式...陽光都被反射回去了。」阿暮忍不住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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