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一篇充滿自己風格的作品 - 《一個悲傷的故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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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一個悲傷的故事》

穹葉

Feb 27, 2019

565

5 分鐘 1,498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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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出品，無非變態、瘋子、神經病。

此篇即時興起，把預計要寫但還沒寫的中篇小說改成這種鬼敘事的小短文。

小葉認為，自己認真寫的短篇，應該都屬抑鬱沉重類的，興趣是專虐沒有名字的主角，有名字的長篇都是親生骨肉，虐不下去（才怪）。

不搬文、不宣傳。好吧我只是懶。

　　《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真希望，能被肯定，即便是生病。

　　＊

　　那一天，他終於倒下了，他終於在無盡的痛苦中暈倒了，但這還不夠，這樣的倒下還不是結束。

　　他被送到醫院，血壓過低、脈搏微弱。

　　他無意識地接受了各項精密的檢查，在他醒來之後，依賴氧氣罩呼吸的他，得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他生病了。

　　心臟衰竭。

　　他的身體狀況一直都很好，至少別人看到的是那樣。

　　他從來不喊累，不論是身體上或是心理上。

　　對於他的病，親友們無一不震驚的。

　　醫生說，心臟衰竭已經到了最後一階段，必須住院觀察，配合藥物治療。

　　醫生說，再晚幾個小時送來就沒救了。

　　他很遺憾，無法度過那人生最快樂的最後幾個小時。

　　醫生說，在這之前不可能沒有症狀。

　　親友說，他看起來比任何人都健康。

　　他覺得可笑，他當然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只是很享受，那窒息般的痛苦。

　　曾經，他把自己當作一般人，現在，別人再也不將他視為一般人了。

　　他得到了理所當然的關懷，得到了理所當然的照護，得到了應得的休息，他不再被強迫，不再被依賴，不再接受毫無意義的期許和要求，但他仍舊沒有得到救贖。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養病，快點好起來就好。」

　　這樣的話，他等很久了，但他並不想達成這個期望，他已經沒有任何的耐性了。

　　他從來不說自己失眠、多夢、胸悶、心悸、心絞痛、頭暈、頭痛、疲憊，從來不表現出真正的情緒，他永遠都是那樣柔和，永遠都能忍著腹痛與不適，露出燦爛的笑容。

　　然後在夜深人靜時，清理流膿的傷口，擦乾發臭的眼淚，安撫絕望的靈魂。

　　他有時候會躲起來，把自己關在一個小小的牢籠裡，用棉被裹住自己，渾身發顫，瑟瑟不安。

　　他好希望能有一個理由，有一個藉口，有一個理直氣壯的勇氣，讓他逃離一切。

　　他當然知道自己生病了，但他不能代表所有人正視他的病，正如他不能代表所有人接受他的病。

　　那天，他被告知心臟衰竭，親友都在場。

　　他哭了，親友們也跟著哭了。

　　他只是喜極而泣。

　　那天，他向醫生道謝，醫生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天，他死了，心中的惡魔死了，離開水的花也死了。

　　他自殺了。

　　他死在病床上，正如平常那些月黑風高的夜晚，平靜的讓人心驚膽顫，他敲碎花瓶，割破了自己的咽喉，鮮血成了他最美的嫁衣。

　　他留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Happy

　　親友痛哭失聲，以為那個英文，是要活著的人快快樂樂。

　　其實，他只是想表達自己很快樂。

　　那天，一張白布蓋在他冰冷的軀體上，他的主治醫生在他耳邊，輕輕說。

　　「很高興能完成你的願望。」

　　醫生撰寫了他的死亡證明，開出了他的病歷表，疾病史那一欄，寫著躁鬱症。

　　結案了，這個被偽裝的病，這個被偽裝的人。

　　過去的某一天，他寫信給了醫生。

　　我很清楚我怎麼了，也很清楚我應該怎麼做，但我更清楚我需要什麼。

　　死亡是我唯一的路，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必須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我知道我能夠逃離、應該逃離、必須逃離這個窘境，但事實上，我並不需要那麼做。

　　我非常清楚我這麼做和不這麼做的後果，我非常清楚怎麼做對我自己最好，而非別人認為的更好。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我永遠都不會再感受到快樂。

　　我已經幾乎完成了我所有的願望，剩下最後那一個，就是親手了結我自己。

　　是的，我非常期待。

　　我疲憊不堪，但我無法卸下偽裝，那一身戎裝已經嵌進我的骨髓裡，永遠都不可能褪去。

　　我知道醫療能夠救我，但只能救我於一時，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必須繼續承受一切苦難，更多的苦難。

　　這一切我都說不出口，我需要有人替我說，一個具有絕對性的人。

　　請幫幫我，在我還能壓抑自己不去傷害到任何人之前，請幫幫我。

　　讓我能夠理直氣壯的，傷害自己。

　　那天，醫生回了一封信，上頭寫了一句話：請被送到醫院。

　　他像以往那樣躲了起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終於，他暈倒了。

　　他的心臟瘋狂跳著，正在努力挽救主人的性命。

　　但他的心臟終究跟那些人一樣，從來就不知道他的願望。

　　他知道自己很愚蠢，但他寧願自己是快樂的傻子。

　　他從來就不想傷害別人，他從來都在懊悔中懊悔，但這一次，他終於能理直氣壯了。

　　他再也不用控制自己了，也不用再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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