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 - 第五章·魔鬼訓練（四）

喬棋盤上的五顆棋子開始漸漸模糊，飄忽不定的白子殘影說明幾人開始將魔力流動降低到棋盤所能偵測的正常範圍之下。

幾人身體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不適，但仍咬著牙持續降低身體的魔力流動。

「哦？」這時，棋盤上少了一子，戴著面紗的女子身影從鹿坐著的前方穿過結界、虛弱無力地走出來。

龜小麥色的肌膚上滿是汗水，長著濃密長睫毛的眼皮勉強撐開、不停抖動，烏黑透亮的瞳孔已經失焦，僅存的淡薄意識讓她往鹿蹣跚地走去。

鹿先是不爽地嘆了口氣、瞪向在城牆上悠然自得的喬後，馬上上前攙扶起快要倒地的龜，將她平躺在椅上，把散亂的黑紅長髮撥開，掀起遮住脖上大面積疤痕的白色面紗，開始為她治療。

「真不愧是繼承花園之盾名號的人。」喬看著受到妥善治療的龜，對其稱讚。

雖然喬早有預料龜肯定是最快走出來的隊員，但她比預期中要來得快上十分鐘左右，而且狀態也沒想像中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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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幾年他們沒什麼偷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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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把鹿與鶯兩人納入考量的話，由蛇帶領的外出部隊是由現今花園裡實力最強的幾人所組成的隊伍，又被稱為爬蟲部隊或是怪人部隊，也是在神罰事件之後唯一活下的組別。

除了個人的能力過硬之外，讓他們長期在外執行任務卻保持極低折損率的原因正是蛇的優秀領導能力和繼承燕「花園之盾」名號的防禦魔法專家——龜。

裡面心智比較正常的人大概就只身為隊長的蛇和龜兩人而已，其他人都有一些令人敬而遠之的「特殊癖好」，這也包括跟喬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菈雅在內。

有很多跟蛇不太熟的人還以為他的白髮是被這幾個神經病部下給氣出來的。

不過他們在喬面前倒是非常安份，菈雅是想保持一個乖巧妹妹的形象、其他人則是因為知道喬遠比自己還要瘋狂，還是少惹到他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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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整天搞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丟給我處理，這點還真是沒什麼改進……」沒多久後，看到龜身上的盜汗症狀消失、急促的呼吸也緩和下來的鹿開始碎念坐在城牆上的前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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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臉色快跟自己白髮一樣慘白的蛇與邊走邊吐的菈雅一前一後地走出結界，兩人的狀況比龜要好上一些，起碼還能自己走到長椅坐下讓有點暴躁的鹿進行治療。

正在好轉的兩人被靠近地面的結界壁上突然伸出的粗壯手臂給嚇了一跳，另一隻手臂也緊隨其後穿出結界，再來才是鯊那顆反射著陽光的光頭頭頂。

他正用盡剩餘的氣力從結界中艱難地爬出來，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鹿轉過頭看向趴在地上的壯漢，原本就已經有點不耐煩的她臉上又多冒出幾道青筋，直接走過去抓住鯊的右手看似輕鬆地一甩，鯊卻整個人騰空飛起，直接砸到第二層的長椅椅背上後，面部朝下、軟弱無力地癱在長椅上頭。

這個跟幾年前被鹿暴打的相似場景，讓蛇不禁打了個冷顫。

「呃……」喬看見鹿的暴躁舉動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想想還是算了。

他把注意力轉回棋盤上剩下的唯一一子——布蕾絲，對出現這樣的結果不是很意外。

喬本來就沒打算讓布蕾絲參加這個訓練，最主要是她下週要出發去海德威，並不會參加約德鎮源礦奪回計劃，再來是因為她本身的魔力總量也是異於常人的高，所以這種減速控制要比其他人難上非常多。但相反的，如果是將魔力加速至突破上限，布蕾絲肯定是最快的。

不過，喬實在是拗不過這麻煩任性的女人，最後還是讓她一起參加這個訓練。

「布蕾絲，妳是還要玩多久？」

眼看魔力中毒最嚴重的鯊都已經被鹿治療到恢復意識，喬開始打著哈欠、有些不耐煩地對著還待在黑色結界中繼續嘗試的麻煩傢伙發出質疑。

「……快成功了啦！」布蕾絲已經汗流浹背，縱使她現在完全沒有頭緒要如何將魔力流動繼續慢下，但她那不服輸的嘴還是逞強地回應。

「嘖！」喬對布蕾絲的個性瞭若指掌，無視她的好勝心，直接對一臉不爽、剛治療完所有人鹿隔空問道：「鹿，『蘭花』的毒妳有辦法解嗎？」

「……可以，獅子長官。」鹿強壓心中的怒氣，皮笑肉不笑地對著喬比了個中指。

「欸！我就說我快成功了啊！你是想要幹嘛啊！？」

「布蕾絲，記住這個感覺，我可不想再浪費魔力在妳身上。」

喬才懶得跟她解釋這麼多，將身前的棋盤解除之後，雙眼又泛出微微紅光。

——『宣紙·淨皮·四尺半開。』

一大張微微泛黃紙張浮現在喬的眼前，發光的紙面上開始顯現出蘭花簇生的全彩水墨畫。

和『棋盤』相同，『宣紙』也是一種喬特有的系列魔法，如果以戰鬥實用度來說，『棋盤』是明顯優於『宣紙』，但要是以視覺美感和華麗程度上來看的話，『宣紙』的表現無出其右。

—『幽蘭之芳。』

畫作完成，在紙面發出強光的同時，黑牢結界內的地面同樣冒出如畫的蘭花枝葉。

「喂！喬！你是想殺了我是不是！？」

雖然身處於黑暗之中，但布蕾絲也聽到喬使用的魔法名稱，也聞到淡淡的高雅花香，開始慌張失措。

她以前經常與喬一同在外執行任務，喬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她幾乎都有看過，而其中幾種不管是對敵人或是自己隊友都具有極高危險性的廣範圍魔法——『蘭』系列的魔法正是其一。

第一次見到這種優雅蘭花的好奇寶寶布蕾絲，在喬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走近撫摸並吸了一大口那別具一般香水的清晰花香，結果不出幾秒，她突然感覺到全身的魔力流動急速下降，彷彿從原本暴衝的水蒸氣體快速凝結成緩慢的流水，接著又立刻凝固成無法移動的冰塊。

當她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眼前一片漆黑、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和不遠處的喬求救，就這樣直接昏死過去。

如果當時不是喬的魔力感知馬上偵測到她的異常狀況並幫忙治療她，布蕾絲真的會因為這無心又無知的舉動而死。

「我早就叫妳別參加了，妳就好好記住這個減速的過程吧。」

花朵盛開，幽蘭清香遍佈整個結界，布蕾絲在慌張之餘不小心吸進那危險的毒藥，體內的魔力迅速地變得緩慢。

事已如此，抵抗也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布蕾絲立刻冷靜下來，依喬所言，感受這借助外力進入魔力中毒狀態的過程。

與上次的感覺差不多，但毒素的生效卻沒有之前那麼快，而且身體不適的狀況也沒那麼嚴重。

布蕾絲勉強保持意識清醒，在體內魔力開始凝固的那一瞬間，突然從自身兩點鐘方向的位置傳來一絲暖流，感覺起來像是小桃尾巴一樣活潑躍動的細微魔力。

她拖著沉重的雙腳摸黑朝向小桃走去，直到穿過結界，重新感受到光亮之後才重重往前倒下。

鹿立刻撐起差點跌斷鼻樑的蜥，她早已站在喬所說的出口焦急等待，如果布蕾絲再晚個幾秒還沒走出來的話，她就會馬上叫停喬的結界和魔法，衝進去對布蕾絲進行急救。

—『解。』

喬將結界和宣紙一併解除，跳下城牆抱起開心的小桃來到正忙碌的鹿身旁。

「我看一下她的狀況。」喬看著躺在長椅上的布蕾絲，抓起她的右腕，兩人手部接觸的位置泛出微微綠光。

「……沒事，帶她去治療部躺躺吧。」

「唉……知道了。」鹿無奈地將布蕾絲抱起，轉身朝向拱門出口旁的兩層建築走去，離開前還不忘提醒說道：「控制一下力道，我可是很忙的。」

「嗯。」

待鹿走遠後，喬看這四人感覺恢復的差不多了，也都該暖好身了，便對幾人吩咐：「以後你們幾個自己找鹿有空的時間練習魔力降速，雖然魔力干擾器可以幫你們避開大多數的危險，但那樣實在太耗魔力了，而且感知能力也不會提升，最優解還是用這個方法。」

「那我們的新人也需要做這樣的練習嗎？」蛇提出疑問，外出部隊除了在場四人和被抬走的布蕾絲外，還有現在仍躺在病床上的雀與五位今年才新加入的菜鳥。

「嗯……先不用。我還不了解他們的實力能不能夠承受這樣的特殊練法，而且聽說鯨的女兒也在你們隊伍裡？」

「對，他們幾個實力還行，至少也是從森林中心活著回來了。」菈雅如實回答。

「等我們從約德鎮回來再說吧，我不會把只是『還行』的人帶去那裡送死。」

幾人一聽到「約德鎮」三個字之後都不約而同地露出驚恐的表情，這讓喬想起他還沒跟蛇他們講到這件事情。

他花了點時間簡單說明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和約德鎮的狀況，蛇等人這才真正明白這訓練的用意。

「好啦，看你們也差不多復原了，我們就繼續下輪的訓練吧！」喬邊走回廣場中央，邊招手讓他們跟上。

「一……樣……？」龜因為聲帶受損的緣故，說話聲音非常沙啞，而且非常的慢，但她詠唱的速度卻是所有隊員之中最快的。

「剛剛那只是暖身而已。」喬轉身對四人揚起嘴角，邊活動肩頸的筋骨邊說道：「我這邊跟小桃借的魔力還有剩下一點點。」

看見喬的動作，四人也打起精神，準備迎來眾所期盼的部分。

「也是該把它給消耗一下了。」喬吹響音哨，讓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小灰把小桃載去城牆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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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紅光一閃，喬體內僅剩的「一點點」魔力開始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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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圍陣。』『魔力鎖定。』『全自動反擊。』

—『宣紙·特淨·八尺全開。』

—『字譜·萬籟·繞樑之曲。』

—『書簡·詠唱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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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用身體強化或是『派對開始』那種作弊招式了。」

喬的身邊環繞著發出刺眼亮光的棋盤、宣紙、樂譜以及竹簡，散發強烈的強者氣場，自信地看向躍躍欲試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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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來檢視一下你們這八年進步了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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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再度掛上狂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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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魔鬼訓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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