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AREVEAL - METAREVEAL　第二章　啟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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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列與格林道爾正站在遺跡內的圓形槽池邊，廣大的內部空間的瀑布邊不少士兵亦忙進忙出。

　送出的先遣隊三十六人，經過了三天毫無消息，再次採用自薦送入的第二探索隊大約四日後依然無聲無息，這讓主營帳深刻理解到遺跡的危險程度，斟酌議論原先為防一次性的大量意外傷亡而先行採用的冒險者模式，即「以小隊深入探索至一定的程度之後再一次帶出高價值情報」的模式有所不足，有必要犯險折衷以融合駐點擴張之模式。

　所以繆列親自組織了第三隊，並調整了方針，沿途設員待機，要求無論多小皆以帶出情報為最優先，才緩緩漸漸地知曉了遺跡內部的超常機關及設置。

　方針改變又以前人血跡為鑑，雖不至於零傷亡，但確實提高了第三隊探索隊的存活率。

　據其頻繁帶出的零星情報，拼出遺跡內宛若龐大迷宮，有些機關還是走回頭路才會啟動，這暗示了不僅是要阻止來自外部之深入，更是以防止外流，殲滅入侵者為前提。

　歷經不知幾次的換員，約略第十九天左右，第三探索隊的其中一班在遺跡的深部探索時聞到了臭味。

「這個味道是……」

　班長皺起眉頭，領班員順臭味飄來的通道而去，發現了通道連接往一個空間。走至通道的盡頭觀察，該空間呈現長形向左延伸，即便因所在處的牆角與內部的梁柱等物理構造而無法一覽空間全貌，卻仍可見裡頭有著大量屍體，周遭血水乾固，惡臭未絕。

　從裝備看來是前兩隊的人，兵器破斷散落，自死相可見生前有過戰鬥，屍身多數如受重擊，凹爛不全。

「救……救……我……　救……救……我……」

　在一班人打算先攜情報折返時，自空間左方的深處裡，求救聲隨屍臭傳來。

「是求救的聲音！」

「慢、慢著！」

　班長手一橫，急忙攔住了想踏入空間的班員。

「這八成是陷阱。」

「要是真的有人在求救呢？」

「不然你自己進去看看？我們全在這等你。」

「呃，要我一個人進去這也太──」

　班長動頭加上犀利的眼神示意，打斷了班員的話。

　示意所指，為眼前通道與空間的交界之處，數具屍體的頭部朝通道趴倒，血斑噴亂之中仍清晰可見，通道與空間的區域交界上明顯有著一條紅深近黑的橫線。

「你想想剛進遺跡的階梯，那個半透明板。」

「啊！」

　言盡於此再明白不過，一旦進入空間，很大可能會被封在裡面至死滅方休，遂一班人謹慎循來路而回，先行通報。

　回到了遺跡淺部，軍中人員正在運送物資進入遺跡。最一開始發現的這個空間不但廣闊又有乾淨的水源，圓形的槽池中還有一座能操控遺跡內部亮度的奇妙裝置，距遺跡入口不遠亦不見明確危險，作為支援深入探索的前線基地非常合適。

　圓形槽池邊，隸屬於第三探索隊的一個大隊長，正在向格林道爾說明目前已知的照明裝置開關方法，繆列也靜聽在一邊。

「報告！第三探索隊的第四班返還。」

　第四班返還時，倆倆守在中央通道入口兩側的四名士兵之一先行小跑步先到槽池邊與繆列通報，第四班隨後到位。

「這是最後一班了吧。嗯？還一個人呢？」

「報告！班兵羅傑在途中殉職。」

「遺體呢？」

「啊……嗯，沒辦法帶回來……」

　不僅回答的第四班班長本人，其他班員的臉色也跟著沉下。

「是嗎，辛苦你們了。莉茵！」

　繆列身旁的莉茵向前，靠近了第四班。

「那個，有新發現需要向子爵──」

「我知道，但首先你們都累了，先去休息，邊吃邊說也罷，先讓紀錄官做情報的整合統整，如有必要我會再找時間會同紀錄官及你們親自聽取。」

「是！」

　第四班全員向繆列行禮。

「這邊，請跟我來。」

「有、有勞您了，莉茵上騎。」

　莉茵回了班長一個親切的微笑，這在臭男人居多的軍中有著無與倫比的療癒效果，並帶領該班前往前線基地裡優先設置好的醫療、休息區塊。

「這樣遺跡深部就暫時沒人了吧，讓我們趕快開始！」

　繆列對正興奮說著的格林道爾點了頭，大聲下令。

「前線基地全軍戒備──！」

「預定演習開始，全軍戒備。」「預定開始，全軍戒備。」「演習開始，全軍戒備。」「預定開始，全軍戒備。」

　命令由近而遠，多點復讀傳誦，並且隨之在亮如白晝的廣大空間中四處點起了燈光篝火。

「老師，還是讓我來啦，要是有什麼萬一──」

「笨蛋！我這把年紀了還怕什麼萬一，你們好好紀錄聲響就對了！」

　身後弟子們一臉無奈，格林道爾如故意晃動吊橋的小孩，一步步重重的踩在半透明橋上確認，只一位弟子同他走往島上。看了眼左手邊也一同上島的大隊長點了頭過後，才將手掌放往島上圓柱那亮著白光的柱頂圓面，並與事前說明一致，空間中迴響起不知所謂的聲音。

　喔咿咪吽──喵咿──

「哦──！」

　格林道爾與其他第一次聽到的人反應皆同，驚嘆之餘，四處張望找尋著聲音出處。

　噠喵嗯啊──

　噠喵嗯啊──喵咿──

　待相似的聲響重複了第三次後，槽池深處沿線條走至島面，爬上圓柱，流往柱頂圓面的眾多光點應聲中斷，白亮的柱頂圓面隨之漸漸恢復原本紺青，整個前線基地所處的空間亦黑暗漫漫下來。

　白天一下子成了夜晚，前線基地裡到處只剩普通燈火光亮，除了中央通道。

「那裡！那裡為什麼還亮著？」

　格林道爾兩手抓著大隊長雙臂搖晃，激動地問。

「非常抱歉，格林道爾先生。中央通道之後的某地尚有另一個相同的裝置，剛剛想說親眼見證比較快，就在說明中先省略這一點了。」

「什麼意思？這東西還有另外一個？」

　老人手指圓柱問。

「是的。該怎麼說呢……它並非控制了整個遺跡，而是像有各自負責的區域那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連續微顫點頭邊說，左手撫著下巴鬍鬚，跟著就把右手又放到柱頂圓面上。

　喔咿咪吽──喵咿──

　聲響過後，池深之中光點沿線而上，柱頂圓面亮起，並在圓面上方空了一段距離處逐漸形成光球。

「老師，這是！」

「嗯，很像……但、應該不是。」

　對比身旁弟子振奮發問，格林道爾卻換了個人似的，極為冷靜地注視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小聲回答。

「沒有象徵，與其說是破闇，不如說更像元素操作……」

　其口中的，稱為破闇的魔法，係屬於十項之一的「圖騰式」，不似同為十項之一的「元素操作」引導魔力塑形那般直觀。

　圖騰式中最被廣為運用的，是將有所含意之文字、符號、乃至複雜圖形圖樣，混合魔力刻或畫於物品上作為「代表」，並藉由對代表賦予「行動」成就「象徵」，象徵就是圖騰式之實現。當中又屬破闇為最基本的應用之一──把代表黑暗的符號刻於黑石上，藉由打破此黑石成就象徵，藉此引發光明。

　格林道爾邊說，眼神已被眼前的光景所魅惑，不由得伸出了手觸碰光球。

　喵嗯啊──

　喵嗯啊──喵咿──

　三道有所間隔的聲響一結束，光球爆散，遺跡內的所有人剎那間都感到自己沐浴在了詭異的掠過之中，詭異驅散了黑暗，偌大的空間重返直下天光般的明亮。

　百聞不如一見，除繆列目瞪口呆，基地內人聲此起彼落，或驚嘆或驚慌或驚恐，只因吹熄燭火讓房間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任誰都經歷過，可點燃燭光瞬間令房內成為牆隅也清晰可見的白晝，那恐怕也只有在今天了。

「哼、呵呵呵呵、呵──」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圓形槽池邊，繆列那正要大發的笑聲被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格林道爾身在島上的嘶笑，聲大如吼，是狂人執念的具現。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他張開雙臂如要擁抱剛才光球的所在之處，狂聲讚嘆，就連他身旁一直以來都文質彬彬的弟子，此刻的笑容中也寫著對新知的貪婪。

「哼哼。」

　吞了笑聲但可沒吞了笑容，繆列注視兩人，淺哼微笑。

「繆列閣下，時間差不多了。」

「嗯，前線基地就交給你了，藍姆，好好的營運給我看看。」

「是！」

　藍姆非常正式地行禮。

「格林道爾先生，我們該回營帳了。」

「欸？哪有這麼快！中央通道的對側我還沒──」

「老師，那個大隊長就說過是一樣的東西了。」

　老人家心有不甘，哀怨地回看繆列，弟子則勾住他的手要拉他離開島上，藍姆則踩透明橋前往島上。

「事已至此不須操之過急，不正是您教給我的嗎？」

　繆列語帶趣味。

「話是這麼說啦……」

「失禮了。」

　藍姆勾起格林道爾另一邊的手，跟弟子兩人把他拖出島上，運送當下他仍依依不捨地直盯頂面發光的圓柱。

　離開前線基地的途中，莉茵也加入了隊伍。

　是夜，紀錄官從前線基地裡帶了第三探索隊的幾個班長，來到主營帳向繆列匯報，其中最令人在意的，莫過於第四班帶回來的情報。

「求救聲？是前兩隊的倖存者嗎？」

「無法肯定，從通道內看向空間的角度無法視認發聲源。」

　四班班長簡潔扼要地，口頭重現當下的場景，屍體的樣子，血線的跡象，附加了他個人的觀感及判斷。

「被封死在裡面強制發生戰鬥嗎……　格林道爾先生，您怎麼看？」

　繆列將問題拋向拿了張椅子獨自坐在帳內邊隅的老人。

「就、這、麼、點、情、報，鬼才知道。」

「老師，你這樣子很失禮喔！」

　他用類似背誦般的口氣回答，一位較年長的女弟子連忙緩頰。

「哈哈，是我不好，打斷了先生的探究。」

　老人輕撫下巴長鬚，視線移往帳頂。

「不過這等遺跡，又埋沒在漫長的時間之中，有幾個『人偶』守著也不奇怪。」

　略為銳利瞇起眼，隨言劃向繆列。

　格林道爾口中所說的人偶，乃指用泥、石或稻草等材料捏、捆製成人、獸型作為代表，藉由刻畫意為生命之符號於代表上作為行動以成就象徵，令人、獸型之器如獲生命。

「您指『式命傀儡』嗎？」

　格林道爾頷首。

　式命傀儡不會受到誘惑，亦沒有恐懼，只會完全忠誠地按照術者的命令行動，數十乃至百年，跨越術者的死亡直至自身毀滅。倘若材料只是草木，那放把火大多可解決，要是土石之身那可就麻煩許多，除刀劍刃器易損難傷外，想想傀儡那比人頭還大的石拳，被打中身體可不只擦傷斷骨的程度，是會醬身碎骨。

「看來要攻略必須做裝備上的調整……莉茵！」

「是。」

「明天盡早到巴洛瓦商行，調購大型鈍器與防撞、打擊的防具。」

「您要求多久的時間？」

「多久嗎？要明早出發的定班順便帶上也太強人所難。」

　繆列闔眼思考。特別防撞與打擊的防具還好說，必須要以大型鈍器作為主要武器的情況，無論軍方或冒險者都很少，一般而言店家都不會有多少庫存，甚至有些小型武具店直接進去要買是買不到的。

「下訂完開始計算，原則上我希望最慢三天內可以讓攻略隊出發。」

「瞭解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下訂。」

　翌日，莉茵返回了吉魯德隆，前往巴洛瓦商行，並抓了絕妙時間而沒有一大清早敲叫門開，固然原則上是能快就快不宜拖沓延宕，但太過催促的話也只會顯露出軍方的急躁。

「莉茵上騎。」

「嗯？」

　不從正面踏入商行，而在裝卸貨區交付訂單給商行的人帶入，等待回覆的期間，身後的一名隨從士兵在莉茵耳邊搭了聲。

「剛剛對街就一直有人在觀察這裡。」

　士兵在耳邊說完拉開距離時，莉茵冷不防地轉頭看去，正巧與一個男人對上了眼。只見他手抵額頭遮光，身體卻毫無掩蔽，對了眼兩秒也絲毫沒要躲避的意思，大剌剌地繼續掃視。

「別理他，裝作不知道，不然會很像我們在刻意隱瞞什麼。」

「是。」

　接下來，待一名頭戴貝雷帽的壯年男人出來，交付契約並和莉茵承諾會在期限內將所需物資送達，莉茵一行人便離開商行。

　結果，卻於超過期限的當天晚上，物資才終於抵達主營帳，比繆列設想的還要更晚。

「非常抱歉，卡柏拉爾子爵，遵守契約的期限本應為行商守則，此次我們卻單方面失信，我僅代表商行向您致歉，要是因此造成了任何的損失，亦承諾由本商行盡責承擔。」

　繆列自始自終凝視著道歉的商隊領隊。

「哦？途中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不，只是我商會內部發生了一些問題……」

　見領隊雖低下頭手持布巾拭汗，但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己。

「也罷。當行與我軍的交易向來嚴守時刻，此次難得失準，相信也並非你們所願，就不問了。」

「哦嗚──！多麼的寬大！向您至上萬分敬意，卡柏拉爾子爵，希望往後也能一如往常，繼續為您車馬。」

「當然。」

　誇大的謝詞，信誓旦旦的承擔，絕非商隊領隊一己能決，看著他離去背影，繆列固存疑慮，但因攻略當前也不再多想。

　裝檢無慮，武裝好四個班二十四人送入前線基地，二十四人之外原屬第三探索隊的第四班，現改編為第五情報班併入第四攻略隊，負責帶路與分工，負擔武裝戰鬥隊員們的行李中所必須削減的生活必需品之類的雜務，以及──

「相信繆列閣下已經充分告知了諸君這次攻略的危險性，我也不多做廢話，此次情報班負責優先帶出情報，不會參戰，這絕非把諸君當作棄子，一切都是為了吉魯德隆榮光的未來，我同樣身為卡柏拉爾軍之一員，衷心祝福各位，武運昌隆！」

　受命前線基地指揮官的藍姆做完行前最後的喊話，比起在場的誰都優先向攻略隊敬禮，攻略隊亦整齊劃一的回禮，接著馬上出發。

　情報班的存活率，明顯比起攻略組要大的多，如果能順利攻略當然很好，但要是有個萬一──絕不是存心詛咒，而是萬一！萬一攻略隊全滅，只要情報班裡能有個人帶回其中的重大發現，那就能不費力氣佔有最大功勞，藍姆在如是思慮下，安插馬略斯加入了原第四班，以補足該班失去的一名班員。

　在情報班的指引下踏走迷宮，攻略隊近乎無損便到達了目的地附近的一塊三角區域，此處為先前所紀錄的特殊地點，有淨水溝渠以及從紺青之中長出的綠色草地，還有無害的，點點精靈般的螢光點滅飄盪空中，適合當作攻略前最後補足精神的睡眠地點。

　時間一到，踏出休息區再行不遠，惡臭襲來，即使血跡屍塊不曾少見於來路，這群勇士還是不免乾嘔幾下，摀起口鼻。

「救……救……我……　救……救……我……」

　於通道的盡頭可以清晰聽聞求救聲自眼前的空間深處傳來，聲音並非持續不停，而是像知道了有人接近才開口。

　聽見了乾啞的求救聲，攻略隊的五個班長蹲聚一起開始議會，說是開會，其實也只是簡快重點式地做戰前最終情報確認罷了。

「代吾目前行　取遙遠為歷歷　無暇是界　寄視其中　召喚　汝偉大的片鱗於此──」

　開會確認期間，馬略斯拿出一條黑布蒙眼，再從腰間小袋摸出一顆透明無暇，眼窩大的水晶球，放在左手掌心捧著，右手四指指尖朝向左手拇指之方向，蓋於水晶球上詠唱咒文。

　雖然被手擋住看不見，但並非空心的水晶裡，由接近球體輪廓的內部開始，確實有多處產生了深褐色的細絲，細絲如根分支爬行往水晶體的圓心前進，部份分支更於球體輪廓的內側一點集結，纏繞，形成了褐色的圓面，圓面的中心溷濁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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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洛奇之眼】」

　打開了蓋住的右手，褐色圓面與其中深黑儼然瞳孔，而水晶輪廓的內側，由血絲般的根狀細線纏繞劃分出的球形區域彷彿就是水晶之中所裝有的眼球，即使掌上的水晶球不動，其內由褐色根絲定義的眼球卻如馬略斯的意志滑溜轉動，代替它真正的雙眼捕捉景色。

　馬略斯把自己的「視覺」，交到了攻略組的二十四人裡唯二會治療術，編在第四支援班的兩人之一手上，並囑咐這個魔法發動後他至多維持三個小時左右。

　情報班裡則由一人負責照護視覺分離的馬略斯，帶他稍微遠離了空間入口，另一人在兩人的身邊戒護，並隨時注意來路方向，剩下的兩人則移動至入口緊鄰血線。

　會議結束，二十四人跨越黑色血線突入屍橫遍地的空間之中。

　突入空間，左轉面朝深處，可見深長空間的左右兩側，離牆面一段距離，各有連接頂面與地面的方柱對稱成排前去。視線隨一排排的方柱往最深處看去，最深處的底牆牆面有一個遭蠻力破壞打凹似的，不規則形狀的淺凹，淺凹中又有人形深凹，細看，嵌有一人。

　不敢貿然深入，領導攻略組二十四人的第四攻略隊隊長拿起望遠鏡仔細查看。

　那人身無衣物，乾癟如柴，瘦可見骨，鼻削，眼口深陷如淵，膚質皺裂色似煉火焦黑，脖子、腰部、四肢，皆遭緊縛捆綁。捆綁他的是周遭牆面上猶如平面圖畫的紺青線條延伸進入了淺凹後，看似立體化般的紺青荊棘，荊棘上的尖刺一點一點此亮彼暗，閃閃發光。

「救……救……我……　救……救……我……」

　不知是否親眼見了聲源之樣貌而產生成見，還是因為周遭環境真的有什麼變化，明明是求救的聲音，聽起來「感覺上」卻像是有人在耳邊說要殺了你那般，不由得毛骨悚然。

「喂，真、真的要救、救那個嗎？隊長？」

　與隊長同班的第一班班員問。

「那看起來像是獲救了會好棒棒的東西嗎？」

　該員猛烈搖頭。

「問什麼廢話，二三班去確認兩側去路！」

　令畢，站位於菱形端點左與右的二、三班立刻走位，超過站位最前端的第一班，穿過左右梁柱，靠近牆邊以便往前方深處確認。

「第二班報告，左方，沒有去路。」

　往左的二班大喊。

「第三班報告，有、有路，右邊確認有路！」

　往右就近查看的三班聲叫。

　其實，第一班站在現在的位置，視線就隱約可以穿過梁柱之間看見深長空間中段以右有去路，但兩側成排的梁柱以及牆面、地面、頂面皆佈滿了紺青線條，又因遺跡內那難以理解的照明，三面之上完全沒有陰影存在，立體感很大程度上遭到剝奪，難保不是錯覺。

「救……救……我……　快……救……救……我……」

　焦黑的人形邊求救，邊扭動身形。

　當隊長正思考有異，事實與攻略前所推估的狀況不太吻合，並沒發現任何人偶時，左側前方突來高聲。

「第二班報告，左、左邊的牆上，發現不曾見過的藍色圖案！」

　第一班與第四班向左前方的二班移動，當靠近了二班的所在處時方驚然，放眼望去原以為左右兩兩整齊成對的梁柱，左側有幾處其實並無相對的梁柱。少了柱子的部份，梁柱與梁柱的間隔自然變長，以此變長之間隔投於左側牆面上所對應出的一定面積之上，熟悉的線條之中可見有紺青的圓圈，圈住了複雜的符號。

　複雜的符號週邊的牆面上，還可以觀察到像是噴濺上去的血跡。

　集結的二十四人當中的魔導士，很快地，或者應該說那符號並非什麼深奧難解之象，而是在研究魔法人士當中廣為人知的──

　代表了「生命」的符號。

　正當眾人摸不著頭緒時。

「這……該不會……」

　隊長有不好的預感，轉頭看向空間中遍布的屍骸，並想起了攻略情報裡的「遺跡材質並非一成不變」之說。

「糟糕了……所有人聽著！立刻撤──」

「好……痛……苦……　救……我……　救……我……」

　突來刺耳的哀怨之聲，令所屬第一班一個手持近身長之大盾的高大男人直覺有異，遂遠離左牆，走過梁柱之間，面向了深處查看。

　只見深處遭受緊縛的焦黑人形，全身奮力扭動掙扎，努力挺出了上半身，盡力緩慢地伸出右掌，朝向眾人所在。

「救……救……我……」

「喂！裡面那個燒焦的人他！」

　大盾男聲喊。

　碰──

　捆住焦黑人形右手的荊棘整條發出了白光，白光迅速竄佈至荊棘全體亮起，將焦黑人形重重地拉回，撞入深凹之內。

「全員撤退！」

　隊長跟著大喊。

　沒有人問為什麼撤退，因為軍隊的命令就是絕對。

　嗡嗡──

　說時遲那時快，當所有人於左右梁柱間集中，準備撤出之際，眼見右側去路與所在空間的交界處，瞬間顯現出半透明的障壁。

　封死。

　退至入口處，入口亦然。

　整個團隊只好排回菱形站位，咬牙緊盯深處的焦黑人形，進入臨戰態勢，可也就在個時間，這個時候，眾人又於視線的邊界上捕捉到來自前方左側牆面所溢出梁柱之間的強烈白光。

　噫喔吭呀哦呀──喵咿──

　奇妙的聲響過後，左側的牆壁表面開始波動，波動扭曲變形，變形如緊繃的布面被拳頭突壓而壓出形狀般，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牆的裡面壓迫牆面逐漸形成類人形，再裹著牆壁表面走了出來。

「那是、是式命傀儡嗎！」

　大盾男驚呼。

「果然……那個材質的話，很不妙，非常不妙……」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左側的壁面走出了四座，距離攻略隊最遠那一座的對面牆壁也出現一座，待五座傀儡們全走出壁面，留下了仍舊佈有紺青線條且凹面不整的凹洞後，深處對稱的兩座面對淺處，守著焦黑人形不動，剩餘三座緩慢朝攻略隊走來。

「救……救……我……　救……救……我……」

　傀儡身上走佈的紺青線條兩側輪廓微微發亮，其中有光點像是血流一般沿線流動，體型上寬下窄，粗估高有三個成人，光拳頭的直徑便將近成年男性的肩寬，惟行走動作緩慢，步步頓挫間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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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靈護】」

　在最近的一座抵達團隊主抵禦手大盾男的身前，停下並高高舉起右腕之前，同為第一班的隊員之一早已搶先給了大盾男祝福。

「第一隻拉到左邊！三班繞過去拉住第二隻，二班再進去接第三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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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風之靈】」

　隊長叫令當下，一、二、三班各有一人，幾近同步詠唱完畢，將祝福施予各自班上的六名成員，成員們在感覺身旁有著不可視的氣流環繞後，身上裝備的負重因而降低，些微增加了移動速度。

─Voidragoared─1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4H9d39Ac
「【贗龍嗥】」

　第四支援班之中不會治療術的四人亦分別祝福予四班人員，一秒的金黃光芒熨於二十四人的身上後稍顯即逝，確保了全員戰鬥時能隨時保持意識清醒，並略為提高了對負面精神狀態的抗性。

　傀儡高舉的右腕不同行走之緩慢，極速朝大盾男落下。

　鏗──　嘰──

　大盾男一面往左閃開，一面技巧性地讓大盾的右下角側面碰撞傀儡砸下的拳頭。

　砰咚────

　傀儡的右拳重重地擊地。

「全員拋棄盾牌，別想正面接招，會死！」

　近全身長的大盾為減輕重量當然不可能全由金屬實心打造，但金屬外殼內藏的實木也有超過兩指厚，連二十四人中最為人高馬大的大盾男也得施力而扛，然而在這樣的厚重之下，傀儡拳頭僅僅擦碰盾角的那一擊，竟差點就讓手中大盾如風吹紙片般噴向別處。

　鏘──

　大盾男左手邊的一班成員雙手緊握制式軍刀，垂直砍向傀儡擊地的右肘那僅有紺青，等同關節的部位，刀身應聲而斷。

「呿，果然沒屁用。」

　砍完帶著斷刀立刻就跑，邊跑邊碎念往大盾男後方。

　傀儡遲鈍地回收擊地右腕，回收時像是打量著兩人，左右小幅來回轉了轉頭部。

「這個就送你啦！」

　磅鏘──

　大盾男注意到了傀儡的打量，馬上把手中那無用的大盾砸往傀儡吸回注意力後，緩緩退步欲將之引至左後方的入口邊。

「拜……託……你……們……　救……救……我……」

　見傀儡緩慢移動跟上了大盾男，二班和三班則由三班帶頭，趁機穿過右側梁柱，由梁柱與右牆的夾道深入，先吸引住第二座傀儡將之拉靠右方那遭封死的去路前，二班再自右抄至左側，更加深入去面對第三座。等到三個班各自吸引住了三座傀儡後，第四支援班再移動到左側中段可以等距支援三個班的位置。

　第一座傀儡被引至入口附近後，高舉起那形似花生殼般凹凸流線的雙臂，粗大的拳頭前端由手臂表面的線條延伸出的紺青手指，模仿雙拳互握的十指交扣，再次往大盾男擊去。

　同時，一班的其他五員則趁機，從面對傀儡的大盾男的身後，迅速遠離入口側往右方跑去，欲以逆時針之走勢包圍傀儡。

　砰咚────　噗喳──

　不理腳下東西，大盾男踩穩腳步簡單後跳閃避。

　傀儡除了攻擊的當下，全部動作都慢的跟烏龜一樣，還有誇張的前置姿勢，自然打不中活人，但死人就不會閃了。

　雙腕重擊之處，屍塊碎骨混膿汁四散飛濺，所幸大盾男後跳時是正對著傀儡，足以即時反應張掌遮臉，只是腐臭味與滲透入衣物的污穢酸蝕感仍令人覺得噁心。

「嗚啊──」

　不過其他人就不一定反應得過來了。

　飛濺也噴打到了逆時針而走的班員身上，位五人之列的最後，方才砍傀儡一刀的斷刀男苦叫了一聲。在他試圖抹除濺到眼中的前軍中同僚而停下腳步的剎那，傀儡挪高了右手，紺青手指前所未見地噴發伸長捆住了斷刀男後急速拉回，左臂順拉回之勢輕快斜掃左上。

　啪咔──

　斷刀男由左側腹之後遭受掃擊，加算回拉的速度，力道大到讓他連悲鳴也哽咽不出，人被擊向空中須臾如脫手的長槍旋舞，轉了十數圈才於傀儡的左後方掉落。

　碰喳──

「救……救……我……　快……救……救……我……」

「混帳，看招！」

　見到同伴掉落眼前，逆時針繞走傀儡的五人之中先頭，現已處於傀儡左後方的那名持雙手大鎚的班員憤怒不已，舉鎚便往傀儡的左腳膝後狠狠重擊。

　鏮──

「幹你媽的……」

　親手眼見傀儡遭鎚而不動且無損，他隨口叫罵了一聲，擔心高舉的左手襲擊，趕緊逆時針走拉距離跑開。不足片刻，傀儡那白質走線的上下半身所夾之純然紺青的球狀腰身，即宛若天秤中點一傾，隨右腕抬高，斜上高舉的巨大左拳亦疾落他先前所在之處。

　砰咚────

　擊地後，傀儡遲緩地抬還左拳並放下右臂，扶正腰身站直，扭轉猶如液狀接合頭身的紺青脖子，左旋回頭，像貓頭鷹用人類所辦不到的角度追看著擊膝男。

「要學人也學的像一點。」

　第四支援班來了兩員，伺機拖拉走遭擊飛落地的斷刀男，其中一人動作時也一面脫口而出無關緊要的抱怨。

　傀儡那只有線條沒有五官的臉部，正面對著停在了自身右後方的擊膝男，接著傀儡的頭部不動，僅身體以下以龜速的步伐右轉，打算調整至所面之方向。

　鏮──

　此時此刻，位處傀儡身體正面的大盾男抓住了傀儡轉身動作緩慢的機會，舉大鎚直擊了它心臟位置那個代表生命的紺青符號。

　傀儡頓時停下了動作。

　現位於大盾男右前方的隊長雖然無法直接看見，但從動作也能知道大盾男正攻擊的地方，於是心裡想著「這一擊會有效果嗎？」的那一時刻飛快，現實只換來了傀儡轉頭。

「嘖，果然這個材質……」

　緊握手中標配的雙手鎚到手臂肌肉全都繃起，身為一名魔導士的隊長咂嘴。

　先前格林道爾與其弟子們就對遺跡的牆壁做過許多實驗，不吃「大魔導士」的魔法，人類所施力的打擊更不必說，就連傀儡出力所重擊的地面和它自己的手都絲毫無損。剛走出牆壁動起來的時候，還稍有慶幸它們動作比烏龜更慢，結論是根本不需要速度，若情況照這樣繼續下去，只會大家體力耗光一起等死，非得先找出它的弱點不可！

　另一方面，第四班唯二會治療術的兩人，趕緊查看了班員所拖回來的斷刀男的傷勢。左腹爆破，左側肋骨壞裂斷碎，破片與血肉混亂攪和，肚子裡頭肝、胃、腸和多數內臟皆可觀察到明顯破損，大量出血不止加上摔下來時先以頭部墜地，隨時會喪命。

「贗龍嗥適得其反了嗎……」

　會治療術的兩人一語相視，眼下遭受重傷本應失神的斷刀男，卻因戰前的「祝福」而餘留了模糊的意識嗚咽著痛覺。

　在〈魔法的實行解析〉一書中，把魔法的「實行」分為「實現」與「進行」兩階段，實現可以再進一步切割成兩個部份，追求用最少的自身魔力消耗為代價以從豐沛的自然中凝聚最多魔力的「引導」，及引導之後的「發動」。而實現之成效乃由兩點決定，其一為引導時凝聚的魔力量大小，簡單明白。其二為發動後的持續時間之有無，若無則實現當下就是實行的全部，即單純的「施放」，若有則邁入令「實現」持續進行之階段，一般也稱為「持續施放」。

　當然，為了提高「實現」的效果，一次用光自身魔力凝聚出大量魔力來發動魔法並非不可行，但處於前途未卜的生死交戰與嚴苛的生存環境之中，除非面臨特殊情況，不然這樣毫無保留的作法可謂極度愚蠢。效果溢出而白白浪費的魔力不說，往後的行動也將因此變得毫無容錯可言，所以大多數魔導士都會追求最高綜合效率之實現，尤其是在治療術的施放方面，通常是按眼下現況持續施放，加入時間為代價以求達到目的的同時還能最大留存自身魔力。

　手持馬略斯視覺的四班班長擁有三動，另一人的治療術更僅只兩動而已，如要用以治療斷刀男的嚴重傷勢，兩人中無論是誰，單純一動的治療術絕對不夠，勢必得拿次一動的魔力進入持續施放，這恐怕會將兩人的魔力全數耗盡。

　然而，即使耗盡魔力把人救回來，甭說算進現場的即時戰力，他往後的日子可能連生活自理都有問題，更何況該員也並未持有什麼能夠打破現狀或者有效傷害傀儡的計謀或方法……

　痛定決心，班長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個印有貓腳印的小袋，取出裡頭的粉末讓斷刀男吸入，另外和水少量倒入口中服用。

「救……救……我……　快……救……救……我……」

「抱歉，你的兩個小孩我們會想辦法資助他們長大。」

　等到斷刀男因粉末帶來的效果，表現的似乎不再那麼痛苦時，短刀俐落切斷了他的喉嚨。

　鏗──　鏗──　鏘──　鏗──

「隊長！趕快想個對的起薪水的辦法，不然只會被拖到沒力而已！」

　大盾男追上隊長的腳步大喊聲求。第一班全員各個持鎚，正取一定的距離圍著傀儡繞圈。

「就算叫我想辦法，我也……」

　嗚啊啊啊────

　大鎚敲擊的聲響斷續不絕之中，一、二、三班卯足全心全力與三座傀儡纏鬥之時，四班之中的兩人再度伺機，拖拉了二班的一名應該還算有救的成員回來，他的右膝下已然呈現肉醬狀。

「抱、抱歉……要是斷的是手，明明治療過就可以回去支援的……」

「含著這個別硬撐，辦得到的話暈過去也沒關係，只要活著我們就會負責帶你回去！」

　為了不敗給未來的可能性，四班班長沒有施放治療術的打算。

　從背包裡拿出木罐，裡面倒出幾個淡黃色薄片，取一片要斷腳男含在舌下避免誤吞，再拿對折四次的布巾給他咬著之後，雙手加壓住於膝上。兩動女則取備用的乾淨綁腿，趁加壓束緊了他膝下那尚可留存的小腿部份，緊接著便拿短刀開始割除爛肉，挑出碎骨。

「呃啊────嗬──嗚────」

　緊咬布巾哀聲，表情扭曲擠出淚水，就在這個時間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自空間深處傳來一股不妙的氣息。

　交戰中的三座傀儡亦突然凍結了所有行動，不甩環伺於自己身邊的對手們，一同轉頭面向深處。

「嗚啊──啊──啊──哦啊────喔──嗚────」

　焦黑人形顫抖扭晃著頭頸嘶吼，說是嘶吼，那聲音聽起來又似將死困獸的無力呻吟。

　噗呲──　唰滋嘶嘶──

「哇啊！」

　四班的一名成員叫出了聲音向後跌坐。

「不管有什麼都給我撐住，這裡還在處理傷──」

　四班班長怒吼而轉頭，看往跌坐的班員那裡，卻見班員眼前的斷刀男屍體如繭破裂。

　噗呲──　噗呲──

　骷髏破繭，由皮肉剝離，漿血牽絲撕落的屍體之中起身。

　唰嘶滋嘶嘶嘶──

　空間中的屍臭斷然加劇，其他既存的屍體或殘破血肉亦同，骷髏陸續從中爬起，或有不全者混合腐肉成人形，摸握周圍的斷杖殘刃後紛紛站立。

「隊、隊長，怎麼辦！」

「全員，固守四班。」

　見戰場狀況劇變，隊長大聲下令，一、二、三班所有散繞傀儡周圍的人全都趁著傀儡注意深處，往四班的位置集中，其中大盾男見丟擊傀儡後就一直躺地的大盾邊緣雖有凹損，但盾形尚存，遂藉機繞去拾回以防骷髏，方追同班成員退守。

　四個班聚在一起，左為空間之深右為淺，背對左側牆面，第二座傀儡位左前，第一與第三座則分別位於右側及左方。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斷刀男的骷髏手握斷刃軍刀，率先走向第二座傀儡，並朝它砍去。

「站在我方嗎？」

　隊長左望空間深處，輕聲自問。

　骷髏群分別依地緣就近圍住了三座傀儡展開攻擊，現第三座傀儡的身軀面向著空間淺側，儘管不是百發百中，卻仍可見攻擊的重點皆朝向傀儡胸前那代表生命的符號。

「果然，符號就是弱點嗎？」

「別開完笑了，早就鎚中不知道幾次了，別說是弱點，我看連刮傷都沒有。」

　三班的班長與二班的一名班員議論。

　並非不是弱點，只是因材質緣故而無有效的攻擊手段罷了！隊長視線依然看著深處同時心想，骷髏的攻擊絕對不比在場的精兵持大鎚奮力一擊，顯然是焦黑人形有意為之，但若要告訴我們符號就是弱點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難道「他」並沒有意識，而僅僅是靠著本能在求救？又如果不是，那他說不定會有什麼方法──

　唧咕嘎咕哩──喵咿──

　奇異聲響，僵住不動的傀儡亦高舉拳頭落下，輕易擊散骷髏。

　遭擊的碎骨斷片如被風吹動的落葉集中，波及而凌亂散落的一根根骨頭也開始在地上滾動，拼圖般聚集拼合後即使裂痕碎網猶在，仍然維持住了人形，沒消多久便又抓住武器一一站了起來。

「幫……助……我……　救……救……我……　幫……我……」

「全隊聽令！返回相同戰鬥配置，利用骷髏周旋並看緊傀儡心臟位置的符號！」

　戰場上的軍人不須辯駁，信任為前提之下只要服從，即使是在其他領軍口中被評為盜賊的卡柏拉爾軍，在這一點上仍有所共識，被飛來的斷骨破片擊中也只是稍有疼痛而無大礙，就算再不想面對傀儡心中仍如此安慰著自己。

　三個班全員手握戰鎚，再次分頭前去協助骷髏面對傀儡。

　傀儡揮手一個橫掃，三具骷髏便結構分離飛散，明明數量有限卻又像是無限，紛紛組合再次站起，攻向符號。

「這就是死靈秘法嗎……」

　隊長分心感嘆之餘，深處再次傳來嘶吼。

「嗚啊──啊──啊──哦啊────喔──嗚────」

　嘶吼目的未知，各班成員皆躲於骷髏群後伺機。

　眼前骷髏手中的斷刃滑過符號周邊，眼尖的隊長看見了傷痕。

「現在！攻擊符號！」

　大吼。

　傀儡那胸前心臟位置，由紺青圓圈圈起了符號的範圍之中，原本堅不可摧的材質現正猶如液狀波動著。

　不顧傀儡正高舉雙臂，距離最近的大盾男覺悟下闖進攻擊範圍，朝符號大力一鎚，那個手感真要形容，就像是鎚到了鋪有一層泥巴的鐵盤上，鎚得泥巴還噴濺起來。

　於是傀儡頓了一下，大盾男趁機拉開安全距離，胸前那代表生命的符號經此一擊，已然破損成凹，凹內純白。

　失去了象徵，那本應快速落下的雙拳只卡卡地動了一動，頭也卡卡地轉動要面向大盾男，可還沒轉到位，身上紺青線條的輪廓微光便先行暗去，傀儡保持著攻擊前的姿勢停下了所有動作。

「成、成功了嗎？」

「不會錯，撇除材質，原理就是一般的式命傀儡。」

　隊長答完大盾男，便領一班深入支援未能即時下手的二、三班。

　嚜嚕嘎咿喳啦──喵咿──喵咿──

　交戰中的第二、三座傀儡身上紺青線條的輪廓微光，轉而連同線條本身發出了強烈光芒，深處動也不動守在焦黑人形左右的兩座傀儡也一樣，強光過後朝空間淺側走了過來。

　哐啷、哐啷──

　所有的骷髏盡數散落一地。

「真的假的……」

　位置最深的二班班長皺了眉頭。

「救…………救…………我…………」

　焦黑人形無力似地低頭面地，垂下雙手。

　至今，戰鬥不能兩員，排除支援班後餘十六人，失去了骷髏支援的現下得四個人面對一座傀儡。隊長一瞥深處，心中祈禱，希望那看似無法維持骷髏的焦黑人形尚有餘力，能再軟化一次傀儡的符號，不然攻略隊得全死在這。

　扼要下令，率先要求支援班移動至第一座傀儡後方，暫時以其為屏障，再命第三班六員留下四員，原地牽制第二座傀儡，第二班五員亦留下四員，將第三座傀儡誘至原支援班位置。出走的三員加入第一班的五員分別由自己即大盾男各領三人，前去對付第四第五座傀儡。

「好了！」

　兩動女幫斷腳男於傷口斷面上抹了一層藥膏。

「痛到哭爸，你這醜女就不能下手輕一點？」

　砰──

　兩手正忙把藥盒上蓋的兩動女側身，朝斷腳男的臉頰結結實實地幹了一個拐子。

「還能嘴賤啊你！」

「嘿嘿……」

「好好感謝我人在這裡吧，不然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本來可沒打算來這鬼地方。」

「動作快！走了。」

　四班班長催促。

　收好藥盒，兩動女與一名班員攙扶斷腳男，與四班的其他成員儘速往第一座傀儡的方向移動，以騰出空間讓二班誘第三座傀儡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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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AREVEAL 第二章 啟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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