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來自未來的彈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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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假的高溫天氣堪稱歷年之最,如果沒必要,大概沒幾個人願意走出空調房吧。
無名氏當然也是這種人,他怕冷,但更怕熱,躲在臥室裏追番時,空調溫度往往調在20度以下。
他是屬於那種寧願圍著被子在空調房受凍也不願暴露在夏日烈陽下的性格。
他在暑假前本打算和朋友阿呆一起徒步旅行的,高溫打亂了他的計劃。這種天氣從假期第一天持續到現在,暑假都快結束了。美好的假期就這樣浪費在了空調房裏。
這本就夠糟心的了,而在一分鐘之前母上喊他去樓下的小區超市買兩個西瓜。無名氏簡直煩到爆炸,嘴上應著身體卻沒挪動分毫。
此刻的他正在盯著電腦屏幕追番呢!他看番時喜歡打開彈幕,一邊看動漫一邊快速掃過網友留下的彈幕,遇到有共鳴的偶爾還會回復一兩句。當本集劇情進入到高潮時,一條突兀的彈幕悠悠從眼前飄過。
「今天是2022年8月28日,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我不確定是否有人能看到這條信息,如果再沒人看到,可能我就會從世界上消失了吧。」
無名氏最討厭這種不識時務的彈幕了,在劇情高潮部分出現的彈幕很影響觀感。再說了今天明明是8月25號,很明顯那條突兀的彈幕就是在玩穿越梗。
他氣不打一處來,將視頻後退幾秒,移動鼠標在那條彈幕上左鍵舉報,網頁卻彈出了一個 「舉報失敗」的對話框。他以為是系統錯誤,嘗試了兩三次均以彈出「舉報失敗」對話框而告終。
「不可能啊。」
無名氏自言自語,他點開右側的彈幕列表,劃拉到暫停的時間處尋找彈幕,在那個時間點前後劃拉了好幾遍始終沒找到目標。他將視線移到視頻上,卻分明能看到那條彈幕。
無名氏心想,總不能真如彈幕所述那是條來自於三天後的彈幕吧。這也太離譜了。他認為這應該是那條惡作劇彈幕恰巧遇到了系統bug罷了。
無名氏這樣想著改變姿勢蹲坐在椅子上,操作鼠標點開了一個名為「國際狒狒聯合會」的群組,決定將這件怪事報告給群友們。
路克斯殿下:嗨,給你們看張圖,這是我剛發現的破站bug。
公屏上出現了一張某部番劇的截圖,視頻上有條彈幕和彈幕列表被特地圈了出來。
幾秒後。
阿呆:彈幕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路克斯殿下:你看視頻上出現彈幕的時間點,彈幕列表那個時間點出現的彈幕對比下,你就明白了。
阿呆:你的意思是,彈幕列表裏沒有出現你圈住的那條彈幕?這很可能被舉報過了吧,無意義的彈幕舉報成功率挺高的。有可能是瀏覽器緩存。不信你清除緩存重新打開瀏覽器試試?
接下來路克斯殿下和阿呆都沒再講話,兩人按照阿呆的方法嘗試了下,一分鐘後公屏上分別出現了阿呆和路克斯殿下的截圖。
阿呆:看到沒,根本就沒有那條彈幕哦!看來就是緩存問題了。啊?是不是故意逗我的?為毛你的截圖上那條彈幕還在啊!!!
路克斯殿下:……別鬧,看,我沒說錯吧,這肯定是破站的bug了。
阿呆:……
路克斯殿下就是無名氏在群組的昵稱,阿呆則是他同班同學。 「國際狒狒聯合會」就是他們共同創建的群組,為的就是相互提供冷門番劇進行補番計劃。
群組成員不多,總共有四名。除了無名氏和阿呆,剩余兩人不經常在線。之前在群組最活躍的小布丁從去年十月冒泡之後頭像就再也沒亮過。今年年初昵稱是「克拉麗絲」的網友以萌新身份入群。
克拉麗絲頂著一頭白毛的原創精靈少女頭像入群時,受到了無名氏和阿呆的重重刁難,在成功回答了兩人十幾個角度刁鉆的入群問題後才加入組織。克拉麗絲也就是加進來的那天發了個憨笑表情包,之後就很少說話了,偶爾遇到有趣的番會冒泡討論。
無名氏和阿呆的討論沒有結果,無名氏這時註意到公屏上那個最神秘的克拉麗絲發言了。
克拉麗絲:有沒有可能,那是條高級彈幕,在彈幕列表找不到也有可能的。就像《jojo》系列滿屏的木大和歐拉彈幕,是官方玩梗系列。
看到克拉麗絲發言,路克斯殿下和阿呆均發出了驚呼,一瞬間聊天框充斥著各式驚訝於與驚喜並存的表情包。
克拉麗絲:咳咳,低調低調,平常我只是潛水,一直在線的。
路克斯殿下:高級彈幕啊,倒是有可能。這種官方允許普通用戶發送高級彈幕的情況很少,但不代表沒有。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無名氏大體同意了克拉麗絲的說法,不過這種小概率事件信服度並不能達到百分百。他總覺得哪裏不對,除了彈幕在玩穿越梗這種惡作劇,彈幕內容本身可以看作是一種求救信號吧。
求救信號?無名氏準備將自己想法發到群組。不過,他能明顯感覺到身後傳來的巨大壓迫力。他回過頭看到母上正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己。
「都快晚上八點了,你還沒去。快點去。真是好吃懶做,等開學了我看你怎麽辦!」
母上說著就上手要關電腦,無名氏只能投降忙不叠的連續說著「我去,我去,我這就去。」
他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克拉麗絲和阿呆。群組在結束討論後很快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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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消失的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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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到超市一來回,無名氏就好似浸泡在沈悶的蒸籠裏,回到家時T恤完全被汗水浸濕。他將一顆西瓜泡在冰水中,另一顆直接切了一半帶著勺子就溜進了臥室。
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塊,放進貓盆裏。無名氏在一年前收養了一只黑貓,他起名「一咕「。一咕這貓很奇怪,喜歡帶汁水的食物,不論是蔬菜還是水果,都能愉快的解決掉,為此阿呆不止一次吐槽過」一咕根本就不像一只貓,根本就是貓中住持,以素食為主「。
「一咕,一咕。快來,你最喜歡的西瓜。「無名氏輕輕叫著一咕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按照平時,看到食物掉進貓盆那一刻起一咕就喵喵喵叫著跑來了。
「一咕,小咕子。咪咪。快出來玩。「
無名氏查看了床下,屋角的鞋盒以及衣櫃的上方空間,都沒看到它的身影。於是,他離開臥室走進客廳,向母上詢問是否看到了一咕。
母上和老爸正在客廳看電視,面對無名氏的疑問,母上沒好氣的回答:「一咕不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嗎?剛才我進你臥室讓你買瓜還看到它躺在你床上睡著呢。「
「沒有啊。我剛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找到。「
「那就不清楚了。你下樓時我還特意留意了下防止它跟你一起出去呢,我很確定它還在家裏。「
無名氏更疑惑了:真見鬼了,那它能去哪裏。他回到臥室,貓盆裏的西瓜還在,甚至邊角形狀沒任何變化。他再次尋找了臥室的每個角落,哪怕是抽屜裏也查看一番,始終沒一咕的身影。
現在的他可以確定一件事:一咕可能消失了。
他細想了下一咕在小區裏也沒有老相好啊,平時都懶得離開臥室根本不可能跟著他出去。但凡事都有萬一,如果一咕厭煩了他呢,趁著他打開門準備下樓的空擋,躲過家裏所有人的視線緊隨其後下了樓。
這麽想著,恍惚間劇烈的眩暈感襲遍全身,無名氏心中像是缺了一塊,那種空白無法填滿的缺失感令他心痛。一咕陪伴自己一年多了,一貓一人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果一咕真的丟了,那他肯定會哭的很傷心。
無名氏提著手電筒帶著貓糧,也不顧夏日的高溫,直接下了樓。他猜想了一咕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包括整個小區的公園和地下車庫,一邊叫一咕名字一邊尋找,直到淩晨也沒找到一咕,最後他還是在母上的勸告和小區居民的咒罵下才回到家的。
他回到臥室,呆呆的坐在床上,現在他百分百確定:一咕是真的丟了。明明很累,躺在床上的他一閉眼就看到了一咕的身影,始終無法入眠。
於是,他打開了國際狒狒聯合會的群組,發了一則消息。
路克斯殿下:我要崩潰了,一咕丟了。
幾分鐘後。
阿呆:大半夜別開玩笑啊,一咕比你我都宅,怎麽可能會丟。
無名氏將事情經過告訴阿呆。
阿呆:這麽說,很有可能是緊隨你下樓的。
克拉麗絲:你們還沒睡?哎呀,一咕丟了?有沒有出去找找?
路克斯殿下:我帶著貓糧找遍了整個小區也沒找到,剛剛才回來。嗚嗚嗚,貓貓,我的一咕,我不敢想象沒有一咕的日子了。雖然平常我會欺負一咕,但也只是和它開玩笑啊。
克拉麗絲:先睡一覺吧,說不定明天一早一咕就會出現在你門口了呢!小貓可能只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呢!等它兜轉一圈就會明白家的可貴了,更何況大夏天的,貓是最忍受不了高溫的。
阿呆:嗯嗯,我建議……
阿呆:等等,路克斯殿下,你還記得嗎?今年5月,我送給一咕的禮物。那個,就是那個。
路克斯殿下:禮物?
阿呆:對啊,一咕可是咱群的團寵呢。我送給它的禮物就是項圈,粉色項圈,帶定位功能的粉色項圈啊。
路克斯殿下:想起來了,待我查查。
無名氏看到這裏,從床上彈跳坐了起來。他打開電腦,登陸了項圈所屬網站的用戶後臺,點擊了定位功能的按鈕,幾十秒後屏幕上顯示一咕最後出現的地方正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桂市。
路克斯殿下:說起來你們可能不會信,定位結果不在本市,而是千裏之外的桂市。一咕的行蹤軌跡不是連貫的線條,而是在晚8點10分左右直接橫跨大半個中國到達桂市的。
克拉麗絲:???
阿呆:???
克拉麗絲:你這麽說事件可就有點詭異了啊!
阿呆:我說可能,你遇到系統bug了吧。你今晚運氣真不賴,起初是破站,現在又是項圈。
路克斯殿下:我真沒逗你們。
無名氏對網頁上一咕行蹤軌跡刷新的過程錄了個視頻發到群組,阿呆和克拉麗絲看了後雖有疑問但還是選擇了相信。
克拉麗絲:整件事毫無預兆,一咕如果真的在極短時間內從南城出發,幾分鐘後到達桂市。對吧,路克斯殿下,你家是在南城吧。
無名氏回了個同意的表情包。
克拉麗絲:從南城到桂市距離850公裏,就按照從你出門後8點算起到8點十分的十分鐘,計算下一咕的速度最慢達到了5100公裏/小時。
阿呆:太誇張了,速度是復興號的14.5倍。這種速度下項圈詭異的行蹤軌跡倒是可以解釋的清楚。但是路克斯殿下,為什麽一咕到達桂市後就消失了呢?
路克斯殿下:我也不知道。這事太離奇了,我到現在都沒法相信你和克拉麗絲的說法,即便事實就擺在我眼前。一咕為什麽會離開,一咕到底是貓還是其他什麽,還有一咕最後出現的地方桂市又在提醒著什麽呢?這一切都沒有答案。說實在的,我跟你們講這些都感覺我在發癡似的胡說八道。
阿呆:我越想越頭皮發麻,不行我要背靠著墻才能讓我有安全感。都怪你,路克斯大半夜的,搞不好一咕還真是什麽來自喵星的外星生物呢。
克拉麗絲:路克斯殿下,你還有幾天開學?
路克斯殿下:10天左右。
克拉麗絲:那就行了。既然時間充裕,你完全可以去桂市走一趟。你可以去那裏找找它。一咕能特地在行蹤上留下線索,指不定就是它故意為之呢。我可不止一次看到你在群裏抱怨這個夏天無聊了,現在你就有了外出旅行的機會。
無名氏望著黑暗中閃著光的屏幕陷入沈思:一咕對他而言並非普通寵物,一貓一人間的情感更像是同個屋檐下的親兄弟。他們同睡一張床同搶一塊肉,就算是打鬧彼此也能熟練預判到對方下一次行動方向與力度。他們太熟悉彼此了,這種熟悉感是缺一不可的。一咕他必須找回來。
打定主意,無名氏回復了克拉麗絲的提議。
路克斯殿下:謝謝克姐的建議,我決定了,明天就出發。不過,阿呆你要和我一起去。
阿呆回了個無奈的表情,但還是同意了。
路克斯殿下:那阿呆明早見。我先下線去訂票和民宿,準備準備外出行李,順便想想明天怎麽應付母上的刁難吧。
大家相互到過晚安,群組重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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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未來者號和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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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母上聽了無名氏和阿呆一時興起的旅行計劃,非但沒阻止,在無名氏離開前還塞給他兩千塊。無名氏至今無法忘記母上送他出門前那個如釋重負暗自竊喜的表情。不知怎得,他想起了老爸曾經對他說過的一段話:
無名氏啊,你放假回來第一天躺家,我和你媽是怎麽看怎麽覺得你可憐,在學校孩子都餓瘦了。躺家第二天,我們看你就覺得你哪裏都可愛,不愧是我們的孩子。躺家第三天,看你就有點可恨了啊。躺家第四天,那就可憎了。再往後,你自己品……
他背著包走過小區的林蔭小道時,總算是想明白了:敢情自己的假期對父母而言就是一場由歡喜轉為憂愁的劫難唄。可真是為難他們了。
稍後,無名氏和阿呆在南城的中心廣場碰頭,兩人一同前往車站搭上了下午兩點半的高鐵。三個半小時後,火車到達桂市。下車時,無名氏註意到天灰蒙蒙的,傍晚的太陽在灰黑色的雲層裏時隱時現,空氣略微沈悶。
兩人搭上小巴車前往了定好的民宿住處。根據民宿老板所言,他的民宿位置有點偏,在一條幽深的巷子盡頭拐角處,白天看起來倒沒什麽,但是晚上沒有路燈,黑漆漆的巷子就像未知的野獸給人帶來一種莫名恐懼,這種恐懼會隨著在小巷子四處回蕩的腳步聲逐步升級,而且外來人很容易迷路。於是淩晨,他和無名氏就計劃好了,等待小巴駛到路口,無名氏下車就能看到他製作的大紙牌。
紙牌足夠顯眼,無名氏和阿呆還沒下車就看到了不遠處站在路口路燈下的年輕人。不過太羞恥了,因為年輕人舉著的大紙牌上寫的是無名氏的網名:路克斯殿下,看我看我。
同車的旅人也都在路口下車,大家都好奇的看向舉牌的年輕人,都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二貨起了這麽中二的網名。無名氏嘆口氣,捏緊口罩,懷著忐忑的心情與阿呆一齊走向年輕人。
年輕人年紀不大,估摸著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他穿著大件寬松的花襯衫與褲衩,腳上踩著人字拖,襯衫被汗水浸濕了部分,額頭糾纏著細密的汗滴,正百無聊賴的用視線快速掃視眾人。他和無名氏確認過後,也沒說什麽,只是讓兩人緊跟著他,他獨自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面帶路。
在那條僅有一束光線照亮的巷道,無名氏和阿呆起初還懷疑對方是不是開黑店的呢,等到進入了民宿內,這才松了口氣。整間民宿都是常見的地中海風格內飾,淡紫色打底海藍色點綴其間,隨處可見的是掛在各處的魚骨或貝殼的小飾品,晚風吹過,窗戶上的風鈴發出嘀哩嘀哩的清脆聲響。老板的品味可謂是low中帶high。
老板幫兩人登記好,就帶他們前往客房,老板邊走邊說:「現在還早,你們可以去酒吧街逛逛,如果想吹風,也可以上民宿的三樓天臺,不過要註意安全就是。出門前只要關上門就行。回來晚的話,鑰匙就在門口花盆裏。我晚上有事,不確定幾點回來,你們要是睡覺直接將大門鎖上不必管我。」
隨後老板再囑咐了幾句便神神秘秘的離開了。
無名氏和阿呆本想出去轉轉,誰知剛走出民宿大門,面對一整條漆黑幽暗的巷子就慫了,紛紛表示明早再去。兩人又退回房間,阿呆先去洗澡,無名氏則躺在床上整理思緒。
他們來這兒並非單純遊玩,他們是來尋找一咕的,旅行只是順便。無名氏打開電腦,再次定位了一咕項圈的位置,地圖上顯示的位置依舊在桂市。放大後坐標較昨日有了輕微偏移,無名氏記錄了那個新坐標點,興奮的搓起手來:這表明消失的一咕重新出現了。
洗完澡的阿呆邊用毛巾蹂躪腦袋邊湊了過來:「有什麽新發現嗎?」頭發上的水滴沒擦幹凈,幾滴漏網之魚順著阿呆臉頰輪廓落在了電腦屏幕上。
無名氏嫌棄的擦掉水滴,隨後打趣的回答:「一咕坐標更新了,它的確就在這座小城裏。我有種感覺,一咕離我們並不遠,它此刻指不定正躲在暗處觀察著我們呢!!」
「就像外星生物觀察人類那般隱秘嗎?你這麽說怪瘆人的,和一咕那萌萌的外表完全不符。我可覺得一咕是只霸氣與呆萌並存的貓咪呢。」
無名氏沒在說話,他點開瀏覽器收藏夾裏的旅行攻略,確認一下明天應該去哪裏玩,畢竟這趟旅行花了錢的可不能浪費。阿呆則識趣的躺在床上追劇,時不時撇眼看向無名氏。房間裏的氣氛有那麽一絲絲的詭異。
忙完各自的事兒不久後兩人都睡著了。
天快亮時下了場短暫的雷陣雨,轟隆的雷聲和密集雨點砸在地面的聲音吵醒了無名氏。他看了下鬧鐘,淩晨四點四十一分。阿呆沒受影響,睡的四仰八叉。
無名氏沒了睡意,他起床簡單洗漱便下了樓。一樓大廳亮著黃昏色的微光,他推開大門來到了外面。雨後的空氣清新到他能聞到青草的芳香和泥土的腥味,他轉身擡頭望著頭頂滅掉的牌子,趁著晨光依稀看得清那四個字:未來者號。
這時,巷子裏傳來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無名氏看了過去,等聲音靠近,老板邋遢的樣子的從黑暗中現身。他端著一碗米粉,邊走邊吸溜,看到無名氏站在門口驚了一秒:「起這麽早?」
「被雷吵醒睡不著。」
「這天氣下雨是件好事。」老板走進大廳,將米粉放在桌上,隨後將大門向兩側完全展開。「高峰期已經過去了,就算十點起床也不耽誤你一天的計劃。」
「不想睡了。」無名氏回答,他想起了頭頂未來者號的招牌,好奇的問:「老板,為什麽你的店名字是未來者號,感覺好隨意沒什麽特色?」
「這個呀,當然是為了紀念我們損毀的母艦未來者號才這麽起的。」
「……母艦……航空母艦,還是太空飛行器?」
老板哈哈笑了起來:「當然是太空飛行器了。別用這眼神看我,啊哈哈哈,只要是有人這麽問答案都是這樣的。怎麽樣,是不是賊中二?但論中二程度,也沒你網名路克斯殿下中二。」
「……。」無名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好了好了,你快去再睡一會兒吧。」老板趕著無名氏回到了客房,之後獨自開始打掃大廳,迎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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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幽靈少女和「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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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9點,無名氏和阿呆下樓,看到一樓大廳內多出了兩個與他們年齡相仿的少年。老板坐在吧臺裏側,下巴磕在桌面上眼睛瞇眼盯著平板追劇,不仔細看還以為睡著了呢。兩個少年在大廳內小聲說著話,他們看到無名氏下樓,道了聲「早安」迎了上去。
通過簡單交流,無名氏得知那兩個少年是民宿的義工,和他們一樣同是高中生。兩人生澀的向無名氏和阿呆介紹各種門票項目,無名氏都一一婉拒。
下一瞬間,身後的一聲吼叫嚇得無名氏一激靈。
「流哥。」
無名氏望向大門方向,頂著一頭亂糟糟黃毛的精瘦年輕人走了進來,一身痞氣,第一句就是超高分貝的「流哥」。
老板擡了下眼皮:「怎麽?」
「流哥,我要吃香肉。我們待會兒出去抓香肉吧。」黃毛和義工打過招呼走過客廳,坐在吧臺前的椅子上抖著腿說。
「啊,你膽子倒是挺大,你不怕被附近的居民打死啊。」
「我又不傻,是流浪的啦。我都盯好幾天了,百分百是流浪的。喏,你看。」黃毛將手機甩給老板,「就是這只,它的活動軌跡我摸的門清,這時間點肯定在後山下附近轉悠呢,那地兒人少。」
「眼生啊,應該是最近剛流浪過來的吧。」老板快速滑動手機屏幕,繼續說:「就算你準備工作這麽充分,我也不會去,我對香肉不感興趣。你去問問那兩個義工,反正這幾天也不會有什麽客人了。」
無名氏還奇怪呢,他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香肉是什麽。於是在和阿呆走出巷子後問了一句。當阿呆告訴他香肉就是狗肉時,無名氏楞了兩秒,隨後嘴裏蹦出了一句國粹:臥槽。
這種事無名氏也沒法管,他嘆口氣和阿呆走了。兩人先是去租了兩臺小綿羊,他們騎著小綿羊順著幾近無人的馬路,繞著整個小城轉了一圈,走走停停,拍了不少照片。途徑一處碼頭,兩人停了下來。
碼頭附近坐著幾位戴著遮陽帽的中年人,他們守著魚竿安靜的等待魚竿抖動。一對年輕情侶坐在碼頭另一側的亭子裏小聲打鬧。
當無名氏的單反鏡頭掃過亭子時,他嫌棄的看了阿呆一眼,忍不住吐槽:「和你來這裏,真是個錯誤。早知道我應該邀請克姐的。」
阿呆刻意柔聲反駁:「後悔了吧,其實我倒是不介意,只要你願意我也可以的。」
無名氏無語了,他白了阿呆一眼,對著亭子裏那對小情侶按下了快門。他順便拍了拍碼頭遠處的青山以及在河水中漂浮的藤條群。當然在路人幫助下,他和阿呆站在大理石欄桿前也拍了一張合照。
一天的計劃滿滿當當,無名氏和阿呆騎著小綿羊在進行到第五個旅行項目時,即便天氣微涼,阿呆再也堅持不了了,他的小腿肚開始打顫,一個勁兒吵著要回民宿。無名氏用美食引誘阿呆,阿呆看都不看,無奈下在下午四點半拖著阿呆回到了未來者號裏,計劃休息一會晚上再出去玩。
老板不在大廳,此時坐在吧臺裏側的是兩個義工中的一個,看到無名氏和阿呆回來這麽早,便問道:「你們都去哪裏玩了,看起來這麽累?」
無名氏舉起右手說:「首先不包括我,今天計劃的十個項目全部完成,我也不會感到累的。」
「對對對,就你最厲害。」癱坐在大廳沙發上的阿呆有氣無力的嗆了一句,隨後起身上樓留下一句:「無名氏,兩小時後記得叫醒我。」
無名氏沒理會阿呆,也上了樓。幾分鐘後就抱著單反和筆記本回到大廳,無名氏在大廳一角坐了下來,他打算整理整理自己拍的照片。
他拍的大多是無人的純景照片,因為他並不喜歡出現在鏡頭前。至於碼頭那張合照,是阿呆用某些日語學習資料威脅他才同意拍的。照片上的他抿著嘴唇,手足無措的望著鏡頭,臉上的表情和笑容別提有多僵硬了。
這是?
無名氏心臟一震,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看錯。他與阿呆那張合照上兩人背後是原本是空無一人的漓江水,就在幾秒前無名氏註意到那張合照出現了某些變化:一葉竹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然顯現在無名氏身後的河面上。
無名氏倒吸一口涼氣,關掉照片,刷新系統,隨後重新打開那張合照,而照片的變化依舊在慢慢行進著:一位銀發少女撐著竹竿站在那葉竹筏上,接著她側身坐了下來仰頭望向天空,纖細的雙腿泡在河水中。好像戴著白手套的黑貓從少女另一側跳上她的肩頭。
「一咕?「無名氏低呼一聲。
他的貓奇跡般出現在了這張照片裏。
一張後綴名PNG的照片,沒做任何修改竟然出現猶如GIF圖片的動態效果,這根本不可能。GIF轉為PNG可以,但單張PNG要實現動態效果除了加特效外別無他法,因GIF本身就是由多張圖片合成的。不論加特效還是多張圖片合成,都對照片數量做了修改!!
無名氏除了感到迷惑外,更多的則是從腳底沿著軀幹迅速向上攀爬的寒意。頓時他頭皮發麻,喘著粗氣關掉照片。
在椅子上緩了好一會兒,無名氏回到客房,他將剛睡著的阿呆吵醒,拉著阿呆下樓要確認一下那張照片的詭異之處:他要搞清楚是否只有自己能看到照片的變化。
阿呆不情願的坐在筆記本前,盯著無名氏問:「到底要我看什麽?」
「阿呆,你準備好了嗎?」無名氏操作鼠標點開兩人那張合照,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你要仔細盯著我們的合照,註意身後江面變化。」
阿呆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從無名氏手中奪過鼠標,箭頭放在照片上兩人背後的那條河上做了標記,等了幾秒沒看到任何變化就皺眉問:「到底怎麽了啊……古古怪怪的。這不就是我們的合照嗎?」
「再等幾秒……你看,出現了。」盡管之前看過一次,有了心理準備的無名氏還是被驚到了,他指著照片聲音陡然提高。
「別嚇我你這嗓門……這是?」阿呆剛準備吐槽來著,當他看到照片上出現的白霧團同樣驚到了,手操作鼠標不自覺的在照片出現變化的位置畫起了圈來:「這團白霧到底是什麽?』
「白霧?」無名氏問,「難道不是女孩和一咕嗎?」
「女孩?一咕?」阿呆搖搖頭說:「我看到的只有一團白霧,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好像可以從白霧中分辨出一大一小兩個模糊的輪廓來。」
「我們看到的變化不一樣呀!你沒註意到這只是一張普通的PNG圖片嗎?」
阿呆這才反應過來,忙甩掉鼠標說:「當代聊齋啊這是。」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無名氏將他重新按在椅子上,因為無名氏也害怕。
兩人看到照片的變化既同又異,無名氏知道自己與朋友看到的其實是同一種變化,不知為何他看到的比阿呆更加清楚。
「啊~」
這時,阿呆猛然慘叫一聲。無名氏者才註意到吧臺裏的義工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此刻正彎腰伸著脖子站在阿呆身側,對方腦袋突然出現在屏幕前嚇了阿呆一跳。
「要死啊,你鬼叫什麽?」義工同樣被阿呆的反應嚇到了。
「你走路都沒聲音的!」阿呆回嗆一句。
「只是好奇你們在這看什麽,鬼鬼祟祟的。剛才我喊你們你們也 沒回啊。不能怪我。」
無名氏和阿呆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阿呆重新點開合照,說:「我們只是在整理今天拍的照片而已。喏,剛才就在看這張,就這張。」
兩人觀察義工的表情變化,照片中從少女出現到最後仰頭定格,無名氏也沒看到義工有任何反應,末了對方還吐槽了一句:「只是張普通照片,至於神神秘秘的嘛,剛才還以為你兩在看少兒不宜呢!無聊。」
義工離開後,無名氏和阿呆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紛紛感到頭疼:這趟旅行向著怪奇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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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鏡子裏的「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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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傍晚,無名氏和阿呆背了幾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重新鼓起離勇氣開座位,之後在一名義工帶領下兩人去附近有名的小館吃了粉,回來時天已經黑了,他們完全沒有了出去閑逛的想法,回到民宿後阿呆在樓下和兩個義工聯機打王者,無名氏則在客房裏裹緊被子回想著這幾天日常中的非日常。
在他平平無奇的暑假末期,先是自己的愛貓「一咕」消失,再者照片上離奇顯現的銀發少女,這兩件事兒在外人看來就是百分百的天方夜譚。但在他日常中的確出現了這類非日常事件,尤其是照片的變化嚇得他夠嗆。現在他已緩過勁,但想起來仍心有余悸。
大晚上的,他可沒膽量重新點開那張照片。他打開瀏覽器,在項圈所屬官網的用戶後臺重新定位了愛貓位置,它的坐標與昨晚相比又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化。無名氏記錄下來新坐標,這些坐標其實沒意義,定位精度也只是個大概,唯一能提醒他的就是一咕藏在這座小城裏。
無名氏有個缺點,他躺在床上一旦對某件事過於專註時,身體就會莫名疲憊,上眼皮不受控製的向下墜,到底是何時睡著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不知睡了多久,無名氏被樓下阿呆癲狂的吼聲驚醒,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他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仔細聆聽,才聽清楚阿呆喊著「露露快來幫我上路啊」「殘血,放大啊」等等興奮到語無倫次的對白。
無名氏看了眼時間,臨近十一點鐘。他吐了一口氣,走進洗手間打算洗把臉清醒下,還有時間將這幾天的事串一遍。洗手間的燈亮度不高,照的室內暗黃與昏黑色交錯。他擦掉臉上的清水,看了眼鏡子,準備回到臥室。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他立馬發現了鏡子裏的不尋常之處:一對幽綠的瞳孔正盯緊他。瞬間襲來的寒意令他頭皮發麻,脊背發涼,他向後退了幾步直至撞到墻壁,快速回頭看一眼,除了墻壁什麽也看不到。可在他眼前的鏡子裏那雙幽綠色的雙眼逐步靠近。
當幽綠眼睛的主人用前爪撓著鏡面,就連小小的鼻頭也觸碰到了鏡子那一刻。無名氏看清了那是一咕,它似乎被困在鏡子裏,下一瞬間發生的就改變了他的想法。
鏡面泛起波紋,黑貓的身形在波紋的滾動中錯亂,它的爪子穿透玻璃時,刺耳的碎裂聲像指甲刮過黑板。無名氏後退一步,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鏡中的黑貓瞳孔泛著幽綠,倒影中的臥室卻是一片血紅色。
大家都看過《午夜兇鈴》吧,整部電影最恐怖的鏡頭就是已成惡靈的貞子從電視裏爬出的那一刻。此刻無名氏也遭受著與高山龍司差不多的境遇。唯一不同的是,從鏡子裏爬出來的不是惡靈,而是一只貓:一咕。
這場面過於異常,平淡度過16年日常的無名氏,唯有將眼前發生的一切歸為驚悚了。恐怖算不上,畢竟從鏡子裏爬出一只熟識的貓恐怖程度大打折扣。
無名氏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當「一咕」整個從鏡子裏爬出跳到他腳邊,用腦袋輕輕頂撞著他的腳踝。實體碰撞帶來的驚悚感瞬間就轉為等級MAX的恐怖。
他兩眼一黑趁自己仍有理智一腳踢開「一咕」,在「一咕」的驚呼中快速逃回臥室,「一咕」舔了舔被踢到的位置隨後跟著他跑出洗手間。
無名氏想著自己理應發出誇張的尖叫的,但是他裹在被子裏發現自己渾身抖得聲帶好像被人用手死死捏住般發不出聲音。一咕就蹲坐在不遠處盯著他。一人一貓就這般用目光對視著。
從鏡子跑出來的「一咕」似乎沒有惡意,無名氏劇烈跳動的心臟較之前緩和了些。他從被子裏伸出手嘗試著想要觸碰眼前的「一咕」,手移動到空中便停滯不前了:
「一咕」投影在床上的影子,在其本身沒有移動的情況下開始以自己為中心出現了幅度誇張的偏移。這種肉眼可見的影移現象令無名氏再也無法理解眼前的怪異,喉嚨裏終於蹦出了一個響天震地的慘叫。
「啊~~~」
「一咕」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便跳下床,從椅子上跳躍到窗前,隨後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無名氏將腦袋塞進被子裏小聲重復這句安慰自己。
在一樓打遊戲的阿呆和兩名義工,因三人都戴著耳機並未聽到從樓上傳來的異響,甚至還因為贏了一場團戰而怪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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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黃毛失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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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名氏被「一咕」嚇得慘叫時,阿呆在一樓沒任何反應,他多少有些不開心。於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四點多,他便報復性早起,順手關掉空調。正美夢的阿呆夢境即刻轉換,他做了個自己被食人族捆緊架起來烤的噩夢,醒來時渾身都濕透了。
「喲,醒了。」無名氏掐著點進入客房,開門就看到阿呆正抹著額頭。
「空調是不是壞了?這麽熱?」阿呆下床從桌子上拿過遙控器準備再次打開,無名氏攔住了他,阿呆疑惑:「幹嘛?」
「今天的遊樂項目有六個,都是大計劃。」無名氏奪過遙控器繼續說,「第一個計劃就是爬信號塔所在的那座山,它是這座小城的最高點,可以俯瞰整座小城,你快去洗臉,十五分鐘後出發。」
「現在才四點多誒。」
「不管,難道你要等太陽出來才爬山。你不會是抖M吧?」
阿呆不耐煩的進了洗手間,十分鐘後洗漱換好衣物的他下了樓。無名氏從附近的早市買了兩碗餛飩,看到阿呆下樓就招呼他趕緊吃,吃完趕緊出發。
無名氏沒告訴阿呆昨晚的異狀,他不希望阿呆也去體驗那種恐懼。他早上醒來時要不是在窗口看到一撮貓毛幾乎要百分百相信了那是一場夢。
天還沒亮,兩個少年騎著小綿羊行駛在寂靜的街道上前往了信號塔所在的山腳。街道兩旁不少鋪子也開了門,店鋪門口各掛著一盞亮度適中的白熾燈,無名氏偶爾瞥一眼那些店,老板和夥計們忙碌的聲與影在燈光映襯下像極了一幕幕人生百態的情景戲。
整個小城本身不大,兩人到達城鎮中心的那座山應該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正常十分鐘路程,但兩人卻花了三十分鐘,十五分鐘的行程,另外十五分鐘用來尋路。
他們將小綿羊停在山腳下的寄存點,無名氏從便利商店買了兩瓶水,隨後按照老板的指引爬上了條上山的小道。此時的天蒙蒙亮,無名氏與阿呆可以看清腳下的路。上山的小道只有一條,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幾個穿著與未來者號老板類似的當地人,他們的速度明顯快於無名氏兩人,幾分鐘後無名氏和阿呆就看不到當地人的背影了。
山不高,無名氏和阿呆總共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山頂。不過那也不算山頂,他們與山頂僅有一門之隔。可能是防止遊客對信號塔造成破壞吧,理應到達山頂的石階底部矗立著一道掛著鎖鏈的鐵門。
「上不……去了。」阿呆坐在小平臺凸起的石塊上穿著粗氣說,「快讓我歇……會兒。」
「沒事,這地方足夠高了。」無名氏邊說邊從包裏取出一瓶水扔給阿呆,隨後再從包裏取出單反調試鏡頭。
「你還敢用你那破相機拍照呢,不怕再遇到鬼啊。」
「……與那無關,這是兩碼事。我們被嚇是一碼,而遇到美景不拍照是另一碼,我可不會因為那個讓自己留下遺憾。我雖然不喜歡被拍,但起碼我要留下自己來過這裏的證據吧。」
阿呆休息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來擺擺手:「隨你吧。」
無名氏用鏡頭俯視山下整個小城,拍了張環景照片,站在欄桿前張開雙臂的阿呆自然也被拍進鏡頭。他讓阿呆換個地休息,隨後又拍了張純景的照片。
拍完照片,無名氏看了眼時間,已經臨近8點,天大亮,炙熱的陽光撒遍大地。早晨的空氣還很清爽,無名氏與阿呆達成一致:決定在溫度升高前下山。
第一項計劃成功。
之後五項計劃,除了大型實景劇是必須在晚上觀看外,其他的四項他們二人在白天幾乎沒怎麽休息全部完成了。比如坐熱氣球,比如去逛古鎮,比如進巖洞,比如在江上坐竹筏。從清晨爬山一直到大型實景劇結束,晚上十點兩人騎著小綿陽趁電量耗盡前總算回到了客棧。
他們灰頭土臉的走進大廳,第一眼便看到兩位民警正一臉嚴肅的在吧臺前詢問什麽。阿呆好奇的湊了上去,民警和老板用的本地話,他從三人對話中沒聽出任何信息。
阿呆繼而又將矛頭轉向了義工,兩位義工將無名氏和阿呆拉到一旁,其中一個小聲說著:「黃毛哥失蹤了。」
「黃毛是誰?」無名氏一時沒想起來。
阿呆拍拍無名氏肩膀:「黃毛,應該就是昨天早上我們在大廳碰到的那個匪裏匪氣的小夥吧。」
「哦哦,想起來了。」無名氏記起昨天早上黃毛邀請老板抓香肉的畫面,繼續說:「那小子看起來很鬼啊,怎麽也不會像會失蹤的人?」
此時兩位民警和老板結束了對話,準備離開。他們路過無名氏和阿呆時停了下來,轉身看了老板一眼。老板從吧臺走了出來解釋著說:「他們是住客,最後看到黃毛的時間和兩個義工是一樣的。這兩天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畢竟是遊客嘛。」
聽到老板這麽說,兩位民警點點頭就離開了。老板對著無名氏和阿呆尷尬笑了笑,隨後交代義工幾句便離開了客棧。整個大廳裏只有兩個義工、無名氏與阿呆四人。
「話說,你給我們講講昨天的事唄,我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事呢!」阿呆向義工打聽情況,一臉八卦的模樣真是欠揍。他還對無名氏使了個眼色:「對吧!?」
「……」無名氏沒說話,也不算第一次了,兩人第一次遇到這事兒是其實是一咕的消失。
阿呆沒繼續理無名氏,這時兩個義工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昨天他們抓香肉的經過。
「你們昨天離開客棧後,我們倆和黃毛哥去他家拿了一口麻袋、不大不小的背簍、短促的竹竿、一塊臘肉和一根自製的捕獵器,便開始了抓捕之旅。我們在黃毛哥帶領下到達後山腳下,結果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然後呢?」阿呆突然插進一句。
「別打擾我們說話好吧,這很不禮貌誒。」其中一個義工白了阿呆一眼才繼續講述他們三人的故事。
「黃毛哥說必須提前到來,不然就沒機會抓。用那根自製捕獵器是第二選擇,第一選擇是用臘肉來誘捕。黃毛哥搭好了陷阱後,我們三個一直躲在草堆後觀察等待,很幸運在二十幾分鐘後目標搖著尾巴出現。它剛到附近就湊起鼻子嗅了嗅,隨後放低身子鼻子蹭著地一路尋到了陷阱前。」
「額,簡直了,哪有這麽蠢的狗。這要是能抓到才離譜。」無名氏不合時宜的小聲吐槽。
「一般來講,流浪狗分為兩種。一種是在當地無惡不作的惡犬,另一種是膽子小懼怕人類被同類排擠的弱雞。據黃毛哥觀察,我們的目標就是第二種。黃毛哥說過目標經常被本地的流浪狗欺負,他親眼看過幾次慘烈戰鬥目標均已失敗告終,渾身是傷,尤其是前腿被同類咬斷過,走路一瘸一拐,現在空蕩的後山是它的地盤。」
「講重點講重點,和黃毛相關的。」阿呆催促道。
「行吧,我盡量加快速度……目標尋到了臘肉,但是並未像計劃中所想直接撲過去,而是繞著陷阱轉了幾圈,最後來到背簍後方後腿騰空用力一踢陷阱就被破壞了,當然那塊臘肉它也甭想吃。黃毛哥看到計劃失敗,只能啟動備用方案:親自去抓。」
「不怕被咬嗎?狂犬病很危險。」無名氏問。
「我們當然也怕了,不過黃毛哥說目標屬於流浪狗的第二種,不用害怕。他率先舉著捕獵器沖了出去,目標聽到腳步聲叫了兩聲就順著小路向後山上慢慢跑去。黃毛哥沒停下來,邊追邊命令我們一起追。我們從草堆後現身,跟著黃毛哥上了山。」
「我們當初還懷疑,人怎麽可能跑得過流浪狗的。結果現實令我們大跌眼鏡,追捕的目標奔跑速度簡直是流浪狗中的蝸牛。我們與它的距離在追捕中慢慢接近,但始終差那麽十幾米。追了十幾分鐘,他堅持不住了,就告訴黃毛哥退出。」其中一個義工指了指另一個,說:「就他。黃毛哥還嘲諷他呢。他退出後我繼續跟著黃毛哥追捕。」
「沒辦法嘛,太累了,天氣炎熱,而且山路還凹凸不平,在上面奔跑簡直是種折磨。我倒是好奇你和黃毛哥怎麽堅持下來的。」
講故事的義工回答:「其實我也堅持沒多久,在你離開後我和黃毛哥繼續追了一會兒也退出了。我退出前,看到目標已經鉆進林子。我可不敢深入,黃毛哥本地人還成。」
無名氏聽到這裏,舉起手表示疑惑:「這也不對啊。我和阿呆昨天下午回到客棧只有一個義工啊。」
「嘿嘿,當然是摸魚嘍。因為最近客人不多,可以說是幾乎沒有,流哥對我們摸魚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第二個退出追捕行動的義工壓低聲音笑著回答。
「那也就是說,在你們兩個前後退出後,只有黃毛他獨自跟著目標進入了林子?那他會失蹤也難怪。可是,他到底對目標是有多執著啊。對方都進了林子還要跟著闖進去。」阿呆說。
「黃毛哥盯著目標很久,可能太饞了吧。反正當我退出前,黃毛哥斬釘截鐵的發誓他一定要抓到目標。其他的一概不知。我也是這麽對民警講的。」講故事的義工搖搖頭回答。
無名氏聽義工這麽說,便發表了自己意見:「看來黃毛是進入林子迷路了吧。還虧是他是本地人呢。」
無名氏了解了事情經過,在大廳也沒多做停留,以「回房洗澡」為借口回到了住房。倒是阿呆還想著和義工們聯機打王者,不過被無名氏硬拖著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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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瘸老黑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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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洗完澡走出來,看到無名氏正將單反從皮套裏拿出,便問道:「你要整理今天拍到的照片嗎?」
「怎麽可能?現在是深夜誒。我可不想再遭遇現代聊齋了。」
「哈哈,我就說嘛。我還以為你膽子過了一天變大了呢。」
無名氏嗅到阿呆話中的嘲諷意味,便反駁了句:「那你來整理照片,說的好像你不害怕一樣。」
「怕,怎麽不怕,怕死了。」
無名氏呵呵冷笑:「好,我這就將照片上傳到電腦裏,然後打開放在你枕頭邊,你就等著它待會找你吧。」說完,他就將筆記本打開,數據線連接上去,阿呆看到無名氏玩真的,只好放低姿態哔哩哔哩,最後還被無名氏訛了兩部日語學習資料。
那晚睡覺前,無名氏慣例記錄了一咕的坐標,它的坐標與前兩天相比果然又移動了。他不知道一咕到底在玩什麽遊戲,將他千裏迢迢的引來這裏。不對,應該是群組裏的克拉麗絲提議自己和阿呆來這裏的,可這又關克拉麗絲什麽事呢,她就是個局外人。
來,反正也來了,只能聽天由命吧。無名氏這麽想著在阿呆入睡後也睡著了。
第二天,無名氏和阿呆睡到9點才起床。兩人昨晚約定好,今天不做任何旅行計劃,單純的休息外加整理昨日拍好的照片,晚上沒膽量白天總有膽子整理吧。
兩人吃過早餐,阿呆在大廳和兩個義工聯機打王者。無名氏則是抱著筆記本坐在前天那位置上準備整理照片,可當他箭頭放在照片那個文件夾上卻始終沒勇氣點進去,猶豫了好幾秒還是鬼使神差的點開了。幾十張高清照片的縮覽圖在他眼前一行一行展示著,他心中默念了三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吸一口氣點開了第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無名氏騎著小綿羊在街道穿行時,看到一對早起夫婦忙碌模樣拍下的。無名氏怕再次發生前天的詭異事件,便閉上眼。待了十幾秒才悄悄睜開一只眼,看到照片沒任何變化舒了口氣完全睜眼。
這時,他聽到大廳另一側傳來了阿呆和義工們的怪叫,同時還伴隨著一陣急促的狗吠聲。嘈雜的聲音吵得他靜不下心來,於是無名氏起身離開座位快步走到阿呆那邊。
阿呆和兩個義工都正縮在沙發上驚恐的望向門口,一只黑色帶著專屬於流浪狗臭味的大狗正一瘸一拐的走進大廳,邊走邊叫,叫聲急促且淒厲。
「就是那只狗。」其中一名義工驚恐的叫到。
「它怎麽來了,不會是來報仇的吧。我不會這麽倒黴吧。」另一名義工聲音中也帶著顫抖。
「早知道不參加黃毛哥的追捕行動啦。」
無名氏看著大廳裏的瘸老黑與三人,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義工們前天和黃毛追捕瘸老黑,可能被對方記仇了。今天的現在,從山上跑下來的瘸老黑前來復仇。阿呆恐懼的表情沒有義工們那麽強烈,但流浪狗一旦瘋起來那可是不認人的,他也有可能被波及。
這不是小事!!!
無名氏想起來包裏還有一小塊牛肉,便悄悄從二樓取下來,隨後回到大廳,叫了一聲吸引瘸老黑註意,隨後便將牛肉丟出門外。如他所想,瘸老黑聞到肉香,目光始終跟隨無名氏手中的肉,最後身體跟著牛肉一起飛出門外。
無名氏快速上前關上玻璃大門,等到瘸老黑反應過來門已經關上了。阿呆和兩位義工也恢復了平靜,他們三人站在玻璃門前朝瘸老黑做鬼臉,甚至囂張的敲門挑釁,瘸老黑只是齜牙咧嘴,沒怎麽叫,最後追著尾巴慢慢轉了一圈蹲坐守在門口。
瘸老黑大概明白自己不可能進入客棧,於是在蹲守十五分鐘後起身搖著尾巴悻悻離開。義工通過前臺的監控鏡頭,目視瘸老黑走出小巷子,可依然不敢開門,害怕這是瘸老黑的緩兵之計。他們在和阿呆打了一小時王者,直到老板出現確認無異常才打開門,流哥為此笑了兩位義工許久。
流哥和無名氏在阿呆三人的極力邀請下,加入了王者聯機,開始五排,無名氏似乎忘了自己要整理照片的事。他們只打了四把。由於無名氏菜的離譜,在第四把與敵人僵持了四十多分鐘數個來回水晶攻防戰,無名氏被敵人碾壓到受不了最後換上純肉裝,用犧牲自己為隊伍爭取了推塔時間,比賽才宣告結束。
「太難了。」這是兩個義工結束比賽後的第一句話。
阿呆笑嘻嘻的看著無名氏,大家對這句話所指都心照不宣。流哥倒是無所謂,他擡頭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時鐘,說了句「已經十二點多了」就離開了客棧。
「十二點啦。」無名氏想起自己還沒整理照片的事兒,嘆了口氣。
阿呆還想著開一把被義工拒絕了,想著自己一個人玩也沒意思,便從沙發上站起來說:「無名氏,到飯點了。我們去吃飯吧。」
「天天吃粉,雖然好吃也膩了。我們今天就嘗嘗當地的啤酒鴨吧,網上評價挺高。」無名氏提議。
「吃什麽啤酒鴨,當地真正的美食才不是旅行攻略上推薦的那些。」其中一個義工開口說。
「那是什麽?」阿呆與無名氏異口同聲。
「是蒼蠅館子的豬肉火鍋。」另一個義工搶過話頭說,「我知道你們肯定會懷疑我為什麽這麽說。我來解釋下,在附近的村裏有一家蒼蠅館子,專賣豬肉火鍋。豬肉不是普通豬肉,並非飼料飼養,它們從小便生活在山上,吃喝全靠自己。本地什麽都不多就是山多,館子老板包了一整座小山,那些豬滿山隨便跑。聽起來似乎也是圈養,可實際上與普通圈養大不同,它們活動範圍是普通的幾千幾萬倍之多,肉質比普通好。」
「行了,饞死我越說越餓。」阿呆打斷義工的話,他指指無名氏繼續說,「帶我們去,我可以請你們吃哦。本大爺不差錢。」
無名氏頓覺無語,還好出發前母上私自贊助了兩千。
四人達成一致,在兩位義工的帶領下,四臺小綿羊先是穿過一條大道,上了條小路,兩旁的建築也與城裏有了明顯區別。在小路上七拐八拐,最後在小路盡頭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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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瘸老黑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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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招牌的蒼蠅小館,四人停好車走了進去。大概是店子位於山下的緣故,店裏沒空調溫度卻比外低了許多,剛走進去一股涼意撲面而來。店內客人挺多,都是本地人,他們四個外地人是獨一份。
他們找了個無人的桌子坐下,一個體態肥碩的光頭中年男笑著走了過來,問大家想吃什麽。無名氏看了看桌上的手寫菜單,也不知道哪個好就把菜單遞給阿呆,阿呆仔細看了看然後便點了個最貴的火鍋,尤其是點了6盤豬肉,還說不夠再加。
「我倒是要看看這和普通的有什麽不同。」阿呆豪情滿誌的說。
很快就上菜了,6盤分量夠足的切片豬肉,四根醬鹵排骨,還有三盤不知道是什麽的素菜。煮沸的火鍋中央飄著數片薄荷葉,阿呆等不及便將兩盤肉倒進去,然後啃著一根排骨邊啃邊望著鍋裏的肉片。就在這時,店外傳來了陣紛亂的腳步聲,同時夾雜著嘈雜的狗吠。四人的表情瞬間僵硬。
「不會吧,那狗追到這裏來?」
「完蛋了,聽聲音好像不止一只。」
兩個義工身為罪魁禍首,臉色凝重,就連嘴裏的肉也不香了。無名氏和阿呆有點幸災樂禍,但這事畢竟很麻煩兩人沒表現出來。
狗吠吵到了其他客人,有人向老板反映。不一會兒老板手持木棒兇神惡煞的從後廚沖出來奔向門外。他掀開門簾,無名氏看了過去。
一群顏色不同體型各異的流浪狗狂叫著,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只體型碩大、身圓膘肥、外表兇惡,齜牙咧嘴的白毛惡犬,看樣子它似乎是老大,正在與什麽對峙著。它不動,其他的流浪狗也不動,都在等它一聲令下。
順著它對峙方向,無名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距離白毛惡犬的不遠處,正是那只先前到客棧尋仇的瘸老黑。它嘴裏叼著根大棒骨,耳朵處有血流下來。它就那樣擺出戰鬥姿態緊盯著白毛惡犬。
「真是你們追著的那只誒。」無名氏說,「不過它好像被群毆了。」
大家都很好奇,四個腦袋一個疊一個靠在門口向門外窺視:白毛惡犬這時也註意到兇神惡煞的老板,先是向後退一步,怒吼一聲,它身後的那群流浪狗全部沖了出去,瞬間塵土飛揚。瘸老黑見狀轉身就跑。
「哇靠,真有趣。」
「怪不得黃毛哥喜歡看狗打架,原來這麽壯觀,這可是大場面呢。」
兩個義工竟然還有心情對此點評,八卦模樣和阿呆有一拼,都很欠。
老板看到無名氏他們這麽好奇,便解釋:「由於店鋪性質,附近流浪狗都喜歡到這兒來,偶爾也會因食物大打出手。」
「他們跑去哪?」阿呆問。
「那邊是我平常倒垃圾的地方,也是它們的主要活動場地。真是對不住,抱歉打擾到你們了,你們慢慢吃,待會兒我再送一盤豬肉給你們。」老板不好意思的回答,之後從後廚端過來一盤肉就離開了。
大家重新回到座位,他們四個相互對視,現在可沒心情吃飯,心思都被瘸老黑那場惡仗吸引,最後實在沒忍住由貧嘴的阿呆向老板請求有事先出去,讓老板幫忙保存下火鍋和菜。老板起初表情很為難,看到阿呆拿出五十的保存費用後便答應下來。
他們四個出了店,朝瘸老黑逃跑的方向悄悄跟了過去。小路左側是條淺淺的水溝,他們走到路的盡頭看到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擺放著一排巨型垃圾箱,那群流浪狗在那片空地上展開激戰。
十幾只流浪狗正亂成一團,它們上躥下跳,不時有淒厲的狗吠傳出,無名氏根本找不到瘸老黑的身影,只能確定瘸老黑被敵人圍在了中央正在被蹂躪。無名氏註意到白毛惡犬蹲坐在一旁,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無聊的舔著毛發欣賞眼前的戰況。
直到一聲震天吼的慘叫從那群流浪狗中傳出,混亂的場面才得到控製,圍在一團的流浪狗們被迫分開。它們各自帶著傷口慢慢地向後退,哔哩哔哩了正中央的瘸老黑。
只見它嘴裏正咬著某只花色犬的脖子,怒視四周的敵人。它的嘴巴處鮮血直流,此時的它不論是四肢還是軀體都有著或大或小的明顯傷口。它低下頭將落敗的黃毛犬丟在地上,吼了一聲。圍在它四周的流浪狗們嚇得都不敢再向前了。
白毛惡犬站了起來,它似乎沒想到瘸老黑能抵抗到這種程度。當所有小弟的目光定格在它身上時,它知道是時候重新立威了。瘸老黑也知道這將是自己的生死一戰。
「黃毛哥那家夥在騙人的吧,明明瘸老黑才是真正的惡犬,怎麽看也不像是弱雞。」
「一瞬間咬斷了那家夥的脖子,幸虧前天我們及早退出追捕行動,不然……想都不敢想。」
兩個義工想起了黃毛哥對瘸老黑弱雞的定義,紛紛抹著額頭冷汗吐槽。
「噓噓噓,小點聲。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阿呆示意兩人安靜。
無名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接下來的很可能就是瘸老黑的最後一戰。它能打贏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大家屏氣凝神,繼續盯著空地上那場決鬥。
瘸老黑喘著粗氣,盯著向它靠近的白毛惡犬。現在它不能一絲松懈,否則死掉的就是自己。白毛惡犬並未率先展開攻擊,只是繞著瘸老黑觀察。就在瘸老黑甩了甩狗頭的那瞬間,白毛惡犬張開嘴撲了上去。
瘸老黑躲閃不及,只能嘗試著轉動身體,雖然躲過了脖子被撕咬的命運,可臀部依然結實的挨了一擊。瘸老黑慘叫著跳起來,白毛惡犬當然也沒得到便宜,滿嘴毛,吐著舌頭向外吐毛。
這畫面著實有些滑稽。
這徹底激怒了白毛惡犬,只見它第二次向瘸老黑撲過去,瘸老黑這次順利躲過。連續兩次沒占到便宜的白毛惡犬氣的發抖。而瘸老黑一直想舔舐身上的傷口,卻在敵人的高壓下只能放棄。
它轉身奮力跳上了垃圾箱的頂部,準備逃走。在小弟面前丟臉的白毛惡犬哪能放過敵人,它快速跑到另一個垃圾箱前跳上去,截住了瘸老黑,便不由分說朝瘸老黑快速奔跑準備展開攻擊。
瘸老黑一動不動,在無名氏他們看來它已經放棄了掙紮,但接下來的一幕直接驚掉了四人的下巴。
電光火石間,白毛惡犬已經接近了瘸老黑。瘸老黑此時也直接朝著白毛惡犬跑了過去。看到瘸老黑的反應,對方明顯楞了一秒,就在兩條流浪狗即將相撞的瞬間,瘸老黑直接從左側跳下垃圾箱,前腿趴在垃圾箱上用力一推。
幾乎是瞬間完成,垃圾箱左右搖晃,白毛惡犬站立不穩掉進了箱內,隨著倒塌的垃圾箱一起滾到了臭水溝裏,箱中的垃圾傾倒而出,壓得白毛惡犬暫時困在水溝中怪叫。這場戰鬥,瘸老黑險勝。
在四周看戲的眾小弟紛紛朝天吼叫,畢恭畢敬的走到瘸老黑面前,迎接它們的新王。
無名氏他們四人也在被瘸老黑發現前悄悄離開了。後來他們回到館子裏繼續吃火鍋,一邊吃一邊回想之前的戰鬥:這一切太離奇了,瘸老黑竟然靠智謀贏了敵人,這是狗該有的智商不?
最該吐槽的是義工二人組,因為黃毛哥給他們的關於瘸老黑的信息沒一條對的上,什麽被排擠啊,什麽弱雞啊,統統都是假的。可是轉念一想,如果黃毛哥那天真的追上了這般瘸老黑,只能是兇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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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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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氏和阿呆見證了一場天驚動地且滑稽感十足的世紀大戰,他們吃完火鍋回到客棧後也談論不休。當這件事被他們咀嚼到無味才徹底靜下心來整理照片。無名氏防止他們的表現嚇到義工兩人,便和阿呆回到住房。
「確定要整理嗎?」阿呆問。
「當然。」無名氏回答。
「那你先來。」阿呆說。
「……」無名氏頓了頓,說:「我來就我來,反正咱們有兩個人呢,現在還是太陽最烈的時候,不怕。你站在一邊給我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阿呆哈哈笑了兩聲。
無名氏操作鼠標點開文件夾,開始整理照片。前幾張的照片沒有出現任何異常,防止每張照片停留時間過長發生異變,於是他瀏覽照片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就是掃個兩秒就換下一張了。
無名氏看完了所有照片也沒看到任何奇怪之處,當然他瀏覽速度那麽快照片也來不及異變。
他看完昨天拍的所有照片後,對阿呆說:「今天沒有異常。換你來了。」
阿呆半信半疑的拿過鼠標,說:「真的假的啊,別騙我。」
「當然是真的。」
得到無名氏肯定的回答,阿呆開始整理照片,無名氏趁著空檔下樓買了兩瓶水。當他返回二樓還未推開門就聽到阿呆的慘叫。
「騙子,無名氏,你個騙子。啊~啊~啊~」
無名氏進屋就看到阿呆正躲進被子發抖呢!
他走到電腦前,看了一眼,心臟驟停。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他在山頂那張拍進阿呆的環景照片,在阿呆身後他看到了銀發少女。對方靠在欄桿上,伸出右臂指向鏡頭。
再次出現!無名氏用力呼出三口氣,強行讓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鎮定下來。他確定了一件事,照片的異變果然還是會出現。照片上少女的臉就像沒對到焦般的模糊,他不知道那個少女到底是誰。
阿呆此時依然躲在被子裏詛咒無名氏,無名氏沒理會阿呆。他在電腦前坐下,操縱鼠標決定將所有產生異變的照片整理出來。現在看來,這些照片雖不正常,但對他自身並未產生任何威脅。那晚從鏡中跳出來的一咕除外。
「不可怕,這並不可怕。」無名氏邊這樣安慰自己邊從照片裏找出所有的異變照片。
越向後瀏覽照片,無名氏身後的涼意就愈強烈。當他將所有異常照片挑出來放進名為「異常」的文件夾後,無名氏發現自己後背早已濕透。
他轉身看了阿呆一眼差點沒吐血,躲在被子裏的阿呆竟然睡著了。他掀開被子,將阿呆晃醒,強行拉著阿呆看向屏幕。
「阿呆,清醒一點。」
「我不要看,啊啊啊。我不要看這個。」阿呆拒絕看照片。
無名氏說:「那好,我來操作這些照片,你只要在我身後聽著就好。」
發生異變的照片並不多,算上第一天旅行兩人江邊合照那張,總共只有五張照片。
在同一文件夾下,無名氏利用預覽功能,開始向身後的阿呆一一介紹:「第一張是我們在江邊的合照,第二張是山頂拍的環景照片,第三張是最離奇的,我們在熱氣球上時,銀發女孩則是站在虛空中的。第四張是我們在古鎮橫貫東西的小道上拍的,第五張則是在看大型水上情景劇時拍的。這張上的異變最難發現,因為銀發少女混在觀眾席中,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普通觀眾呢。」
阿呆聽著無名氏的介紹,總算是敢睜開眼看那些照片了,但頂多看兩秒,時間一長後背就會發涼,恐懼無法自抑的向外蔓延。
「仔細想想,是不是有哪裏她沒出現?」無名氏問到。
「沒出現的地方……哎我想想,你先將文件夾縮小。」阿呆別過頭,望向窗外,撓了撓頭說,「那就是咱們逛巖洞的時候。」
「對,我們在逛巖洞時拍的照片裏,她始終沒出現。而且她出現的地方只會是在室外。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這些照片是一咕給我們的提示呢?」
「你這句推測成立的前提就是一咕本身並不尋常。」阿呆沒回頭說。
「到現在,我也只能相信一咕這只貓其實就是異常所在了。除了從南城短時間內到達這座小城不可理解外。其實我隱藏了一件事。」
「唔,……不老實啊,無名氏,你不會是認識了新的小姐姐吧。」
看到阿呆壞笑著,無名氏擺擺手:「別亂想。我指的是第一天旅行那晚的事兒。當時你和義工在一樓玩遊戲,我在這間客房裏遇到了一咕。」
「……一咕?」
「那晚我躺了一會,在我睡醒後,打算洗把臉清醒下將事情串一遍,就在洗手間的鏡子裏,看到一咕。我親眼看到它從鏡子裏跳出來。」無名氏講述這些時想起了那個恐怖的夜晚,嘴巴上的肌肉也不太協調了。
「這種事……放在平常我肯定不會弄相信,但這幾天的異常事件頻發,我肯定會信。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還是不是朋友?」阿呆有些生氣無名氏隱藏了這件事。
「你看到異常照片都那麽怕,我要是告訴你恐怕你晚上都睡不著了。」無名氏探口氣,繼續說:「更何況,那晚我恐懼到了極點,我發出尖叫時你在一樓也沒任何回應啊,告訴你有什麽用。」
阿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額,抱歉抱歉,那晚我打遊戲戴耳機了,嘿嘿。」
「好了好了,話題繼續回到照片上來。」
「好。」
無名氏再次展開文件夾,先後預覽這些照片。
「如果真是一咕留給我們的信息。那這些特地出現異常的照片就必然存在信息,或者說必然存在一些共同點。」無名氏說。
「共同點,唯一的共同點就只能是這些照片中都會出現白霧吧。」阿呆想了想回答,「哦不,在你的視角裏應該是都存在那個銀發少女。」
「bingo。其實銀發少女本身是個共同點,但值得註意的是她們都會指向一個方向。雖然是在不同地點,手臂所指的不同方向。我想你肯定看過刑偵劇吧,大多數偵探在破案時會出現一種用線條將幾個案發地點連接起來,交叉點的周圍就可能是兇手的活動範圍。」
「這是刑偵學上的空間構型。」阿呆插進來一句。
「叫什麽不重要,我剛才整理照片時,就在想。如果這些少女出現的地點在地圖上標出,她所指的方向在地圖畫出射線,有沒有可能這些線條會交匯成一點。」無名氏說。
「不如就現在試試吧。」阿呆提議。
無名氏聽到阿呆同意自己的看法,於是熟練的利用百度地圖,將少女出現的這幾個點在地圖上一一標識,手臂所指的方向也在地圖上延長,當五條射線相交到一點時,兩人都不由的發出驚呼。
無名氏激動的將相交點放到最大,發現這是當地附近的一座名為「象」的小山。百度那座山連詞條都沒有,它不是什麽景點,就是在小城無數山中的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現在兩人有了線索,阿呆望著地圖上那個相交的點,頓時覺得這些異變照片也沒那麽恐怖了,因為這是一咕留給他們的提示啊。
無名氏將異變照片保存好,順手再次預覽時,這些照片上的異變無一例外全部消失了。至於何時消失的,無名氏不清楚。
他一張一張的重復瀏覽,那些照片再也無法顯現出銀發少女。阿呆也註意到這點,他和無名氏對視一眼點點頭:看來當一咕給它們的提示被發現就會消失。
兩人考慮了下決定明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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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遇瘸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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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上標識出的那個點,只能確定那座山在這個小城,如何到達那裏的方法兩人並不知道。那天下午,無名氏和阿呆在一樓大廳等到5點,老板才回來。
兩人向老板詢問去那座山的方法。
老板狐疑的掃視兩人,短暫的思考後便將方法告知他們:那座山就在附近,只需要坐小巴到象站下車,車站離那座山不遠,站牌上還有詳細的區域地圖說明。
末了,老板囑咐兩人,告訴他們那裏不是村民居住點,行人很少,也沒有什麽景點,地處偏僻可能會遇到危險。
無名氏和阿呆自然明白這些,兩人知道那個地方人煙稀少後就都閉口不言,因為立flag不是一個好習慣。
當天晚上,其中一個義工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消息,說是黃毛哥的失蹤案有了進展,當地某個養雞大戶提供了黃毛哥最新最後出現地點,至於是哪裏他不知道。
黃毛是個流裏流氣的精神小夥,畢竟是一條人命,無名氏再討厭他也在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平安回來,只希望他能改掉吃香肉的習慣。
第二天一大早,無名氏和阿呆兩人按照老板所說的站在路口等小巴,趁著小巴還沒來,阿呆突然問了個問題:「無名氏,你知道歐美恐怖片的通用套路嗎?」
「額……我很少看這種沒營養的影片。」
「嘁,小夥子,我看你就是膽小吧。」阿呆拍拍無名氏肩膀,繼續說道:「歐美的套路就是一群小年輕趁著假期開車去深山老林度假,然後遭遇了林中的變態殺手,被殺手屠戮殆盡。」
「你閉嘴,禁止立flag。」無名氏白了阿呆一眼。
「這可不是flag,flag這玩意兒當然要反著來啊。反面flag立的越狠,正面效果就越強。我可是在為咱們兩人買保險。」
「這是個屁的保險。」此時第一趟小巴到站,無名氏和阿呆先後上了車,坐好後將一塊面包塞進阿呆的嘴裏:「快閉上你的嘴吧。」
途徑四個大站,五個小站才到達,兩人差點睡過去坐過站,好在無名氏的手機早已設定好了到站震動。司機大叔一直催促趕緊下,兩人匆忙下了車。
老板說的不錯,站點車牌上的確有更加詳細的地圖。不過兩人下車後無名氏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下車點很空曠,只有遠處的一座山,腳下連像樣的水泥路也沒有。就算四周綠意盎然,距離真正的大自然如此之近,無人的空曠地點總會給人造成一種不真實的恐慌。
阿呆見無名氏面露難色:「那我們?回去。」
「……」無名氏搖搖頭,他咬著嘴唇下定決心的說:「不行,我還沒找到一咕,我不要回去。你把那張地圖拍下來我們走吧。」
「好咧。」阿呆回答。
俗話說,望見山跑斷腿。無名氏與阿呆面臨的就是這種窘境,如果他們真的靠走到山腳恐怕得到晚上吧。恰巧站點有兩輛被摘掉計費系統倒在地上的共享單車,這成為了兩人的代步工具。
一刻不停的踩著踏板,單車一前一後行駛在無人的鄉間土路上。他們不需要顧忌其他只管順著路往前騎就對了。三小時後,兩人停下休息了半小時,用速食面和面包補充體力。接下來繼續騎了三個小時,總共花了六個半小時,下午兩點半終於到達山腳下。
不知是誰在山腳下建了一間小木屋,屋內有張木板床。無名氏和阿呆暫時在這裏休息下。兩人上山前其實猶豫了蠻久,上山對兩人是個未知的危險,如果他們在山上迷路……就甭指望下來了。
兩人正在木屋裏休息,偶然聽到屋外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草叢裏急速穿行。兩人起身來到屋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瘸老黑正吐著舌頭站在木屋前,看到無名氏和阿呆出現,它興奮的搖起尾巴。兩人先前的緊張也因為瘸老黑的示好而抵消了部分。瘸老黑跑到無名氏跟前,叼著他的褲腿就外扯。
無名氏不清楚瘸老黑到底要做什麽,看到這樣的瘸老黑還是有點害怕。瘸老黑看到無名氏這麽抵抗,於是向山腳下跑了過去,然後站在原地叫喚。
無名氏和阿呆看著瘸老黑的反常行為呆住了,他們起初以為瘸老黑是來報仇的,但根據現有的情形來做出不尋常的推斷,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看來,瘸老黑要帶我們上山。」
按照平常,兩人大概會以為自己瘋了。但一咕留下來的線索對無名氏日常造成了系列非日常事件,那順著這條思路瘸老黑為兩人帶路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在瘸老黑的帶領下,兩人上了山。當他們看到山路岔口眾多四通、林子的密度大到超乎想象時,慶幸自己沒提前上山,否則迷路是板上釘釘。
瘸老黑行進的路線除了剛開始那一段是在上山,其他段無名氏感覺自己一直在向下走,但不知為何向下走的時間明顯超過了上山時間,兩人一狗始終沒走到目的地。
直到瘸老黑帶著氣喘籲籲的兩人來到一棵古榕樹前停下,無名氏與阿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了。
之所以在榕樹前加個「古」字,那是因為他們眼前的這棵榕樹的樹幹直徑堪稱是世界之最。只是繞著走一圈花了六分鐘,無名氏目測這棵樹的直徑大概有雪曼將軍數的十倍。自下向上望去,密密麻麻的藤條向上攀爬,一眼看不到頭。仔細傾聽的話,可以聽到從上方傳來的葉片相互摩擦的沙沙聲。
無名氏與阿呆正驚嘆大自然的神奇時,瘸老黑叫了兩聲。兩人朝瘸老黑的位置走了過去,他們親眼看到瘸老黑背對著他們走向古榕樹,隨後消失不見。
無名氏幾乎要瘋了,一連串的非日常事件不得不讓他懷疑這個世界的真正構造到底是怎樣的。他們走到瘸老黑消失的位置,細細查看眼前那片古榕樹軀幹。
「瘸老黑為什麽會消失呢?」阿呆對著眼前的榕樹軀幹上下摸索。
「不清楚。」無名氏也學著阿呆模樣撫摸榕樹那不知多少年的粗糙皮膚,當他的手劃過某個部分時,他感到樹皮向下凹了個小口,便挪開手指著那地方喊道,「這是什麽?阿呆快過來看。」
無名氏所指的地方不過是個不仔細觀察就會遺漏的小圓口,很像是某種蟲子當初入侵榕樹時留下的痕跡,阿呆湊上前去吹掉渣滓,他嘗試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圓孔內部亮起了白光。
起初只是一個點,白光像是帶有生命般想要從圓孔滿溢而出。從圓口溢出來的白光愈來愈多,直到盈滿整個空間。白光刺激的無名氏和阿呆睜不開眼。
下一瞬,白光消失。
當兩人的眼睛重新適應這個空間時,無名氏看到眼前那棵碩大的古榕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是人類生活過的客廳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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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老板和克拉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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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內飾很簡單,中央擺放著一張藤條編製而成的沙發,沙發前是同樣由藤條編織而成的桌子,桌上擺放著幾個空可樂瓶和一個方形木盒。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無名氏擡頭,造型怪異的天花板上沒有吊燈。這分明是個無窗的密閉空間,在無光的情況下無名氏的視線能清楚分辨大廳內部物件,就好像有光那般。
「真是太奇怪了。」無名氏低聲自語。
「哪裏奇怪了?難道有比瘸老黑帶路,照片上出現異常,我們穿越小圓孔更奇怪的事嘛?」
「這倒是。不過這是哪兒?」
「這是我家。」客廳內響起了清脆的少女聲音。「歡迎路克斯殿下和阿呆同學來訪。」
無名氏大驚:「你在哪?為什麽你知道我和阿呆的網名?」
「請看你們眼前的小木盒。我就在盒子裏,你可以打開盒子,不過別被嚇到哦。」
無名氏低頭看向藤條桌上的木盒,少女的聲音似乎真是從內部發出來的。他彎腰拿起木盒,準備打開。下一瞬間,空間內白光閃過,客廳裏多出來一個人。那人從無名氏手中奪過木盒。
「小心點,克拉麗絲現在很虛弱。」聲音的主人正是客棧的年輕老板,他輕輕的打開木盒柔聲說道。
「老板。」無名氏和阿呆驚叫道,「還有,克拉麗絲?」
「歡迎你們來到這裏。」老板小心的將打開的盒子展示給無名氏兩人,說道:「這是我女朋友克拉麗絲,很抱歉她現在用這種樣子和你們見面。」
「不會被嚇到吧,你們兩個?」盒子繼續用少女的聲音問到。
盒子裏放著的是細膩的銀色粉末,隨著說話聲音的音調高低,無名氏註意到盒中的粉末會相應抖動。
「已經沒什麽能嚇到我們兩個了。」阿呆搶先發言。
「嘻嘻嘻,阿呆還是這麽調皮,和群組裏的一模一樣。」
「克拉麗絲你也一樣。」阿呆笑著說,「不過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克拉麗絲?」無名氏一拍額頭,聽到克拉麗絲提到群組,他才猛然想起來群組裏有個昵稱是「克拉麗絲」的美少女。
「路克斯殿下你總是這麽遲鈍,可算是想起我了。」
無名氏從少女的聲音中聽出了對他的責怪,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
「好了好了,這些之後再談吧。我和克拉麗絲將你從南城指引過來,可不是為了這些無聊的寒暄。要聊天在群組裏也能聊。」老板不耐煩的打斷了無名氏還未說出口的下一句,「現在,克拉麗絲和另外一名女孩需要你們的幫助。無名氏,理論上只有你做的到。」
「到底是怎麽回事?」無名氏問,一旁的阿呆則在四處打量。
以下描述均由克拉麗絲所講述:
一切都要從2021年8月30日淩晨說起,當時我和流哥正在太空旅行,飛船路過地球時,我們被眼前這顆蔚藍色星球吸引。正如此無意識的操作失誤導致撞上隕石群,為了保命,我們決定降落在地球。
但,飛船的損壞程度遠超想象,從太空墜落地球過程中處於完全失控狀態。飛船的核心中樞也就是你的貓一咕不知散落在何處,我和流哥無法在缺少中樞的情況下控製飛船,只能任由飛船向山體墜毀。
缺少中樞我們無法檢測地面是否存在生命體,在飛船墜毀前註意到墜毀地點那條山路上亮著燈,燈正在路上慢慢行駛。可能是她註意到了我們的飛船,就楞在原地。為了不造成傷亡,我在飛船撞擊到那個生命體時,利用「時」元素將其傳送到了她被撞擊身亡後的下個時間點。
這只是權宜之計。
因為現實她並未死亡而去了被撞擊身亡後的下個時間點,她的未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在不存在的未來裏,她只能像幽靈一樣四處飄蕩慢慢損耗自己的生命力,直到最後消失不見。這一年來,我和流哥混進人類世界,為了能夠聯系上她我一直在損耗著生命的基本元素「時」。正如你所看到的,現在的我已經過於虛弱了,再也聯系不到她了。
但我知道她還活著!
去年十二月,我無意中在微博看到你曬一咕照片,我看到一咕第一眼就知道它是我們飛船的中樞,於是在網上搜索你的信息,加入了你創建的補番群組。
看到你和一咕關系這麽要好,我本打算慢慢與一咕建立聯系,可我的生命力損耗速度實在太快了。沒辦法,只能強行將一咕召回,卻發現一咕已經對我和流哥無法產生其他更多的回應。
一咕本身是高純度的「時」元素集合體,它就像你們地球上的軸元素一樣都帶有輻射性。但「時」元素的輻射是無害的,輻射性能加強自己與中樞的適配度。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B3E5scjr
它作為中樞,會主動選擇與自身情感共鳴的宿主。一咕與你朝夕相處,早已將你視為『主人』。阿呆雖然常來你家,但一咕從未真正接納他。「時」元素的輻射需要雙向認可。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ytaUjMi8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必須要將你引導至這座小城來的理由。
最後,克拉麗絲問了無名氏一個問題:「你還記得那個玩時間梗的彈幕嗎?」
無名氏點點頭:「咱們不是確定了嗎?就是系統bug。」
「不是bug,這是那個少女在她死亡後下個時間點世界的求救信息。因為你和一咕朝夕相處,身體輻射濃度足以聯系到她,但你並未察覺。沒猜錯的話,她是感受到自己愈來愈虛弱,在2022年8月25日發了那條求救彈幕,但是慌張間按到了數字8。」
「我倒是有過「這可能是求救信號」的想法,但你知道對沒來到這裏的我來說過於天方夜譚,被自我否定掉了。現在的話我相信。」
阿呆這時插進話來:「克拉麗絲,無名氏該怎麽做才能拯救你和那個倒黴蛋呢?」
無名氏剛想說出口再次被阿呆搶先說出來。
老板看了無名氏一眼,與克拉麗絲一同問到:「無名氏,你真的願意去少女死後下個時間點的世界嗎?」
「……我不確定自己去了是生是死,但只要能幫你們,我願意。」無名氏沒有任何思考就同意了,他點點頭接著說:「這不正是動漫番劇所傳達給我們的信念嗎?」
「同伴。」無名氏和阿呆異口同聲的說。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老板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打開腳下那塊木板,一咕蹭的一聲跳了出來。當一咕看到無名氏的瞬間,就好像真的是一只貓那般喵喵喵親熱的叫著。
「操作很簡單。你利用一咕去往那個時間點後的世界,再利用一咕將少女重新傳送回她發生事故卻沒有死亡的下個時間點就好了。」老板面色凝重的向無名氏講解,繼續說:「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你進入那個世界很可能是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有可能在外星球的某一處,不確定就是在這座小城。如果不確定發生了,所有的一切都會失敗。」
「不確定性就是有確定的可能嘍,既然有確定的可能,無論怎樣都要試一試。我是不會辜負你和克拉麗絲的期待的。」
阿呆在一旁滿眼小心心;「無名氏真帥呆了。」
「請務必帶上我一起。」盒子開口說話,「我不確定那女孩離開死後下個時間點的世界又會改變些什麽。所以請務必帶我去那個世界,當你和少女離開後,把我留在那裏……。」
「那會不會對這個時間點的你產生什麽影響呢?」無名氏看向老板,老板呆呆的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
「不會有影響,我在這個時間點活著,那我下一刻的未來世界我仍舊是活著的。那個少女死後下一刻的未來世界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無名氏說。
無名氏沒註意到老板的表情,老板只是指引無名氏操作一咕,讓他學會引導「時」元素。當前往少女死後下一刻時間點的未來世界時,一咕蹲坐在無名氏肩頭,他懷中抱著的正是克拉麗絲。
「一切都靠你了。」老板對著無名氏消失在白光中的身影小聲說道,下一秒眼淚就掉下來了。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木盒邊緣,聲音沙啞著低喃:「她總說人類的情感是累贅……可現在連累贅都要沒了。」
阿呆疑惑的看向老板,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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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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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氏穿越白光造成的眩暈感消失了,他睜開眼來到了一個霧氣蒙蒙的世界。他一旁是個籠罩在霧氣中的車站,他靠近站牌,仔細辨別上面的字,看到了「象站」二字。
無名氏開心的跳了起來,肩頭的一咕嚇得炸了毛:「克拉麗絲,我們還在這座小城,這裏是象站。」
「象站距離當初的事發點不遠,我們趕快過去。如果那個少女還留在原地,將她傳送回去。」懷中的克拉麗絲提議。
無名氏記得這附近應該有輛無計費系統的單車,他憑借記憶找到了。之後按照克拉麗絲這個活導航的指引,前往了飛船的墜毀地點。
帶著兩名少女的求生渴望,無名氏騎得飛快。他沒做一刻休息,全程不間斷蹬著踏板,就算克拉麗絲讓他休息也沒停下,最後在某條山路的拐角處發現了少女。
霧氣很大,如果沒有克拉麗絲的指引,無名氏幾乎看不到山路,當然他也看不到蹲在路邊的少女。他們到達那個路口時,無名氏聽到了少女的哭泣聲,循著聲音他看到蹲在路邊的少女:少女頭戴著粉色安全帽,一邊哭泣一邊看著手機裏的番劇笑。這畫面別提有多滑稽了。
「《荒川爆笑團》,這年頭還有人看呢?」無名氏拍了拍認真哭泣看番少女的肩膀問:「你比我們提前一年來到這世界,應該能提早看到更多番劇吧,不過可不要劇透哦。」
少女似乎被突如其來的詢問搞蒙了,她回過頭看到肩頭趴著一只貓的少年,整個人都激動的跳了起來,下一秒便失去活力倒下了。
「路克斯殿下,快將她送回發生事故卻沒有死亡的下個時間點吧。」克拉麗絲急切的說,「她很虛弱。」
無名氏點點頭,將克拉麗絲放在當初發生事故的地點。聽從克拉麗絲的指引,引導一咕將少女送了回去。
「你走吧。路克斯殿下。我在這裏替代那個倒黴蛋。」
「那我怎麽才能確定我所在的那個世界你真的存在呢?」無名氏提出了質疑:「我看到老板低沈的模樣就知道你這樣做其實是有風險的吧。」
「……」克拉麗絲沈默著,「沒關系的,我現在虛弱的只剩這堆銀白粉末,存在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相信我,就像你說的,其實我還是有活著的可能的,只要有可能性,那就有可能發生,不是絕對的否定。玩弄未來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嘛。」
克拉麗絲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走吧,帶著一咕回去吧。」
「可是……」無名氏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對未來這種玄而又玄的名詞無法做出更多的解讀,自己不是數學家也並非物理學家,結果什麽也說不出來。
「既然無法反駁我,那你就回去吧。」克拉麗絲大聲喊道,「我會記住你這個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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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等待
無名氏帶著一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阿呆坐在藤椅上百無聊賴的玩手機,而一旁靠著墻壁的老板沈思著。
他的掌心仍殘留著克拉麗絲銀粉的冰涼觸感。
他低頭看向一咕,貓瞳中倒映出自己蒼白的臉——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深夜:
淩晨三點,他頂著油膩的短發從網吧出來,擡頭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卻看到了夜幕上一顆著火的流星劃過天空,他揉了揉眼,再次擡頭望向天空——
「果然是幻覺啊。」
無名氏搖搖頭,繼續回家。路過某條巷子時,聽到了微弱的貓叫,他好奇的探進頭,看到了黑貓正虛弱的舔舐著傷口。
「喵。」黑貓向他求救。
「喵。」「一咕」的叫聲令無名氏回過神來。
「我們做到了,對吧?」他輕聲問。一咕沒有回答,只是跳上他的肩頭,尾巴掃過他的脖頸,像一聲嘆息。
阿呆從藤椅上蹦起來,手機啪嗒摔在地上:「成了?克姐她……」
無名氏面無表情,沒有回答。
老板看到無名氏回來了,只是點點頭,便說;「好了,我帶你們離開這裏吧。」
一小時後眾人回到了客棧,義工們看到大家面色沈重也不敢開口說什麽。
「你們去睡覺吧。我守在這裏。」老板說。
「我和你一起等,現在是29號的23點46分,就快要到30號了。我要得到答案,如果不是我要的答案,不管怎樣我都要將她帶回來。」無名氏咬著牙重重的說。
兩個義工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這時其中一個義工提到了個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黃毛哥已經找到了,不過全身是傷,尤其是耳朵好像是被狗啃了似的,一定是被狗啃了。說完顧自的笑起來。、
看到大廳裏沒有人笑,他識趣的閉上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淩晨十二點很快來到。無名氏打開群組沒看到克拉麗絲上線,他嘆了口氣剛準備轉身離開,聽到「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
無名氏重新點開群組,第一條就是克拉麗絲的消息。
克拉麗絲:= =!我回來了。
無名氏和阿呆顫抖著告訴了老板,老板臉上的愁雲消散了。
睡覺前,無名氏問老板:「老板,我從來沒見過克姐,克姐漂亮嗎?」
老板白了無名氏一眼:「嗯?」
無名氏:「……」
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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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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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無名氏開學。某天晚上,他洗完澡點開群組,突然發現克姐發了張照片,照片中的少女就像精靈那般美好。阿呆和無名氏都回了個小心心的表情包。
不過兩分鐘後,快一年沒上線的小布丁也發了張自拍照。
無名氏看到照片中帶著粉色安全帽的少女,嘴裏的可樂一不小心噴了出來。
「原來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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