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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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微風時而吹拂著老榕樹,它的鬚根正輕撫著身下的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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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我早飯也沒吃就跟你先去了趟學校,然後馬不停蹄地又來到這個公園,而現在,我們已經由早上八點發呆似的坐到現在快中午了,我強烈要求先去吃個午飯,不然起碼買瓶水也好,這麼人道的要求不過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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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西裝的男人扯一扯領帶哀怨著,神情也讓人感覺可憐,發白又有點乾裂的嘴唇是他沒有說謊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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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讓你穿西裝來啊。」被叫作夏天的男人簡單回覆一句,毫不在意西裝男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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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你說今天要見死者家屬的!還說穿得整齊一點!」西裝男氣憤地轉過頭來,卻忍不住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夏天,『老榕』給你造的新髮型挺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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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男人乾笑幾聲,馬上站起來,瞄一眼下屬,迅速地拿出手機,為他拍了一張照片,「你的也不錯啊,一套西裝加個地拖頭,依我看,這更適合你呢,以後就這樣上班好了,稱號我都幫你想好了——『地拖王』白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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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啊!夏天!你快刪了!不能讓局裡那班小子看,不然副隊長的身份身敗名裂!」一看到男人的動作,西裝男焦急地跳了起來,想要搶走他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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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個轉身避過了下屬的飛撲,然後將手機放回褲袋,頭也不回地離開,擺了擺手說:「快跟上吧,要去死者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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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夏天!照片——不對!午飯呢?」西裝男在後面吶喊,小跑到男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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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會讓你餓著,很快就有午飯了。」男人勾一勾嘴角,眼中閃爍著計算,卻能讓人不為意地陷進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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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家距離他就讀的學校非常近,走路不過兩條街,而公園的位置剛好是在兩者的中間,所以兩人邊慢行,邊整理好被老榕樹打亂的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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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你要去那個公園是因為死者的同學提到過吧,這我理解,畢竟一次可以說是偶然,兩次也能是巧合,但剛好同一個人,最近連續三天早上,都看到他坐在榕樹下,怎麼都感覺有點『味道』。」西裝男用手指扶著下巴,裝出一副深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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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味道?你是餓到嗅覺出問題了嗎?」男人輕笑一聲,對其看法不作出任何正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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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味道』啊!陰謀的『味道』。」西裝男沒有察覺出對方的嘲弄,反而開始認真地思考,「剛才我們坐了一個早上,根本連人影都沒有半個,鳥兒倒是不少,他要不是約了人,要不就是……餵鳥?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也太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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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覺得他不會去餵鳥、不可能餵鳥,還是不懂得餵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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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應該是不會去吧。」西裝男撓一撓頭,覺得三個答案都差不多,但最後還是選擇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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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如果你老婆也像他一樣,連續幾天早上都到那個公園,你覺得她是不會去餵鳥、不可能餵鳥,還是不懂得餵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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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喜兒可怕死小動物了,怎麼可能餵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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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是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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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小丫頭怎麼會——啊!我懂了!喜兒跟莉莉都是我熟悉的人,我可以很肯定她們有沒有可能或懂不懂得餵鳥,但那孩子不是我熟悉的人,我根本不知道他會不會去做,所以我才會選擇『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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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基於對死者的熟悉程度,你不能肯定地說他不可能、不懂得去做,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而你覺得他『不會』去做,也許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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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上學途中坐在公園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真的是餵鳥?還是說其實約了人?連續三天都是同一個人……女友嗎?哇,如果是女友的話,他恐怕快成人生贏家了吧,而且他還是人們口中的高富帥,比我年輕時好多了,就這樣去世了,挺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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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最後查出他是自殺,你還會覺得可憐嗎?」男人一臉淡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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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其實不是自殺他殺的問題,他還是個十多歲的高中孩子,就這樣去世了啊,你不覺得很可憐嗎?不過這案子一隊不是決定以意外結案了嗎?老冀為什麼又要我們二隊接手?」想到昨天晚上突然被警局長傳喚,他那嚴肅的模樣,西裝男就覺得奇怪,畢竟局長平時常常讚揚一隊的效率跟成果,但這次竟然對一隊的結案存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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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大概是最近南區那邊發生太多非正常自殺案了吧,所以現在就算是咱們北區,不論要以自殺還是意外來結案,也得一再查證,不過這次應該只是老冀過於擔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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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看來我們於隊長認為這孩子的確是死於意外的囉,是早上跟學生們聊天提到的公園一事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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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死者為什麼在早上一個人坐在公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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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男無語地望了眼男人,無奈地說:「夏天,我就是不知道,剛才才不斷假設啊,你不也有跟我在聊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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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而且你還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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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對死者不熟悉——」西裝男看著對方聽後露出的笑容,馬上接著說,「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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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你這不是都知道嘛。」——那你幹嘛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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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成功阻止男人挖苦的西裝男,結果還是吃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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