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0‧6的召喚》 - 第六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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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眼眸，仍身處巧靈宮中，我不知道時間，懶洋洋的躺睡在床上，床邊放了一盆水，應該是雙兒和小微為我準備。我眨動著那雙腫脹的眼皮，睡前喝茶多了，多難看。

雙兒戰戰競競的捧著早膳進來，以這華麗房間作襯，怎樣看來也是一個獨守空房的姨太太，在享用侍女捧來早膳的戲份。

「雙兒，妳也坐著吧。」

雙兒怯懦的垂著頭，說：「奴婢不敢。」

「我也是宮女，妳看我們的服飾不是一樣嗎？」

雙兒不吭氣的坐著，望著我享用早膳，肉絲粥跟三絲炒麵，比起齊瑟的地獄料理，簡單置身於天堂。

「雙兒，待會兒有什麼事忙？太子又去了哪兒？」

「回文姐姐，奴婢還要處理很多雜務。而太子正在翰林院學習。」

「哦。有什麼事要幫忙？」

雙兒吃驚的望著我，然後垂下頭來。

「奴婢不敢。」

我蹙起眉心，不要在我面前把自己稱作奴婢，妳是雙兒，我是小文，大家也是一樣。雙兒聽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或許是小四要學習自稱「奴婢」……

她們幾個努力地工作，又不敢把工作分給我，只有麗的幾下斜睨。我懶洋洋的閒著，除了吃，就是左逛右逛，也快悶得發瘋。只好走進房裡找些玩意，可惜，繡花不是小四的專長，我無聊的捲著繡花線，又拿起紙張左摺右摺，很久沒有玩摺紙遊戲。靈機一動，摺了兩個小紙杯，又用長長的繡花線連起，就這樣製作了一個紙電話。雖然這只是幼稚園學生的玩意，不過在琉璃國，就成為最高科技的產品。

我興奮的拿著小四的美勞習作，來到庭園找雙兒和小微，但不見她們的蹤影，只見幾個丫頭在院裡打掃。從她們口中得知孖妹的房間位置，就在巧靈宮的後方，原來那兒另設有一園子，東西兩邊平房分別是小廝和丫頭住的地方，另有一些工作室，前方也有個小花園。但當看到丫頭們的靈巧針工，我還是選擇藏拙地離開。

我已經忘記了昨天的工作間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大人的所在地，閒人如我只有百無聊賴地逛著，趁周圍沒有宮女、侍衛時，迅速拿出手機拍照。

「嗖」的一聲，一把大關刀忽然在跟前揮動，我慌張得瞪著眼、張大嘴巴，膽怯的抬起頭望著那個巨人，他就是那個黑武士賈將軍。

「丫頭，宮女是不可進入內廷。」

我知道。只不過，不知道這兒是內廷的範圍，又沒有告示牌說明「宮女不得內進」。但賈將軍的眼神殺氣十足，我吃驚得低著頭不敢相望。

「噢。賈將軍竟然在欺負女娃。」

不知道晏將軍什麼時候出現，從賈將軍的仇視目光看來，他們關係好像不太好，我還隱約嗅到火藥味。

「這裡怎樣也算是城西的位置，女娃應該交由晏家軍處置。」

晏將軍臉上掛上氣焰的神情，賈將軍「哼！」的一聲，氣急敗壞地走了，卻把我留在晏將軍的手上，到底會有怎樣的下場？

「女娃，妳可以走。」

「呃？」

晏將軍冷笑了一聲，我疑惑的望著他，晏將軍不是很討厭我嗎？他竟然會放過我，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本將軍看錯了女娃，竟然跑進宮來，目標更是太子殿下，果然很有野心。」

我噘著嘴，小四根本沒打算在琉璃國找對象。

晏將軍只是輕瞥了我一眼就離開。我的興致全失，無奈地返回巧靈宮。丫頭們已經準備好晚膳，每人手上拿著一道菜，正列隊地等待端上前。明明是十二人的圓桌、十二人的飯菜，卻只有寧臣、修竹跟我三個人，桌上的美食雖然豐富，但對於三個而言，真的太浪費。

我悄悄的問修竹：「為何只有我們三個一起晚膳？」

「說實話本來下人如我倆只能在身邊侍候，這都是太子的恩寵。」

恩寵二字，真的不敢當。這兒過份的沉靜，別說想念著跟文家吃飯的情景，就連跟齊瑟吵嘴，也令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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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寧臣依舊到來夜訪，我不知道他大白天幹什麼，再一次按至舒服得睡著。他又一次霸佔了我的房間，我的床舖。我只好走到後方的平房借宿一宵，應該也不成問題吧。

前方的平房隱約看到燈火，還有誰徹夜未眠？

我靜靜敲門，隱約記得此乃書房，既然寧臣已睡，想必是修竹。

「夜深了，還這樣用功。你比那太子更像樣。」

「是因為修竹愚蠢，才要將勤補拙。殿下入睡了嗎？」

我忍不住嘟了一下嘴，他就是已入睡，才令我這麼無奈。修竹知道我的難處，他主動把書房讓出，在舖上軟墊的長椅上為我添上被子。他取了兩套書，在準備離開之時，說：「小文跟殿下是否……」

「呃？」

「沒。小文，晚安。」

他欲言又止的關上門。我卻不禁皺起眉頭，連修竹也這麼想，外頭的人會以為小四是什麼？結果，這夜倒沒法好好的入睡。

「前方的小宮女，快到廚房幫忙！」

我回頭一看那個穿上淡啡色長袍，腰間綁上圍裙的男人露出託異的表情望著我。

「咦？戴眼罩的……沒什麼，沒什麼。」

我還沒回應過來，那人就匆忙的走開。我好奇的緊隨其後，來到御膳房。這兒比起五星級酒家的廚房更大，單是爐頭已超過二十個，進進出出的廚子宮女甚多，但大家瞧見我的反應有點奇怪，有的先是驚訝，有的在竊竊私語，有的主動遞上茶水。

看到雙兒的蹤影，我靜靜的走到她的身後，原來她正為寧臣等人準備茶點。

「文姐姐，為何妳到御膳房來？」

「每個人也很忙，只有我一個閒著。」

「殿下向嬤嬤訓示，說文姐姐是殿下的御用宮女，直接聽命於殿下。」

我無奈的蹙起眉心，怪不得剛才那廚子不敢找我幫忙。我只得在雙兒身邊搞破壞。泡茶雖然不會，但其他的小事情，我也幫得上忙，就好像把碟子放在蒸籠裡。返回雙兒身旁，看著她先把茶葉在小火爐上煎，再放入茶壺。她把茶倒在杯子裡，但隨即把茶水倒掉，她說第一泡的茶不好喝，所以要倒。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拿給我喝就可，我沒那麼講究。

「宮中不是有很多廚子嗎？用不著自己弄點心呢。」

雙兒微微笑著說：「複雜的膳食雙兒煮得不夠出色，簡單的點心仍可應付得來。」

可是妳跟前的文姐姐只會用微波爐加熱點心。我苦笑了一下，廚房從來不是我的天地。

我無所事事的等待桂花糕的完成，四處張望其他人在幹什麼。廚房的另一邊，負責膳食的宮女早已在開始準備今天的晚膳，有的把蔬果切好、有的為熟透的雞隻取毛，看著雞毛，我忽然很想玩羽毛球，沒有鵝毛也可。我不以為然的走過去，靜靜拿走幾根雞毛，取去一些小東西扮作若無其事的放進衣袖。

「原來是新來的姑娘，想吃什麼即管跟柳大娘說。以後，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娘的事姑娘也要當心啊。」

忽然被身後體型圓渾的婆子搭訕，感覺怪裡怪氣。本來打算點點頭後一走了之。誰料到她竟然捉著我的手，硬著要把當蒸好的肉糕遞到跟前，把我嚇得不知所措。雙兒見狀走過來一手搶去肉糕，隨手放在一邊。

她刻意提高聲調說：「柳大娘請放心，文姐姐的膳食用不著大娘去粗心。主子的點心，小的還會處理。」

說罷，雙兒把我拉到另一邊，我略略回頭看到柳大娘既尷尬又不屑的表情。雙兒悄悄的叮囑我要小心應付那些忽然對自己特別好的人。

「任誰也知道巧靈宮來了個戴眼罩的宮女，正正是太子殿下的寵兒，他朝殿下成為皇，更是不得了。免不了有人前來巴結。」

「那麼，妳們又是以怎樣的態度看待？」

「文姐姐是個主子，有任何事情即管吩咐奴婢去辦。只是麗個性比較率直，請不要見怪。」

我以微笑回答。在這皇宮中小四到底算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還是希望盡快完成任務回家去。

待桂花糕完成，我隨著雙兒到太子在巧靈宮以外的書房。原來，崔大人和商大哥也在。

「有妹子的點心，商某定必精神百陪。」

「是雙兒弄的，小文只是路過。」

我沒有理會他，靜靜的坐在長椅上，把衣袖裡的小東西拿出來。

「小文不吃嗎？」

「寧臣……太子，吃吧。我已試味，好吃好吃。」

拿起手上的完成品，怎樣看來也像一個毽子，只要加上兩塊木板，就可以打球了。寧臣忽然走過來拿走我的雞毛球，他踼了一下。隨即雞毛球就掉在地上，寧臣拾起來，苦著臉。

「這是什麼毽子，又硬，又不好踢。」

商大哥來了湊熱鬧，以兩根手指夾起雞毛球，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是什麼羽毛？」

「雞毛。」

「插上雞毛的又是什麼？」

「荸薺。」

看到眾人瞠目結舌的樣子，我嘟了一下嘴。商大哥蹙起眉心，按著太陽穴。

「要是妹子想踢毽子的話，商大哥送一個給你。」

我不會踢毽子，我只想打羽毛球，還是作罷。

「小文在宮中可習慣？」

「大人放心，大家也待我很好。連雜役也不用幹，有如渡假般享受。」

虛寒問暖一番後，跟隨雙兒返回巧靈宮。是日最大收獲不但是跟大人見面，還從他手上取回石鏈子。距離回家的日子又走前一步。

我硬著要到外頭的平房坐坐，才恍然小四的待遇過份超凡，居住的平房間環境，與獨佔的廂房，我這個宮女真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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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成功攔截了寧臣的到訪，與其每晚霸佔我的房間，倒不如轉移到太子寢宮工作。太子的寢宮簡直是豪宅，比起我一家六口的房子大得驚人，由門口走到睡房，是以分鐘計算的，前廳與寢宮之間還有個小亭園。寢宮內擺放了黃色的琉璃長椅、茶几上的啡色琉璃茶具，最奪目的必然是大桌上的琉璃花燈。我輕輕的伏在桌上，細看那精緻的琉璃花燈，燭光把琉璃燈映照得更精晶瑩剔透。

「小文喜歡就隨便拿去。」

我搖搖頭，笑了笑。

「不用客氣，我太冒失，怕會摔破，那就太可惜。」

「小文，過來這邊坐下。」

寧臣一副正經的樣子坐在長椅上，我蹙起眉心的走過去坐在他的旁邊。

冬晴端茶後，似向我單了眼色，緩緩的離開。不知怎開口，欲言又止。

「冬晴夜了，不用招呼，早點休息吧。」

「這是奴婢的工作。有需要呼喊奴婢就可以。」

原來宮女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真的很辛苦。寧臣這個主子也太無良了。

「文姑娘這是奴婢的工作，奴婢會留在隔壁的房間，等待主子隨時差喚。」

我似懂不懂的啜著茶，冬晴微微笑的離開。

「聽崔大人說小文是翡翠國的人，獨個兒出走到來。」

這樣的開場白很不健康，寧臣對我起疑嗎？

「即使由琉璃國邊城到來首都也得花上數個月，究竟發生什麼事令小文非走不可？」

其實我來到琉璃國只是數秒之間，太匪夷所思的事怎樣解釋也不易叫人接受。一邊思考一邊啜著茶水，怎樣才可杜撰個合理的借口呢？

「小文是不是逃婚出來？」

我吃驚得直噴茶水，怎樣會演變成這樣。我連聲否認，但驟然找個借口也不易。

「這個很難從技術層面解釋，總之我不是主動出走，你可理解成迫不得已。家中長輩本是琉璃國中人，因某些因由離開了，同時不小心帶走一些重要的物件，而我的到來，簡單一點就是完壁歸趙。只要，只要告訴我怎樣找到龍揚……龍揚大人和龍女，事件就可得到解決。寧臣，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哪？」

「小文，要是翡翠國有人前來迫婚，本太子大可告訴他人，妳是本太子的人。用不著拿龍揚大人和龍女作借口，要保住小文，本太子還是可以。」

「從來沒有迫婚這回事。你要是知道任何有關龍揚大人和龍女的事，就說來聽聽，就是幫了我的大忙。」

「龍女是龍揚大人的使者，沒有人見過龍揚大人，但衪真實的存在。就如翡翠國也有神明和使者。」

「我問你琉璃國，別跟我說其他！」

說出的話不能收回，要是被外頭的人聽到小四這樣跟太子說話，下一步就不得好死。我愣了半晌，跟前的寧臣也瞪大圓眼。

抱歉。是我語氣重了，寧臣沒見過龍揚大人也不出為奇，正如我也沒遇過鬼神，沒碰過奇跡一樣。

「小文……可否摘下眼罩一會，讓本太子看清楚妳的容貌。」

敵不過他那誠懇的眼神，而我自知理虧在先，只好依他的摘下眼鏡，卻不自然的轉動眼球。

「小文，唱支曲好嗎？」

「嗯。」

今晚的氣氛很古怪，就依他唱了首民謠，還未聽完，隱約聽到幾聲抽噎。戴回眼鏡，窺探了幾回，寧臣眼角的確有著淚光。不過，今晚的寧臣很古怪，他好像心事重重，他沉思的神情跟眼罩哥哥很像，是不是琉璃國發生什麼大事。

「小文跟一個故人很像。眼神很像，笑容也很像。怪不得初見時有著一見如故之感。」

相近的說話好像從那聽過，跟小四相似的是那個雪梅嗎？

「小文對本太子來說是一個相當特別的人。」

「這是因為我跟其他宮女不同，只有我直呼你……殿下的名字，只有我會亂生氣亂說話，只有我不懼怕你的權威。」

「不，小文的按摩技術是無法取締。」

聽著他的讚美，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跟寧臣相互地笑著。

然後，我像個保母似的，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靜靜的安睡，直到聽到磨齒聲，才離開。

走到偏廳卻看到冬晴正在繡花，我好奇的走過去，看著冬晴正在繡著一個扇子套。

「殿下睡了麼？文姑娘辛苦了，之後的事交給奴婢。」

冬晴雙眼如雨線的笑說著。

離開之前，忍不住問冬晴在宮中多久，她想了想，告訴我已有六個年頭，原來她打從十四歲進宮。起初服侍另一位主子，後來被主子送來照顧寧臣，直到現在。

別過冬晴，離開寧臣的寢宮。迷迷糊糊間隨著又圓又大的明月離開了巧靈宮，後宮真的大得可怕。我獨個兒坐在假山，沒有美酒美點，的確有點失色。我不會作詩，只是對著明月哼唱剛才的歌曲。

「是誰在唱歌？」

我顫抖的回望，身後已站著一個穿上墨綠色長袍的中年男人，他一臉錯愕的望著我。

「亞達。」

「回陛下，是殿下的那個小宮女。」

那個叫亞達的男僕面向外邊彎曲身子回報，我咬著唇，蹙起眉心，竟然惹上了皇上，恐怕寧臣也保不住我。

「不用怕，出來吧。」

我戰戰競競的走出來，步步為營的走上前行敬禮，一路上垂低頭，不敢直視皇上。

「抬起頭讓孤皇看清楚妳的臉。」

我輕托眼鏡，不知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也從沒打聽過琉璃國國王是怎樣的人，以電視劇上看到的那伴君如伴虎的情況，萬萬不可用回對待寧臣的態度。

「皇上吉祥。」

皇上微微一笑，然後示意我起來。謝過皇上，才緩緩站起來，這種拘謹使人覺得不自在。

「聽說是崔翰林收養的女兒。妳叫甚麼名字？」

「小的……奴婢……是小文。」

「小文？這可是崔翰林所改？」

「不……回皇上，是文雪梅。」

「雪梅……好名字……」

皇上先是遲疑了半晌，苦笑了一聲，總是有點怪怪。然後又望著我，頓時間不知視線應往那逃。

「雪梅，可否摘下眼罩讓孤皇看看？」

早知道琉璃國民對眼鏡的好奇，因為他是皇上，我只好依他。我除下眼鏡，雙手捧到皇上的跟前，還請他要小心拿著。心裡想，若有任何閃失，也沒可能找到代替品。不知為何，皇上遲遲未有拿過眼鏡，而我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皇上跟寧臣也很奇怪。想著想著，不自覺皺起眉頭。皇上接過眼鏡，笑說那天昏地轉的感覺很奇怪。

「簡單一點說是奴婢眼睛有毛病，遠的東西看不清楚，偏偏要靠這東西，所以這不是甚麼玩意，是奴婢重要的必需品。」

「雪梅是怎樣得到這奇怪的眼罩？」

真的很想要求皇上不要把我喚作雪梅，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這是眼鏡，是一個南方小國科學家的試驗品，所以暫時是獨一無二。但因為對奴婢非常有用和珍貴，所以請皇上先還給奴婢。」

沒看清楚皇上的表情，只聽到淺笑聲，我想，我的小命還在。

忽然，皇上吩咐阿達，命人下人準備美點酒水到池中央的亭台賞月，才不枉這皎潔的月色。皇上竟邀請小四同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我沒意賞月，只是睡不著。

跟隨皇上、阿達和幾個小宮女，走過九折橋，來到池中央的亭台。這兒雖沒有假山的接近月亮，不過環境的幽雅更勝一疇。單是看到池中那亮白的倒映，配襯著旁邊的花兒，看得令人陶醉。

「雪梅，坐下。」

「呃？」

皇上竟然邀請我坐下，我吃驚得來不及反應，待阿達走過來請我坐下才回過神來。我只是太子身邊的侍女，是個下人，難道這是琉璃國的特色？

觀賞美景、吃著美點、喝著美酒，實在令人心曠神怡。酒的香醇，散發著玫瑰花、桂花的花香味，卻混入了中藥泡整，色澤晶瑩剔透，似是人間極品。

「想不到雪梅這丫頭也懂得品酒。」

「這是鶴年貢酒非一般人可嘗到，它具有解鬱理氣、保膽利肝、補氣養血的功效。多飲也沒妨，有酒意而無醉意。雪梅姑娘，要多喝一杯嗎？」

「酒杯太小，一杯不夠，多來一瓶，一起喝多開心。」

「哈哈哈。雪梅這丫頭真有趣。」

我沒刻意說笑，卻惹得皇上發笑，其實我不是來搞氣氛的。

「雪梅剛才為何獨個在假石上？」

「奴婢……待太子安寢後，才出來歇歇。」

「請雪梅姑娘為皇上再高歌一曲好嗎？」

阿達這算甚麼意思？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奴婢……不行……技窮無謂獻醜。」

話才脫出口，卻看到阿達的眼色，勉為其難的唱了一段。其他的專長還是沒過人之處，說起唱歌，倒還算不錯，至少寧臣也是我的聽眾。就讓我靜靜的獻唱一曲吧。

是夜，因時候不早而散，往後幾晚，我也不敢在巧靈宮以外地方亂走。書房變成另一娛樂，對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成了催眠的好方法。

來到宮中工作的第五天，謝謝寧臣的優待，簡直猶如公主的生活，還有丫頭服待，造夢一般的日子。

「文姐姐終日留在巧靈宮是不是感到不適？」

小微為我端上午飯。

「文姐姐不用感到尷尬，同是女兒家，每個月的那回事，奴婢也很明白。」

小微放下工作走過來安慰。我蹙起眉心，耍耍手。

「不是那回事，宮中分派的月經帶比以前自製的更好用。謝謝兩位妹妹的關心，姐姐留在巧靈宮是應份，反正到外頭也沒作為，免得打擾其他大人工作。快把掃把拿來，由我來掃地。」

「不用了。前院和房間已有丫頭負責。粗活用不著姐姐粗心。」

還未開口留住小微，她已轉身出去。

吃過午飯，嗽過口。我拿著商大哥送給我的七彩羽毛毽子，在巧靈宮中左逛右逛，卻沒有一個跟我一樣清閒的人能一起玩。無無聊聊的離開巧靈宮，這個時候上朝的上朝，忙的忙，沒人如我這樣閒。

「叮叮噹噹」的聲音從後方傳過來，我頓然有不祥的預感。

「文小文好久不見。聽說妳進宮，果然是真的。」

我蹙起眉心，轉身跟配襯著叮噹聲、挽著小提籃的晏二夫人打個招呼。

「宮中不是女性隨便進來的地方，為何晏二夫人可以輕易走進來？」

「哈哈。奴家以水晶國公主的身份就可以在宮中自出自入。」

水晶國公主？除了身處的琉璃國，還有誤以為我來自的翡翠國，晏二夫人的水晶國，使我一頭霧水。

「文小文為何沒有把玲瓏送給妳小銅鈴放在身邊？」

我尷尬地笑著，別過臉。二夫人卻在咯咯大笑，更把我拉到小庭園的涼亭坐下。

我怯懦的瞧瞧她，我倒不能告訴她因為銅鈴太吵，把它帶在身邊太張揚。

「下次記緊放在身邊，看到銅鈴就等於見到本夫人，就可以在水晶國及晏軍自由出入。沒有人敢欺負妳……除了奴家。」

我低著頭苦笑著，竟然惹上了可怕的晏二夫人，而她更可在宮中自由出入，以後還是不要離開巧靈宮。

「文小文為何跑到皇宮當宮女？在皇宮好玩麼？」

我苦笑了一下，是小四命苦。二夫人微微笑了笑，從提籃拿出了一碟藍色的粉團，好像吃了會中毒似的。

「奴家剛剛弄了一些包子，拿到晏家軍去，但每一個都說吃飽，全都推卻好意。來，文小文快襯熱吃啦。」

二夫人盛意拳拳的把包子塞進我的手裡。我苦著臉看著手上的藍色包子，吃下去，會不會變了藍面人？

「晏二夫人，為何包子是藍色？」

「哈哈，特意添加了一些藍色香料。妳看，是不是令包子看起來更好吃？」

藍色包子、藍色麵條……是水晶國的特產嗎？看到晏二夫人誠懇的雙眼，我只好拚死的咬了一口，沒有咀嚼過就吞下。

「好不好吃？」

咦？其實沒有試出什麼味道，我應該怎樣回答好呢？我閉上眼，再一次拚死的把包子塞進口裡。包子沒有想像中難吃，猶如吃吹波糖，只是賣相太差。

「晏將軍跟子由對包子有什麼評價？」

晏二夫子噘著嘴，雙手抱胸。

「他們兩個也不肯吃。」

我皺起眉頭，只有我成為了試驗的犠牲品。連丈夫跟兒子也不給面子，但卻找來外人出氣。

「敢問二夫人為何會嫁給晏將軍？因為自古以來，多是公主配太子。」

「自小醉心武術，能夠嫁給一個武功比自己高強的人，總比嫁給比武功不如奴家的太子好。於是在琉璃國設下擂台，來個比武招親。全國所有將領也來參加，可惜，全都是手下敗將。只有那個子由不屑跟奴家對打。最後，打敗奴家的是晏將軍，就這樣嫁給他。妳知道嗎？看過子由跟其他武官的比拚，他的武術根本在奴家之上，做不成夫妻，卻變成了母子，真有趣。哈哈。」

子由並非不屑跟二夫人對打，或是不想跟女生接觸，又可能是不想向女生動手。但是，我不知道跟公主成為夫妻，還是母子比較不幸。不過，晏將軍的年齡足夠當她的爹爹。

「沒如妳跟子由這對碧人，如此親密。」

二夫人此話何解？把我嚇傻了眼，我跟子由曾幾何時親密過？二夫人別誤會，我不想被晏將軍殺頭。

「二夫人，我跟子由……少將並非如妳所想，他曾經救過我，算是我的恩人。」

「文小文要報恩，為何跑去當宮女？」

這根本是一場誤會，我也不想再作解釋。

「不知為何子由總鬧著不喜歡女人，把說親的都拋棄掉，相公也氣得半死。本來把璇許給他做小老婆，怎料子由一口拒絕，還跟璇一直保持距離，只有文小文跟子由最親近。」

「是把我當做兄弟吧。」

當二夫人追問我們怎樣相識，我卻無言以對，這個答案太令人難為情。但看到二夫人以闊大的衣袖掩著嘴笑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已上當。我嘟嚷著伏在桌上，竟然被作弄。我敧斜著頭望著一臉得戚的晏夫人，最後，小四只好胡說巧靈宮有事要辦才逃脫離開。下次聽到叮噹聲，必定要繞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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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巧靈宮，玩著毽子。一下……再來一次，還是只得一下。這證明了小四是一個踢毽子白痴，反而隨手拉著雙兒試試，雙兒卻踢得揮耍自如，一下子就連續踢了二十多下。相形見拙下，小四只好割愛，把毽子送給雙兒。

之後我無聊地跟隨雙兒和小微到御膳房，為太子準備茶點，與其說準備，其實我們只是泡泡茶，準備水果而已。眼見雙兒把蘋果切成小兔子的樣子，而我切開的橙每片大小也不一，跟雙兒的小兔子放在一起，猶如美女與野獸。享用的時候，寧臣抱怨雙兒，說橙的造型太難看，我苦笑了一下，承認是我的傑作。寧臣跟修竹面面相覷的苦笑，我知道要是小四以正常的途徑選宮女，必然早早落選。

本來想幫忙收拾碗筷，卻幫倒忙的打破了寧臣的琉璃碗，大家也嚇得目瞪口呆，雙兒跟小微更是花容失色的樣子。

「不要緊，命人再送新的前來就可。本太子跟修竹要到翰林院學習，有沒有話要跟崔大人轉達？至於，其他雜務還是交給雙兒和小微，小文好好休息。」

我噘著嘴，搖搖頭，只要不把窩囊事件告訴大人便可。我轉身跟幫忙收拾殘局的孖妹耍手道歉，她們請我要小心不要走近，還在擔心我會弄傷。當前餘下的工作竟然只有目送寧臣離開，繼續每天的無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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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收到了毽子的雙兒被小微拉著過來道謝，其實這不算甚麼。用來當裝飾品也不如給真正的高手練習練習。這星期跟她倆略為熟絡，小微竟問我放在茶几上的紙東西是甚麼，我想了想，才記起早幾天無聊時的玩意，就把這幼稚園的玩意介紹給她們。看著她們高高興興的拿著去玩，才發覺自己在宮中的丁點用處。

「文姐姐的紙電話真有趣，我們在隔壁房間工作的時候也可說悄悄話。文姐姐會製造這玩意，怪不得殿下十分疼愛姐姐。」

我苦笑了一下，這是我的世界幼稚園學生的玩意，其實寧臣沒有玩過，就讓我重新的準備一個新版本。

「文姐姐，待小微工作後，回來跟妳下棋。」

我無奈的搖搖頭，圍棋和象棋我也不會。為何琉璃國沒有大富翁和飛行棋？忽然，腦筋一轉，其實我可以自製一副小四版大富翁，把琉璃國的城池融入大富翁入面，不過，當想到要製作地契、機會卡、旅店及酒店等，還是決定放棄。

步出了巧靈宮，隨意拋著晏二夫人送給我的銅鈴，叮叮噹噹，四周的人已嚇得雞飛狗走，連人影也看不見一個，是銅鈴的厲害，還是大家對於主人的聞風喪膽？我想，這個晏二夫人是琉璃國最厲害的女人。

迎面看到商大哥走近，他笑呵呵的望著我手上的銅鈴。

「原來是妹子手上的銅鈴把子由嚇走。」

我笑著晃動手上的銅鈴，子由跟宮中的人也是驚弓之鳥。

「商大哥，不怕嗎？」

「托福的，商某武功水皮，晏二夫人不屑跟商某比武。可憐的子由卻終日忙於逃避二夫人的偷襲。」

我大概可以想像晏二夫人以銅鈴緞帶向子由攻擊的情形。

「因為每天面對這恐怖的女人，潛移默化下也覺得女人是恐怖，因而討厭女色，子由真可憐。」

「文妹子，連妳察覺得到？」

商大哥帶著疑惑表情，輕聲的說。

「有時見他跟俞昇曖曖昧昧，你說他有龍陽之癖，我也信。」

我掩著嘴巴笑著說。

「子由跟俞昇？文妹子會不會想多了？雖然商某亦曾懷疑，子由說他既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如果子由好女色的話……」

「我知啦，你會把商家千金送過去。」

「不。子由太好了，商家千金不配。他文武雙全，會搶過很多女生的受戴。」

看著商大哥一副王子病發作，我無奈得用手指按著太陽穴，以無聲作反抗。商大哥洞悉我不受這一套，只好轉話題再談。

「聽說昨天，晏二夫人泡制了一些另類的食物帶入宮中，子由幾經辛苦才脫離那女人的魔掌。」

聽罷，我苦著臉，原來只有我落入她的魔掌，那個包子的味道賣相古怪，以為快要中毒生亡。

「不過，得到晏二夫人的銅鈴，表示已得到她的信任，沒想到文妹子竟然有辦法取信於她。」

我拿起大如眼鏡片的銅鈴仔細觀察著，它的表面普通得很，不過從隙縫的珠子在陽光透射下閃閃生輝。商大哥好奇的借來一看，他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水晶國的公主，連銅鈴珠子也是用特製的水晶。」

商大哥不停地晃動珠子，閃爍的光線在四周折射著，猶如在白天也看到流星一樣，多好看。

「商大哥為何在這裡出現？」

「文妹子此話何解？妳認為商大哥是個宮中閒人麼？」

「抱歉，我是這樣認為。」

這只怪在後宮聽到太多有關你的閒言閒語，不少宮女忌我幾分，除了太子的庇蔭下，也是因為商大哥的粉絲太多，受到愛屋及烏的照顧。

「商某很忙，才剛在中書省商量要事，現在又要前往中和殿一赴。明日上朝會碰到崔大人，小文有話要轉告嗎？」

「告訴大人，小文很好。不過我不明白，為何多次碰到商大哥，而沒見過崔大人？」

「哎呀。妹子這樣說，真令人傷心。大家的工作崗位不同，再者，偶遇也要看緣份。」

看到商大哥那春心盪樣的表情，有種想把他推落池底的衝動。這樣的緣份，我但願從來沒有。

「商大哥，你不是說很忙嗎？還走進後宮閒聊。」

「不。是文妹子在內廷範圍，晏夫人的銅鈴真的好比通行證。幸好這兒是晏家軍管理，但還是建議文妹子返回後宮去。」

「後宮有那麼小嗎？為何我常常誤進來？」

「不。只是巧靈宮的位置比較接近內廷。文妹子以後要加倍注意。不過看到妹子跟平日沒兩樣，那就好了，商大哥早說過小文不會被閒言影響。」

我冷笑了一聲。單憑小四在巧靈宮的特權，沒有閒言才不合理。

「小文跟太子的關係看來很好。」

商大哥酸流流的語氣，似是有言下之意，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算了，或是言語間的過份，不易轉達。不聽也吧，又不會有什麼好事。看到他為難的表情，還是請他快點回工作崗位。

然後，我又返回巧靈宮，回到房間，發現一個精美的盒子，我問小微，她說是皇上命人送來。我有點受寵若驚，直至寧臣回來，才敢把盒子打開。盒子微開，透出一陣淡淡的花香，又帶點藥材味道，很熟悉的感覺。原來這是鶴年貢酒，就是上次在御花園所享用的美酒，真使人喜出望外。

「小文很厲害啊！看來，本太子失寵。」

「寧……太子殿下，我……小的要怎樣答謝皇上？」

「小文，在修竹跟前也不用怕。」

「還是叫你做殿下大人好了。哎呀！總覺得自己會說錯話，在皇上面前真的很不自然，要是說錯話，我會不會死？」

「小文不許妳亂說。即使是父皇，本太子也要保住妳。」

寧臣一臉認真的樣子，其實我只是戲言。是否小四又做錯事，要是做錯了，為何皇上會賜我貢酒？莫非這是毒酒？

「本太子反而不明白，小文跟皇上是怎樣相遇？當中又發生了什麼事？」

我只好把那天晚上奇奇怪怪的遭遇說出，他們聽罷也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原來我的直覺沒有錯，當晚皇上的確有點怪裡怪氣，這瓶毒酒容量會否太多？

「小文，還是別到處走。要跟父皇保持距離。」

我噘著嘴，實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為何我要躲藏起來。

「小文，就依太子的話。是為妳又好，為殿下亦好。」

本來我什麼也不明白，但聽到修竹的語氣，好像在說寧臣在吃醋。或許是眼紅小四跟皇上見過一次，就可獲得貢酒，有可能是打賞給我唱歌的酬勞。

未幾，外頭走來一個小廝傳話。原來皇上邀請寧臣參與後天的活動。

「謝皇上。」

「皇上有意邀請雪梅姑娘同行。」

「我？奴……婢？」

他倆瞪大圓眼的望著我。放心吧。我不會亂說話，會把自己當成啞巴，盡量不發聲。別擔心，小四不是小孩，眉頭眼額也會看。

「不是這樣子，只怪妳不作聲也會有問題。」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因為小文跟故人有點相似，那人對於父皇亦很重要。」

「那人叫雪梅嗎？」

「小文，怎麼知道?」

那個「雪梅」是同一個人嗎？但能夠進入皇宮，莫非她同樣是宮女?會不會，龍揚大人的惡作劇，把我和另一個雪梅交換了?或許這麼多年來，商大哥找尋的人一直在後宮，只是有緣沒份，沒相遇吧。

「寧臣，我可以見見雪梅嗎?」

「雪梅已失蹤了六年，即使父皇發散人作全國搜查，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本太子一直很想她。」

六年?那個雪梅，就是商大哥一直苦戀著的雪梅麼？情敵竟然是皇上！不過，連皇上也找不到，要不是她隱藏得很神秘，就是早已死掉。

細心想想，六年前，寧臣才十二歲，這未免太人細鬼大了。

「不。不是妳所想。她就像好姐姐的照顧著本太子，她比親姐姐待本太子更好。其實，那雪梅才比寧臣長四年……」

我比十八歲的寧臣也年長四年，原來我跟雪梅是同齢。

「她是宮女嗎?」

「她好像是宮女，又好像不是。」

「是女宮嗎?」

「不。」

莫非她是選秀女?商大哥的眼光真好。

「不。總之，我們已失去了她。」

從寧臣認真的樣子，那個雪梅對他一定很重要。而我怎麼變成了代替品，真令人氣餒，很想逃跑，卻又好奇想借這個身份去了解那個雪梅跟自己之間的關係。會不會平行時空下，相同名字和樣子有點相似的人，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我不是替代品，我不要前人留下的寵愛。

原來，小四得到的好運，只因這幫男人的寵愛。

「小文就是小文，那管是雪梅。妳是本太子的，就不會輕易讓人搶走。」

此話真的有點感動，寧臣忽然很有男子氣魄，這個主子真的不錯呢!

是夜，寧臣又走到我的房子裡，我沒有拒絕他。心事重重的寧臣到底在想什麼?

「小文，可否過來聊聊天?」

「好的。我先去備茶，要點心嗎?」

「不。我只需要……」

「你不高興嗎？那麼不要喝酒，會更愁。還是喝茶吧。」

我走到偏廳燒水，別說是不是職務在身，這也是基本技能。遲些兒回家也可為外婆燒水備茶，就當到來實習。準備茶水時，也不忘試飲，絕不會再泡製苦茶。至少，寧臣也沒說苦，一口一口的吃下。不過，吃茶會否令人太精神。此時，我很懷念家鄉的奶茶，檸檬茶。

寧臣好像變了很多，還是這才是真正的他？他一臉認真，沒有那天真少爺的模樣。這樣才像個太子的應有態度。

「寧臣，妳跟那個雪梅是怎樣認識？」

「為何小文對雪梅感興趣？」

「既是同名，又有幾分相似，很想見識一下。」

「小文，別吃醋。妳在本太子心目中更重要。」

寧臣把身子挨過來，感覺怪裡怪氣，我連忙站起來為他倒茶。

「你知道上次失足墮海是什麼原因？所以我對那雪梅的事很好奇，我也不再成為那人的影子。」

寧臣面色一沉，深思了一會。

明明跟商大哥相愛，雪梅沒必要進宮，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還記得那天跟宮裡的嬤嬤打聽，就是以自己是太子身邊得寵的宮女的身份，我知道很多人也在寵絡我，那個巧靈宮的李嬤嬤拿著一條繡上一對天鵝的手帕，她說就像我跟太子兩個，日後得寵了，成了太子妃，也別忘了她。我把手帕還她，手帕跟太子妃的身份我也不想要，別污了我跟寧臣的友誼。那時麗在一旁看到，冷眼旁觀的罵李嬤嬤沒出色，李嬤嬤受了氣，反氣麗因沖了我的名字而被迫改名。這個我一直也感到冤枉，在我的國度，相同名字的不少，要改一個天下獨一無二的名字，也太難。

「麗雯，這是太子的決定，是他多心，我沒介意。用不著這樣無視我。」

「這個名字不敢當，是文主子獨享。小的人太笨，怕說錯話，做錯事，怎敢無視主子。」

「不用主子前主子後，我們的衣著打扮還不是一個宮女。」

「豈敢跟文主子平起平坐。小的還有很多功夫，有事還是吩咐小微、雙兒倆。」

她說的沒錯，從來沒有平起平坐，因為我住的地方，好比她們的宿舍。真正平起平坐的是修竹和我。最後，好不容易在冬晴口中探聽一些宮中的關係。聽說六年前在宮中發生了一些事端，宮中只剩下寧臣這個小王子，但皇上平日都不太理會寧臣。連不太說是非的修竹亦曾囑咐我，他說元妃這個人千萬要小心。好不容易打聽了一些話端，說是在元妃的強權和手段下，宮中往後也沒有小王子、小公主出世。雖然她去了外頭朝拜，但在宮中頭目眾多，要多加留意。

因為在宮中人多口雜，更難聽的傳聞也有，就如說小四勾引寧臣的傳聞，也不幸傳回我耳邊。所以有時我會拿著晏二夫子的銅鈴在後宮行走，這簡直有如護身符般，連士兵也忌我幾分。但打聽到的消息卻很有限，最重要有關龍揚大人和龍女的，也沒有聽聞。

「小文，妳跟商大人是什麼關係？」

「我不明白你想問什麼。只是口頭上大哥妹子的稱呼，反正我在琉璃國認識的人不多。」

「那商家六公子呢？」

「寧臣，今天你很奇怪。那麼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吧，雪梅在宮中是什麼身份？」

「這個不能答妳。」

「那我也不會回答我跟商瑛……哈哈。」

「本太子更知道小文跟晏少將的關係也非比尋常。」

「那……頂多說是救過我吧。但我更想知道你跟雪梅的關係。」

「本太子跟雪梅並不如妳想像，她就像親人。沒嫌棄這個微小的王子，願意聽他說話，願意陪他去玩。相比母后，更體貼，更親近。除了她，只有二阿哥待我最好，可惜都……」

說著說著，寧臣聲音有點沙啞。看來不宜再追問下去，對於這個人丁單薄的皇宮，我同樣充滿了好奇，既然有大阿哥、二阿哥，但都沒看過也沒聽聞過，只聽說過兩個和親的公主。這個皇宮彷彿每個人也收藏著一些祕密，像我這種口直心快的人，真的很怕會說錯話，即使寧臣多次說過會保住我。但是，又不可能對龍揚和龍女的事不聞不問，因為這是我回家的唯一線索。是夜，兩個欲言又止的人雙對著，怎麼覺得寧臣越來越古怪。

看著眼皮越來越沉重的寧臣，我忍不住請他去睡。不知為何他又趟在我的睡上，我皺起眉心的望著他。寧臣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說什麼隱約有一種很熟悉的氣味。

寧臣拉著我的手，說：「今晚陪本太子睡好嗎？」

什麼？沒聽錯嗎？我不禁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作為一個太子的要求，宮女能有反抗的道理嗎？要是平日，我定必送他兩下耳光，但細心想想，早於六年前已沒有母親，又沒了寵他的「雪梅」和二哥，只剩下對他愛理不理的父皇，對他視而不見的王妃，他的童年必定是很難堪。真是可憐的孩子，就讓他撒撒嬌。我默默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等待他入睡。

太多謎團在腦海打轉，感覺腦部快要缺氧，還是到花園走走。我想這段時間也未必會再遇上皇上，但為免麻煩，還是繞過御花園到別處走走。

以天上高掛的圓月作明燈，沒有用上任何照明系統，大可逃過士兵們的查問。遠處看到一個涼亭，掛上了燈籠，裡面坐著一個人。這個位置就像是上次商大哥加班的房間附近，那人身上穿上的菖蒲色的服飾，細看之下，原來是商大哥。我靜靜的走過去，看到商大哥獨個兒托著腮兒坐著，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瓶，看來是遇上煩惱獨個兒飲酒解愁。

「商大哥？」

商大哥緩緩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副令人憐憫的神情。為何今天大家也在裝可憐？我蹙起眉心，不禁嘆了一口氣。

「雪……」

「你醉了，不要再喝，明天你會後悔。」

我伸手搶過他手上的酒瓶，卻被商大哥一手抱在懷裡，我越用力爭扎，他抱得越緊。商大哥雙手緊緊的抱著我，我的臉正貼著他的臉。儘管我用力的推開他、拍打著他的手臂也不果，這是喝醉後的力氣嗎？

「商大哥，放開我呀！你醉啦，我是小文。」

「雪，雪，別再離開我。這六年來我有多想妳，妳知道嗎？妳要逃避多久？帶著我一起走吧，商家少爺的身份可以不在乎，我只在乎有妳在身邊。」

商大哥在我耳邊訴說他有多愛「雪梅」，但我不是你的「雪梅」。我只好繼續用力的爭扎著，甚至一直亂踢。如果這兒不是皇宮，我必定高聲大叫救命。

「商大哥，我是小文呀！你再亂來我會生氣。」

「雪，都是商某的錯，當時沒有及早向妳提親，眼睜睜看著別人把妳搶走，妳的離開商某理解，但為何如此殘忍的斷絕一切音訊。」

商大哥的真情剖白是得到了解「雪梅」的機會，但這個情況實在太尷尬，也太危險了。

「商大哥，我快喘不過氣啦。」

「雪，我不會放手，我不會再把妳放走。妳是永遠屬於我。」

「商大哥……」

你再不肯放手，我會咬你來自救。

「你們在幹什麼？皇宮之內竟敢作如此苟且之事？」

身後傳來一些腳步聲，除一把厚實的男聲外，還有拔劍的聲音。

「你們先退下，交由本少將處理。今天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如果明天有任何風聲，當心你們的腦袋。」

「遵命，長官。」

然後聽到一些遠去的腳步聲。

「是晏子……少將嗎？救我……」我發出微弱的呼救聲。

「雪是我的，就算是天王也不能搶走。」

「商琳，你喝多了。」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忽然剛背對著我的子由出現在跟前，揮一揮手就把商大哥擊暈，商大哥沉甸甸的頭靠著我，多重。但是，他的手仍緊緊的抱住我，動彈不得。我一臉無奈的低著頭，這種尷尬的情況，真的不知怎樣解釋。不一會俞昇把我從商大哥懷裡拉出來。我點點頭說謝謝，也不敢跟他們的目光對上。

我苦惱的抓著頭皮，事情已發展成這樣，明天又不知道會傳來什麼更難聽的話。即使寧臣保得住我的性命，我也不知道那來的勇氣待在琉璃國。明明是那個「雪梅」到處留情，卻苦了我這個次貨。

「先送商大人回書室休息。」

「遵命。」

「小文。」

我微微的把頭抬起，不敢直視子由那充滿威脅的表情。

「其實是商大哥喝醉，把我當做那個雪梅……謝謝你。」

我尷尬得咬著嘴唇，雙手在拉扯著裙子，原來商大哥比皇上更危險。

俞昇把商大哥扛上背部，以這種方式把一個文官送走，這真是大開眼神，我吃驚得瞪大雙眼，以左手托著眼鏡。

「小文，別再亂闖內廷。」

「嗯。」我點點頭說。

「大多數人看在殿下份上不敢多言，若然被某些人拿到話柄，對殿下只會有害而無利。」

「子由，你認識雪梅嗎？」

「晏某不認識。」

「六年前你在幹什麼？」

「這……妳千萬別在宮中提起，是忌諱。」

「龍揚大人和龍女的事你又知多少？」

「這……神明的事晏某不太清楚。」

六年前發生什麼事不許問，有關龍揚和龍女的事又不允許，關於雪梅的一切又不清不楚，這個世界太多謎團，誰也不肯告訴我，你叫我怎麼回家？

「子由，我會當一輩子宮女嗎？宮女的下場又會怎樣？」

「這……不清楚。但殿下那麼喜歡妳，大可跟他商量一下。」

「他們喜歡的是那個雪梅，不是我。」

我抬頭望著月光，彷彿只有這一刻，感覺跟家鄉最為貼近。

「小文妳想家嗎？如果要幫忙帶家書到翡翠國，應該也有方法。」

我搖搖頭。想家是真的，但家人並不在這個時空。在月光的左下方，隱約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猶如一座高塔。明明每晚也愛看到月光，卻沒留意到那高塔。我拿起手機翻開那次跟清秋到山下拍下的地圖，放大皇宮的部分卻沒拍到高塔，是的看錯了嗎？還是記錯了？

我指著高塔問子由：「你看到前面有高塔嗎？」

子由平靜的表情下略帶點訝異，他靜悄悄地說：「是觀星台麼？晏某沒看到什麼高塔。」

但明明就在眼前，這算是什麼意思？

我拉著他說：「不如過去看看。」

「前面沒什麼特別。回巧靈宮去。」

「為什麼？那是內廷嗎？」

「不。但是……」

「那可以去啦，我什麼也不怕，寧臣說過會保住我。」

我不理子由，硬要走過去，卻被子由用力的拉住手腕。

「很痛呀，放開我。」

子由稍稍放鬆了力度，但我仍被緊緊的拉住。

「小文要戒掉直呼殿下名字的習慣，即使是商大人、晏某，在其他官員面前，小文對咱們還需加上尊稱，這是皇宮的規矩。」

我知道了，以後不再亂走，就留在巧靈宮老死好了，反正到哪也是危險。

子由放開了手，我一直低著頭走著走著，兩人一前一後的靜靜的走著，偶爾傳來的風聲、打葉聲劃破寧靜。

就在進入巧靈宮一刻，我回頭瞧瞧子由，說：「我不會再亂走，不會為少將帶來麻煩。你忙你的，我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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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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