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成,氣勢磅礡。那將萬千劍招壓縮凝練而成的一劍之威,在斬天劍的加持下更上一層樓,直逼大道之極。連馮學崖亦感受到一絲難以忽視的危機——要知他乃莫名境修士,位列頂峰,橫越兩重大境,竟被一名悟道之修逼至此地步,不得不重視。
「此『一劍』……倒也有幾分意思。」
一劍之勢,封鎖退路,寸步難行。馮學崖雖身經百戰,亦感束縛難脫,欲強行突圍亦非易事。唯有運轉元力,施以守勢,靜觀其劍勢變化——於刀光劍影之間,體悟對手之道,亦為自身劍道鋪路。
此劍融入了永劍訣,劍勢綿延不絕,一經出劍,似無止盡,波瀾起伏,氣韻綿長,乃一氣呵成之勢。明明只見其一劍揮落,卻如萬劍齊發,劍路無遺無漏,信手拈來,仿若遊刃有餘,心念所至劍隨意行,使人無從招架。
馮學崖凝神感受風寧此劍,心中劍道亦為之一震。原來此世間尚有人走得比他更遠,於無聲處自見驚雷。若能因此頓悟,便是再上一層之契機。
頓悟者,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然其可遇不可求。一朝頓悟,修行速度可倍增數倍;若天資絕倫者,更可提升數十倍之速。然則世間幾人能臻此境?此等機緣,錯過便是難再得也。
風寧雖尚未踏入此境,然其劍勢自然而生、渾然天成,已隱隱有頓悟之兆。凡有頓悟之修,往往日後皆成大器。
凌虛亦曾於莫名境之時有過一場頓悟,因此其於通玄境時無所阻礙,一氣通達,直抵修士夢寐以求之高峰。頓悟或在瞬間,或於朝夕之間,其長短不一,但所悟之質量,則全憑個人領悟與造化,不可強求。
此時馮學崖沉醉於那一劍之中,只覺風寧身上隱有非凡之劍道修為。年少及冠,卻有大家之風。由此不禁讚嘆:正劍山果真是一群劍道變態者聚集之地,個個皆是深不可測。
小小悟道境,竟能使莫名修士沉心悟劍,更有劍心入妙、漸入通明之境。此實非常人可比,難怪正劍山雖非萬仙派七峰之一,卻能自成一脈,實力冠絕群雄,堪稱異軍突起。
一劍既盡,風寧並未打算深鬥,僅是試劍,已收良效。若實戰對決,其劍道之強,必當更加驚人。他眼中,已有期待之色。
切磋既止,馮學崖回返師弟妹之側。劉詩嫣原欲師兄為其出氣,教訓風寧,卻未曾料到風寧竟可與馮學崖一較高下。誠然,若真實對敵,風寧或許難敵莫名境界,但能走至此步,已非常人所能。
「師兄,為什麼?」
「走吧,丟臉還不夠嗎?」
馮學崖語罷,領著兩位師弟離去。風寧收劍入鞘,目送其背影遠去。雖於劍道佔得上風,但對方畢竟修為遠超,元力運用之道仍值得學習。
時光如水,數日之後,青蓮樓長老終於返歸。他先拜會凌虛,繼而探見四名青蓮弟子,並帶來消息:樓內叛亂已平,惟大樓主重傷未癒,且恐彌留之際。
此訊傳來,劉詩嫣悲痛欲絕。凌虛即命長老偕兩弟子前往相助,亦為穩定青蓮局勢。萬仙派內派系林立,青蓮一弱,龍泉山莊或將乘虛而入,破壞平衡。凌虛雖不屑落井下石,卻知此時若不援手,萬仙未來或生大亂。
為穩局勢,餘青空與仙鶴峰一長老借仙鶴代步,柳花明與熊二亦隨行。而風寧與林羽堂亦被安排同行。此舉令餘青空頗感不解,但凌虛已有計畫,不發一言。
兩位長老,四名弟子,合青蓮五人眾一行,疾趨青蓮樓。其目的,不僅是探望大樓主,更為防止青蓮內部再起爭端。大樓主命懸一線,其獨女安危亦成焦點。
劉詩嫣雖任性驕縱,卻對父親敬重有加。母早逝,父即天。此刻得知父親命在旦夕,悲慟無以言表,唯有淚流不止。
風寧靜觀青蓮弟子,大師兄馮學崖對詩嫣照顧有加,卻非情愛之護,倒似長兄之責。而另外兩人,對劉詩嫣之態則隱有不滿,不言而明。
「快到了。」
青蓮樓環水而建,蓮生碧波之間,正樓水天一色,巍峨矗立於水中央。而七重樓卻另成一系,立於小峰之巔,傲然不群,故派中亦稱之為「近水樓」。
近水樓,乃青蓮大樓主專屬之靈器。如今大樓主病重,其控制權懸而未定,引得眾人覬覦。更因樓主之女未有道侶,若得其芳心,掌控近水樓近在咫尺,無須費力。
眾人穿過主樓,直入大樓主寢室。惟有馮學崖與劉詩嫣入內,餘人止步室外。祝凌波孤身無靠,昔日蒙大樓主提攜,心存感恩,今守大小姐為己任,忠心不二。
其餘兩名師弟並未久留,徑自返回主樓。青蓮三樓主,二樓主姚墨已遭擒,其門人早與之劃清界線。劉大樓主雖未追究,亦未放過心思。
至於三樓主,自始聽命於結義大哥劉淼,眼下劉淼正臥病榻,命若懸絲。
劉淼枯手緊握女兒之手,心知時日無多。他取出青蓮玉印,象徵青蓮傳承與大樓主之位,交予詩嫣,希望她能得良婿,共守宗派。
其後,他命馮學崖送女離去,只留自己與弟子一言。
「學崖,你覺得嫣兒如何?」
「師父,小師妹很好。」
「我也知,將此重擔交予你,是為難你了。」
「學崖受師恩厚重,早已視命如歸。但……對小師妹,實無兒女之情。」
「為師明白。罷了,交由天意。」
言罷,大樓主掌心顯出一物,金光熠熠,世人只當裝飾,卻不知此乃近水樓真鍵。能掌此鑰者,方可控制此樓,揭開青蓮最深秘密。
「學崖,四重樓之上,登高非易。此物贈你,權作補償。」
馮學崖知,此為師最後心願。親情與道侶之間,抉擇實艱。他知劉詩嫣不會拒他,但心中那名在龍泉山莊苦苦等候的女子,仍未曾忘懷。
「香香……對不起,原諒我。」
抉擇,世間最痛之事。即便是修士,亦無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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