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來啦?」
我靠在門上,看著陳湘羚在化妝,昨晚難得睡的很舒服,我問她肚子餓不餓。
「餓!」
「好……好。」
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有甚麼食材可以烹飪,只是冰箱空的像是剛買的一樣。
「啊!你喝玉米濃湯嗎?」
於是我們熱了一小鍋玉米濃湯,接著陳湘羚打開冰箱下層,我只看見四罐番茄原汁的紙盒,眼前的女孩真是令我逗趣,就連外國人都沒有這麼吃早餐過,我們坐在電視機前,陳湘羚連接的手機分享螢幕,她分享了幾手當今很紅的韓國歌,跟我解釋著裡面的MV故事,又打開了日本當紅的吉伊卡哇的跳舞畫面,短短七秒卻讓我們彼此大笑,我喜歡這個早晨,可能其他人沒有感覺,沒辦法融入在這個畫面,但我只想告訴世界,我喜歡這個在平凡不過的早晨,也許這個早晨的太陽跟昨天的一樣、番茄汁的味道也跟我舌頭平時享受的酸度一樣、玉米濃湯燙口也沒關係,只是眼前的人讓我在這個早晨成為了一個特殊的意義。
我們選擇徒步走到車站,約好晚上再來牽車回家,這時我們牽起彼此的手,昨晚我們沒有做愛、只有親吻,心裡到了一聲晚安我便將陳湘羚公主抱起,讓她睡在軟綿綿的床上,沙發太硬了。
在車站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月台上的雨漬見到了我們的褲管上,我們踢著小水,等待列車進站,如果說一場愛情就像是列車裡的旅客一樣,緣分到了我們一起上車,緣分盡了就像此站已到,各別下車,那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我愛妳。
轟隆……轟隆……
軌道上的聲音、我的肩膀、她依偎在我身旁,直到板橋站到站後,我送她離開,她去上了大學的課程,我在走回家的路上,開始看起屋簷旁的小鳥,抬頭看看下雨完後的白雲,路邊的人依舊撐著傘走過滴雨的排水孔,我每踩一步就能夠清晰的聽到雨濺起來的水聲,我的生活從來沒有這麼美好過,到了家時,我開始畫出充滿色彩的繪畫,我的藝術從來沒有這麼陽光過,我喜歡譜寫人間煉獄般的景色,讓人們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依舊能夠看到人性中的光芒,但現在我不一樣,我認為人活著就依舊能夠享受到活著的意義,愛,是愛教會了我活著的意義,我花了七個小時,車站、座位上、沙發上睡著的男女、對了我還畫了遊戲裡恐怖的嚇人場景,但我用了許多粉紅色與白粉色來讓怪物看起來特別少女。
「哈哈,我在幹嘛呀。」
我躺在地板上,今天的味道真甜,我抿了一下嘴唇,今夜沒有喝酒,母親也沒有來找我,直到早上醒來,我被吵鬧的電話鈴聲叫醒,我拿起手機看是陳湘羚打給我。
「喂……趕快出來,時間要來不及了。」
我並不明白時間來不及的意思是甚麼,我只好按照陳湘羚的指示,去中山捷運站等她過來,當她到時,她穿著白色的外套,裡面搭著牛仔褲與黑色背心,她拉著我的手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馬路,直到一家西裝店時,她停了下來,推了一下我的背。
「一個藝術家怎麼會連一套正式的服裝都沒有呢!進去。」
就這樣我進去配了一套西服,在幫我量手臂跟大腿的時候,我問了一下裁縫師這裡一套西服的價格大概多少。
「六萬二左右唷,含背心。」
我嚇都嚇死了,六萬多我得賣幾幅畫才能夠有多的錢來支付這套西裝呀……
這時陳湘羚起身拍了一下大腿的灰塵,把平板放進包包裡面。
「量完了嘛?」
「嗯……量完了,陳女士,大概下個月可以來領衣服。」
「這就好了,走吧,許望川。」
陳湘羚推著我的背,把我趕出了西服店,我這一生中從沒穿過這麼高檔的衣服,她拿著明細給我看,是已經刷好卡的明細表。
我們走在路上,太陽逐漸被白雲遮住,我的心情就像被遮住的陽光一樣,琢磨不定,我不理解,是因為甚麼事情要如此對我付出呢?
「你還記得你昨晚做了甚麼事情嗎?」
「甚麼事?我昨晚感覺很好……我畫了很多有關於妳的畫。」
「嗯,你喝酒了,然後打了很多離別的話給我。」
我沒有映像我做了這件事情,甚至我看著我們的對話訊息,也沒有過我傳給她訊息的紀錄,我喝了酒,甚麼時候?我喝了多少?為什麼我沒有記憶。
「我最討厭喝醉酒的男人了,竟做一些胡鬧的事,跟我那酗酒的爸爸一樣,你喝完酒,一直跟我道別,希望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因為你說你是一個失敗的藝術家,沒辦法給我幸福,然後用行動錢包匯款了三萬四千七百六十四塊,是你的全部存款吧?是吧?」
「是……」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大禮我怎麼收下啊?」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所以帶我去訂做了西裝?為什麼。
「我想去兒童樂園。」
「啊?」
「我說我想去兒童樂園!許望川帶我去可不可以!」
我們到了兒童樂園,在這裡,陳湘羚搭著旋轉木馬,她坐在上面笑的跟個孩子一樣,高空降落、碰碰車、對了!還有海盜船,在那她尖叫的很大聲,我可以在她的吶喊中聽到自由的聲音,在那,她脫去過去的包袱,她不再像個沉淪在金錢與慾望世界中的妓女一樣,在那,她像個樂開懷的女孩,更像是個嬰兒,對了,還有摩天輪,在那,我們接吻了。
她身體的溫度更像是我內心中燃燒的火苗,同樣溫暖,直到傍晚,她帶著我搭公車,但在公車上,她一言不發,完全沒說出任何一個字,我傳著訊息,她已讀卻只是抬頭看著我,笑了一下。
她帶我到士林夜市,直到這一刻,我的噩夢來臨,我母親曾在我小時候常帶我到士林夜市,在這,我毫無快樂的回憶,因為所有一切都在我母親將我從人群中拋棄後,將所有快樂的回憶一次抹滅掉,我跟陳湘羚說我需要抽一根菸,她在旁等著我,直到煙灰燃盡前,我完全不敢直視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不像當初一樣,她的眼神失去了光芒,直到黑夜來臨後,我們在人群中散起了步,就像淡水老街那時一樣,我們買了烤鳥蛋、買了她愛吃的糖葫蘆,但我轉過頭後,她消失在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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