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只要一個晚上不洗頭，就會癢到受不了，所以她每天都會仔細洗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LHUj6qbr
現在的她，一手被約束在病床欄杆上，能活動的只有左手。不要說洗頭，連離開這張床很難，想上廁所都要向護理師報備，在保全陪同下前往廁所。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FFw14KgU
好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5XXJraJ5
她用力抓著頭皮，頭皮屑像雪花般落下，帶給她新一波的恐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asveThxQ
現在是星期天晚上十點，她困在醫院的急診區。她是下午六點時到急診部，握著剛自殘完的手腕，無法控制地哭著對護理師說有自殺衝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R2RRTEgv
按照過往去其他醫院的經驗，她會被打一針鎮定劑，拿到一些藥後就可以離開。沒想到換到交通比較方便的這家大醫院，結果卻是立刻被「上銬」。她的自殘不過是割破手腕表面皮膚，貼個ok繃就沒事了，護理師卻替她擦藥、換上紗布包紮，好像那條不到三公分的淺傷會致她於死。這些處理方式已經讓春覺得醫護人員小題大作了，接下來的發展更誇張。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T4HW2g9P
春的家人趕到後，醫生向他們說明，春必須住院治療。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xqmnMKMf
精神科病房？玩恐怖遊戲才會出現的場景？她只是有點情緒不穩，像她這種膽小鬼絕對不敢真的自殺，醫師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光是割一小道傷口就很痛，割到動脈應該會痛到生不如死；每次站在樓頂就腿軟，跑到橋上想要跳橋，又發現橋太低，跳下去只會重傷；用腰帶試著上吊一下下，喉嚨就痛了一個禮拜；燒炭要買炭，還會讓房東的屋子變凶宅；臥軌會造成別人的心靈陰影。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75JhvxC6
當家人和醫生討論住院事宜時，因為藥效，也因為疲倦，她再度沉沉睡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dCzDpLqX
隔天早上，她迷迷糊糊被推去做各種檢查，接著就被推進醫院內最偏僻的精神科病房。直到家人替她帶來基本生活用品後，換上鬆垮垮的家居服，她才有入院的實感。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a5IRUJYw
醫師團隊告訴她，進來的病患至少要住兩週，如果情況嚴重，時間可能會再拉長。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HY32Efug
春窩在床上，含糊回應醫師的問話。被這麼一群白袍人圍著，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珍禽異獸。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b8K002VO
等醫師團隊離開後，同病房的一個年輕女生抱著恐龍娃娃，在春的病床半開的簾子前探頭探腦。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Z7nNJSGO
春坐起來問：「怎麼了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sjaDpR4A
「我叫瑩暄，你的名字是什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gVH4gKlS
「叫我春就好。春天的春。可以再說一遍妳的名字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J4x6aoDO
「直接看手環比較快。」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2xMukkNe
經一提醒，春才發現入院時給予的手環有這個功能。交換完彼此的姓名後，瑩暄遞出布偶說：「給妳看，這是我的恐龍。」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215C5OY7
「好可愛。」春努力表現出熱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psiQDIAA
「等一下妳要一起吃飯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KwutJOfi
「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oqlclvx8
不論在哪裡，跟友善的人打好關係都沒有壞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ZcWMjqrI
五點左右，晚飯就送來了，是簡單的圓盒便當，上層有綠色蔬菜、芹菜炒蘿蔔、滷雞棒腿，下層是白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IaARvSUB
在瑩暄的介紹下，春在飯局上認識了幾位病友，大家聽到春想要在一週內出院，都紛紛表示那是不可能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Ffg4dQ9e
「可是我的報告還沒做完。還有，有演唱會要看。」春喃喃地說。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DNYP10CB
年紀最長的蓄鬍子大叔，被大家稱為「大哥」的人，是召開這個「吃飯會議」的發起者。大哥告訴她：「妳越想要早離開，就越出不去，這邊就是這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Kd5oLmyB
「但是報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7zqQEAeq
「報告不交不會怎樣，大學生而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SdGCjp94
其他人也紛紛鼓勵春。瑩暄更告訴她：「來住院了，就是要好好休息，其他都不用想太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IDkyijdD
另一個和春、瑩暄年紀差不多的女生欣瑜問春：「妳是怎麼進來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Mw2oo1HG
大哥說：「會進來通常就三種，思覺失調、躁鬱症、憂鬱症。」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aK6KsIE4
春困惑地皺起眉頭說：「我只是說了想要自殺，但沒有真的做，手上的自殘也淺淺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18JaFPY3R
欣瑜搖頭說：「妳說要自殺，就一定會被送進來。我是躁症進來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PnEvnFAO
瑩暄做出個哭哭的手勢說：「我是鬱症。」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WlJ4GAv7
春說：「可是，也會有那種無聊的人有事沒事就跑去急診室說想死吧？為什麼說想自殺就會進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VprbI2Hj
大哥問：「妳有病史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HnelzcTL
春回答：「從十八歲開始，我有的診斷證明是焦慮症，因為醫生說憂鬱症申請就醫補助比較可能被擋，但我應該是焦慮和憂鬱症都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4xTbOAyg
欣瑜推推眼鏡說：「應該是也會參考病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a3Zo9dzh
春問：「聽說好像急診室會依緊急程度分號碼，你們知道急診室的號碼要看第幾位數嗎？我是25開頭，所以我以為我是5，等級最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cRbaH50f
欣瑜說：「要看的是第一碼，妳是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iWHjRr2N
春不自覺微笑。這大概是自從高中畢業後，她第一次拿到「靠前」的成績。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dg4U0ZQK
和病友們聊天後，春對精神科病房澈底改觀。原先她認為自己會是病房裡最「正常」的人，畢竟她的憂鬱症表徵，相比思覺失調、躁症這些容易被旁人察覺不對勁的病症更內斂，通常不太有人會主動發現她有憂鬱症。她過去遇到的最大問題之一，就是不被認為有精神疾病。家人、朋友都和她說「妳只是自律神經失調吧？」、「多晒晒太陽，多運動分泌多巴胺就好」，乃至同樣背負著精神疾病的友人也對她說過「妳跟我比起來真的還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gESV36p5
現在想起來，這次給予她致命一擊的關鍵，或許不是期中報告，而是她在提起大學生活一團糟時，那個朋友說「但我覺得，那也比我生病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NZcpNa5e
我也有生病啊，我還不像妳有家人的支持，妳的家人會陪著妳讀書通過大小考試，我卻得獨自拿著診斷證明去給教授看，懇求教授讓我不用上臺報告，以其他方式替代。每學期，我都要精算學分，因為我一定有其中一兩科會被當掉，後來我乾脆直接跟老師說，我有憂鬱症，請你直接當掉我，因為我要專注確保其他科不被當。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fRonNOPQ
這些話，春都沒有說出口，如往常一樣，藏在心裡，對著那個朋友微笑。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prnltVra
當然，也不是沒遇到有同理能力的人，像是助教願意代她向教授解釋；可能是首次聽到有學生主動要求被當的教授沉思幾秒，告訴她「到時候再說」，最後讓她低空飛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DlBgYJoC
而現在面對的病友們，也都很溫柔友善，這讓她覺得，病房內的生活也許沒那麼可怕。大家還都交換了各種聯絡方式，說好出去也要保持聯繫。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eTMDM42a
她在入院前也有託付家人在她的課堂報告群組告知她住院的事。之後有必要再提出診斷證明書，這樣處理，老師或同學都不會太刁難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Lb0cH33w
暫時不要擔心那些事了，她敲敲腦袋。
昨晚九點就上床睡覺的春，被推著餐車的員工喚醒。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3sOwbbk4
可能是因為每個人起床的時間不一，今天早上聚餐的人只有她和瑩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xzqz7Hyd
瑩暄看到春的早餐問：「為什麼妳的早餐是麵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hEHyz1QB
春拿到的是奶酥麵包和豆漿，瑩暄的早餐是和晚餐便當差不多的餐盒，只是少了一樣配菜，和主食換成饅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GH4fMbte
春不安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和妳不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CkQ9ivCM
「我的是小兒B餐。」瑩暄湊過去看春地餐盒上的貼紙，「妳的是陪病餐，我沒看過這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62iT0vlb
「有分成不同的餐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ZcuY4nOh
「對，像一般普通餐的主食是白飯，我的小兒B餐主食會變，有炒飯、義大利麵、水餃。小兒B餐是最貴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kuVN8nY3
「那我也想改成小兒B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nfawSV7R
「妳可以去和護理師說，他們會幫妳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mgsIKr6c
春發自內心地說：「謝謝，妳對我好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L0Hy0Sv9
瑩暄不好意思地躲開視線說：「我進來過快要十次了，比較有經驗，怕妳第一次來不適應。我住過其他醫院的病房。這裡的環境最好，也比較不會有突發狀況。」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IO3OpMuO
「那妳知道要怎麼快點出院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FxlrV4SO
「要多參加活動，像是早上的早操，或是職能治療。護理師會記錄你的出席率。」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ohAES2Yb
吃完早餐，響起提醒做早操的廣播。到了走廊上，春和稀稀疏疏的人們一起跟著護理師的動作做操。早操的出席率確實不是很高，難怪瑩暄要她配合病房時間規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F1JRkMrr
在去領早上的藥物時，春順便查看護理站貼著的作息表。早上七點起床，吃早餐和做早操；早上九點開始職能治療，中午十二點吃中餐；下午自由娛樂活動，三點是卡啦ok時間；五點吃晚餐，晚上九點就可以陸續服藥上床睡覺。週一到週日的集體活動可能稍微有出入，但主要時間表是一樣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Pb3iBVmg
今日上午的職能治療，是要從走廊底部走到另一端，連續走十趟，每趟走完就拿一張點點貼紙貼到屬於自己的紙張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yIytvHTF
這樣也能算「治療」？只是很簡單的動作而已。不過，既然是專業醫院安排的，一定有其道理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pt2djUhC
春習慣遵從權威。她的個人特色展現，只在於選貼紙時，會特別拿耀眼的金色或銀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4gIEzxa2
這條短短的走廊，就是目前他們生活的全部。陽光從走廊窗戶灑落，底下是庭園，其他醫院建築遮蔽住窗外景色。精神科病房是藏得最深的病房，閒雜人等不能入內，進出者要嚴格檢查物品，長條狀物、銳器都不能帶進來。娛樂空間有桌球室，活動室裡有電視、麻將桌、棋類遊戲、書籍。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tdbIWUzB
在某些人眼中，應該像是監獄。尤其是住上幾個禮拜的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vDvM179C
對春來說，卻是很舒服的地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QEFy46C8
住院可以說是她的轉機。現在她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逃開日常的一切。這是專業醫師的判斷。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Mjz4f06T
想起主治醫師對她說的那句「妳有實際前往那些地點和行動，其實已經非常危險了」，她有點想哭，同時覺得心情放鬆許多。過去她都會怪自己沒有真的實行自殺計畫，太過膽小。其實她從來就不想死，是認為必須以死亡懲罰自己。自殘也不是要以肉體疼痛分散注意力，而是較輕的自我懲罰。考試不及格，該罰；和朋友說話時被誤解了，該罰；買珍珠奶茶時珍珠賣完了，該罰。就算不是她的錯，她也會因為生活上的一點點不順懲罰自己。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4zvUz0iw
到頭來，並不是身邊的人對她不夠溫柔，是她對自己不溫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tPI6Lnvl
現在在病房內的她，只要好好吃飯、吃藥、睡覺，乖乖聽從護理師的指示，就連走路、貼貼紙這種舉動，都可以獲得「乖寶寶認證」，這比以前的生活容易多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1LCnUiYA9
意識到這點後，她開心地在走廊小跳步奔跑。減肥什麼的暫時不用管，可以每天吃三餐，穿著醜到哭的家居服亂晃也不會被批判。不知道是因為換了洗髮精，還是單純生活滋潤，她連髮質都變好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wqvalXoq
因此，當下午醫師團隊來關心她時，她快樂地笑著說：「這裡像度假村一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ZqanZX4T
醫師看起來有點疑惑，笑著問她：「怎麼說？」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fAFbfYnI
「只要吃好睡好，不用擔心太多，可以遠離讓我煩惱的所有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yxJbKerD
「看來妳適應力不錯。妳覺得來這裡可以遠離煩惱很好，對很多人來說，這裡才是煩惱的開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3nlK2a3K
醫師們離開後，在吃飯會議時認識的男大學生病友立璜快速走近她，對她說：「不要在醫生面前笑得太開心，他們會覺得妳有躁症。」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eS05byxO
「可是，我只是很放鬆，應該看得出來不是躁症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h9P2gL7Y
「在這邊，妳開心，會被認定是躁症；不開心，會被當成鬱症。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平靜，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oQZ11XWO
「你的領子......」春伸出手要去幫立璜翻好領子，他卻像是怕觸電般地彈開，告誡：「絕對不要和異性接觸！」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TG8lbP2F
「連碰都不能碰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cxcaCh16
「最多只能碰拳，牽手以上都不行。之前有人偷偷交往，就被拆散，女生被轉到對面那區。如果被護理師發現異性間的互動，『刑期』就會加長。」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AeLmpyYU
「我進來時護理師都沒跟我講這些。還有其他規矩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mSBaRQxe
「喔，還有不能分食，不能借東西給別人，但不要被護理師抓到就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38IEze1U
「護理師會偷偷幫我們打分數？」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TBmp476B
「在這邊，主治醫師像是皇帝，護理師就是東廠，隨時監視我們。等我一下，有電話。」立璜從口袋拿出手機接通，託付對方明天買東西來後，對春說：「妳想要打電話，我可以偷偷借妳。」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b6rKPRTC
「不是不能帶手機嗎？」春記得護理師說，要打電話必須買電話卡，在護理站使用公共電話。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XREu2wyT
「智障型手機可以。桌球室是唯一沒有監視器的地方，妳可以去那邊打。」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58TlkM9j
「謝謝，暫時不用。」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GcJrDaz2
這邊的人真的都很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hoYgCzy5
不過結合剛才立璜警告的事項，再加上前一天晚上，春被手持手電筒查房的護理師驚醒幾次，隱約有種這裡像是規則怪談世界的感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BBBU7T8s
不可以分食、借用物品。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ECE0aVCT
異性間不能過度接觸。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UW7rDQRy
不可以攜帶危險或長條狀物品，只能用正方形的小毛巾，帽T的兜帽繩也會被要求抽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K7KmwuYI
如果有人和你正常說話，下一秒卻大吼大叫，請冷靜地向護理師或保全尋求協助。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ANYxsvBJ
當廣播聲響起，就要按照指示前往指定場所，完成活動內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lsUmZj71
按照醫師指示在早上、睡前等時段前往護理站拿藥，當著護理師的面服下藥物後，要張開嘴巴給護理師檢查，確保沒有偷藏藥物。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K7WC1Ou8
晚上如果被燈光照醒，那是護理師每半小時一次的巡房，無視即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PApHVbHQ
若睡夢中發出打呼聲或有其他干擾病友入睡的行為，病床會被推到通往走廊等空間。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7Jo2EX1k
春一筆筆把這些資訊記下來，輕輕一哂。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9dIEl46F
是監牢或度假村，只在個人的一念之間。她認為是度假村，就可以過得很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38Z8gWNO
她沒料到的是，晚上，居然有奇怪的事發生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1QMNg8gs
首次讓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瘋狂的事。
春對聲音和光亮極度敏感，三人病房內，睡她隔壁的阿姨習慣開著床頭燈睡覺，春索性用一條運動長褲蓋住眼睛，再加上醫師替她加重的藥量，才可入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zdccVngY
又被光亮驚醒時，她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護理師來查房了，因此閉上眼睛，等待護理師離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xAUPtbdg
但燈光遲遲沒有消去。她重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蓋在眼上的褲子已經滑落。她翻來翻去，沒有找到它，乾脆起身查看燈光是怎麼回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Ht4eea6O
光源來自一支掉在地上的手電筒，手電筒和地上都有飛濺的血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mgSZggAl
春嚇壞了，不想碰那支手電筒，但現在她沒有手機照明，走廊又都是暗的，要走去護理站，就非得要用手電筒。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ARMyM5F7
話說回來，深夜的病房走廊是這麼暗的嗎？她經過娛樂室時，照向空蕩蕩的內部，沒人的娛樂室莫名地有種危險感，她連忙又將手電筒照向走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IVIGsseP
她的病房在走廊底部，護理站大約在走廊入口到底部三分之一處，可是她沒看到護理站的燈光，保全也不在，每間病房的門都是關著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RliSGUKe
走著走著，她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春沒站穩跌倒。用手電筒照，地面上卻什麼都沒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5OCTQgEF
她按了按膝蓋，有點痛，可能瘀青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qq03pk4Q
至少護理站就在眼前。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2nsP1ZrH
然而進去後，護理站內部工作區域的燈沒有亮，也沒有半個護理師在。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FjKQxS83
整個護理站唯一有燈的地方，是春沒進去過、也沒看過人進去的保護室。聽瑩暄說，她之前在其他的醫院，常遇過病患大鬧而被關進保護室的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EJhWa9E8
保護室的門半掩，春敲敲門板後，推開門進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3lDk34h1
突然，燈全部暗掉，有人鉗住她的四肢，把她壓到一張椅子上，再用膠帶把她綁在椅子上，她驚嚇過度，居然沒敢叫出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0oUtxPvH
門關上，被扔在地上的手電筒亮起，她模糊地看見，一個黑色褲子、紅色上衣的人站在她面前。由於背光，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勉強猜對方是個短髮少年。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M8m2xLHG
「你要做什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ICZWIkCw
「你是誰？」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zVx7GU71
「其他人呢？護理師下班了嗎？停電了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YFSZytM8
不論她問什麼，少年都沒有回應，只是站在原地不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ftRHLVEch
奇怪的是，對此，春並不感到害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kPAlbd5J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直到一聲汽車喇叭聲響起，少年快速繞到她背後，咬了她的脖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TjxYBuZW
春尖叫，努力掙扎，連捆住她手腳的膠帶都被她的大動作扯開，可是少年大力壓住她的肩膀，令她無法逃走。手電筒時亮時不亮，閃爍的燈光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5RVLHCCMf
「妳怎麼在這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6ChvE7p1
忽然，壓住春的力道消失了，春也不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j6NdSKwh
一名護理師驚恐地看著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dpdbrM7R
當春被帶著走出保護室時，發現天已經亮了。
「妳的藥物可能會讓妳有夢遊的副作用。」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ZbDNCh23
「我以前從來沒有夢遊過。」春的右手指甲掐入左掌心。大家都說這位主治醫師親切和善，醫師也確實總是對她笑臉以對，語氣溫柔，可是可能是她還是習慣女醫師吧，面對這位醫師時總是有點畏縮。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OqUyS25h
最後，醫生說會幫她換另一種藥，要她再看看今天晚上會不會發生同樣的情況。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hJKifX0k
醫師們離開後，瑩暄過來問她：「妳還好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NSUBsBuP
「妳有夢遊過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6lYiyLyD
「有，後來那個藥就被換掉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HATrqQBB
「夢遊是什麼感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we1E2NXe
「我的話，是完全沒有意識，早上醒來就在不同的地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ekf5WPVl
「我也聽說夢遊是這樣，可是昨天我是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D8MFaCrQ
「妳夢到什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dxWCVM0r
春敘述了她的夢，瑩暄的表情複雜，春急忙說：「我說的是真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h818nLUv
「不要太在意夢的內容啦，有時候我也會做很真實的夢。可能是白天壓力太大，妳剛來還沒適應才會做惡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Ym38Xc2U
「這樣，我是不是就會更晚出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Uxc9r4M2
「不用擔心，好好按照這裡的行程表走，很快就能出院。妳要去唱卡啦ok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CA0ir6BC
「我不喜歡唱歌。我的歌聲很難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48cpHkQ1f
「沒關係啊，唱得開心就好。我每天都會唱〈七里香〉。」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bX15yqHn
春跟著瑩暄去娛樂室，儘管現在因為是卡啦ok時間，沙發上坐滿人，想起昨晚夢境中空盪盪的娛樂室，春不禁打了個冷顫。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dz9rsDok
在和瑩暄等待點播的〈七里香〉出現時，大哥和立璜走進來。看見她們倆，立璜搭著大哥的肩膀說：「大哥明天要出院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7dTIjRii
瑩暄說：「恭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GBVaMSSh
觀察到大家對此的反應都是用「恭喜」來回應後，春也小心翼翼做出同樣的回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SSIg9WRu
立璜說：「明天我們要辦歡送會，排成兩列送大哥出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aFxckvjP
大哥說：「在走之前，我唱一首〈朋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EspW8qgI
在立璜爭取遙控器的使用權時，輪到瑩暄的〈七里香〉。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WypWyEYt
瑩暄認真地盯著螢幕唱歌，她的確算不上會唱歌，真要比較的話，唱得還比春糟糕不少。可是她有勇氣唱歌。其他人也是，不管別人的看法，為了自己開心而唱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aPDSHJZ1
春需要學習這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Yum1sFZa
在大哥唱〈朋友〉的時候，立璜熱切地喝采，情緒價值給好給滿。才認識大哥兩天的春，竟然也覺得有點分離的感傷。要是沒有大哥這樣的人出來建立吃飯會議，幫助新病友認識人，她應該會整天躲在房間裡看書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qG4gZspr
卡啦ok時間結束後，娛樂室又恢復到零零落落的狀態，除了立璜和大哥揪了兩個阿嬤一起打麻將，就只剩瑩暄和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i1gcmRhU
瑩暄突然迸出一句：「我明天也要出院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kMAvSS6z
「恭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0yt0iDOYJ
春的第一反應是為瑩暄感到開心。她也看得出來，大哥和瑩暄的狀態很穩定。據說大哥自述，他當初是被鎖在床上推進來，被關起來時，還不斷用床撞門大叫著「讓我出去」；而現在的大哥，從言語和行為看來，都和正常人無異。瑩暄也是，會出入精神科病房十幾次的憂鬱症患者，當初進來的狀況肯定很差，現在則沒有半點病徵，甚至予人陽光活潑之感。這意味著，住院治療是真的有用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ixrfHKTH
然而春很快地又冒出不該有的念頭。她希望瑩暄待久一點，不要這麼快就走。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舒適相處的夥伴，還是同房病友，有瑩暄在，她會安心許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Z2pHJvpl
這麼自私的想法，當然不能說出口。她微笑著對瑩暄說：「妳有喜歡哪一種娃娃嗎？我家裡有很多娃娃，出去以後我送妳。」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kf9IJAvt
瑩暄臉上浮現的尷尬讓春想挖個洞躲進去。「不用啦，不用特別送。」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UTUWc07b
也對，表面上大家互留聯絡方式，等到出院以後，真正會聯繫的又有幾個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E3c8NR5u
盲人重獲光明後的第一件事是丟掉拐杖。春自己出院後，恐怕也不會想要和萍水相逢的病友成為真正的「朋友」。
晚上，春又做惡夢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lGPP47bi
這次，她想待在原地都不行。當她睜開眼睛，就已經在走廊上，她一站起來，走廊就開始扭曲，為了不被暈吐，她只能往波動最平穩的地方跑。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BeMvRymt
也就是保護室。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wqaz8qmp
這次的保護室地上長著軟軟、泛著螢光的草。同樣是隱隱約約照亮紅黑衣服少年的身體。在試圖看清楚少年的臉時，春像被施了定身術，從頭到腳都僵住無法移動。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MUaoasDr
少年再度走到她的背後，咬住她的脖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hi2FTLbE
不會很痛，就像是稍微割破皮膚的疼痛程度而已。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i8Sq7eFI
就在她鬆懈時，少年放開她，接著重新咬住她的脖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caFpZJcR
就像是自殘時，因為沒有勇氣一刀劃在動脈上，所以聊勝於無地來回用美工刀「磨破」皮膚，造出能夠流出夠多血的傷口。因為是反覆割同個傷口，第二、第三、第十幾下，都比第一下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uLGKZHjz
她想要反抗，可是依舊毫無力氣，只能任憑少年帶給她疼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xd2H93TVE
隨著少年的行為，周遭景物也在改變，牆壁化為一棵棵樹木。一陣風吹落樹葉，葉片在她面前飛散，她看見葉脈像是腳下的草地一樣發出螢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09Hzt7f8Y
越來越多樹木，從小庭園發展到密林。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6IXnIJse
她的心臟加快跳動，不是因為痛楚，也不是恐懼，居然是......興奮？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Snvnc6dP
重複著施予她疼痛動作的少年，同時也是在把心力灌注於她一人身上。正當她逐漸陶醉其中，少年咬了特別重的一下，讓她痛到閉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1IclEbgs
再度張開眼睛時，又是在保護室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9eMdsUVl
護理師調看監視器後，確認春是真的半夜自己走進保護室，奇怪的是，當下居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就彷彿那段時間她隱形了般，只出現在回放畫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wi7ygYLl
幸好春在去保護室的路上沒有做出攻擊性舉動，所以沒受到處罰，但這也讓他很困擾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0knQ3Th7
早上十點，首先被妻子接走的是大哥。欣瑜、立璜、春、瑩暄排成兩列，熱烈鼓掌送他們離去。看著大哥夫妻恩愛的模樣，春這才脫離夢遊陰霾，稍微提起嘴角。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UE7fOIQD
在欣瑜和立璜離去後，瑩暄嘆氣說：「我爸媽還沒來，好想快點出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eml6okez
春安慰：「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出去後吃點好吃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b7pAUmFG
「我有件事要跟妳說。」瑩暄確認附近沒有人後，靠近春小聲說：「我睡過妳的床位，那時候也有做奇怪的夢和夢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wewORT69
「也是夢到一個紅黑色衣服的人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56SUqWkn
「我忘了，只記得會夢到人和夢遊，但也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因為後來情況穩定後，就沒再夢到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lrEnxtKG
「那我......」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iPKYN5G2
「曹瑩暄，你的家人來囉！」護理師傳喚瑩暄，瑩暄對春說：「抱歉，我先去找我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4f33byqj
剛好社工也來找春說話，春就這樣錯失了最後和瑩暄道別的機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GZ3K3yd7
中午吃飯時，只剩下她、欣瑜和立璜，飯桌顯得有點冷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P01YBL4L
欣瑜吃了幾口就嘆氣說：「沒有大哥在，感覺都不一樣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Cf1eOPnf
立璜說：「不然打給大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fqwL66m2
欣瑜說：「好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RmwQC769
電話撥通後不久就被接起，立璜說：「大哥？我是立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zNkdSzqx
欣瑜接過電話說：「大哥，你不在我們好寂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Febg4ljk
大哥那邊似乎有點手忙腳亂，來回幾句問候後，就說要忙孩子的事，匆匆結束通話。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GK5sikmo
欣瑜用湯匙挖著炒飯說：「大哥現在應該很忙，不要打擾他好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llBtkYGz
立璜仰頭說：「啊！我也想趕快出院！沒有大哥陪我打牌，我不知道要幹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57tdKYQK
場面陷入短暫沉默，春小心翼翼開口問：「你們有夢遊過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ssbhMP8L
立璜回答：「沒有。」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mUObPuGq
欣瑜推眼鏡說：「沒有，我有聽說妳夢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POfUk3Co
春說：「很奇怪，就算夢遊，我怎麼有辦法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進到保護室？」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wa3vxVIK
保護室就在護理師工作區的對面，路途走廊也會經過保全，就那麼剛好，連續兩天都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JWYPWeSk
立璜說：「妳有這個能力的話，乾脆直接夢遊走出這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ix6hpPF3
欣瑜瞪了他一眼說：「不要亂講。」接著她對春說：「醫生應該會幫妳換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iYLvlFuI
這句話春從不同人那邊聽過好幾次了。經過瑩暄的經驗談，她開始懷疑這個惡夢不僅僅是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NofOFIWa
也許，這個床位被詛咒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k2xIZOwT
從精神病患者口中講出的話一律都會被當成荒誕不經的瘋言瘋語，不要說醫生和護理師難以相信，春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敘述聽起來很像是病情發作。精神科病房是最難界定幻覺和鬧鬼的地方。她只能努力撐下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MEunIPut
兩個禮拜，再十一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夢中的少年沒有放過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UYOijf42
她不再夢遊到保護室，但天天還是會做關於他的惡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LXH2sjAU
像是被綁在椅子上，被他推進背對著的整缸水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7cocryJ7
或是他一腳踩在橫躺在地的她身上，像是在踐踏一隻蟲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9Rh4vbdz
用軟鞭抽她，甩她巴掌，用繩子緊緊縛住她，繩索掐入她的肉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CVjY4ONy
春應該要為此感到痛苦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MIS2CpP5
可是她卻愈發地容光煥發。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3cCNd7sw
她早已放棄掙扎，在夢中靜靜地任少年折磨。算得上是折磨嗎？其實並不會很痛，而且並不讓她討厭。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SosM7vKX
從最初的因為惡夢而白天精神不濟，到現在，她因為期待夜晚少年地造訪，而情緒明朗不少，不用特意裝也不顯得鬱鬱寡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rSzSOyKT
這天，立璜的朋友來訪，還帶了一桶炸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JqDSrtOZ
這位朋友恰好和春是同一所大學同系的人，長春幾歲，即將成為研究生。春主動問：「你的主治醫師是誰......啊不對，我要問你的指導教授是誰？」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Xb64oZhH
立璜的朋友回答：「其實兩個差不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W6qZEfil
立璜的朋友拿來立璜要求的印刷照片。立璜現場擺出小型的作品展覽，春和他的朋友「看展」時，他就親自在旁邊介紹。這時候就很明顯能看出他的躁，難怪欣瑜聽到有炸雞也不願意過來，聽立璜說他之前也擺過幾次展，欣瑜應該早就看膩了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2KvTdvku
在春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時，立璜殷切地上前說明：「妳有看出這張照片哪裡特別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QGZ2ru0y
「呃，顏色還是構圖......」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JQgjEvWM
「這張照片特別的地方是，妳從這面看，或是倒過來看，都可以解讀。」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OGci22YB
從原來的角度看，是一個人走入海中；倒過來看，則變成某人在仰望天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xzyDZ3Du
立璜解釋：「這是用雙重曝光，讓兩個不同的畫面同時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zBliNIfH
聽著，春想起事發當下沒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她的夢遊，事後查檔案又確實有看到她。就像在同一個時間線，合併了兩個世界的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xGUjj7EI
再加上瑩暄的證言，這樣能夠證明夢中少年的存在嗎？醫護人員都認為不過是夢，不需要特別在意，春後來也不再跟他們談夢裡的事了，否則解釋起來太麻煩。她就繼續在夢中和少年相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6obgTKDH4
這樣的想法，在下午和醫生談話時被摧毀。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D7it8tge
「妳這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NlBneF2b
「我要出院了？」比她早進來的欣瑜和立璜都還沒有出院，居然就輪到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H7IhE38q
「妳說過月底有演唱會要看，因為看妳的狀況很穩定，我們評估可以讓妳出院，就不讓妳錯過看演唱會的機會。妳想要星期五、星期六、還是星期天出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SvZCmwLM
「可以繼續住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vJ8fGgUr
「妳想要繼續住在這裡，多休息一陣子嗎？那也可以多住一個禮拜。」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0hpZ3u5eA
一個禮拜怎麼夠，她連少年的臉都還沒看到。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o4ErfiuT
每天他都會換不同的方式來欺負她，她還在等著新的花樣，只剩最多兩個禮拜不到......實在太短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6AsDq0A0
這裡每次出去一個病人，很快又會推進新的人，聽新室友說自己在急診室等了三天，可見床位是很缺的，醫生不會讓她真的把這裡當度假村住。要留下的方法，就是讓醫生感覺她病情加重。用裝的嗎？她的演技很爛，不擅長說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g3jxzYq4
要做，就極端一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LS5RleFd
跟立璜借了手機後，她打給好幾位朋友。接下來每天都有一個朋友帶著炸雞桶來看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rYdH7NLh
所有出入物品都要檢查，但是沒人會仔細翻找炸雞下方藏著什麼東西。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IzA4n4qQ
一段段短繩子，組起來，就變成一條足以上吊的長繩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8rKIqAmso
找到刀片太難了，她也沒有勇氣對脖子下手，而單純自殘，可能不會引起太多注意。想來想去，還是上吊最有戲劇張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h8DN7ENj
同時，她也以白天走路會暈眩為理由，讓醫生減去她的一顆安眠藥。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w83vDyFs
行動當晚，她忍住睏意，在護理師即將進來查房前，把繩子繫在病床上，一頭的繩圈套住脖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8vPfuvSq
坐著上吊需要強大的決心。她堅定地想著少年，在護理師走進來時，壓低脖子，讓繩圈掐進喉嚨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4BIChwXF
演得越像，她被留下的時間就越長。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mnt4BkOt
反正死不了的，這裡可是醫院。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6pj5unuT
在她被勒暈前，她聽見護理師的呼叫。模糊之間，她居然在沒有作夢的狀態下看到紅黑色衣服的少年。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NLVXk5e9
第一次，少年開口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CqfK1DDJC
用無奈的語氣說：「算了，妳都這樣了，就原諒妳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0xaM2Ol5w
恍惚間，她想起，在十八歲那起可怕的侵犯未遂事件發生後，她向很多人訴說恐懼，得到的回應是：她應該更強勢，就不會成為獵物。因此，她剪去長髮，穿上視覺效果強烈的紅黑色套裝，用妝容和穿搭武裝自己。這個方法撐不了多久，她又垮了，回到無法離開家門的狀態。那段努力的時間很短，短到她都記不清楚自己這樣打扮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V1FTaiiw
因為對自己感到愧疚，就算進來了醫院，她也沒有真正原諒自己。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7axJuSa5
直到此刻，繃緊的神經才鬆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uGptEllP
醒過來後，跟無辜的脖子道個歉吧，她想著，失去意識。
出院後第一件事，春拖著裝著住院時家當的行李箱，來到華山大草原。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dqAopot5
她問了路邊吹泡泡玩具的價格，最後買了一支八十元的中型泡泡棒，和一整桶泡泡補充水。這是過去她不會允許自己花錢買的東西。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5wBulYra
用嘴巴吹了幾次泡泡後，她發現順著風向揮泡泡棒，造出來的泡泡比較多。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0K7sWOhm
人潮稀疏的平日，有一些幼稚園的孩子在玩風箏和泡泡機，另外就是她這個超齡兒童。穿著土色的寬鬆上衣和舒服的運動褲，像個陀螺般旋轉著身體，製造泡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n0oq3Oy0
整桶泡泡水消耗的速度比想像中慢，就在她手揮到有點痠時，有個人過來說自己在做動態攝影，可不可以拍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mOhRKRB9
春答應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eHPPDPCF
攝影師沒有給她下指令，任憑她跳著支離破碎的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xOFPvay7
當天晚上，她就收到攝影師傳給她的影片。影片中的她看起來很放鬆，拍得比她真實的樣子好看多了。不過，她更在意的是不遠處的樹旁邊站著的人。穿著紅黑色服裝，短髮，面孔模糊。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ooAeuO4S
他陪著她走出來，遠望著像陀螺一樣旋轉著的她。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mob2tIEs
直到她不再旋轉，而是踏著暈眩的步伐向前走時，他就會離開了吧。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gNMsmy7x
至少當她再度墜入惡夢症候群時，不會是孤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