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理之家回到家中的天響與璇光兩人都一樣滿臉沮喪。
「沒想到居然失敗了……」天響將隨身背包放到椅子上,直到現在也依然是難以接受的鬱悶神情。
在護理之家遇見璇光爸媽,雖然一度以為場面會變得很難看,但沒想到這十年的時光,璇光爸媽為了照顧璇光經歷過難以想像的艱辛,想法也有所轉變。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敵視天響,甚至還為了當時的事情向他道歉。
之後也與他分享這十年來的經歷,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些年的辛苦與心境上的變化。至少在這個時間點,天響自認與璇光爸媽的距離非常靠近,他能深切地感受他們心中的痛苦與掙扎,也為他們總算能釋懷而感到開心。
一直在身邊的璇光也同樣為了父母這些日子的辛勞感到難過,於是天響在這個時間點順勢提出想見璇光一面的想法,本以為以現場的氣氛應該能夠順勢得到璇光爸媽的同意,然而卻被拒絕了。
理由是因為璇光爸媽覺得女兒一定不希望自己現在的模樣讓天響看到,所以他們拜託天響再等一下,等到璇光醒來一定立刻通知他。但是,他明明已經得到本人的同意,旁邊的璇光也不斷點頭,結果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何把這件事傳達給璇光爸媽,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能無力地妥協。
不過往好處想,雖然見不到璇光本人,但至少已經確定璇光就在那間護理之家裡療養,能夠知道現在的她還好好地活著就已經足夠,剩下來的事情其實就只剩下全力幫助璇光回到過去,讓一切都回復原狀。
「天天,這次能見到爸爸媽媽,我覺得很開心,想起很多事情呢。」璇光忽然說。
「真的嗎?太好了,我也沒想到這次與小璇爸媽的重逢會這麼順利。」天響鬆了一口氣說。
「其實在來到這裡的幾天前,我才剛跟爸爸媽媽大吵了一架。」璇光表情難過地說。
「咦?」天響感到吃驚,在這之前璇光完全沒有提過這件事,而且從她的態度上也看不出這樣的跡象,不過有可能是因為突然被帶到現在,一直處於不安與混亂中的她直到與父母再次見面才又勾起記憶。
「吵架的原因是由於我翹掉練琴的課程。」璇光說。「雖然我覺得彈琴很開心,爸爸媽媽聽我彈琴也很開心,得到爸爸媽媽的讚美我會更加開心,就這樣我一直很開心地練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覺得,爸爸媽媽的開心會不會只是因為我彈琴得獎讓他們可以炫耀。」
「小璇……」天響不知道為什麼璇光會忽然產生這種想法,但人心本來就很複雜,長期處於幸福中的人有時也會為了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失去而感到不安,也許璇光當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那時候,爸爸媽媽收到一場鋼琴大賽的獲獎通知,他們很開心地將這件事情告訴我,我卻開心不起來。隔天趁著爸媽不在家,我故意與鋼琴的家庭老師玩捉迷藏,翹掉那天的練習課程。晚上鋼琴老師向爸媽告狀,之後我被罵了一頓並且被罰站一個小時。」璇光說。
天響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為璇光的爸媽說話似乎不太對,但如果為璇光講話又好像太過自以為是。因為璇光顯然還有沒說完的話,所以他最後決定保持沉默,安靜地傾聽。
「之後我繼續像以前那樣乖乖遵照他們的安排練琴與學習,不過卻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開心地享受練琴的時光,一邊彈,我心裡就會愈煩悶,結果琴聲也愈來愈亂,弄得老師與爸媽都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璇光語帶自嘲地說。「不過似乎是因為我與天天一起看星星的時候顯得很開心,所以那一天爸爸媽媽帶著我們去看星星其實也是希望我能夠轉變一下心情,結果我就來到這裡了。」
「原來發生過這些事情……」天響完全沒想到那時候的璇光有著這樣的煩惱,他一直以為璇光是個目標明確並且全力朝著夢想前進的活潑女孩。
也許璇光身上那種早熟的氛圍便是源自於這種纖細的情感,讓她總是想著比一般同齡孩子更多的事情。璇光表現出來的只是她想表現給天響看的模樣,而那些太過複雜敏感的部分全都被她隱藏起來。
「我是個很幼稚的小孩,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們並不愛我。」璇光說。
「沒有這種……」天響立刻就想回應,然而璇光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沒有這種事。今天看見爸爸媽媽的模樣,聽了爸爸媽媽這些年來為了照顧我所遇到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是個任性幼稚的小孩,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無理取鬧,就這樣擅自生他們的氣,然後不負責任地昏迷不醒,現在只能看著他們因為我而受苦,我卻連碰他們一下都做不到……」璇光一邊說,眼淚一邊撲簌簌地掉落。
「小璇……」聽著璇光訴說心裡的愧疚,天響也忍不住心痛起來。
璇光的爸媽當然很愛她,而她也很愛他們,兩邊最後的對話卻是吵架,這種事情實在太過悲哀。
「天天,我想要去看看長大後的自己。」璇光語氣堅定地說。
不曉得璇光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想見現在的自己一面,也許是因為可能可以獲得回到過去的線索,也許只是因為單純的好奇心,但天響覺得更有可能是因為她想看看在爸媽的細心照料下,現在的自己究竟過得如何?
或許這只會惹得璇光流下更多眼淚,但天響覺得對於此時的璇光來說,見見現在的自己一定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但現在我們沒辦法見到長大的小璇,可能得再等等。」雖然天響很想實現璇光的心願,但現實卻是他們沒能得到探望大璇光的允許。
「不行,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而且說不定沒幾天爸爸媽媽又會突然帶著長大的我離開,所以我想要快點去。」璇光搖搖頭。
小璇說的確實有道理,等待並不表示能得到期望的結果,璇光爸媽說不定又會突然帶著長大的璇光尋訪名醫。
而且,見自己一面果然對於璇光有著重要意義,璇光這次異常的堅持讓天響深刻地意識到這件事情。因此,他不能夠像過去那些得過且過的日子一樣只是消極地等待,必須主動去做點什麼,必須站在璇光的角度認真面對這件事情,這樣才行。
「我明白了,小璇,交給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妳見到長大後的自己!」天響用力點頭,許下承諾,強迫自己拿出與璇光相匹配的決心。
將決心與承諾說出口以後,天響開始苦惱……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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