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因故地,一處隱蔽山谷正悄然復甦。
廢棄祭壇上,十餘名身披破碎戰袍的血族低聲誦念,咒語在空氣中回盪,彷彿喚醒了某種潛伏已久的回聲。中央血池微微翻湧,一滴滴濃稠如墨的紅液從石縫滲出,匯入血紋之中。
卡拉爾特站在最前方,披風已染上乾涸血痕。他垂眼望著血池,神色沉靜,卻在下一瞬猛然握拳,指節爆響。
「雷茲瓦爾德……他終究選擇了那條路。」
一旁的副官低聲道:「議會已經無可救藥。許多原本中立的家族,也開始與他們暗通款曲。伊格萊恩似乎仍在觀望,但他們的沉默,未必代表中立。」
卡拉爾特冷哼一聲,側首看向北方:「這不是一場政變,這是對血族本源的褻瀆。」
他緩緩走至祭壇中央,伸出手指劃破掌心,將鮮血滴入血池。血池震盪,周圍的石像浮現古老詛咒紋路。那是一種早已從純血議會禁典中抹除的儀式——「舊誓之醒」。
此咒一旦啟動,不僅召喚族裔記憶,更將喚醒赫洛因家族深藏血脈中的集體殘響,讓整個族系再次連結於誓血之核。
「赫洛因的血,從未斷絕。你們以為將我逐出七誓,就能切斷我們的意志?笑話。」
血池中央浮現出一縷光影,如火紋般懸於半空。那是一段殘缺的記憶畫面,斷裂的長廊、燃燒的旗幟、破碎的族徽……赫洛因之誓在焚燒中化作呼喊,從過往湧向當前。
卡拉爾特的聲音低緩而有力:「我們失去了席位,失去了聲音,但沒有人能奪走血的記憶。記憶會從傷口中滲出,從沉默中成形。」
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宛如從血海中湧起的風。他的耳中回響著舊時代赫洛因族老的低語,那些聲音飄忽不定,卻帶著難以撼動的決意。
「我們曾經制衡七誓,我們曾經帶領血族走過最黑暗的世紀。如今,我們將再次擔起那個位置。」
遠處,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一名身形削瘦、眼神銳利的青年降落於祭壇前,跪下行禮。
「啟稟大人,我們已與伊格萊恩家族中的某位繼承者接觸。他對雷茲瓦爾德的不滿,遠比想像中更深。」
「說明情況。」
「他是維多利歐的旁支堂弟,名為艾德蒙,曾兩度試圖阻止雷茲瓦爾德提出軍權集中條款,未果。如今,他願意交出部分議會密錄,以換取保全其支系在未來內戰中的生存資格。」
「懦弱,但還算清醒。」卡拉爾特語氣淡然,「我可以給他庇護,但不給庇護者自由。」
青年遞出一封密信,信封封蠟上刻著一道斜裂的銀葉。
卡拉爾特將之握於掌中,像握著一段尚未決定的命運。他緩緩抬頭,望向血池中浮現的紅光輪廓,語氣低沉卻不帶猶疑。
「既然他們忘了什麼是血之誓言,那我們,就讓他們再學一次。」
他轉身,對列席的血族高聲道:「傳令下去,舊誓重開。我們不是在等待復仇,而是準備領導那些尚未墮落的血脈。赫洛因不為過去而戰,我們為未來的血族而戰。」
石像間的誦咒聲再度高漲,祭壇之上紅光如心跳般鼓動,仿若整個山谷本身也回應著這場儀式。年老的女長老抬起頭,輕輕誦出一句遠古赫洛因語:「願舊誓重歸於脈,願遺誓不死於血。」
一道陣列圖樣從血池擴散至地面,仿若古代祭陣重現,山谷之外開始降下一場細微紅雨,無聲無息地沁入泥土,蔓延向遠方。
那紅雨潤濕山嶺與荊棘,也悄悄滲入一座被廢棄的舊城遺址。殘破石碑上刻著的赫洛因徽記再度泛光,一名沉眠於地底的舊世後裔睜開了雙眼。他的瞳孔如裂紋中滲出的深紅水晶,映出血誓甦醒的痕跡。
月影如鉤,遠方的群山彷彿也在靜默中側耳傾聽。
赫洛因,將回應雷茲瓦爾德的『黑誓』,以另一道更古老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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