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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鏡緣

儘伈

Apr 4, 2025

5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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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大海伴隨著東南風，緩緩向大陸推進，掀起白頭浪，拍擊岸邊礁石，濺起層層浪花，一浪高過一浪，與海崖爭奇鬥艷。海浪聲連綿不斷，帶來自然而然的節奏，充滿生命力。

引擎的隆隆聲劃破長空，在陽光照耀下，地面掠過三道黑影，三架戰機在天空中上演一場緊張的追逐戰。

「他們還在追我！」

機艙內，一名身著厚實灰色飛行員服的人戴著氧氣罩，呼吸急促而響亮，朝無線電大聲喊道。他瞥了眼前方顯示器，兩點紅光快速閃動，逐漸靠近。

「一號，立即右轉迴避！」

「右邊是民航機場，我說過不行！」

「顧不了那麼多了！馬上右轉！」無線電裡傳來一陣怒斥。

蜂鳴器發出刺耳的警示聲，紅色燈光在駕駛艙內四處閃爍。「該死！」那人再次大喊。

只見後方戰機發射一枚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白煙迅速逼近。他將操控桿推至底端，戰機瞬間筆直下墜，飛彈靈敏地轉向追擊。機艙內頓時進入失重狀態，物品四處飄浮。

「一號，你瘋了嗎！一號！」

「高度警告。」機上警報聲急促響起，儘管聽到警告，他仍不顧一切將操控桿向下壓去。眼見距離地面僅剩數百米，他猛地將桿拉至另一端，戰機尾部噴出藍色火焰，強勢反向推進。飛彈未能及時跟上，墜入河中爆炸，掀起巨浪，戰機在水花中穿行，不到半秒便衝出重圍。

「啊……」強大的重力將他死死壓在座椅上，瞬間頭暈目眩，眼前一黑，手一鬆，無法抓住操控桿，戰機如脫韁野馬般失控亂竄。

「一號！」

戰機猛地撞上一處山坡，將沿途樹木夷為平地，最終撞上山崖，爆發出一聲巨響，火球衝天，黑煙滾滾升起。

機艙門被人從外強行打開，飛行員被拖出。此時他仍未從暈眩中恢復。一名身穿軍服的女性從桌上拿起一杯水，當頭潑向他，他瞬間清醒，猛地挺直身子，左右張望周圍環境。

這是一間擺滿大型機器的房間，裡外佈滿監控設備，後方控制室的大屏幕正重播剛才的戰鬥片段。

他抹了把臉，望見那高大的身影叉腰而立，立即站直身子，向面前的女性敬禮：「長官好！」

「你死了！」女教官拿起資料夾翻閱，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哼！準空戰員中的新星杜翼天，看來名不副實。」

「為什麼不按命令右轉！」

「報告長官，右邊是民航機場，貿然進入會造成危害……」

「說！」教官打斷他的話，聲音蓋過一切：「赤鳳境內有多少個可供起降的民用機場？」

「報告長官，共有三十四個。」

「那軍用呢？地下的呢？」

「那……應該有……一百……」杜翼天努力回想軍校學到的資料，卻一時無法想起準確數字。

陷入苦惱的杜翼天迎來教官的一陣訓斥：「頂多毀掉一個機場，但軍隊少了一名戰士，敵軍就多一分機會！」

她用筆在表格上畫了幾道線，遞給杜翼天：「俯衝至離地四百米，顯示出些許膽量；但未評估重力影響，愚蠢至極。」

杜翼天接過表格，瞥見標示上的乙級評等和合格勾選，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得意：「抱歉長官……我會努力改進。」

「別以為戰機有彈射裝置就能肆意妄為，落入敵營同樣是死路一條！」教官指著他大聲叱責：「你這表現放在戰場上只能聽天由命。出去！」

「遵命！」杜翼天再次敬禮，轉身離開訓練場地。

教官目送他離去，目光掃過他健碩的身形，才開口喊道：「下一個！」

自動門左右滑開，房間一角的座位上，一位花白老人正靜靜等待。老人身著棕色毛衣，黑色長褲，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戴著金絲眼鏡。見到杜翼天走出，他立即撐起手杖，步伐蹣跚地起身，杜翼天見狀急忙上前攙扶。

「如何呀？」老人率先開口問道。杜翼天將手中的表格遞給他：「我要當飛行員了！」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略顯沉重。

「你終於實現夢想了，小天。」

「哎，叔叔……我不小了，別這樣叫我。」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小天。」

杜翼天尷尬地甩了甩手，靠近扶住老人：「來！我們去喝一杯！」

夜色漸深，伴著細雨，街上人流增多，街道擁擠不堪，車輛緩慢前行，焦躁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大街旁閣樓的玻璃窗後，兩人挑了個位置坐下。

杜翼天已換上日常服裝，灰色長外套搭配黑色上衣，將圍巾解下置於座邊。

「沒想到禁飛令一發就是二十年。」老人收起手杖，掛在桌角，隨手拍去身上沾染的雨水。「還以為你會逐漸忘卻當飛行員的夢想，沒想到你這麼執著，竟跑去軍部成為戰機飛行員。」

杜翼天點頭微笑以對，老人卻發出一聲嘆息，目光轉向窗外街道。對面街的路燈亮起，原先不易察覺的雨水，在燈光照耀下顯得清晰，密密的雨點落在傘海中，隨即消失無蹤。

「若小天能留在機構工作該多好。」

「叔叔，我真的不適合做考古。」

服務生端來托盤，將一杯熱飲和一杯冷飲置於兩人面前，杜翼天拿起調羹，緩慢攪動自己的冷飲。

「你若不適合做考古，還有誰適合？」老人用手指敲擊木桌，眉頭微皺，略顯激動。

他凝視眼前的杜翼天，那頭烏黑短髮，眼神銳利如刀，充滿鬥志，與多年前那個黃毛小子判若兩人。唯一不變的，是他筆直的坐姿和嚴肅拘謹的神態，總讓人感到他的真誠與認真。

回憶中，他站在家中書房的書桌前，凝視叔叔整理一疊又一疊文獻資料。他拿起紙筆，核對頁數順序，叔叔出錯時便舉手喊出。

「每次你發現錯誤時……都興奮不已。」老人啜了一口熱咖啡，笑道。「你還記得那次嗎？」

年輕時的老人手持咖啡杯，從廚房走向書房，忽聞書房傳來小天的聲音。他好奇探頭一看，見男孩赤腳站在叔叔的皮椅上，用手指著卷軸上陌生符號，喃喃自語。

「虛空中……有一夢澤……陰陽之衡，生生不息。」男孩一字一句念出。

老人驚訝不已，手中杯子不慎灑出沸水，燙到手背，他卻毫不在意，走近男孩身旁查看。桌上僅放著古籍，無資料也無翻譯，男孩卻反覆誦讀符號。

「日子久了，你這小子竟能念出古籍文字！」老人雙手捧杯取暖，繪聲繪色地說道：「雖說古語言與現代相似，但古文字千變萬化，豈會是四歲男孩有能力解讀的？」

「文獻修復能順利完成，小天你功不可沒！」老人和藹地說道，望向杜翼天，卻見他低頭凝視飲品，手持手機滑動，似乎未專心聆聽。

杜翼天翻看密密麻麻的訊息框，逐一檢查。

眾人中，他點開一個全黑頭像的聯絡人，聊天框空無一字，他打開對話框，雙手快速輸入。

「我合格了。」

杜翼天凝視這條訊息，對方久久未上線，他不禁輕嘆一聲。

「這年頭，能活著已是不錯。」老人見杜翼天心不在焉，收起話題，抿嘴望向窗外，兩人靜靜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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