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洱海的雨連綿七日,將段延慶的太子蟒袍泡成一件血衣。
雨水混著血從石階蜿蜒而下,像一條蜷曲的蛇。他趴在青石階上,雙目赤紅,右腿傷口早已潰爛,蛆蟲在腐肉間蠕動。左手指甲全數翻掀,鮮血早已滲透指縫,濕滑的掌心握不住鐵杖,幾次滑落地面。這是他逃出楊義貞追殺的第七日,身上的內力耗盡,殘軀僅靠意志在支撐。
前方,天龍寺的朱漆大門就在眼前。他幾乎能看到門檻上殘留的雨水反射著昏黃燭光,能聽到寺內微弱的木魚聲。那聲音本該帶來安寧,可現在卻像隔著洱海般遙遠。他拖著殘軀向前,每一步都像是用碎裂的骨頭在碾壓地面。
「開門……」段延慶沙啞的嗓音像破碎的風箱,他的喉骨在前幾次搏殺中被震裂,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甚至懷疑,這聲音能否穿透雨幕,抵達寺內。
他只能揮起鐵杖,敲擊濕滑的地磚。
咚咚。咚咚。
三長兩短,這是幼時隨父皇進香時學會的暗號,意為「段氏危,速救」。
大門內終於有了動靜。一絲燭光透過門縫,照亮了門外的雨幕。段延慶的心微微一震,撐著鐵杖的手緊了緊。他知道,門內的人一定聽到了敲擊聲。門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後是一名守門僧侶的聲音:
「誰在門外喧嘩?」
門縫中出現了一個僧侶的身影。他身著灰袍,手持木杖,臉龐在燭光中模糊不清。僧侶透過門縫冷冷地望著段延慶,目光中不見一絲慈悲,只有猜疑與不耐煩。
「此乃佛門淨地,施主何故深夜擾寺?」僧侶的語氣冷漠。
「我……是……段……」段延慶嘶啞著試圖開口,卻吐出一口帶血的濁痰,聲音被雨聲吞沒。他的視線逐漸模糊,耳邊的雨聲轟鳴,像是無盡的深淵。他的手一滑,鐵杖從指縫中脫落,滾落石階,發出的撞擊聲驚起了屋檐上的群鴉。
門後的僧侶皺了皺眉,似乎有所猶豫,回頭望向寺內深處。燭光搖曳間,枯榮大師的身影隱隱出現在廊道盡頭。他正閉目誦經,對門外的動靜置若罔聞。僧侶收回目光,將門縫徹底關上。
門內無人應答,門外是絕境。
段延慶趴在地上,冰冷的雨水順著石階流入他的嘴角,帶著血腥與泥土的味道。他的意識漸漸渙散,耳邊傳來追兵的馬蹄聲。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幼時的記憶——當年,他還是大理國的太子,曾無數次出現在這天龍寺的香火盛會之上,接受枯榮大師的祝福與加持;而如今,他卻成了連門都進不了的棄子。
雨聲越來越大,追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段延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鐵杖上,那是段氏祖傳的權杖,象徵著太子之位。他咬緊牙關,撐起殘軀,將鐵杖抓在手中,目光中閃過最後的狠意。
「今日我若不死……」他將鐵杖抵在自己咽喉上,用劇烈的疼痛逼出一聲嘶吼:「必讓大理佛寺染血百年!」
雷鳴炸響,裂空而過。
就在這一霎那,段延慶手中的鐵杖忽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聲。杖身上的血水被雨水沖刷後,露出細密的金紋,那些金紋像流動的符文,散發出詭異的光芒,仿佛有龍脈在玄鐵之中甦醒。
「這不是段家的鑌鐵……」段延慶心中一震,卻已無力深思。
最後的意識中,他看到山路轉角處有一道白影晃動。那是一個擺夷族少女,脖子上戴著銀色項圈,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嬰兒。嬰兒的哭聲清亮,穿透雨聲,鑽進段延慶的耳中,清晰得不像是幻覺。
「段家……」段延慶的嘴唇顫抖著,意識終於被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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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6pxGz3SHX
江湖傳聞,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練成了一門陰毒至極的武學——陰脈指。這門武功傳說邪門至極,每次施展,施術者的經脈如被刀割,痛苦萬分,但威力卻足以摧山裂石。有人說,陰脈指是以逆轉純陽內力為代價,將生機化作絕命一擊,施展一次,便離死亡更近一步。
但沒有一個活著見過陰脈指的人能說出它的真相。
同時,還有另一個恐怖的傳聞——「惡貫滿盈」手中的那根鐵杖,杖身刻滿細密的金紋,殺人無數,據說連見過它的亡魂都能感受到它的怨氣。有江湖人斷言,那根鐵杖並非凡物,而是一件來自古老時代的邪器,被血與恨喚醒,才賦予持杖者無與倫比的殺伐之力。
無人知曉,這根鐵杖曾是當年天龍寺門前染血的太子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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