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衝進墓道時,看到了熟悉的黑霧湧了上來。顧然勾起冷笑,掌中烈火迸發,打散了黑霧。梁錦玉和江瑩趁機飛奔向前,黑霧又重新聚攏,江瑩抬起手,對著黑霧使用異能。黑霧化成黑色的硬冰,兩人迅速從這之間溜過去。
崔久看到顧然一眾,驚喜萬分。「梁隊!顧隊!你們沒事!」可接著又暗下雙眸。「兩位隊長,蕭英、李若真、葉敏庭三位隊員剛剛被這個叛徒害死了……黑霧有毒。」
江瑩上前,扣住祝殤手腕,祝殤眼神一冷,想要反擊,江瑩借力重重一拉翻身跪坐在祝殤背上,扯下他頸上的玉蟬,交給溫亦成,然後跳下來。
祝殤坐在牆邊。喘著氣,頭髮裡結滿血塊。
「上次在墓裡,那次我用飛刀射中你,不是意外吧?」江瑩平靜地問。「偷襲我的,就是你。你故意大喊誰亂射飛刀就是想將這件事定性為誤傷,當時我對你還不熟,所以沒有及時認出。你想除掉我,對嗎?」
祝殤冷冷一笑。「不錯,本來你體內蘊含的靈氣足以讓我救她,本來,也只要死你一個。是你害死了其他人。」
江瑩默然。三年前年幼的她可能會因為這句話自責痛苦,但現在不會了。
憑什麼你作惡,責任要我承擔呢?
顧然看著他,眼神冷得厲害。他抬起槍,對準了祝殤。祝殤低下了頭,低低的笑出聲。「憑甚麼你們能活得好好的……我妹妹卻被蠱惑著送了命?要不是你們非得對抗皇帝,你們高高在上,從小就享受著最好的資源,我從小就必須被扔進墳墓裡替那些人探寶……被逼著學會殺人偷竊否則活不下去的日子,我恨這個世界不應該嗎?」
「像你這種毫無善惡是非的人,請恕我們當然同理不了你半點。」梁錦玉譏嘲著開口。「你連你妹妹為何而死都不知道,有資格在這推卸責任?我真噁心你,自己害死了她,不敢面對自己的責任,只敢把錯誤怪到別人頭上。可笑,難怪她不認你。誰要這麼個毫無擔當的狗東西當自己哥哥。」
祝殤眼裡閃過一絲絕望。「你怎麼知道的?」
「還可能是怎麼?你妹妹,對不起喔,她從來都沒想站在你那。我也要說,你確實很噁心,我真的很瞧不起你。」顧然漠然道。
「你們到底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們經歷過吃不飽穿不暖,被人利用的滋味嗎?」
「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殺起別人就是螻蟻,輪到自己開始仁義道德了,媽的雙標可以不要這麼扯嗎?!那些百姓的命不是命我隊員的命不是命!」顧然冷聲喝道,他恨不得撕了祝殤,當時他怕誤傷無辜,結果遺下禍害害死了無辜的隊員!
江瑩平靜地走上前。「你妹妹死後,還是叫了你一聲哥哥。你要讓她失望到底嗎?」
「她早就對我失望到底了,我的方式失敗⋯⋯有一部分也是她在反抗。她,她百年前也不會為了那幾個謀逆⋯⋯丟了命,但她最後對我手下留情了。」祝殤低聲喃喃。
顧然不想跟他聊了。
或許祝殤的過去被人利用,命運淒慘,但他做的那些事,讓人無法憐憫他。憐憫他,誰憐憫那幾具屍體。
「那我更覺得你不值得我們的同情了,你明明知道被壓迫有多麼痛苦,你在你妹妹的記憶中是怎麼跟她評價那些被蕭鈺煌害死的人?不尊重別人的生命,自己也不要奢望別人會尊重你。」江瑩皺眉說道。
沈默在幾人間蔓延,顧然忍著怒火等江瑩跟他說完。突然,祝殤笑了。「我不打算把我的命,交給誰⋯⋯」
這條命,怎麼死,由他。
「啊!」江瑩驚得倒退一步。祝殤抬起頭來,鮮血突然從口裡噴湧而出,流到了胸口衣服上。祝殤吐出了一塊肉狀物,虛弱地抬頭朝著眾人笑笑,閉上了眼。
「他把⋯⋯自己的舌頭⋯⋯為什麼?」江瑩嚇得臉色蒼白。殺人是一回事,激戰時也無法考慮戰鬥手段是否殘忍,但活活把舌頭咬掉這種事還是嚇人了。舌頭被咬到是會本能的痙攣避免受傷,要把舌頭直接咬斷,需要多大的決心?
顧然把江瑩拉到了身後。「別看了。」
溫亦成看着地上的屍體,輕輕地咂了下嘴。便宜了這小子,多活幾時,並不會多痛快,不說錦玉跟顧然兩個小朋友,他自己就有不少現代人沒法想像的手段。
江瑩想吐,緊緊抓住顧然的手臂努力維持表情,只能聽著梁錦玉跟顧然沉聲發著指令分配照顧傷者、搬運逝者。她看了看祝殤,嘆了口氣。
少年模樣的屍體倒在牆邊,顧然冷冷地瞟了眼,嗤笑。「死輕鬆了。」
「⋯⋯先別說,我感覺阿離還在這附近,她會難過。」江瑩推了推他。
顧然眼裡閃過一抹驚訝,點了點頭,沒再說。
接下來的路程,溫亦成跟梁錦玉負責護送玉璽到總部,其餘隊員則回到附近的分部。分別前,江瑩給了梁錦玉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恢復記憶了。我想起以前發生的所有事了,最愛你跳的舞啦,梁姊姊。」
梁錦玉露出笑給這個可愛的小妹妹一個大擁抱。「那,本家見啦!」
「好!」
分別後,顧然開車帶她跟崔久下山吃晚飯,車上,江瑩坐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她今天一次性記起太多事,腦子有點疼。但是很溫暖,過往愛過、在意過的身影紛紛變得清晰。突然,她睜開了眼,小心地看向開車的顧然,吞了吞口水。
她是怎麼失憶的?差點死了。為什麼差點死了?哦,自己去送死的呀。當時有沒有聽從指令?沒有。當時她在誰的隊裡?顧然。
三年過去了,顧然還記得嗎?
紅燈時,江瑩剛好抬頭跟顧然對上眼,顧然似乎看穿了她的內心,對她露出一個好像是在說『這帳以後慢慢算』的微笑。
江瑩趕緊低下頭。看不見看不見。
「顧隊,我,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崔久低聲說。
「嗯,問。」
「如果一個人從小被迫去做像祝殤那樣的壞事,比如說殺人偷東西,可他不這麼幹就活不下去,他也把這個當作生存準則,因為他⋯⋯不懂別的東西了。那……怎麼評價這種人?」
顧然抬抬眼皮,聲音平靜。「你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