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聽見芷涵不間斷地催促著,要求他離開被子,然而晨樺卻充耳不聞,內心執意要多待在裡頭,哪怕是多個一秒也好。
清新的皂香味從芷涵的身上散發而出,四溢在被子狹小的空間裡,溫馨而舒適的香氣,竟莫名帶給晨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沉醉其中而無法自拔的晨樺,甚至一度萌生出想要輕輕地擁抱住芷涵的衝動,不過理智最終適時地挺身而出,壓抑他這般荒唐的念頭。
剎那之間,右側脛骨卻毫無預警地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痛得讓晨樺迅速從被子裏一躍而出,在病床旁不斷地單腳跳躍著,雙手抱著發疼的小腿,發出淒厲的哀嚎聲。
待疼痛感稍微紓解後,晨樺重新開啟床頭燈。定睛一瞧,只見芷涵已經坐在病床上,纖細修長的雙腿從被子裏伸出,見到此景的他才終於意識到為何脛骨會突然劇痛,顯然就是被眼前這名「野蠻女」一腳踢來的。
「第三次了!」晨樺隱忍著不適感,右手比出「三」的手勢,一臉不悅地瞪向芷涵。「暴力警察,這是妳第三次對我動粗了,我絕對要投訴妳!」
一反過往平靜卻又略帶膽怯的模樣,芷涵此刻的態度格外強硬,她微微地昂頭,抬起下巴,嘟起小嘴,似乎以此表達出對於晨樺的不滿情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在被子裡想什麼!你這個大色狼!」
晨樺頓時感到心虛,目光從芷涵的臉龐移開,不敢再和她銳利的視線對上。他將注意力望向一旁放在窗台上的皂香味擴香瓶,「哪有!我只是覺得妳身上的皂香味聞起來很舒服,多吸了幾口而已……」他低聲而含糊不清地狡辯,深怕這番話被芷涵聽見。
「變態!」芷涵聞言後羞紅著臉,氣惱地抓起身後的枕頭,奮力朝向晨樺扔去。枕頭飛快而至,晨樺閃避不及,不偏不倚地命中他的臉部。雖然枕頭相當柔軟,他仍然感到頭暈目眩,眼冒金星,腳步也隨之踉蹌,趕緊蹲下身子來維持失去的平衡感。
本來坐在病床上,怒目圓睜且雙手抱胸的芷涵,見到晨樺被自己扔出的枕頭砸中,險些跌倒在地的模樣,不禁大驚失色。她趕緊跳下床,跑向晨樺的身旁蹲下,一臉擔憂地不斷詢問著「對不起!你還好嗎?」
「我……頭暈……好想吐……應該是腦震盪了吧……」晨樺的右手扶著額頭,眉頭深鎖,表情相當虛弱而痛苦難耐。
「你……你不要亂動,我馬上去找護理師來!」芷涵慌忙起身,轉身就要拔腿奔出病房。晨樺見狀後嘴角露出一抹竊笑,抓起掉落在一旁的枕頭,奮力地朝著芷涵的後背砸去。
後背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芷涵不禁嚇得驚聲尖叫,花容失色地回過頭。目光正好與緩緩起身,輕拭身上灰塵的晨樺對上眼。
「兵不厭詐。」晨樺揚起嘴角,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如何?沒料想到我的演技是如此精湛吧!畢竟我以前可是話劇社……」
話尚未說完,芷涵的表情已經從驚愕逐漸轉為憤怒,順手抓起病床旁閒置的活動點滴架,大聲地吼著「駱晨樺!」,步步進逼,並作勢要上前反擊。
「喂喂喂!有話咱們好好商量,不要動手動腳的,好嗎?」晨樺向後退了幾步,不過背部隨即撞上牆壁,瞬間便落入退無可退的絕境。
看著芷涵異常凶狠的目光,晨樺只能在心中暗暗地祈禱,希望她下手時可以放輕一些。
病房內一片凌亂,本來放在病床上的枕頭及被子一同散落在地,放置在病床旁的椅子則是整張翻倒,甚至就連病床都大幅偏移原先擺放的位置。
晨樺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儘管灰頭土臉,衣衫不整,內心卻有股久違的喜悅。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像個單純的孩子般,無拘無束地嘻笑打鬧了。
相較於晨樺的自由奔放,芷涵則完全笑不出來了。她蹲在不遠處,雙手握著斷成兩截的活動點滴架,試圖要將其組裝回去,然而無論怎麼嘗試都無法回復原貌。
「喂!野蠻女!」晨樺側翻過身,瞥了一眼芷涵後,忍不住開口戲謔她。
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芷涵,聽聞這個令她厭惡的稱呼後,心煩意亂地扭過頭,沒好氣地回應:「幹嘛?臭痞子。」
聽見芷涵竟出乎意料地如此叫喚自己,晨樺呆愣了片刻後不禁噗哧笑出,心中頓時有股莫名的暖流流淌而過。
「其實妳根本就記得我,對吧!」晨樺從地上坐起身,語氣沉穩而平靜地說道。他緩緩地挪動身子,讓後背靠著落地衣櫥來放鬆情緒,對著蹲在地上的芷涵投以真誠的目光。
手中的動作霎時停了下來,雖然芷涵此時的內心焦慮不安,不過她佯裝鎮定,語氣淡然地回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拾起剛才在打鬧中掉落在地的手機,晨樺迅速地進行一番操作後,將手機低拋給芷涵。
芷涵疑惑地接住後,本想詢問晨樺究竟想要做什麼,不過掌心上的手機卻在此時開始播放出一段再熟悉不過的對話內容。
「上次賞我一記耳光,這次又打我的腦袋,妳這個暴力警察!」手機裡傳來晨樺清晰的聲音。隨後緊接著是芷涵低聲咕噥:「明明每次都是你先欺負我的,上次是言語挑釁,這次是故意戲弄……」
錄音內容至此戛然而止。
沉默不語許久,芷涵低垂著頭,看著地板,囁嚅地說道:「所以,你想要幹什麼?」。
晨樺深邃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芷涵,語氣沉穩而堅定地表示
「我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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